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岁理穿梭在残破的街道间, 身边是破空的暗器,也不见他什么动作,明明只是简单的辗转腾挪,那些暗器就尽数从他身边划过, 砰砰砰砸落在了地面墙上。
砖石的碎屑迸溅, 他人早已离开了原地。
关岁理追着暗器的方向, 几下借力, 就攀上了墙面,视野高起来后,他敏锐地看到了侧面一闪而过的衣角。
但关岁理一动,对方也同时注意到了他,迅速朝着楼下跃了下去, 同时,所有暗器半途一转, 齐齐朝着关岁理扎去。
周围毫无遮蔽, 那暗器几乎铺天盖地, 朝着关岁理当头落下, 关岁理脚步一顿, 可惯性不减, 他人几乎是滑了一段,滑到了一边的边缘, 人整个栽了下去。
下一刻, 暗器顷刻而至, 整个顶面被砸得摇摇欲坠, 一道裂缝横贯了整座大楼。
等到那阵暗器过去之后, 边沿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有手伸上了顶面, 随后,关岁理从墙后跃起,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这几乎多受一下力就会彻底坍塌的顶面,关岁理就那么轻巧地站在那里,视线一扫,直直扫向了唯一有着异动的街巷。
他脚又一次动了,在他跨出去那一步之后,脚下的顶面彻底塌了下去,他人则娴熟地翻下了墙面,朝着那个巷子追去。
可惜,等到他赶到,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身后杂乱的脚步随后而至,闯关者们追了过来。
“没追上?”新可在周围查探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气得捶了下墙,“估计又是那个小子,鬼鬼祟祟的。”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关岁理这么一说,大家才仔细嗅闻起来,可是半天,始终也没有闻到任何不对劲的味道。
谢涂摇了摇头,其余人也没有什么表示。
关岁理又闻了遍,也好像什么都闻不到了,或许是他的气味感受器出了问题,从那潮湿的高塔上下来,出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他站了会儿,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让他纠结这个捣乱的队友,于是说:“我回实验室,找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那个机关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说到这里,其余人顿时丧气下来,本以为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可是谁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打开的机关却是一场空。
他们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忙了个什么。
“可是,那实验室早就已经被我们翻完了。”谢涂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他不开口,很多时候都会忘了人群里还有他,他惯常小声地嗫喏着,可这回的声音,却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毕竟,他们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总要试试,一定还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关岁理抬脚就走,其余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跟了上去。
这场关卡的时间已经近半,他们不想死。
历史纪念馆。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关岁理从一进来就扑在了控制台前。其他人最开始还试图跟他一起看数据,但是不久之后,默契地一对视,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的懵逼,然后找着理由各自散了开,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企图给自己找点事干。
苏弯还好,她就一条机器上的划痕都能脑补出八百字的小故事,然后安在高塔上那位boss身上,短短一个小时,那位boss小时候不喜欢吃什么蔬菜都被她想好了。
谢涂也非常习惯安静,他盯着那齿轮的传动结构,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就是可怜了新可和陶天兵,他们本来就不是太能静下来的人,偏偏关岁理在那儿聚精会神给大家找生路,他们连点大动作都不敢有,生怕打搅了人家,愣是没给憋坏。
实在坐不住了,新可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苏弯看过来,他顿时一个激灵:“我去把那个讨人厌的人捉了,免得他再来找麻烦。”边说边跑,像是生怕被拦住一样。
陶天兵一看,登时拉着谢涂就跟上:“我们也去帮忙。”
谢涂发出了社恐最大的呐喊:“不!”
但已经被拽走了。
苏弯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屋子里刷刷刷就空了,她没好气地叹了口气。
“你不跟着?”
