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十序列[无限]【完结番外】>第060章 触碰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 将一切落在上面的声音吸了进去。

  他们顺着那痕迹摸去,半路上娄闻就给每个人都分发了武器。

  可在他们过了一个岔路口,那条干干净净的道路深处,阴影中有什么蔓了出来。

  他们并没有察觉, 跟着那痕迹来到了阶梯旁, 三十几级的台阶通往漆黑的大厅, 尽力也只能看到长桌的一角, 他们又下意识停住了。

  季开说过的话他们都还记得,现在下去,会遇到什么根本无法预料。

  可里德尔感受着身上残留的黏液渐渐渗透出来,冰凉得恶心,脸都黑透了, 握紧手里的武器走了下去,其余人暂时没动。

  只是在里德尔走到一半的时候, 因思特一抬手, 不用说话, 丘娜就伸手在她手心一落, 一件衣服凭空出现在了因思特的手上。

  因思特把衣服往手里的木棍上一缠, 打了个死结, 又从多格那儿要了一瓶酒,酒气四溢, 全部浇在了衣服上。

  最后, 她把这简易的火把往关岁理面前一递, 说有劳。

  关岁理都看着这个女人愣了一下, 才掏出点烟器啪地按了下去, 下一刻, 那火把蹭地亮了起来, 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圈地方。

  因思特把火把丢向里德尔:“接着。”

  里德尔早有准备地一抬手,那火把就稳稳落在了他的手里。

  于是那光顺着他脚下的台阶,一路淌到了大厅里。

  光的边缘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闯关者们立刻警告里德尔:“左边。”

  里德尔手里的刀随时准备刺出去,猛地转向左边。

  闯关者们紧张地跟着他,看着他朝着黑暗里跑远了,可这时,他们却闻到了一股咸腥的剧烈的风,那距离非常近,甚至——从他们的身后袭来。

  他们意识到不好,想要转身的时候,后脑已经能感受到湿润。

  可出乎意料,那液体跟预想中的冰冷不同,甚至还带着跟他们几乎一致的体温。

  每个人都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转身,格挡。

  黑暗中慢半拍传来里德尔的警告和打斗声:“小心点,不止一只!”

  可里德尔的提示还是晚了半拍,那东西终于落下,啪叽的一声,多格的惨叫传来,他在被迅速拖远:“救命。”

  关岁理骤然抬起武器要追击,另一个不明物体冲上来,他迅速格挡,对准不明的物体穿刺。

  一阵沙哑的嘶吼响起,那东西迅速窜开,娄闻守在那里,一剑劈砍,那东西嘶吼着跑了。

  多格已经被拖远了,他抬脚要追。

  一阵高跟鞋踢踢踏踏追了上去,竟然是丘娜:“我去救人,不会有事。”

  他不放心,娄闻已经拉住了他:“交给丘娜,我们还是先管好这边吧。”

  关岁理难以置信,他远远望去,只借着火光看见丘娜单薄的背影,可那背影却从没有弯曲过,好像纤瘦的骨架足够撑起这一切。

  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但现实迅速打乱了他,黑暗中四处爬来了黏腻的爬行声。

  因思特劈翻一只莫名其妙的东西,向下吼:“里德尔,还活着吗?”

  下方里德尔的火光,早就灭了。

  关岁理迅速从楼上翻下。

  落下的瞬间,他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周围,那爬行声迅速更大了,无数看不见的怪物缓慢地接近。

  关岁理手上的刀一转,反照出穹顶的冷光,地面倒影出细长的影子。

  那影子瞬间被惊动,四面八方一起扑了上来。

  周围的风是乱的,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具体的方向,只有那气味缠连不休。

  关岁理手上的刀短短一抛,再接住就转了个方向,他猛地向后一击,刀柄似乎撞到了什么,伴随着液体的溅落,有什么向后坠了下去。

  刀没有抽回,关岁理已经径直画了个圈,刀柄从眼前垂直砸下,狠狠劈翻了什么。

  关岁理左劈右砍,一只只东西被他劈出去。

  他在怪物堆中前进,四周都是被劈翻的声音。

  被关岁理劈砍出去的东西砸在西面八方,发出微弱的哀鸣,显然并没有受到重伤,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再敢靠近了。

  关岁理终于停了,他拎着湿淋淋的刀走了几步,脚边踢到了一根木根,他捡起来,点火器一点,短暂的晃眼后,他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本来他担心里德尔出了什么意外,才会一直没有声息,可那些东西撤走后,他也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除了更多了些液体,也没有什么异常。

  可他浑身都在颤抖,牙齿不住打颤,只一眼,就看出他全身的惊惧和不安。

  关岁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厚重的窗帘,那里隐约有着一块凸起,黏腻从那里一直顺到了里德尔的脚下。

  他伸手要去拉开,里德尔却下意识挥开了他:“别碰!”但面对着关岁理的疑问,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放下了挡着的手。

  他的声音带着强自镇定的战栗:“你自己看吧。”

  他说这话的同时,娄闻也带着因思特从楼梯上跑了过来,一起看见了帘子后面的东西。

  周围的那些影子,在他们再次汇合在一起的时候,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纷纷彻底隐匿了。

  刷拉,窗帘骤然拉开,光照进去,那里的东西却没有动,大约是已经死了。

  地面上都是透明乳白的液体,可越靠近那东西附近的液体,越透出了浅浅的粉色。

  他们恍然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这怪物的血。

  他们意识到,这东西大概醒不过来了,他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可这液体的量对比那细细长长的一整块躯干,却实在过于稀少了。

  就好像他在活着的时候,这些液体就已经快流干了,即使被剖开也无血可流。

  他将火把凑上去,禁不住一阵反胃。

  这方形的看不出任何部位特征的东西已经瘪了下去,简直难以置信自然界还存在这种生物。

  仔细观察,从那张皮下面能看到里面骨骼的痕迹,可那骨骼七零八落,根本连不成一体,怪不得这东西行动异常灵活又隐蔽,他们有时候根本注意不到,那是脱离骨骼限制的灵巧。

  他的骨头早就断了。

  可再仔细看了,却发现那骨骼有些熟悉的痕迹。

  如果大致拼凑一下,能凑出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回事一个人?

