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还是躺下?』

  虽然本性是反派, 但有老爷子的事情在前,江知觉得这人起码不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从浴室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完全被这个梦中情房和某人表面的随和给骗了。

  进去前, 傅云廷给他找换洗衣服找洗漱用品,贴心的像个二十四孝未婚夫,还是婚前坚决不碰红线那种。

  现在他只是洗个澡的功夫,这人便像换了一个人。

  此时傅云廷披着一件黑色浴袍, 头发半湿着, 看起来也是刚刚洗过澡。

  只是洗就洗吧,衣服也不好好穿, 半果不果的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你干嘛不好好穿衣服?!”

  “穿不穿, 待会都是要脱的, 何必费事。”傅云廷坐在客厅的钢琴前开了瓶红酒, “过来。”

  江知皱眉, 这人…不会真的要黑化吧?先以折磨他为主?

  “你要做什么?天还没黑呢。”

  “今天周末, 天没有黑也可以休息。”傅云廷将面前的两只酒杯都斟上。

  江知迟疑了一瞬,走到男人面前拿了另一只,看着里面的红色液体一时间有些出神。

  “爷爷说过…你不喜酒精。”

  “我是不喜欢, 但必要的时候酒精很有用。”

  江知额角跳了跳,总觉得这人的每句话都意有所指,他拿起酒杯闻了闻,“…这酒,挺多年了吧?”

  “是啊, 爷爷给的,一直没舍得开。”傅云廷轻抿了一口。

  江知想起还在医院的老爷子。

  “现在离开, 真的不会后悔吗?”

  傅云廷往窗外看去, 上一世的老爷子是在睡梦中离开,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道别。

  这一世,从他睁开眼睛以来,只要有空就一直守在老爷子的身边,该弥补的遗憾,该尽的孝心能做的他都做了。

  后悔…

  比起后悔,他更多的是感慨,老爷子今天状态很好,住进医院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他精神那么好。

  “爷爷的选择,我都随他。”

  老爷子今天在医院对傅云廷交代过,他不希望傅家人反目成仇,傅云廷的仇恨和傅家夫妇的刻薄,都注定让他们无法同时在老爷子膝下承欢。

  他不屑,傅家那几个也无法容忍一个私生子侵吞他们的利益。

  “那公司…”

  傅云廷拿起杯子和江知碰了一下,掀唇问他,“你希望我继续留在云城吗?”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江知不想回答,也不愿意回答。

  “你是我的未婚夫,你不能决定还有谁能决定?”傅云廷眼神灼灼的反问。

  “人生是你自己的,爷爷说了,看你的意愿,他一定都安排好了。”江知避重就轻道。

  傅云廷沉默了几秒,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没有再逼问他。

  “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哦…”江知跟着喝下,他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看着傅云廷抬步上楼,他却没敢贸然跟上。

  到了二楼,傅云廷回过头来看他,“江知,你刚才说了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江知唇角动了动,“记得。”

  闻言男人转身进了二楼的主卧。

  江知撑着脑袋在钢琴前坐了一会,低头看着熟系的琴键,没忍住碰了碰。

  这琴是他家里那架的同款,应该一样是专门定制。

  他左右看了两眼,伸出手指试了试音,一切正常,甚至都不需要调音,他记得傅云廷不会弹钢琴,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不言而喻。

  傅云廷靠在床边,听着江知在楼下弹了一整首肖邦练习曲,门口处才传来响动。

  看人鬼头鬼脑的出现在门口,他扫了门口一眼便挪开了,声音凉凉的。“民政局登记或者现在躺下来,你选一个。”

  江知手掌扒着门,笑的有些许尴尬,“爷爷还病着,登记不和他老人家说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闻言男人顺势躺下来,“不困的话你就再站一会。”

  江知眼神动了动,恍然想起傅云廷这两天一直守在老爷子的窗前,他默默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竟然还装着这些黄|色废料,白瞎他在楼下天人交合了大半晌。

  想通之后,江知蹑手捏脚从另一侧爬上床,心道,怕什么,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这个房间的床很大很软,和他以前睡的都有些不太一样,反正就是很舒服,被子也很贴肤。

  见傅云廷已经闭上了眼睛,又发现对方根本没那种意思,江知的胆子又突然大了起来,偷偷往大床那头挪了挪。

  听见动静男人睁开眼睛撇了他一眼。

  “说。”

  “所以…你喝酒只是用来助眠的?”江知问他。

  “不然呢?”男人长臂一伸,直接将他敛到怀里来,“还是…你在期待其他什么?”

