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回来啦?”

  “啊。”黎疆站在那有些尴尬,一向早睡的顾卿然怎么这个时辰了房间内还亮着灯?

  顾卿然正趴在床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看黎疆傻站着不动,便挥手唤他,“进来啊。”

  黎疆慢悠悠的走进去,回身关了房门。

  看顾卿然床上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问道:“你干什么呢?”

  “泥彩,我买的泥塑的小老虎,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上色。”

  或许是逛灯会累了,顾卿然已然卸下玉冠,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落在肩上,像玄色的锦缎一样泛着光泽,细碎的额前发三三两两的落在额间,将他的面庞修饰的更加清寂孑然。

  顾卿然只穿着件轻薄的内衫,正懒散的趴在床上,敞着的领口内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脚袜也脱了,两只脚丫极不老实的翘的老高,宽松的衬裤滑下去,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和极具美感的小腿,昏黄摇曳的烛光洒在他的肩头,他的乌发都像闪着光般铺在他消瘦的肩头,为他更添了一丝慵懒闲意。

  顾卿然一手执笔,正认真的拿着那个小老虎构思着,“我一直觉得虎纹若是白黄相间,也会好看,你觉得呢?”

  黎疆走过去,目光却未敢触及半分,“我、我觉得都差不多。”

  “哦对了。”顾卿然坐起来,用笔尖指着他脱下来的那堆衣物,“那里,有我给你买的面具。”

  黎疆愕然,“给我买的?”自己走了后,他又折回去给自己买面具了?

  “嗯,去看看喜不喜欢吧。”顾卿然说完撩下绸缎似的发,又趴下去开始鼓弄他的泥彩。

  黎疆过去将他乱糟糟的衣服叠好,衣服果真有一只画着夸张油彩的面具。

  “本想给你买盏小提灯的,可刚刚买了太多东西,拿不下了。”顾卿然借着烛光,谨小慎微的描绘着,说完他抬起眼眸,对着黎疆惑然一笑,“我那盏给你吧,等回去挂在你门前的房檐上,我也能借点光亮。”

  黎疆的心像被什么撞一下,不会跳了一般。

  “别人都有的东西,我的宝贝徒弟怎么能没有呢。”顾卿然不过随意的聊天,却把黎疆的心都聊乱了。

  他以为顾卿然唤他进来,是要询问七杀的事,未成想他却只字未提。

  黎疆看他涂的那么专注,就道:“那你忙着吧,我回去睡了。”

  “现在?”顾卿然抬头,“你回来这么晚,沈玉泽早都睡了,咱俩挤一挤吧。”

  黎疆心跳一滞,嘴都不听使唤了,“挤、挤一挤?”

  顾卿然的心思现下都在那个小老虎身上,并没发现黎疆的异常,便漫不经心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回去。”

  顾卿然这间是大床房,本意他是让沈玉泽睡这间的,可沈玉泽那个死脑筋非不同意,说他跟黎疆可以侧着身子睡。

  那张床顾卿然看了,他俩只能叠着睡。

  黎疆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没、没不愿意。”

  “嗯,那你坐那等会,我马上就涂完。”

  黎疆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手也规矩的放在膝上,像在等老师点名般局促不安。

  他有意无意的撇过去,只穿着单衣的顾卿然看起来更加小巧羸弱了,在床上小小的一只,却可以将那么大的床铺弄的那么乱……

  黎疆低垂着眉眼,“你、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哦。”黎疆松了口气,七杀调查的事暂时还没眉目,要是顾卿然真问起来,黎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好了。”顾卿然举着小老虎,笑靥如花。

  黎疆心一紧,紧张手指都在抖。

  “你把床铺重新铺一下吧,被我弄的有点乱。”顾卿然将床上的颜料拿到一旁,开始穿靴子。

  “嗯。”黎疆起身,同手同脚的走过去。

  “你咋还顺拐了?哈哈哈。”顾卿然拿着小老虎笑的不行。

  “……”

  顾卿然将他的小老虎和颜料规矩的摆在桌子上,简单的洗漱后走到床边,“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都行。”

  “那我睡里面。”

  “哦。”

  顾卿然将靴子甩飞出去,爬上床扯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黎疆待他躺下去后,默默的将靴子摆放好,也去洗漱。

  洗好后,黎疆撕下腰封,将外袍褪下,小心翼翼的钻进了被窝,他这面紧张的四肢僵硬,可顾卿然背对着他,好像已经睡了。

  黎疆动也不敢动,像被谁束缚了手脚般不自在。

  他还从没跟人在一张床上睡过,怎么说都有点放不开,连翻个身也不敢,只能那么拘束的平躺着。

  正当他快要入睡时,顾卿然转了过来,黎疆立时睁开眼,心开始狂跳!

