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美人腰(重生)>第82章

  “阿瑶……”

  望着已暂且退兵的沾既, 贺瑶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曾想到这便已然拖了一天……

  晚上回了衙署,东珠掩不住心下的激动, 跟众人一道围拥在一处,商讨着明日的计策。

  贺瑶清侧坐在一旁,只用心听着众人的话, 不曾发一言。

  张谦算着日子,道。

  “明日沾既定然还是不会轻举妄动, 我们只要再胜一场, 便能再压一波突厥兵马的士气, 届时, 俨然不战而胜。”

  “只稍撑到后日一早, 殿下便可至!”

  “明日谁迎战?”说话的是陈观澜。

  阿迎当即行出一步,只道为雍州城死而后已在所不辞!

  今日阿迎确实行云流水赢得很漂亮, 可张谦闻言却摇了摇头,“阿迎到底年岁小, 今日能胜亦有三分运气在内,明日倘或还是阿迎, 沾既多疑, 定然以为我雍州城内眼下无人可出。”

  “既如此,那便我罢。”阿大沉声道。

  东珠当即打断道, “不行!阿大身上的伤还不曾好齐整!碰上喽啰也就罢了,若是碰上个身强力壮的, 你内伤复发了如何是好?”

  闻言,众人一时默然,阿大身手确实好,可几月前伤得命且去了半条这桩事众人亦皆是知晓的。

  众人正毫无头绪之际, 阿大复道,“莫想了,我虽有内伤在身,可取个突厥人性命还是不在话下。”

  “不若我去——”说话的是张谦。

  “你眼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言讫,东珠又要再劝,却被阿大抬手微微制住,“表小姐,眼下大敌当前……”

  这般也讨论不出个结果,陈观澜遂道,“此事先放一放,明日看沾既那头派谁出来再论罢。”

  众人一时默然,张谦遂起身,朝着坐在角落中一直不曾作声的贺瑶清敛衽行礼,压低了嗓音道。

  “王妃今日辛苦。”

  贺瑶清随即起身,“我不过是击了鼓,说几句场面话,都不曾花什么气力,大人这般,折煞我了。”

  说罢,当即便要福礼还回去。

  不曾想,在场众人见状,竟皆跪地行了大礼!

  教贺瑶清一时不及应,心下大骇不已。

  张谦道,“王妃这般自谦,教我们如何自处。”

  “王妃舍小我而利公,行大道而忘我,已非一般女子能做到了,请受我们一拜!”

  说罢,又要俯地跪拜。

  贺瑶清慌忙将他们扶起,口中喃喃只道愧不敢当。

  “只是,明日不管谁人应战,若有机会,要将阿澈夺回来才是!他被挑在旄旆上头,便如剜我血肉一般……”

  众人闻言,低眸不语,面色悲怆之至。

  在场之人,皆是李宥的同僚,自然与李行澈相熟识,更有甚者是瞧着李行澈长大的,今日见到那样的景象,心下如何能不痛。

  张谦随即应下,复道,“倘或明日我未能将突厥贼人斩首于马下……王妃便不要再撑了,王妃已替我们多争取了一日,巡防的将士定然撑到殿下归的,届时,我会另外安排一队人马,护送王妃出城去。”

  听罢,贺瑶清一时默然,她自然知晓张谦是何意。

  倘或明日张谦抑或阿大不能胜,突厥兵马定然士气大涨,沾既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很可能直接就要攻入城来,再不会似今日这般容易脱身。