  这么大的动作,江知差点被某人的胸膛给磕晕了,他吃痛的捂着额头,有些想骂人。

  “傅云廷,你干什么啊?!”

  “别动,再动你想的那种事可真的要发生了。”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

  “你抱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江知试图挣扎,“你怎么睡觉还有抱人的习惯呢,这样不好!”

  傅云廷任由他在怀里乱走,但圈着人的臂膀却岿然不动。

  “别动,就抱一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带着些许低落。

  江知身体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好叭,你就是想让我陪你睡觉呗,还绕那么大弯子,不如早点说。”

  “早点说你会同意吗?”傅云廷说。

  “那不一定。”江知说,“不过起码节约了在楼下弹琴壮胆的时间。”

  傅云廷喟叹一声,大手在江知肩头拍了拍,“一大早就赶飞机,不累吗?陪我睡一会。”

  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央求,江知犹豫一下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傅云廷胸前。

  “你要是累了,就放开我。”

  见人终于变得乖巧,傅云廷肆意将他抱着,像是要把江知融到骨血里。

  放开?一旦尝了甜头就不可能再放开了。

  “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江知就曾经对这幅皮囊有过幻想,中间这一段时间他没心情搞这些,现在倒是阴差阳错搞到一块了。

  江知迷糊的想着,虽然带着点道德绑架的性质,总之也是自己赚了,全云城觊觎傅云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天天在线上大喊老公。

  殊不知…这人已经是自己的了,还是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害!魅力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傅云廷在他肩上又轻拍两下,片刻之后,江知的呼吸果然平缓起来。

  两人在主卧躺下时堪堪四点钟,太阳还没有落山,再醒来窗外已经黑漆漆一片。

  傅云廷低头看着腰间的手和颈间传来的鼻息,一时间心头柔软极了,这是他幻想了很多年的事情,没想到如今这么轻易的就实现了。

  怀里的人睡的似乎不舒服,每隔一会就会在他怀里蹭一蹭,就像一只招人疼的小动物。

  男人乐此不疲的望着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江知无意间醒来,看到男人这双眼睛吓了一大跳,随即捂着心脏在他怀里滚了一圈。

  “你什么时候醒的?吓死我了!”

  傅云廷摸了摸他的脑袋,神色温和,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江知坐起来仔细瞅了瞅男人的表情。“你黑眼圈怎么还是那么重?”

  见状傅云廷将人重新扯下来,“嗯,所以还要继续睡才行。”

  江知有些好笑,权当他是个傲娇鬼。“行行行,睡。”

  本来他也还没睡够呢,说完便又往杯子里钻了钻,顺便提醒他,“这次必须睡到明天早上才行哦。”

  “好。”

  听见这声好,江知瞬间睡意就又来了,他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这胆子可是不得了了,说不定明天傅云廷就要黑化给他关到笼子里。

  -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医院病逝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云城。

  江知接到张如安的电话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早已经凉透了。

  “妈,傅云廷不见了,先不跟您说我出去找他。”

  说完没来得及穿鞋就往外跑,走到楼梯口时他又默默退了回去,往隔壁书房看了一眼。

  傅云廷此时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听见动静,男人缓缓回过头来,看着他傻愣愣的光着脚丫,走近将人直接打横抱起。

  江知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你你你,你干什么?”

  “跑什么?佣人最近没过来,要是割伤了怎么办?”傅云廷将他带回卧室,放在了床尾,然后找了拖鞋给他穿上。

  江知眨了眨眼睛,这人的手就握着自己的脚腕。

  他掌心温暖,表情平静,似乎今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傅云廷,你…”

  “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吗?”傅云廷问他。

  江知莫名心虚,“昨天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

  男人皱眉,有些遗憾,“本来想自驾带你去个地方,看来我们只能坐飞机了。”

  “啊?”江知怀疑的看着他。“今天去?”

