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然假装看不见那些定了格的震惊神情, 别别扭扭的将手抽回来,“那个,你别这样, 真的很怪。”

  七杀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受, 任他再怎么愚笨也能瞧出来, 他的少主坠入爱河了, 织了那该死的情网了,而且对方还是仙门圣尊, 是魔族的死对头,这简直跟自投罗网没有半点区别。

  七杀只觉天旋地转,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再也不能秉承圣尊的遗愿带魔族走出北荒, 魔族就要这般一蹶不振了,主心骨只顾着谈情说爱, 这不全完了吗?

  黎疆拉着顾卿然的手, 正声道:“那你们就先随我回北荒, 余下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是。”

  “好的,少主。”

  “……”

  虽然黎疆已经完全信任顾卿然, 但七杀不得不为全族人考虑,这通往北荒的路, 只有他们魔族人才能知晓。

  黎疆还傻乎乎的为顾卿然争辩,可任他说的天花乱坠, 七杀也是半点不肯退让, 他知道现在黎疆已经完全被情爱冲昏了头, 完全丧失理智了, 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纵着他。

  顾卿然听来听去,不就是不让自己知道去北荒的路吗?这有啥可吵的,他自怀中掏出一条丝帕,利落的系在眼上,“这样总行了吗?”

  黎疆趁他看不见,又上去握他的手,黏黏糊糊的,“师尊,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顾卿然:“……”

  “你别再肉麻了可以吗?”顾卿然在他手上狠拍一下,“带路!”

  七杀:完了,他还是单恋。

  黎疆牵着顾卿然的手,小心翼翼的引领着,顾卿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脚下的路有些崎岖,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动不动就要被小石子绊着,走的腿都酸了,顾卿然刚要抱怨,就听耳边响起黎疆的声音,“弯下腰。”

  “啊。”

  顾卿然乖乖弯下腰,像是跨过一道门,耳边忽的传来风声,没走几步就脚下一空,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了,顾卿然嗔道:“你抱我干什么!”

  “地下有水。”

  七杀不自觉的翻白眼,难不成是纸扎的?还沾不得水了?

  顾卿然眼上蒙着,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能任由黎疆抱着,七杀道;“少主,自你离开后我来过这,哎,万物不生,草木枯竭,永无白日。”

  黎疆明白这话中含着的深意,只得道:“七杀叔,现在风声紧,带魔族走出北荒的事,咱们容后再议。”

  七杀瞄了眼他怀里的顾卿然,轻叹着,“少主不要忘了初心便好。”

  “哼。”顾卿然在黎疆怀里扭了扭,嘀咕着,“什么初心啊,不就是教唆他去打架嘛!”

  七杀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忙反驳着,“魔族被困在北荒数百年,苦日子也过得够久了,老尊主为解救魔族于水火,费尽心力最终还是落败,如今少主回来了,自然是要继承尊主遗志,带领魔族走出北荒。”

  “那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他才多大啊,你不要总在他耳边说这些大道理好不好?这会影响小孩子的心理健康的。”顾卿然搂着黎疆的脖颈,悠然道:“这种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促成的,太急功近利,最后也还是重蹈覆辙罢了!”

  七杀:“你少扰乱军心!”

  “谁扰乱军心,你明知他现在气候未成,是做不成你口中那所谓的大事的,你就不要逼他了,你们可就这一个小少主,逼死了可就再没有了。”

  七杀被顾卿然噎的说不出话,其实他并不想逼迫黎疆,只是想着时刻提点些,别让他忘了自己的使命而已。

  七杀向黎疆解释着,“少主,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顾卿然:“你就是那个意思!你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没问过他肯不肯,你就终日在他耳边叨叨叨,小疆疆都烦死你了。”

  黎疆被他逗得哈哈笑,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仿若并没有听进心里去,七杀在一边急的满头大汗,“不是的少主,你听我解释——”

  顾卿然故意掐着嗓子,“不听不听不听!”