  人怎么会长成这样?

  他们想不到,要在什么情况下,这个人骨骼之外的全部血肉,都会粘连在一起,甚至彼此之间血脉连通。

  成了一个方形的,能最大限度储存里面液体的容器。

  那些本不该融合连通的血肉之间,白色的脓肿下翻出新鲜的伤口。

  他们想到脚底下粘的液体是些什么,浑身冷冰冰地发寒。

  里德尔竟然还说得出话:“你们……你们看一下他的脸。”

  于是众人更悚然一惊,关岁理片刻之后,将帘子更拉了一下,于是那张脸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们不敢置信,那是一张他们都见过无数次的脸,他们差点没认出来,那是黑塔负责日夜值守,最忠诚尽职的执岗人,即使如今浮肿无神,也能判断出曾经的风华正茂。

  这个被里德尔骂过是什么东西的诡异生物,曾经每天笑着守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还记得他高大健硕,靠近就能感受到挡下来的一大片阴影,现在只剩下了这么扁扁的一张。

  “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是他!”

  多格怔怔的,随即摸到脖子上被绑缚时留下的黏腻,一想到这是什么,更忍不住,终于趴到一边吐了。

  如果那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里,boss并不是特例,而是所有的NPC,这里的每一个生灵,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他们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一阵高跟鞋踢踢踏踏走回来,丘娜手上提着多格回来了。

  她站得格外挺直,她的话也从来直接,在这深寂的大厅里回响,像是一种魔咒:“他不可能愿意变成这样,除非是因为你。”

  她径直看向了关岁理:“因为你的心理颜色干涉法。”

  其余人顿时意识到她的意思,下意识离关岁理远了些。

  他们知道心理颜色干涉法的可怕,可那恐惧已经随着这实验的倾塌以及实验设备的全面捣毁而散去了,但现实告诉他们,这手段并没有完全失效。

  因思特冰冷地打量着关岁理,审视着关岁理的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你跟法涅斯准备做些什么?你已经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不够吗?”

  关岁理站在众人的包围圈里,那些人脸上的神情是熟悉的畏惧与憎恶,他已经从无数次的经验中知道了,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于是他只轻飘飘说了句:“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果然就是你。”里德尔快意地咒骂他,“你就是个罪人。”

  果然,没有人相信他。

  他们戒备的目光,甚至已经怀疑起了关岁理跟他们在一起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彼此再也没什么话,娄闻看了看关岁理,刚想站出来说点什么,骤然,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那些他么从没看过的灯光从穹顶照下来,将整个大厅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打了出来,在灯亮起的瞬间,周围最后的动静全数四窜离去。

  甚至窗帘后的那具躯体,也嗖地一声就消失了。

  他们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有脚步声一点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是季开的脚步,他说:“怪不得法涅斯要杀你,你确实该死。”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他,随后齐刷刷盯住了关岁理,法涅斯怎么可能杀他。

  季开现在就是法涅斯的傀儡,他的话根本不能信。

  季开走到了关岁理的面前,前所未有地耐心问他:“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重要,就是你的那个实验,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关岁理一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季开,他进入十序列之后,季开是他接触最久,受心理颜色干涉法影响程度也最深的一个人,他对季开的情绪非常复杂,也最愧疚。

  他苍白无力的道歉起不到任何作用。

  谁知道季开神情毫无波澜,甚至异常轻松地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个他明知的禁忌:“你知道怎么把我变回去吗?”

  下一刻,头顶所有的灯光刹那鲜红,一阵可怕的咆哮,远近密密麻麻排山倒海一般的视线压了上来。

  法涅斯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

  【警告,white peacock,触碰到超越权限的东西,你将会被再次清洗。】

  【敬告全体闯关者,必要时,关卡将提前关闭。】

  咆哮中,头顶的光剧烈的闪动,将季开的脸映出一片错乱的疯狂。

  可他好像又看了眼周围,看到那些仓皇无助的闯关者,以及最近处,关岁理一直没有动摇过的眼睛,他忽然就松懈下来了。

  那一刻,熟悉的电流声窜过耳边,季开身上的气味近在咫尺。

  “我该相信你吗?”

  关岁理没有回答,可那光在这话或者电流声后,几乎癫狂地闪烁起来,他再睁不开眼。

  他听见季开猖狂的笑,季开凑过来:“你敢进十序列,你一定是个疯子。”

  “我也是个疯子,所以我信你。”

  咔,一切瞬间平静,灯光重新恢复光亮,他们回神,季开已经坐在了长桌的尽头。

  他面上的闲适,以及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之前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人指着头顶:“你们快看!”

  闯关者们,尤其是里德尔,全都忍不住弯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