季开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尽力平复自己,实在不想让关岁理知道,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狼狈成这副德行。

  哪怕是关岁理, 他也不想认。

  关岁理说完, 也后知后觉感到窘迫, 转身就往里走:“时间差不多了, 药该……”

  忽然,一阵锐利的箭响破空而至,两人同时侧身躲避,他们防备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心里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那股奇怪的气氛破了。

  箭扎进面前的地面,关岁理眼角同时掠过一个黑影, 反身就要去捉人, 季开拦住了他:“别追了, 是G6山区的人。”

  关岁理立刻明悟:“你已经联系过他们了?”

  季开一边点头一边去捡那支箭, 笔直的箭杆, 没有只言片语, 从头到尾都是威慑:“看来这位山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关岁理皱眉思考了一路走来的景象:“G6属于攻击性比较强的山区,你可以先从D2开始, 那边会比较容易入手。”

  “我承认你说的是个好办法,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一点点整合势力, 要快, 就要从硬骨头下手。”季开扔掉了箭杆站起来, “况且, 还没有跟这位亲自谈谈, 我可不会死心。”

  关岁理几乎立刻就点了头:“我跟你去,”然后终于说完了之前被打断的话,“时间到了,先吃药。”

  关岁理就回山洞里取了两把药出来,一把递给季开一把自己吞了。

  季开一遍遍吞咽药,药实在太多,他只能分多次吞进去,吞得都有点累了,总觉得有点迷幻。

  他跟关岁理这两个嗑药一大把宛如重病号的人要直捣人家老巢,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但是关岁理喝完药,一拧盖子,若无其事走了出来:“你准备怎么谈,文谈还是武谈?”

  语气实在嚣张,就好像G6固若金汤的防御根本不存在一样,想闯就闯。

  对比起来,季开都觉得自己很谨慎了。

  季开忍不住笑了:“总要把箭还给他们。”

  关岁理了然,捡起箭就走,季开兴致勃勃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傅松柏从山洞跑出来:“哎哎哎,你们去哪儿?”

  季开头也不回:“看好东西,我们待会就回来。”

  傅松柏难以置信:“可我是俘虏啊!”

  他喊破嗓子也没人搭理,关岁理和季开早就没了影子,他站在空荡荡的门口,身边是前所未见的丰厚物资包,他气得扭曲了面目。

  “我是要跑路的,不是给你们看物资的啊!人与人之间可以不需要那么多的信任啊!”

  他气得吞了一块面包,绝望倒在了角落,这两个人,未免太欺负人了。

  ***

  季开跟在关岁理身后来到了G6山区,守卫们远远就如临大敌:“不许动,站在那儿。”

  季开没来得及说话,关岁理已经窜了出去,三十几个守卫举着弓箭长棍,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关岁理俯身起步,再出现已经站在了守卫身后,轻轻一松手,一堆武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守卫们惊恐察觉,自己的武器早就消失不见。

  守卫队长愤怒指着关岁理:“你是要跟我们G6开战吗?你们是哪个区域的?”

  关岁理不开口,还扔了支箭在地上,守卫队长脸都黑了:“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季开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抱歉,谈话的事找我。我是来找你们的山长合作的,这支箭送上去,他就知道了。”

  守卫队长立刻就明白了,气得发抖:“派去放箭的就是你们?门都没有。”

  他猝不及防一手挥下,守卫们已经齐刷刷围住了季开。

  他想着关岁理打前锋,这个或许好对付,可瞧着关岁理纹丝不动,季开被包围也依旧泰然自若,他心沉了下去。

  季开站在守卫堆中,破天荒有这种体检,他新奇地站着没动:“我只是来谈判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我来这里,为了我们所有人都能更好地活下去,一盘散沙轻易就会被吹散,我们需要整合起来。”

  “闭嘴。”

  季开反而直视他:“为什么让我闭嘴,明明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是对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你在害怕什么?”

  守卫队长被逼得窘迫:“我没有怕。”

  “是吗?你最好说到做到。我相信听到的各位都会知道我是对的。”

  守卫队长这才觉得不好,转身就看见不少人已经偷偷探出了头,没有人影的山洞也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迫切意识到不能让季开说下去,可现在阻止他,只会显得心虚,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悄悄拉了个守卫:“快去叫山长。”

  守卫也意识到紧迫,立刻去了。

  “难道不想要更好的生活,不想要充足的物资吗?”

  季开说着,一步步往里走,守卫们拦着他,却根本不敢出手,季开来到了空场中央,已经跟关岁理站在了一起,他们脚边都是武器,却没有谁去捡一个。

  “朝不保夕的生活过够了吧,随时就会有风把我们全部绞杀,害怕吗?我们明明能过得更好一点,为什么还要继续忍耐下去?”

  人群已经有了躁动,守卫队长再顾不上:“大家不要听他的,他是山长的敌人。”

  可这么一说,却并没有几个人呼应他,甚至有人走了出来,眼巴巴望着季开:“真的吗?”