  傅云廷点点头,起身去衣帽间给江知找了两件换洗衣服,“这个是按照你的尺寸准备的,换上我们现在去机场。”

  见他转身就要打电话订票,江知有些不忍的抓住他的衣角。

  “傅云廷,我们不能走…”

  男人扭头看他,“昨天刚答应的就不算数了?”

  “可,可是…”江知哽咽了一瞬,估计傅云廷已经知道了,站起来想抱一抱他,却被傅云廷用指腹碰了碰脸颊。

  “我知道。”他说,“别难过,爷爷昨晚来过电话,他是笑着走的。”

  江知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昨晚?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男人轻笑,“我给爷爷听了你的呼噜声,他说能睡是福,让我不要叫你。”

  “你骗我。”江知不信,他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没骗你。”傅云廷说,“他让我告诉你,不要伤心,人老了总要走的。”

  “傅云廷,你不难过吗?”江知怔怔的看着他,难以理解男人此刻的情绪。

  “难过。”傅云廷抬手擦了擦他的眼眶,“难过又能怎样?”

  “所以,你就答应了爷爷不去为他守灵,不出现在傅家人面前?”

  傅云廷沉默的帮江知换了衣服,然后带着他出了云城。

  路上江言来了电话,江知简单解释了两句,便跟着傅云廷上了飞机。

  此时此刻,他突然理解了那句,有因就有果,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傅云廷,心中会真的没有恨吗?

  两人走的匆忙,这次竟然又是经济舱。

  江知看着傅云廷的腿憋屈的蜷缩在座位前面,唇角难得浮现了一丝笑意。

  “你这适应能力可真强。”

  “人活着本来就是不断适应的过程。”傅云廷眉头和上次一样皱的紧紧的,但似乎又不太在意。

  江知看不懂。

  但总觉得老爷子的离世,应该就是傅云廷心境发生变化的根本一环,如今两人无法割离,他只能想办法让他心中能舒服一点,起码不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最近你很有当哲学家的潜质哎。”江知说。

  傅云廷轻笑,“是吗?”

  “我发现你这人很爱反问,嗯…这样的语气会让人有一种你什么都懂,什么都能看透的错觉。” 江知撇了撇嘴,“运筹帷幄,无所不能!这是你们霸总衬托气质的惯用伎俩吗?”

  男人这次是真被他逗笑了,“你这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江知摸了摸下巴,“怪不得傅氏能被你抓的死死的。”

  “傅氏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操持,早就被傅耀明和傅嘉阳四分五裂了。”傅云廷说。

  见他愿意说公司的事情,江知试探着开口,“你…会再回来吗?”

  “为什么不回来。”傅云廷挑眉。

  “你看你,又反问!”江知不满道,“回就是回,不回就是不回呗。”

  “回。你在那,爷爷也在那,没有理由不回。”傅云廷说。

  “可是爷爷不是不想看到你们互相残杀吗?你说了答应他…”

  “我是答应爷爷不会在他走后让大家难看,但是傅氏是爷爷一生的心血,这些天我可以暂时不露面,过了丧期就不一定了。”傅云廷丝毫不介意朝江知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我听哥哥说爷爷一走,傅耀明就会成为傅氏最大的股东,他有权利联合其他股东一起罢免你。”这是江知最担心的部分。

  “能不能成大股东还不一定。”傅云廷说,“不用担心,哪怕不在傅氏,我也一样能养得起你,护得了江家。”

  江知一噎,耳根子有些发红。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他连忙解释。

  “那是什么?”

  江知瞪他,“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看中你权势的财迷呗?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个财迷,以后你可别后悔。”

  傅云廷,“……”

  国内直达的航程都不长,不到两个小时两人便落地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城。

  江知从未听过这个地方,只知道这边的省城,省城都是个三线,注定这个小城鲜有人知。

  “这是?”