  这次不仅仅是黎疆,连身后的族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七杀气得不行,呵斥着,“你、你就是打着这个目的来的是吧?打入魔族内部,搅得我们分崩离析,要是少主听了你的话,再无斗志,那你们仙门就可以永享安枕了,对吧?”

  顾卿然不仅没恼,还故意气七杀,他亲昵的贴着黎疆胸膛,仰着小脸道:“那你听我的吗?”

  “听啊。”

  “那你听话,咱不报仇,嗷!”

  黎疆贴贴他的额角,“嗯,都听你的。”

  七杀:“……”

  完了,这魔族啊,怕是再无指望了。

  黎疆将顾卿然稳稳的放在地上,柔声道:“到了。”

  顾卿然一把扯下眼前的手帕,眼前的情景着实惊着他了,就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北荒,但也不至于真这么荒吧?

  脚下是湿滑的泥土,抬头是昏暗的天,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绿色,四周稀稀疏疏有些枯树,瞧着似有百年之久。

  顾卿然吸着鼻翼,觉得这里似乎有一股潮湿而又腐烂的味道,直直的钻进肺腑,叫人恶心想吐。

  黎疆看着顾卿然的表情,便知道他这是嫌弃了,但他理解的,顾卿然身娇肉贵,在御风仙门白褚宁都将他当成祖宗似的养着,哪里遭受过这等罪啊。

  “你是不是,后悔了?”

  顾卿然牵强的扯着嘴角,“那倒是没有,只是这环境确实不太好。”顾卿然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族人、其中不免还有妇女小孩,经常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小孩子都会营养不良的。

  “难怪魔族想逃出北荒,这里确实叫人待不下去。”

  黎疆叹口气,“照御风仙门比自是差的远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再将你带出去。”

  黎疆简直太纠结了,他既想顾卿然留下来陪他,又不想他留在这吃苦。

  “害,来都来了,还走啥啊。”顾卿然搓搓鼻尖儿,“带路吧。”

  黎疆刚落下的眉眼顺时挑上去,笑呵呵的拉着顾卿然的手,“走吧,就在前面,这里有我的旧部,我带你去见他们。”

  顾卿然的嘴张成“O”型,他以为黎疆说的旧部是类似于私家军队那种,见着了才知道,这不就是些无法隐藏种族属性的低等魔族吗?他们虽然有人形,但是骨相是有些兽化的,高高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五官,最明显的大概就是额头了,他们的额头像是有两只未长出的角似的,鼓鼓的,瞧着怪瘆人的。

  那些旧部在这里搭建了简陋的房子,顾卿然看了,坏消息是这些房子都是些不能遮风挡雨的枯树做的,好消息是这里根本没有风雨,啥也没有。

  七杀拉过一个旧部,吩咐着,“阿华,少主要在这住一段时日,能收拾出两间房来吗?”

  那人显得有些为难,“这里的枯树被砍伐的差不多了,要是再砍下去,这土地会更加泥泞,到时更长不出粮食来了。”

  顾卿然道:“那一间总有吧?“

  阿华看看他,回道:“有一间空着的,就是简陋些,我得收拾下。”

  “行,那就住那间。”

  七杀被顾卿然气的直跳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自私啊?你将那房子率先占了,我少主睡在哪儿?”

  顾卿然理所应当道:“我俩住一间啊。”

  黎疆脸又红了,羞答答的低下头。

  七杀:“……”

  “呵,美男计是吧?仙门之人果真狡诈,见我们少主年岁小,情窦未开,就出此计策,还真是好手段啊!”