  砰一声空枪,出来的人顿时瑟缩回去,季开和关岁理顺着枪声望向来人,看到了高大的山长。

  山长大约四十岁,胡子拉碴,一站住就又一次上膛,指住了季开:“在我的地盘撒野,很有胆量啊?”

  季开依旧纹丝不动:“我走过友好的流程,可是你没理会。”

  “这就是你闯过来的理由?”男人都气笑了。

  季开眯了下眼:“是,我必须告诉所有人,我们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季开望着枪口,“你难道也准备拦着我吗?这些人该知道的,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

  山长眼底真正起了杀心,可瞥到山洞里的动静,他又一笑,他倏尔收了枪:“我没什么好怕的,说好听的谁不会。”

  山长大步走到山洞边,人们立刻轰得躲进了深处:“你们真的相信这个男人吗?不知道哪里来的骗子,他说了半天,那么好听,有一句实际的吗?”

  “跟这种人合作,才是个蠢货。”

  季开忽然笑了:“是吗?没有实际的东西。”

  山长心底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好像季开就等着他说这一句一样。

  季开举起了手里的腕表:“我知道说太多,大家也不会信,那我就承诺,你们生存最必须的物资,我会给每个人足额的分量。”

  山长咬牙:“不要说大话。”

  “凭什么说我说大话,我猜你也拿不到足额的分量,但是我可以。”

  山长刚要骂人,转头就看见了季开的腕表,刺眼的白,白得他眼睛都红了,周围人也都情不自禁望向了他的腕表,目光全是敬畏。

  山长怒骂:“你以为靠这个就可以?”

  季开敲了敲自己的腕表:“我不确定它可不可以,但是概率总比你大一点。”

  季开提高了声音:“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各位看看就知道了,如果不改变,我们就永远要提心吊胆活着,每天食不果腹,更可能,明天来一阵风,我们都全都死了。”

  “你们真的就准备这么过下去吗?”

  山长掏出了枪:“出去。”

  “遇见问题,却避而不谈,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尤其你还是这一块的负责人,你的愚蠢会要了别人的命。”

  周围的人已经再按捺不住,纷纷从里面走了出来。

  山长面色彻底黑了下去,一挥手:“上,杀了他。”

  守卫们再次围了上来,这一回,满脸都是狠厉,山长的枪也彻底对准了季开,“是我小看你了,我不该让你开口。”

  “不过,不管你准备做什么,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开被守卫们缠斗着,山长终于扣下了扳机。

  可扣下的刹那,本来站在原地的关岁理忽然动了,那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愣愣冲了过来,山长都一吃惊。

  下一刻,他察觉手腕一疼,枪口微微歪了一瞬,子弹落在了空地上。

  山长整个人都还惊魂未定,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人能追得上子弹。

  他一咬牙,就要再次瞄准,关岁理已经又一次绕了过来,这次手刀找准了位置,狠狠落了下来,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手腕脱力,枪掉了出去,落在了关岁理的手里。

  他的手几乎瞬间绕向后背,可不等碰到后腰,插在腰间的另一柄枪已经被关岁理抽走,他大喊:“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身手简直骇人听闻,怕是一个人就足够扫荡他的山区,更何况他的武器现在还在关岁理手里,要是能拿回来……

  关岁理依旧懒得说话,他双手各一把枪,随便一抛接,弹匣就应声退出,掉在了地上。

  随后,他把枪又给山长抛了回去。

  还想着怎么拿回来的山长:这人就是在侮辱他!

  可关岁理根本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季开赞赏看了关岁理一眼,他又一次赞叹关岁理漂亮的身手,瞧着关岁理已经往外走,他也迅速收了尾:“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们双方是否能合作,还希望山长好好考虑,我相信,这会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交易。”

  “这一次,我希望不要再送箭来了。”

  他跟在关岁理身后光明正大走出了G6山区,守卫们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没一个人敢动手。

  山长拼凑起了他的枪,可已经怎么都瞄准不住了,气得大吼:“都回去,我告诉你们,不可能!别想着那种人会帮你们,谁敢再闹,晚饭减半!”

  山区中的人立刻都吓回了山洞里。

  季开和关岁理离开了山区,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关岁理不由皱眉:“你们的合作成不了。”

  季开依旧不慌不忙:“八成是吧,不过到底结果怎么样,还不定呢。”

  关岁理懒得理他:“下一个目标点是哪里?”

  季开没有回答,反而忽地伸手去探关岁理的额头,滚烫地又烧起来了。

  季开攥紧了拳头:“你动手那么着急,我就该猜到了。”

  他自责又有些心疼,他总是瞧着关岁理行动太正常,就忘了他是个才死里逃生的人,一醒来还遇上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好,关岁理主动按时吃药他就该察觉不对劲了。

  “我就不该带你出来,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关岁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热度并不吃惊:“我吃了药,不会出事。”

  季开刚想说什么,关岁理忽地开口:“没有权限,我比较能打。”

  季开气得想跟关岁理直接打一架比比谁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