  届时,便是两万巡防兵对阵数十万突厥铁骑……

  虽说,奋力一战恐也能勉力撑到李云辞至,然,要死伤多少人来守住这个城……

  张谦为她安排后路,便是不想要她枉送了性命……

  贺瑶清心下微微颤抖了起来,喉间哽咽,复抬眸向众人望去,便见众人正眉目灼灼地看着她。

  半晌,贺瑶清微微颔首,似是应下了张谦。

  若真到了那一刻……

  贺瑶清双目微阖,不敢再想……

  -

  翌日刚至辰时,天不过刚破开了一个口子,日光从轻厚的云层缝隙碎开洒在斑驳的城门之上。

  城门外忽得响起了突厥击鼓喧阗的声音。

  一阵一阵,似巨浪洪水,催命一般。

  贺瑶清仍旧是昨日的打扮,立身于城楼之上,两侧站着阿大、陈观澜、许琮、张谦等。

  突厥既击鼓,贺瑶清自然要击鼓相应。

  贺瑶清拿起硕大的鼓锤,抡起手臂,奋力敲向似人一般高的鼓面,至此,鼓声阵阵,犹如夏日轰雷,和着张谦等人的激励之声,穿云裂石一般引得城楼下的将士们振奋激昂。

  待击鼓毕,沾既拍出的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屠吾。

  先头梁王府外那一遭,原是屠吾、蒲裘一道随沾既入城,后头蒲裘死于巡防兵刀下,屠吾因着先头被派去断后,而侥幸活了下来。

  屠吾身材高大,肌肉横生,双手持流星锤,力大无比。

  城楼之上的人见状,面色皆是沉沉。

  汉人体格原就不比突厥人,若阿大之前不曾受那样重的内伤,倒也是不会输。

  只这屠吾气力极大,若是阿大与之一战,怕是讨不得什么好。

  默了默,张谦随即提了剑,正要下石阶而去。

  阿大抬手将他拦住,“我去!”

  二人正争抢阻拦之际,石阶却响起一人的声音,“你二人莫要争了,我去罢。”

  众人闻言,面上一愣,随即转过头向下看去,却见乾方一步一个石阶正向着城楼上来。

  待至众人跟前,乾方却径直行至贺瑶清跟前,毕恭毕敬垂首行顿首大礼,用只有贺瑶清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王妃叫属下好找,眼下见您安好,属下便放心了。”

  她眼下分明是李云辞的装扮,故而乾方这般说时,当即愕然,却在瞧见乾方眼底的血丝时,鼻尖酸涩,心下想起那日的口不择言,正要开口致歉。

  可乾方却已回转过身,握紧身侧的配剑下了石阶。

  那日乾方于鄞阳郊外遍寻不得,至深夜,方在半道上听闻梁王殿下正在城楼之上指挥作战。

  旁人或许不知,可乾方如何不知李云辞要何时才能至雍州,不过一个转念,便知晓是易了容的贺瑶清。

  可他亦知晓,便是易了容也未必能撑多久,故而快马加鞭往回赶,索性,教他赶上了。

  -

  城楼之外的屠吾已是不耐,出声催促,“如何!可是雍州城眼下无人!倒教你们躲着当缩头乌龟了不成么?”

  语毕,屠吾又带着身后大队人马响起一阵哄笑。

  正这时,城门响起“嗡昂”的声音,随即从内策马出一人。

  面容清瘦,五官深邃,手持一柄长剑,冲城屠吾横眉怒声道,“莫要嚣张!我来取你狗命!”

  此人正是乾方。

  乾方是暗卫,原腿脚功夫最是了得,能三步上房梁,徒步夜行千里,虽说气力上头或许不及屠吾,但若用得巧劲,屠吾未必是乾方的对手。

  那头屠吾见着来人,一时敛了眉头,“怎么是你?哪里来的无名之辈!也敢在爷爷面前撒野!”

  乾方本就不常在人前,屠吾不认得也是自然,乾方闻言,却是半点不恼,只一声轻笑,“似你这般一身蛮力的无脑之辈,哪里用得着旁人,我一人足矣。”

  屠吾听罢,当即沉面,向乾方策马怒冲过来。

  乾方打马微微向后退了三两步,屠吾见状,心下更是得意,只当是乾方骇于他的气势,更是策马奋力向前。

  二人相碰之际,乾方倏地轻点马背,整个人悬于马匹之上,随即足点屠吾肩臂,随即回身向他的脖颈踢去。

  屠吾身形虽壮硕,可行动不及乾方轻盈,一时不及应,被乾方倏地踹歪了身子,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乾方却一个旋身,轻盈得落在马背之上,分毫未伤。