  顾卿然虽不算是个乖孩子,但那也仅限于吵架斗殴,男女之事他可是一窍不通的,说好听点是钢铁直男,说难听点那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黎疆那些小心思、小举动他压根没往深了想,虽然眼下七杀的话有些难听刻薄,但他还是没往心里去。

  “随你怎么说吧,黎疆之所以对我言听计从,那都是靠着我这三年一点一滴的付出换来的,你也别说什么计谋不计谋了。”顾卿然将手搭在黎疆肩上,正声道:“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那个叫阿华的已经率先去收拾房屋了,黎疆还在庆幸,“还好锁灵囊里有我为你准备的厚被褥,到时铺上也能舒服点。”

  顾卿然:“我在御风仙门搜刮的宝贝倒是不少,但到了这也没什么用处了,害。”

  黎疆又道:“这里吃的也很稀缺,恐怕你时不时的,就要饿肚子了。”

  顾卿然也能猜到,这里终日不见阳光,什么农作物都活不了,可是一味的嚼树皮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些体格健壮的男人还好说,妇女小孩该怎么办啊。

  顾卿然:“看来总待在这不是办法。”

  七杀跟着这么久,总算听见顾卿然说了句人话,便道:“长此以往下去,魔族必绝。”

  黎疆叹口气,“父亲走的太出乎预料,有许多事他都没能交代,导致现在我这样迷茫,连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卿然:“那就依他所言,带魔族走出北荒。”

  七杀刚要附和却被顾卿然拦手打断,“但绝不是现在,以你们现在的情况,要是出去与人家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七杀:“那你说,什么时才是时机?”

  顾卿然摊手,“你都说了是时机,那肯定是要等的啊!”

  黎疆扯着顾卿然的手,“别说了,我带你去屋舍看看吧、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吃的,你是不是都饿了?”

  顾卿然看着两人紧紧扣着的手,有点别扭,“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两个大男人,总扯什么手啊?”

  七杀道:“少主肯这样待你!你就偷着乐去吧!”

  顾卿然将黎疆扯过去,一把推在七杀面前,“你扯,给你乐!”

  “……”

  黎疆将顾卿然领到一间屋舍前,看着破败简陋的小破板房,顾卿然皱着眉头走进去,好潮啊,空气中都有一股霉味儿似的,他道:“这里可以燃火吗?那样还能祛祛寒气。”

  阿华道:“可以是可以,就是这地下潮湿,燃一会就灭了。”

  “那你们吃什么?”

  阿华指着一侧菜篮子里的烂叶子,一脸的憨厚,“吃那个。”

  顾卿然吞咽下,“干嚼啊?”

  阿华点头。

  黎疆在怀里摸摸,拿出些存着的小糕点,“只剩这些了,你先吃这个吧,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一旁玩闹的小孩止住脚步,直直的盯着黎疆手中的糕点,可他们也知道那是他们少主给顾卿然的,虽然眼中都是期盼,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未敢上前。

  顾卿然叹口气,拿过糕点唤他们,“来。”

  那些孩童眼神瞬时变得明亮,慢悠悠的走过来,眼睛一刻也不离那些糕点。

  “分着吃。”顾卿然将那些糕点尽数塞进他们手里,那些孩童望向黎疆,见他也默默同意,立马兴高采烈的将糕点拿在手中,有的只舍得尝一小口,嚷嚷着要拿给母亲尝尝。

  顾卿然心里有点不好受,他知道魔族在北荒过的苦,只是没想过会这么苦。

  “你早该跟我说的,我去白褚宁那多要点钱,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般啊。”

  黎疆有些难为情,“我、我——”

  “行了。”顾卿然打断他,从锁灵囊中拿出避水衣递给阿华,“这个你拿去吧,将柴火铺在这上面可以隔绝潮气,火就不会灭了。”

  黎疆忘了这茬,忙接过来,对顾卿然道:“你怕冷,先燃在你这吧。”

  阿华的手停在半空,木讷道:“嗯,好的少主。”

  顾卿然见这里大概有十来间小破房,既然已经决定用火堆驱寒,那只给他自己用算怎么回事啊。

  他看着避水衣,眼里有些不舍,却还是坚定道:“剪了吧。”