有人说话,苏弯看向了屋子里最后一个人,关岁理居然舍得从他的数据里抽出神来,她笑了笑:“放心,新可是个好孩子,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关岁理对此不置可否,不过他朝门口看了三秒钟,还是选择继续扎进数据里了。
苏弯朝门外举了下自己的折页书:“祝你们好运。”
***
此刻,历史纪念馆的大厅中,新可出来就松了口气,准备揍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杀手队友活动活动,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杀手在哪里。
“找吧,”陶天兵走上来,“总能找到的。”
新可不喜欢他,可可以竟然也只有同意一个选择。
他们一行三人仿佛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在街上溜达来溜达去。
谢涂在第三次走过一条街道,迷惑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拉住陶天兵:“我要回去帮关哥了。”
陶天兵赶紧把人揽住,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知道吧,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这么难处的人,靠权限看人的我见过不少,可他是第一个这么一见面就让我不高兴的。”
谢涂越听越糊涂,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不高兴还要凑上去这种找罪受的行为。
“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刚刚,也就他要陪我去找boss,我觉得他还不算无可救药。”
陶天兵轻轻碰了下拳,“所以我决定把他变成我的朋友,都快死了,这么膈应着死我可不舒服。”
谢涂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这人脑子有病,他点了点头:“那你变……我,我先回去了,关哥那边需要人手。”
陶天兵一把就搂住了谢涂的脖子:“涂儿啊,你可不能走,我们老师常说,我们搞钱的这帮人,多个朋友多条命,你这样下去,在这个要人命的地方还怎么混下去,今天我教你怎么交朋友,走。”
谢涂悔不当初,已经被拉上去了。
陶天兵一副谈论天气的口气:“一直找也浪费时间。”
辛苦刚蹙眉要赶人,陶天兵就指了指自己和谢涂:“可以顺便把我们的每日任务做了。”
“每日任务?做那个有什么用?”
陶天兵摇摇手指:“那当然有用,我们还是好公民,不想被追杀。”他瞧着新可,“你也不想回去的时候,告诉关哥她们,咱们就出来转了圈?”
新可沉默了,他妥协了。
“首先从最好搞的开始,”陶天兵拎起谢涂给他看,“他的任务是传教,让人祷告,我已经给他祷告过了,该你了。”
他眼神疯狂暗示,新可气得脸都紫了
谢涂在一边看着一阵窒息,这是交朋友?这是找仇家吧。
但是新可竟然真的同意了,他竟然还有理有据:“轮流来,是很公平的。”
他就听着谢涂的传教,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祷告,当然如果不是他的语气那么痛苦,一切都是很和谐美好的。
谢涂默默撕烂自己的世界观。
新可刚站起来,陶天兵笑容满面等着:“然后是我的任务,”他在新可变脸之前及时说,“找一具尸体嘛,反正我们也要找人的,顺便的事。”
新可有火又没理由发,哼一声自己往前面走。
谢涂悄悄拽着陶天兵:“我觉得他想揍你了。”
陶天兵微笑:“怎么会呢?”
谢涂决定离他远点。
他们是在一座建筑物后面停下来,陶天兵又一次迫不得已默哀,他们才注意到这间不起眼的破旧的小房子。
刚想进去查探出了什么事,就见夸克一脸阴沉地对着一具尸体。
他们也终于看见了里面的样子,简易的检测仪器,几个医护打扮的人,这里竟然是一间简易医院?
或许不能叫简易,以如今保留的机器而言,这里的机器或许是仅有的珍贵的几台了。
医生走过来:“夸克先生,抱歉,我们救不了他。”
“后续会按照您的意愿,将材料用于后续患者的治疗,感谢您的付出。”
夸克点点头往外走,一转身,就跟他们对上,彼此都尴尬了一下。
新可几乎瞬间就跑了,谢涂尴尬微笑,直接把陶天兵推出去,才意识到陶天兵又不能说话了。
这两人是有什么孽缘吗?每次见面陶天兵都不能说话。
陶天兵也深有同感。
他此刻无比感叹,这是一个多好的孩子啊,听关岁理说的就够惨了,现在还看到他在默默救人被人误会,原来这人拿走尸体是要救人的!
他拼命挥动手语,谢涂半蒙半猜翻译,好在帮人翻译,他话就说得顺当多了。
“他说你好。”
“我们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
“都是不好意思,你很棒。”
夸克笑了,笑声都是自嘲。
陶天兵迅速比划。
谢涂翻译:“你不能说,我替你解释。总要知道你是个好人的。”
夸克笑得更大声了:“帮我解释?怎么解释,你自己还是个哑巴。”
他收住了笑:“我不需要,不要为我费心。”
他抬脚就走,但最后还是回了个头:“谢谢。”
陶天兵追不上,他根本离不开这里,他只想呐喊一句。
他不是哑巴啊。
他忧伤地趴在了地上。
新可察觉到安全了,转回来就瞧着陶天兵要死不活的样子,惊讶了:“他怎么了?”
谢涂尽力搜索自己的词汇库,从他的大脑中翻出了一个大致的词:“他被甩了。”
新可干巴巴表示同情:“那是挺惨的。”
陶天兵愤怒,他没有被甩啊啊!