  城楼之内立即响起一阵欢呼叫好之声。

  屠吾怒不可遏,一手紧勒马缰,另一手中挥着流星锤向乾方砸来,乾方又是一个轻点,便教屠吾手中的流星锤挥了个空。

  几次三番下来,屠吾出招皆教乾方轻而易举化解,正当屠吾怒目切齿之际,乾方倏地凌空至屠吾身后立于马上,朝屠吾挥剑而去,屠吾自然回身才挡,却是才刚抬锤之际,乾方忽得收了长剑,双足悬空折起,顺势奋力将屠吾踹下了马匹。

  屠吾随即翻落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定住身形,再起身,更是晕头转向。

  至此,城门内又是一阵高呼!

  乾方趁势策马横剑朝他奔去。

  那屠吾却定定地站在原地,半点躲闪都不曾,面色却难看至极。

  待至跟前,乾方即刻挥剑朝屠吾的脖颈削去。

  不曾想,屠吾忽得一挥衣袖,不知是什么粉末当即朝乾方迎面扑来。

  乾方不及应,面上已中了着,慌乱间袖遮挡之际,抬剑的那手便挥了空。

  而后便是痛苦异常的闷哼声,袖面落下时,已经是满脸血污,双目紧闭,面上的血肉还不断的溃烂着。

  教城楼之上的众人心惊不已,当即怒骂屠吾宵小,无耻之尤!

  屠吾却全然不在意,趁着乾方正在马背之上摇摇欲坠之际,挥了手中的流星锤将乾方扫落在地。

  乾方又是一声闷哼,强忍着剧痛,步履趔趄得站起身,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只立身在原地胡乱挥舞着剑。

  正这时,屠吾阴沉的笑着,跨步上前照着乾方的脑门又是一锤。

  只听得沉而闷的一声“哐”!

  乾方的头颅应声整个朝后歪了过去,角度怪异,口中喷出血沫,身子却还是朝着前。

  至此,终是径直向后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不曾起身。

  屠吾上前照着乾方的胸腹又是一锤,肠子皆流了出来,随即大笑着,狂妄道,“你们汉人!当真不堪一击!”

  霎时,突厥兵马的叫好之声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朝城楼扑来。

  城门内是响遏行云的怒骂之声,城楼上的贺瑶清更是热泪盈眶,心下已是凄入肝脾之态,面上强忍着不能掉下一滴泪。

  阿迎要下石阶去将乾方的尸体拖回,却被张谦拦住,只道不许。

  阿迎挣扎着,咆哮着,“便让他这般躺在外头?”

  张谦亦是饱含热泪,只喝声着让阿迎以大局为重!忍一忍!

  然,如何忍得住!

  乾方不是死在不敌,而是死在突厥人的阴险狡诈之下!

  -

  城楼之上悲愤欲绝,城楼之外沾既坐在马上却是洋洋得意之态,眼下身后的突厥众人士气大涨,正是举兵相攻的好时机。

  正这时,队伍前却有一人跑至沾既跟前,正是昨日沾既派出去的探子。

  只见那探子踮起脚尖,附耳道,“城郊兵营的兵马皆在。”

  沾既闻言,倏地一愣,随即沉声,“此话当真?可瞧清楚了?”

  那探子点了点头,只道绝不会错。

  沾既听罢,当即沉了面,随即抬头仰面望向城楼上那不发一言的李云辞牙关紧叩。

  既兵营里的人皆在,那说明李云辞根本不曾拿兵符调动兵马。

  既如此,城楼之上那个“李云辞”,想来是个冒牌的!

  原也是,倘或城楼之上是真,才刚那个汉人倒地时便该有人出来替他收尸,眼下却仍旧按兵不动,自然是有蹊跷。

  沾既本就狂妄自大之至,眼波转动,遂拍马上前,勒着马缰对着城楼之上的李云辞嗤笑道。

  “李家狗儿,你可敢与我一战?”

  他要将这个冒牌的李云辞斩于马下,好好灭一灭汉人的士气!