  “我出生的地方。”傅云廷说。

  “你不是…在云城出生?”最近傅云廷的身世被人反复拿出来议论,很多人都说当年他母亲是第三者上位,大着肚子到傅家逼迫傅耀明离婚,最后逼迫不成,反倒人人喊打,最后死在了产房里。

  傅云廷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我在这里出生,后来被傅耀明找到才去了云城。”

  两人在机场拿了车,一路往乡下走。

  路两边都是大片的花圃,比起云城这里好像更加养人,江知忍不住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哇,这里的风都是香香的。”江知惊喜道。

  难得看江知这样,傅云廷没有急着回家,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云城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但这里还好似初春一般。

  每往前走一段都会有新风景,只是却很少见有游客的身影。

  “真可惜,这么好的景色竟然没有人知道。”

  “我们这不就来了?”傅云廷车速放缓,“这边盛产鲜花和茶叶,气候很温和。”

  “那我们走的时候带点特产回去,我爸最爱喝茶。”江知道。

  “好,我来安排。”傅云廷说。

  两人在乡间公路一直兜到了夕阳西下,傅云廷靠在车身有些出神的看向远山,而江知还在乐此不疲的采花,说是采花,其实是薅。

  这薅一朵,那薅一根,最后手里一把跟个野草似的,颜色乱七八糟,难以直视。

  他从地里爬上来的时候,傅云廷眼神没有焦距,对着已经没了阳光的山头发呆。

  江知想了想,将手里难以形容的一把东西往男人眼前一杵,“喏,送你的。”

  傅云廷垂眸看着某人手上杂七杂八的花,额角轻跳,“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小时做的花束?”

  “不然呢?”江知很自信,“这可是我第一次搞插花这种东西。”

  男人伸手接住,“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当然!”江大钢琴家傲娇道。

  “行,回去就给他插花瓶里,放在床头天天看着。”

  江知抽了抽唇角,“倒也不用这么荣幸。”

  夜幕降下,两人开进了一个村落,这里大多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建筑,古香古色,带着少数民族的特色。

  车最后停在村尾的一个小院里,院里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是小傅回来了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房子里走出来。

  “司奶奶,是我,麻烦您这么晚了还帮我收拾。”傅云廷抱了抱老人,从车里拿了两盒保健品,“这是给您和司爷爷的。”

  “这有什么麻烦,这些年你对我们两老这么照顾,也就是给你看个小院而已。”老太太说,“不过这两年老头子病了,这边我来的也不多,房间都给你们收拾过了,就是院里得费点事。”

  “没事,这些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傅云廷将人送出门。

  江知四处看了看,这院子虽然有些破旧,不过和边上的几家相比还是很不错的。

  院里还有一个葡萄架搭成的回廊,因为是晚上看的不真切,他想如果是白天一定更好看。

  “进去看看,不是说饿了?”

  江知眨了眨眼睛,“你要做饭?”

  “或者你来?”男人笑吟吟的看向他,好像云城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江知忙摆手,“人司奶奶刚收拾好我就给炸了,这不好吧?”

  “……”傅云廷挑眉,“还挺有自知之明。”

  进了房间,江知发现里面都是木质结构,窗户,家具,甚至很多装饰用品都是木质的,冷不丁进来还能闻到木头特有的香气。

  傅云廷在厨房忙活,他便在家里各处转悠,二楼卧房的窗前还很有情调的挂着一串贝壳风铃。

  江知撑着脑袋往外看了看,这应该都是傅云廷母亲的杰作,很漂亮,也很有生活气息。

  他去过的城市是很多,但多数都是繁华的都市,很少来这样的地方。

  光这看一看那摸一摸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直到楼下传来饭菜的香味,他才踩着看起来不太稳当的楼梯往下走。

  三菜一汤,正好两人食的标配。

  他早猜出这个人会做饭,那天他发烧,傅云廷还动手给他做了粥,虽然没尝出味来,但看着有模有样。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江知酸唧唧道。

  “那说来还挺多。”傅云廷一边盛饭一边道,“比如…不会插花,不会弹琴,也不会哄爷爷开心。”

  江知,“…你可真会说话。”