可是他说不出话,他认栽,他趴在了地上。
陶天兵要待半个小时,他本以为新可会走,谁知道新可竟然一直等着。
他喜极而泣,觉得新可意识到了他交朋友的诚挚的内心,就要微笑拥抱。
谁知道新可忽的一笑,却比他骂人还可怕:“反正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杀手,让我把任务也做一下吧。”
想到这人的任务是什么,陶天兵惊恐拒绝:“不不不,你没带工具,做不来了,算了吧,你不需要的是不是?”
新可抬手,就出现全套的整整齐齐的工具:“放心,这不是就有了吧?”
忘了这人是序列三了。
他瑟瑟发抖,还想怎么求饶的时候,忽地远处一阵地动山摇的震颤。
新可立刻警惕望向那边,半响,他得意地笑:“落网了。”
他蓄力起步,一眨眼,人已经冲了过去。
陶天兵惊魂未定,感谢杀手救我狗命。
谢涂上来,他拉着谢涂就跟着跑:“朋友,等等我啊。”
谢涂觉得,自己就多余管他。
他们来到交战区,向下观望。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连竖起了几堵高墙,将周围所有的道路尽数封死,而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正被堵在街道当中。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了这位杀手队友的外貌,矮小纤瘦,四肢修长有力,即使如今被困在这铁壳子里,也能察觉到他的灵巧,只是他的面目着实太不友善。
新可站在那里,烦闷的脾气终于找到了出口:“总算出来了,你不是要杀我吗?我自己来了。”
杀手也不多话,人一侧闪,无数的暗器就从新可身后砸了过来。新可不躲不避,追着他就逼近,同时身后一堵高墙竖起,只一道,就将那些暗器齐齐挡下。
这会儿,杀手才意识到,新可身后的高墙颜色跟之前并不一样,材质竟然已经换成了特殊的合金,但出现的速度却也并没有慢多少。
这是个狠角色。
他警惕地再次一闪,退到了一处角落。
“你要是就这点本事,也别浪费时间了。”
新可话虽然说得嚣张,可是并没有放松,一步一步朝着队友靠近,手中的武器逐渐成形,但他半途,一脚踏出,地面却有什么迅速窜出来,直朝他的脸面砸去。
新可一个不稳,躲过去才意识到那是个尖锐的铁块,他只是眨眼没盯住,再看墙壁已经破了个大洞,人已经没影了。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喊声。
“东面,快,两条街。”
新可抬头一望,发现是陶天兵拽着谢涂,他们弄了根高高的柱子扒在上面,朝着他挥手。
新可脑子还没想清楚他们是在干嘛,脚已经追了出去,面前一堵墙拦着,被他一拳轰开,杀手纤细的身躯果然就在眼前。
杀手也没料到居然能被追上,恼火地瞪了眼高处的陶天兵,人虚晃一枪翻身又走,新可郁闷间,脑门上又是一声喊:“西面,快,他要跑丢了。”
新可下意识又追去了,很快他又追上了杀手。
可是每次,总是差那么一步。
新可烦躁了,他总觉得自己就像被溜着玩,被那个杀手,也被烦人的队友。
杀手也是,他意识到,不杀了高处那两个人,他永远跑不掉。
他忽地一停,凶猛地攻势倾泻而出,而且一绕往高处跃去。
新可忽地面对排山倒海的杀招,他正不以为意,一转眼瞥见那人的动静,他第一次动怒了。
“卑鄙小人。”他愤怒地拍向了半空——
他站在那里,稳稳如同山岳。
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死寂后,以他为中心,附近一带的墙面尽数土崩瓦解,不远处的高墙拔地而起,狠狠将所有的天空,尽数拍下。
那无孔不入的攻势,杀手再灵活的步伐也没了作用,他身受重击,啪地被拍在了地上。
“好样的新可。”
新可刚有点得意的心情顿时破坏,他刚刚被耍着玩的不爽又起来了。
“快摘他腕表,他要跑。”
新可不爽更甚,可一见这人真的要跑,还是毫不犹豫一拉一甩,把腕表抽走,人狠狠掼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还是安全比较重要。
脑袋顶上陶天兵一通乱叫,他忽然就不想站起来了,这干的这叫什么事。
陶天兵可不在乎,他们下来后,噔噔噔跑到了新可面前,然后……反手就把谢涂推了出去:“多亏了我们,不然你可抓不到。”
新可顿时盯住了他们,谢涂后背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