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十序列[无限]【完结番外】>第034章 锈迹

  他们的脚步声不算小, 新队友却动都没有动,关岁理他们都走他身边了还在一个劲往石板上刻东西。

  谢涂猜这位新队友或许也是遇到了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正准备低头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他可是帮了关哥的人。

  然后就在石板顶上看到了清清楚楚几个大字。

  毕业论文:论现行结构币制度下税率与人口流动性的关系。

  他是谁?他在哪儿?

  为什么他都毕业两三年了还要看到毕业论文这种糟心玩意儿?

  不对, 为什么都进这鬼地方了还有人有心思写毕业论文?

  那个新队友都快哭了, 跟谢涂说话笔都没有停下:“我就差最后一段致谢了, 让我写完吧求你了, 让我写完!你不知道我们教授有多可怕,万一让他知道我连初稿都没写完,我拼命出去还有什么意义?我还是要死!”

  谢涂不禁回忆起了自己被教授锁在实验室里的日日夜夜,他们跟犯人的区别,大概就是犯人的衣服还按时更换, 比他们还干净些,顿时打了个激灵。

  那人终于收笔, 松了口气把自己那块巨大的石板收起来, 才注意到自己的新队友。

  “你们真是好人, 我叫陶天兵, 经济专业准毕业生, 你们是第一次让我写完论文还没有揍我的队友, 大恩不言谢,让我给你们挡枪都行。”

  这得多大的阴影啊, 给孩子逼成这样。

  不过这关挡枪有什么用?都是铁壳子谁怕谁?

  就是陶天兵说话果然很快, 看到他的手势带残影的时候就该有准备了。

  谢涂脑瓜子嗡嗡的, 半天才想起来摇头表示没关系。

  陶天兵立刻激动地抱住了他:“你真是个好人, 我宣布我们从今以后就是兄弟。”

  然后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盯住了谢涂左边脸上的一个小坑:“兄弟你这酒窝真好看, 可惜现在这壳子硬邦邦不能戳。”

  谢涂简直要被这一抱逼疯了, 一激灵就从陶天兵怀里窜了出来。

  “不要碰我!”

  他直接离陶天兵离了十几米,这人好可怕啊。

  不过,细看谢涂左边脸上确实有一个酒窝,即使如今硬化了的面庞也依旧觉得他在笑,如果换成真实的皮肤,大概确实很好看。

  谢涂这么抗拒,陶天兵还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兄弟你是不喜欢亲热点的?那我尽量克制一下?”

  随后他遗憾地看向了自己的另一位队友关岁理,跟人一对上,试探的脚步默默收了回去。

  “我就是看着您面熟,那个,打个招呼。”

  关岁理停下了脚步:“你见过我?”

  陶天兵总觉得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客套话,他迅速就察觉到了杀意,就好像他真的答了是,下一秒就得去见阎王。

  顿时打哈哈笑了笑:“没有,我就是习惯这么说了。”

  关岁理又打量了他一圈,才继续朝塔走去。

  陶天兵死里逃生一样默默退了退,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关都是好队友可以开心玩耍,这明明是死亡局。

  谢涂在一边看着,他万分悔恨,刚刚就该放着让关岁理来打招呼,八成这个新队友能直接被关岁理拆了。

  陶天兵后背一凉,又实在不知缘由,咳嗽几声掩饰尴尬,朝周围看了看,发现了关岁理他们的意图,问:“你们也要进塔吗?”

  走到塔门口的关岁理顿时看向了他。

  陶天兵登时又是小心脏一条,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抬手指着塔门:“之前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大哥还是序列三,好像是被警察追杀过来的,动静太大我就注意到了。”

  他自顾自补充:“他们进塔警察就跑了,没敢追进去,我跟他们聊了几句,说出不来了,这也太惨了,我们进去也很危险,要不要做点准备什么的?”

  这描述,听着就是之前从街上跑了的苏弯和序列三,没想到已经进了塔。

  关岁理:“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陶天兵想了想,掏出自己的石板:“从我开始码数据的时候,按我的速度,我算算,我码数据很快的,大概有半个小时了。”

  关岁理朝塔里看了眼,从这门看进去,实在很是简朴,除了那一截台阶什么都没有,细听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抬脚就往上走。

  陶天兵已经慌了:“等等等等,不是,大哥你要不要再看看?很危险的,没准待会序列三那位就出来了,我们再等等,你别冲动啊。”

  谢涂见关岁理已经没了影子,想要解释,可他今天消耗过度,实在说不出半个字了,干脆拉着人就跑。

  陶天兵根本没机会拒绝,就被拉着进了塔,他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贼窝,这帮土匪根本不讲理。

  “我才刚把论文写完啊!!!老师!救我!”