  “什么?”黎疆的丹凤眼瞪的溜溜圆。

  “剪成碎片,分给他们。”顾卿然转身进了小破房,黎疆将避水衣交给阿华,转身跟进去。

  顾卿然看着四面漏风的屋子唉声叹气,心想黎疆该是小说中混的最惨的主角了吧?他能理解人物的成长是需要磨难激励的,但是如此贫穷真的大可不必,黎疆好歹是主角啊,这是闹哪样啊?也太没牌面了。

  黎疆读出他表情中的嫌弃,忙道:“我带了厚的被褥,等下就给你铺上。”

  这间屋舍除了张小板床,连个洗漱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屏风柜子了,顾卿然撒摸一圈心凉了半截,他叹口气,“算啦,咱们出去看看晚上吃啥吧。”

  阿华还在惊诧于避水衣的功效,从前窜着的火苗不过几下就被水浸灭了,现在竟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他见黎疆出来,憨厚的笑,“少主,火不会灭了。”

  黎疆道:“嗯,以后屋子里不会那样潮了。”

  北荒完全就是被贬斥的罪民待的地界,吃饭都是大锅饭,阿华向他们介绍了今天要吃的菜系,枯草系。

  顾卿然深知自己的牙口是万万嚼不动这树根的,问:“不是能燃火了吗?咋还吃树枝呢?”

  阿华道:“没有食材,树枝是不能烤的,对吧?”

  顾卿然:“……”

  他寻着个矮树墩子坐下,已然认命,阿华见他那落寞神情,还抓着一把枝叶递过去,“这个是可以吃的,里面的汁水有点甜的。”

  顾卿然一脸嫌弃的接过,这黑不溜秋的叶子是甜的?顾卿然拿着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等会,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这玩意他好像在他奶奶的菜园子里见过,但是这色又有点对不上号。

  “这东西在哪儿摘的?带我去看看。”

  阿华在前面带路,顾卿然也正好瞧瞧这北荒的光景,他看向黎疆,“你在这生活过吗?”

  “没有,那时魔族还可以在外面活动,后来风声紧了,父亲便把我关进了秘境。”

  顾卿然感叹,“以前还觉得他残忍,现在那兴许是在保护你,在这种环境下生长,是会营养不良的。”

  黎疆笑笑没说话,顾卿然怎么会知道,那秘境中的一切可比这里要凶险万分,借着顾卿然的光,他在御风仙门吃饭可是一顿不落,但在秘境,说出去可能没人信,黎疆喝风饮雪,最长的一次三个月都没寻到食物,时不时的还会山崩地裂,遭遇猛兽突袭,几次都是九死一生。

  在御风仙门的三年,还真是他过得最舒心,最惬意的三年了。

  阿华一直在前方为他们带路,绕过一片枯树林后,他指着前方的小山坡,“少主,那里有很多的甜叶子。”

  顾卿然拎着小裙摆走过去,见他蹲下,黎疆忙上前为他整理衣服。

  “小魔头,帮我找根粗点的树枝。”

  “哦。”

  这里别的没有,树杈子那是应有尽有,黎疆为顾卿然寻了个粗壮的树枝,顾卿然接过来就开始刨土,阿华和黎疆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何意。

  “啊!你们快看啊!”顾卿然扔下树杈,搓搓手将那甜叶子从土里拽了出来,下面还结着一个大疙瘩。

  阿华:“是土块。”

  “不是!”顾卿然开心不已,也顾不上干净埋汰,用手搓了搓那泥球,待污泥被祛除后,手上是一颗土豆。

  “这个是土豆!是可以吃的!”

  顾卿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赶紧叫阿华多叫些人来,这里这么一大片土豆地,想必够吃个十年半载了。

  顾卿然举着手中还沾着泥土的土豆,开心道:“等下我们可以吃烤土豆了。”

  黎疆宠溺的看他,“嗯,师尊总是有办法。”

  “我明个再好好溜达溜达,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吃的,光吃土豆也是不够的。”

  顾卿然在他们生存了几百年的地界找到食物这件事,可谓是震惊了七杀几百年,他拿着一颗洗干净的土豆看了又看,“这个东西,可以吃?”