  傅云廷今天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后,如常起床,如常生活,甚至跟江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不是傅家爷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江知觉得自己甚至都察觉不到,属于这个男人一点点真实情绪。

  饭后两人依旧宿在同一个房间,不过这次是江知主动要求的。

  “这个地方我人生地不熟,万一你扔下我跑了可怎么办?”江知穿着一身当地的衣服,软软的,看在男人眼里有些可爱。

  “手机呢?拿着的都是摆设?”傅云廷朝他脑袋丢了块毛巾,“不怕我晚上对你做什么,就留下吧。”

  “那不能,你大小也是一总裁,肯定不能做这‘无耻’的事情。”江知刻意将某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傅云廷眼睛微眯,抬臂便将人捞到眼前,“你说什么?”

  江知尴尬一笑,“不无耻,不无耻,你怎么会无耻呢?”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男人手从自己腰间掰开,“睡觉,睡觉,嘿嘿…”

  男人扯了扯唇角,笑骂道。“傻子。”

  怕江知在陌生的地方睡的不安心,傅云廷专门留了一盏小灯在床头,而他自己,几乎一拉上被子便闭上了眼睛。

  江知翻了个身子转向他,边上的人此时平躺着,姿态端正,呼吸平稳,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江知却有些睡不着。

  傅云廷若是不在意爷爷,便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回到这里,太正常了反正不正常。

  果然,没多久傅云廷身体便抖了抖,眉头紧蹙,额角上隐隐有冷汗,唇角微动,似乎一直在喊着什么。

  “开门…”

  “开门…”

  “我要出去…”

  “开门…”

  江知爬到男人身边,一摸就是一手的冷汗,“傅云廷?”

  “醒醒,快醒醒…”

  看他似乎被梦魇魇住了,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江知心头一紧,爬到男人身上去拍他的脸。

  “傅云廷…你怎么了?别睡了,醒醒!”

  叫了半天,傅云廷才有了醒来的迹象。

  男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腰上坐了个人,对方甚至一手撑在他的胸膛,一手还在自己脸上。

  姿势…有些许诡异。

  “终于醒了?”江知长舒一口气,紧跟着坐直了身体,“大半夜的你真是要吓死我。”

  傅云廷瞅着还一动不动在自己身上坐着的江知,沉默了片刻,也跟着坐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姿态紧密相连,距离基本为零。

  江知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后退,“你,你干嘛?”

  “我还想问问你要做什么?”傅云廷单手护在他的腰后,怕他仰过去,“嗯?”

  “我还能做什么,还不是你大半夜的做噩梦,还一直叫不醒,我一着急…”

  “一着急?”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一着急就这样了呗。”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贴的身体。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傅云廷大手一紧将人整个抱在怀里,语气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怜。

  “我是做噩梦了。”

  江知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事情这么发展好像不太对劲,但又无法解释,也无法轻易推开这个刚刚从噩梦里逃出的男人。

  他象征性的拍了拍傅云廷的肩膀,问他,“做什么噩梦了?”

  “梦到刚回到傅家的时候。”傅云廷说。

  “然后呢?”江知问他。

  “那栋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但我能看到的地方却只有那么一个角落,高高的窗户,冷到骨子里的凉气,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黑色。”傅云廷此时语气平平,好像在讲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可却让江知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他突然觉得此时的傅云廷,和那些孤儿院的孩子有些相似。

  孤儿院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问题,他曾经见过心理师过来辅导,其中一个总是很开朗的孩子,就是这样和心理医生这样形容他从前的家。

  事后他问过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对方告诉他,这个孩子是被亲生母亲虐待后抛弃的,他的伤痛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抚平。

  “那…爷爷呢?”

  “那时候还没有爷爷。”男人道。

  江知猜测,“所以是爷爷救了你,对吗?”

  傅云廷眼底暗流涌动,双唇在江知耳边蹭过。

  “是,也不是。”

  江知皱眉,感受到了耳际的温热却又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嗯?”

  男人沉默了一瞬,解释道,“我后来是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比起傅耀明,爷爷确实更像亲人,唯一的亲人。”

  江知明白了。“等回了云城,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吧。”

  傅云廷在江知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唇角,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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