  “小朋友你要讲理啊。”

  塔门啪叽在他身后闭上。

  陶天兵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关岁理上了一段台阶,才发现这塔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脚下的台阶螺旋上升,周围的砖石铁矿重叠往复。

  这明显对城里人意义不一般的地方,实在过于干净了,他走这么半天,连个守卫都看不见。

  他不由地更警惕了些。

  这地方总得靠着些什么东西,才能关押住那个人尽皆知的死神。

  身后陶天兵和谢涂跟了上来,整座塔里,也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搭配着陶天兵絮絮叨叨的哭诉,很有几分凉凉的气氛。

  偏偏他哭够了,也知道出不去了,换了策略,开始自己安慰自己:“没事,这里这么干净,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不会永远待在这里,幸好幸好。”

  谢涂登时觉得阴森森的,这里是十序列啊!什么都可能发生。

  气得狠狠拍了他一下,陶天兵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他好委屈,他害怕啊,还连话都不能说,不知道对他这是酷刑吗?

  他们就这么一路往上爬,周围的空气逐渐湿润,越往上就越是如此,甚至后面能在墙壁上看到凝结的水珠。

  不由让人惊讶,在这个关卡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敢长居于此。

  但也侧面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这座城市的水,果然都在塔顶。

  仿佛过了很久,机械的身体不知疲倦,精神上的压力却越来越大,终于,耳朵里出现了些轻微的声响,就像是有细细的沙子,一点点从半空中落下来,散落在地上。

  那声音不知来处,有些像是从头顶传来,又像是遍布塔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警惕地寻找,又找不到源头,只能继续向上爬去。

  直到面前终于出现了光,他们来到这塔的顶层,从那光来的小门中,看到了直直站在那里的两个队友,才终于知道了那声音的由来。

  他们的全身都在沙化,簌簌地从合金的缝隙中漏出来,落到地上,又被序列三顽强驱使着重新粘回身上。

  序列三发狠了快些,那沙石就漏得快些,序列三筋疲力尽了,那沙石就又慢了些。

  几乎明晃晃是在戏耍人。

  可这样的消耗下,序列三已经没有半分心力再去计较,甚至动一下跟人拼命的心思都分不出来,被他粘附回身上的一些部分甚至都已经不是那么精准,他们现在的形体因此变得畸形臃肿。

  能做到这一切的……

  “你们快走吧,镜子根本没有用。”

  苏弯绝望地冲他们大喊,她怀里抱着一面古朴的铜镜:“你们会被他一起杀掉的,快走。”

  关岁理猛地看向了这一层的室内,见到了上一关人鱼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这张面庞即使如今完全金属化了,也仍旧透着一种危险的美,只是如今,由于长久的水汽侵蚀,他的眼睛部位爬满了一层层的锈蚀,将上半张脸完全挡在了那层锈后面。

  一如这室内处处遍布的锈痕,就像他已经完全长在了这里。

  他就那么懒散地靠着一把躺椅摇着,听见声音朝关岁理‘看’过来,身上的序列九标志威慑之下,没有一个人敢再动弹。

  “又来了几位客人,”他像是躺乏了,准备站起来,倦怠的声音也带了些愉快,只可惜他的身体一动就落下些锈掉的粉末,让他的行动没有那么方便,“今天真是热闹啊,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们。”

  关岁理头脑中,第一回 见到这个boss的危险感悉数归来,甚至带着积攒长久的威慑,汹涌地拍打着他的理智,他非常清楚,在这个人站起来的下一刻,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死期。

  他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死神憎恶镜子。

  可说出宣言的本人却证实了镜子根本没有作用。

  镜子现在在她的手上,那镜子原本放在哪里?关岁理在桌台边看到了一个圆形的痕迹,像是有什么经年累月停留在上面,所以留下了痕迹。

  电光火石,关岁理在别人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拿过了那面镜子,按在了镜子的原位上。

  下一刻,半站起身的boss停在了原地,身后的细沙声也戛然而止。

  关岁理直视着boss,分毫不退:“武器只有没出鞘的时候,才最具有威慑性,你在害怕什么?”

  闯关者们见状,登时狂喜,序列三抓紧时间恢复自己和苏弯的身体。

  谢涂偷偷上前几步,可随后,Boss轻轻地笑了,甚至,他们能看见boss手指轻微地震颤,登时就又不敢动了。

  Boss没有回答,他笑了一声:“你猜呢?”