  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他稍稍歪头看过去,顾卿然微微低着头,睡得正酣甜,魔族的视力极好,即使是黑夜也能分辨如常,黎疆能看的清顾卿然小巧精致的脸,羽扇般的长睫,泛着樱桃红的薄唇,他呼吸的热气扑在脸上有些细痒,鼻尖也若有若无的缭绕着顾卿然身上独有的香甜气味。

  黎疆呼吸有些艰难,他赶紧挪回视线,紧闭双眼想让自己快点入睡。

  可顾卿然睡觉一直不老实,现在身边有了人,他更是变本加厉,一会搭胳膊一会搭腿,起初搅的黎疆一惊一乍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后来也是太困了,就由着他去了。

  第二天黎疆醒来的时候,顾卿然正紧紧搂着他的腰,脸搭在他的胸前睡得口水直流。

  黎疆:“……”

  衬衣湿透了,连他的后腰也被口水浸的潮潮的,这一刻黎疆的大脑彻底清醒了,顾卿然就是这么不修边幅的人,自己真的没必要想太多,即使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即使他对自己事事关心,即使他暗示自己去暗格看禁书,即使他做了这么多引人遐想的事,可这就是顾卿然大大咧咧的本性,根本无关其他。

  眼看天色不早了,黎疆怕沈玉泽撞见这一幕,只能将顾卿然的脑袋移开,然后像以往那样将他唤醒,为他洗漱穿衣。

  顾卿然的玉冠很别致,所以打理起来很费事,从前就算了,今天的黎疆情绪很不对劲,颤着手指头总是出错,好几次都将顾卿然的发丝扯得生疼,顾卿然皱着眉头埋怨道:“干嘛呀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顾卿然一开口,黎疆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只能嘴硬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发冠太难戴了,那么繁琐,花里胡哨的。”

  “好看啊。”顾卿然转过头,傲娇道:“整个御风仙门就数我的最好看,嘿嘿。”

  “……”

  “对不对?”

  黎疆无奈道:“对,你最好看。”

  “不许再扯到我的头发,那可是关乎到我在众人面前高贵帅气的形象!”

  “……”

  黎疆正在为顾卿然整理腰封,沈玉泽就来敲门了,“顾仙尊,起了吗?”

  “起啦!进来进来!”顾卿然热情的喊着。

  “黎师弟昨晚——”

  沈玉泽瞧见俩人在一个屋子,说了一半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黎疆像被撞破了奸情似的,脸烧的不行。

  顾卿然满不在乎道:“他昨天回来的晚,我就让他在这睡了,免得打扰你休息,再说你那间屋子的床铺也小,太挤了。”

  沈玉泽:“啊,这样啊,我说今早怎么——”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啊!”

  黎疆气得扭身就跑了,直接把顾卿然整不会了,怎么了这是?这腰封才系了一半怎么就跑了呢?我也没说什么啊?昨晚他俩不就是在一起睡的吗?这也不行说吗?

  沈玉泽听得糊里糊涂的,一时没拦住黎疆,只能踏进屋内,“时辰不早了,顾仙尊,我们该出发了,最好能在日落前赶回去。”

  顾卿然叹口气,“本想着多玩几天,可是钱都快花没了,哎。”

  沈玉泽:“……”

  几人简单吃了口饭,就启程去邻村了,黎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一直闷着头在前面走,拧拧哒哒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这个小村子没那么热闹,但却可以买到一些稀有的药材,没有钱顾卿然也不东看西看了,老老实实跟着沈玉泽买完清单上的物品后,他们就踏上了归程。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界,黎疆立马将可可放出来透气,可可一出来就赶紧找棵大树蹭后背,埋怨着,“哎呀怎么这么久啊,憋死熊了。”

  黎疆冷哼,“因为某人赖在民间不肯走。”

  顾卿然听出他在阴阳自己,赶紧出言反驳,“昨晚在客栈你完全可以放他出来的,是你自己忘了!”

  黎疆回身瞪他,这个人总是那么大言不惭,自己怎么可能忘了?难道要可可出来看他俩同床共枕吗?看着顾卿然流着口水披头散发的趴在自己身上吗?可可以后会怎么看他俩?他都没有想过吗?

  还跟沈玉泽说他俩睡在一起,真是、真是不知羞!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卿然:哎,我那阴晴不定的小娇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