  张谦见状,随即侧身朝贺瑶清道,“王妃,走罢。”

  “属下在城楼之下备了马车和小队人马,眼下便差人送王妃出城去。”

  声音很轻,却又很沉,和着高高的城楼之上呼啸的风声,教贺瑶清竟有些恍惚怔神。

  张谦催促道,“王妃,莫耽误了,快些出城罢。”

  贺瑶清闻言,还不及应,便被张谦拉住了手臂往石阶下去了。

  待至城楼之下,贺瑶清被张谦引绕至大队人马的身后,搀上了奔霄,至此,贺瑶清方才有些回神。

  她侧头望着城门之内披坚执锐、厉兵秣马的将士们,缓缓转动着头,望着这一张张临危不惧的面庞,有些甚至还稚气未脱,年岁不过如阿迎一般大。

  他们皆不曾瞧见她。

  张谦站在奔霄旁,低声一句,“王妃保重。”

  随即向身后的小队人马示意,便抬手轻拍了马背。

  至此,贺瑶清坐于马背之上,神思浑噩得往小道上轻跑着。

  马蹄簇簇,朔风凛冽。

  贺瑶清至街尾之时,吁停了马匹,回首复朝身后望去,目光灼灼,千言万语聚在胸口,却无语凝焉。

  却不过一瞬,目光却忽得清明,随即扬了马鞭,朝城门奔去。

  身后那一小队人马皆是一惊,却已拦不住。

  贺瑶清一路狂奔,面色凛然。

  她不能走,张谦说得不对!

  她虽替雍州城多拖了一日半,她若走,沾既当即便会攻入城内,届时,虽说还有巡防兵在,总能等到李云辞来。

  可她走后,巡防兵便皆是用命在与沾既的人马夺时间!

  若她还在,却能替雍州城多争取一些辰点。

  哪怕只是一刻,可至少能少一刻人丧命。

  身下的奔霄好似都能感应到背上主人的心绪一般,高昂嘶鸣,马蹄快至飞一般。

  贺瑶清紧勒缰绳,好似有一口气在支撑着她,是李行澈的生死不明,是乾方的断脰决腹,更或许是身后那群明知眼下要靠命去搏,却仍旧半点不惧的巡防将士!

  奔霄穿过城门背后严阵以待的众位将士,贺瑶清随手抄起一杆长丨枪,眨眼间,已至城门之外。

  方才复回到城楼之上的张谦与众人见状,皆是震惊不已,一手扒着城墙,看着城楼之下金甲在身,长丨枪横手,身姿磊落,众人蓦得眉头酸胀通红,唇口紧闭,唇瓣颤抖,口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贺瑶清虽说穿着与李云辞一般无二的乌金战甲,可她到底身量小,先头在高耸的城楼之上教人瞧不清,若说先头沾既心下还有一丝不确定,那如今人至沾既跟前,只肖一眼,沾既便已然知晓面前之人绝非李云辞。

  当即大笑不止,“李家狗儿,怎的数月不见,你竟成了这般模样?”

  贺瑶清唇口紧抿,一颗心不住地狂跳,俨然是要破腔而出,可面上赤红,半点不惧,当即横枪怒声道。

  “你突厥扰我边关,滋我百姓,眼下战场之上,竟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才能获胜,沾既!你知不知耻!”

  身穿黑齿甲胄的沾既咧嘴怒笑,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狰狞无比的假牙,“我这便让你知晓!嘴上功夫是半点用都没有!”

  说罢,双腿一夹马肚,长刀一横,直往贺瑶清面上冲来。

  马蹄踏踏,望着越来越近的沾既,贺瑶清的手心皆是细密的汗珠,却强自屏气慑息,背脊挺直,双目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沾既。

  待沾既至面门挥刀之际,城楼之上的人皆是侧过脸去再不敢看。

  贺瑶清倏地后仰,沾既的长刀挥了个空,贺瑶清随即横枪,可枪却不是朝沾既去的,而是朝沾既身下的马匹刺去。

  沾既一时不察,枪尖已刺入马肚,贺瑶清随即双腿一夹马肚,奔霄得令向前狂奔,沾既身下的大宛驹霎时便被划开一个大口。

  剧痛难耐,只嘶鸣着三足悬空,不住地颠着马背,硬生生将沾既从马背之上摔了出去。

  沾既在地上滚了几圈,再起身已狼狈至极。

  蓦然,城门之内响起振聋发聩的龙吟虎啸之声。

  城楼之上的众人亦是不可置信,扒着城墙的指节已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不敢有半丝松懈。