  他的手指终于落下,随即,身后细沙又一次响了起来,不同于之前的玩笑,那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某个人都在被迫崩解,序列三愤怒地吼:“休想。”

  关岁理当机立断,朝着boss冲了出去,惯性助推下,他带着boss一起摔出了窗外,重重向下坠去。

  一声支离破碎的落地声,巨大的冲力当面而来,浑身的金属结构断裂散架,随着惯性散落。

  刚反应过来的闯关者,以及刚从崩解中恢复过来的序列三齐齐一愣,迅速朝着塔下跑去。

  关岁理究竟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

  关岁理当然没有疯,在身体散架的那么几秒钟,他脑中除了电流声什么都没有,意识也几乎空白了,随后,一股外力强行将他的肢体修复拼凑起来。

  他模糊地想,他赌对了。

  他的意识断断续续,脑子里始终萦绕着boss身上那种腐朽的金属的味道,可是又不同于常见的刺鼻的味道,这味道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像是某种冷调的香水。

  他想的是,这个boss对香水真是爱得深沉。

  幸好他这关也没法抽烟,不然真够受的。

  他甚至不合时宜想,金属的身体还会有生理性的反胃吗?

  他重新能够操控肢体坐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boss的肢体被他拿着,一点点拼凑回去的场景,牙酸的金属咯吱声剐蹭神经,听着实在很不舒服。

  只是如今boss这具身体已经全然焕然一新,更衬得那眼睛前面的锈迹碍眼且难看。

  同时,boss的手腕上又一次出现了一块腕表,一如上一关结束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颜色。

  代码#fffffb,等级232,备注白色。

  这种等级,即使在外面,他也没有见到过,这个boss究竟是什么身份?

  Boss动了动自己崭新的身躯,再站起来,语气都仿佛跟之前完全不大一样了,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出他脸上该是怎样戏谑的笑:“恭喜你,你活下来了。”

  “你胆子真大,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关岁理无所谓地说:“能活就没关系。”

  不过确实,只是从之前boss濒死显露出的一点点信息,就敢推断boss会在这个时候摆脱法涅斯的控制,放过他们,确实是一场很危险的赌局。

  关岁理举了举自己的手,上面牢牢套着一枚戒指:“这个怎么摘下来?”

  Boss停了下,探过身子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分明这一关该被屏蔽的东西,他却实实在在摸到了,他的声音都能听出来他的得意。

  “很简单,你和我里面,选一个去死就可以。”

  关岁理对这个答案倒没有多少意外,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那你接下来恐怕会非常危险。”

  Boss完全不在意关岁理的威胁:“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关岁理不答,也不影响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你是法涅斯最想杀掉的人,你要知道,我在这里待了九年,不论什么时候,即使是对顾兴邦,法涅斯都没有违背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规则,你是第一个。”

  关岁理:“所以呢?”

  Boss不以为意:“或许你哪天就被法涅斯杀了,何苦这么麻烦折腾?还不如陪我玩玩。”

  Boss说完,关岁理依旧静静站在那里,就好像对他说的内容并不意外,即使他被法涅斯针对,也掀不动他半分的情绪。

  就像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确实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要被尽快消灭掉。

  Boss咄咄逼人地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关岁理跟他的距离迅速拉近:“我实在很好奇,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让法涅斯都违背原则。”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传来,那是闯关者们即将下来的动静,关岁理没有回答,反倒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脚步越来越近,几乎一下下响在人的神经上,boss却不急不缓,他甚至像是认真思考了一阵,才说:“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我说出来的下一刻,可能就得被法涅斯发现,逮回去做小白鼠了。”

  关岁理怀疑,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人是真的敢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的,在这个他被无数规则束缚,完全迷失自我的关卡内。

  那脚步声终于到了近前,闯关者即将踏出塔门,boss松开了他。在boss退后三步之后,那高塔之上长出的一只冷硬的巨爪将他攥了起来,向着他跌落下的窗口缩去。

  他会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前,重新回到那座塔里,继续他的使命。

  “我喜欢你的眼睛,那是胜利者的眼神,期待我们下一次再见。”

  关岁理下意识注意到了他锈迹斑斑的眼睛。

  闯关者们终于到了近前,boss也再也看不到了,关岁理才收回视线,面对着面前一堆担忧和关切,他顿时又有些哑然。

  Boss那堆破事当然不能拿出来说。

  于是关岁理冷漠地点头,先发制人。

  他只看想序列三和苏弯:“你们进去以后,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