  “可以啊!”顾卿然走过去,耐心的解释着,“放进火里烤,打了皮在锅里炒,都是可以的。”

  七杀不愿意相信,他的族人对埋在地下的果实视而不见,竟然一直在吃菜叶子,这简直是....太二了。

  阿华此刻已经将土豆放进火堆了,七杀这时才发现,这火何时能烧的这样旺了?

  黎疆将避水衣的事与他说了,还加了句,“那衣服我师尊可宝贝了,现在被剪成好几块,七杀叔,这回你还不肯相信他吗?”

  七杀斜了眼在那扒土豆皮的顾卿然,没有说话。

  北荒是没有白天的,他们的作息时间完全是靠着本能,顾卿然吃了一个半土豆后就嚷着困,黎疆乐颠颠的跑过去,“那我们去睡觉吧,我也困了。”

  七杀:“……”

  睡到半夜床塌了。

  黎疆看着地下七零八碎的木架,只能是去求救阿华,顾卿然还迷迷瞪瞪的,怪就怪他睡觉太不老实了,黎疆完全是被牵连的,眼下这屋子连个凳子也没有,又四面漏风的,顾卿然往黎疆身上靠靠,想以此来吸取些热乎气。

  最后阿华修了一夜的床铺,黎疆抱着顾卿然在门外的柴草垛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顾卿然腰酸背痛的,黎疆带他去一条并不清澈的小溪旁洗漱,顾卿然蹲在河边看了许久,黎疆歪头看他,“你不会是在找鱼吧?”

  “嗯,一条都没有。”

  “这里是没有活物可以生存的。”黎疆望着荒芜的远方,喃喃道。

  “行吧。”顾卿然甩甩手上的水,道:“咱俩再四处看看,万一还有别的食物呢。”

  顾卿然表现的越是自然,黎疆心里越是难受,顾卿然从前特别懒,还贪吃,如今与自己过这种日子,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黎疆心里真是又感动又自责。

  “跟着我,让你受罪了。”

  顾卿然:“……”

  “你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屁话呢?”

  顾卿然佯装要踹他,黎疆也配合的灵活躲过,二人的欢声笑语似给周围的死寂灰暗带来并不多的,一抹暖人的色彩。

  顾卿然白天跟黎疆出去瞎溜达找食材,晚上在火堆旁烤烤火祛除寒气,阿华给他俩的床加了料,现在是又大又结实,顾卿然躺在厚厚实实的毛毯上,有时能睡六七个时辰不止。

  黎疆每次都是等顾卿然睡着后,再悄悄起床为他洗衣服,洗好后再拿过来用火烤干,所以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顾卿然的白衣依旧不染纤尘。

  那日顾卿然又有新发现,黎疆吓得赶紧拦他,“这个真的不能吃,扎嘴。”

  顾卿然挣开他的怀抱,一副你知道个屁的表情,他指着面前长相奇特的东西道:“你别看它缨子过大,身子又过小,但是我有预感,它是菠萝。”

  黎疆:“预感?菠萝?”

  “啊,不信你切开看看。”

  黎疆将信将疑的拎回去一个,正切好了准备往嘴里送,阿华冲上来拦着他,“少主不行!这有毒.!不能吃的!”

  黎疆看向顾卿然。

  七杀更是吓得一把夺过就扔出几米远,“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骗少主吃这种毒物?”

  顾卿然早就发现了,这里的东西都与外面的相似却又不相同,他们总是这么谨小慎微的,连尝试都不敢,怎么可能找到食物呢?还怎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顾卿然还特别犟,脚步都像带着怨气似的,他捡起地上那个疑似菠萝的物体,在众人面前吭哧就是一口。

  有点涩。

  还很辣,

  确实不是菠萝。

  黎疆看顾卿然脸色一瞬变得铁青,吓得赶紧拍他后背,“快吐出来!”