  贺瑶清勒着马缰,稳住了身子。

  手上因着用了尽指节不住地发麻,刺麻之感从掌心慢慢延伸至整条臂膀。

  虎口早已迸裂,鲜血渗出,金甲之下的胸腔因着喘气不住地起伏。

  听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只她自己知晓,方才不过是运气使然,再出手沾既必然不会这般大意。

  贺瑶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未时末。

  再朝南面望去,哪里有半点援军浩荡的样子。

  李云辞,你若再不来……

  不待贺瑶清多想,那头沾既已横刀向她冲来。

  贺瑶清深吸一口气,枪尖朝前,一夹马肚,亦朝前冲去。

  哪曾想沾既不曾朝贺瑶清砍下,而是径直要去劈奔霄的两条前足。

  贺瑶清慌忙勒起马缰,沾既挥空,可奔霄双足悬空,贺瑶清一时身形不稳却从马背之上滚落下去。

  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待再起身,头盔早已掉落,缎面一般的乌发倾泻而出,随风飘散着。

  沾既显然不曾想到这假冒的李云辞竟是个女子,一时爆笑,“李家狗儿胆小至此,竟叫一女子出来替他应战!”

  突厥人马更是笑声震天。

  贺瑶清心下一凛,干脆撕开面上易容的面皮,露出本来的面目,大喊。

  “突厥妄想攻城,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随即转身朝城门之内沉声道,“将士们!殿下已至城外!援兵马上就至眼前!我乃梁王殿下李云辞之妻,誓与你们共存亡!”

  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微微轻颤,却铿锵有力。

  恍若有石破天惊之态,沉入巨浪中,翻起层层彭拜汹涌的浪头在雍州城内众人胸间天翻地覆着。

  霎时,阵阵呼喝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传出。

  城楼之上又响起了隆隆鼓声,和着众人的呼喊之声,一阵一阵声振林木、响彻云霄。

  沾既唇迹抽搐,哂笑轻声道,“你竟是李家狗儿的娘儿们!也好,今日便将你活捉,也好教你尝尝我们突厥男人的雄风!”

  随即朝举刀向贺瑶清扑来,贺瑶清浑身已经痛到麻木,才刚从奔霄身上跌下来不知伤到了哪里。

  她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光,眸间又恍惚起来了。

  她许是等不到李云辞来了,可她却定然不会让突厥人碰她分毫!

  沾既已近在跟前,贺瑶清双眸怒睁着,不眨都不眨,遂抬起枪尖朝自己的脖颈处刺来。

  正是电光石火之际,突然响起撕裂空气的隐隐锐啸之声,眨眼便至跟前,随即是铁器戳入血肉的“噗噗”之声。

  便见距自己不过一臂之遥的沾既被箭镞从太阳穴贯穿,鲜血喷涌,眼下正睁着他那只独眼,晃悠了两步身形,便轰然瘫软在地。

  贺瑶清大骇,正惊惧之际,便听得远处好似传来万马奔腾铁骑踏入尘泥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动着,与之相和的是城门内响彻云霄的声音。

  “殿下回了——”

  “殿下回了——”

  “殿下回了——”

  一时之间,贺瑶清已泪眼迷蒙,只茫然得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身穿乌金战甲的李云辞,手握弓箭横眉沉沉地朝着城楼的方向策马而来。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她,从不曾如这一刻翘首企足延颈鹤望得期盼见到李云辞的身影。

  心下倏地松怔,随即双目一黑,向身后倒去。

  却好似不曾跌至黄土飞扬的尘埃中,却坠入了一个柔软又坚硬的臂膀之中……

  可她实在疲惫不堪,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抽干了她最后一丝清明,连睁眼的气力都无了。

  只恍惚间,听见有人唤她……

  “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