  七杀本还在一边幸灾乐祸,结果因为顾卿然肚子疼黎疆急的整整一夜都没合眼,虽然七杀觉得顾卿然有点瓜,但他实在心疼黎疆、只能费劲巴力的烧了壶开水,又不情不愿的给顾卿然送去。

  黎疆一口口的喂他,顾卿然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太丢人了。”

  “师尊你好点了吗?”

  “嗯,没啥大事。”顾卿然又喝了口热水,“我尝出那东西味儿不对,没咽下去,及时收嘴了。”

  黎疆擦着他嘴角的水,“下次可别乱吃东西了,怎么像小孩似的,拦都拦不住。”

  “哼,七杀不信,我偏要吃给他看!”

  “结果呢?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黎疆将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你先躺会吧,我去做晚饭,你之前说的土豆泥?我试试去。”

  “嗯。“顾卿然扯扯被子,笑道:“顿顿吃土豆,我现在都是土豆味儿的!”

  黎疆:“……”

  顾卿然自然是不习惯顿顿吃土豆,但这对于一直生活在这的魔族来说,比作山珍海味都不为过,现在他们已经研发了很多种土豆的吃法,烤着吃,炒着吃,与树叶一起炖着吃。

  顾卿然说,要是有油的话,还可以炸土豆条吃,阿华的眼中都是憧憬,仿若顾卿然口中说的,是这世上最美味的吃食。

  让黎疆欣慰的是,顾卿然与魔族的人相处十分融洽,无论妇女儿童都被他开朗活泼的性情掳获,或许未熟悉时还有点戒心,不过后来也就将这些抛在脑后,除了七杀、大家都对顾卿然印象不错。

  刚开始七杀还会找黎疆絮絮叨叨,后来也不再提了,毕竟土豆吃起来确实比菜叶子好多了。

  之前黎疆担心顾卿然在这面生活不惯,未成想他适应的很快,只不过这里终日见不着阳光,顾卿然更加嗜睡了,皮肤也越发的白了,黎疆很心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顾卿然这么娇气的人,自己怎么能让他在这里陪自己吃苦呢?

  现在仙门之人肯定在满世界的找他们,自己还将顾卿然拐跑了,御风仙门第一个不会放过他,黎疆深知,这种苦日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还不知道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蹉跎多久。

  他抚了抚顾卿然鬓边碎发,心内五味杂陈。

  那日顾卿然醒的早,正坐在床上发呆,脑海中突然响起小摆的声音:「亲爱的宿主,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明天就可以踏上回家的征程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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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颜心底有个爱了许多年的人。他将那人视作高高的天上月,是救自己于危难的神明。

  为此,他主动入敌国为质子,甚至自折身段爬上对方的卧榻,受尽嘲讽与屈辱。

  可云羽寒忘了他。而自己的满心爱慕,换来的也只是对方无休止的猜忌与鄙夷。

  昭和年,帝王仁厚,特为皇三子云羽寒赐婚。

  明颜匆忙去书房找人,却恰好听见对方与心腹的对话。

  云羽寒厌恶道:“不过是招之即去的狗罢了。”

  “卑贱至极。”

  明颜脸色霎白,踉跄着离去。

  ————

  明颜回国后争得王位,把朝政、杀旧臣,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

  众人皆道,新皇当年在敌国受尽屈辱,如今必将一一讨回。不料敌国早已改朝换代,新登基的帝王云羽寒竟主动投诚交好,出使纳贡。

  彼时正值各国多事之秋,为博美人一笑,云羽寒出兵边塞。命悬一线之际,却收到了皇宫传来明颜要立后的消息。

  他策马连夜回京,却被侍卫死压,连宫门都进不去。

  到后来,他双目通红,跪在大殿中苦苦祈求,新帝看着他的表情高高在上,语气玩味。

  “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怎么还敢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