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7章 007 私奔吗

  翌日醒来时,简月发现床上只剩了自己,林安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下,在地板上睡得正沉。

  没有打扰林安的熟睡,简月穿上占星师术袍离开了酒馆。因着昨日答应蔺宁的事,他去找了城主。城主依然在庆典场地的塔楼上,不知疲倦般进行着同样的演讲。他如此卖力,因为他需要人来帮他守卫临血城,度过这一年一度谓之“庆典”的劫难。

  穿过庆典场地内不曾离开的零星身影,简月走上塔楼,穿过挂着战旗的平台,来到城主旁边。对方的穿着远看精贵,可近看便可看出绸布上破旧的暗痕,听见他的到来,城主转过脸来,以洪亮的嗓音询问他的来意。

  “我不太了解曼尼将军的事,您方便跟我说说吗?”

  城主果然知道更多消息,也很是乐于分享,将曼尼将军和他战马的故事原本地讲述了一遍。

  曼尼将军是在失落战争中一战成名,为混乱的交界地带来了和平。他成为了临血城的城主,受众人爱戴,如今残破的临血城过去曾是交界地最热闹的所在。后来猩红女巫入侵了临血城,曼尼将军将其灭杀,但也因诅咒失去神智。他没有妻儿,只要一匹不离不弃的忠诚战马,即使他陷入疯癫生食血肉,也仍追随着他的脚步。曼尼将军已不认识他的伙伴,将它当做鲜美的血肉吃下,二者化而为一,他变成半人半马的样貌,成为了如今疯狂可怖的半神。

  曼尼将军的过往令人唏嘘,了解了他常用的战技后,简月返回酒馆,对上了三楼另一间卧房的门。

  压着浮动的心情敲了三下,他停住静静等待,不多时门被拉开,穿着单薄的忏悔者出现在了门后。

  对方并未穿外甲和斗篷,下身穿着修身的靴裤和长靴,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腿型,而上身只有一层敞襟里衣,皓白的锁骨若隐若现,平直的肩线流畅宽阔,而腰身的线条则瘦窄地敛下,被收紧的裤腰卡住。简月有些无法跟他对视,但看他身体也不太对,犹豫片晌,强迫自己抬首与他对上视线。

  向上看去时,目光从对方淡色的唇上掠过,破碎的画面蓦然闪过,被亲吻的触感袭上唇瓣,酥麻顺着唇齿游走,简月一时间静住,梦中的场景再现眼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意淫对方到做春梦的程度,是有多欲求不满,难道是因为被林安在睡前挑起了性欲?

  勉强压下晦深复杂的心情,他故作镇定地与对方对视,招呼说:“曼尼将军的情报,我问到了。”

  黑眸在他脸上凝了片刻,蔺宁让开了身,“进来说吧。”

  房间里没有地方坐,忏悔者抱着手臂靠在了临窗的书桌上。窗外漫天的血云构成了诡凄的背景,忏悔者静目而视,不作声地靠在那就像入了画。

  对方的魅力让简月无法直视,扒着床尾的白漆围杆,他贴边坐在毛毯上,垂着眼诉说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没有试图延长跟对方相处的时间,简月言简意赅,说完便起身告辞:“我问到的就是这些。另外城主说到时曼尼将军会直接降临血城,出现在庆典场地中,他的人会尽量把曼尼将军困在中城,大家可以合作,也可以各自为营,但不能逃跑,逃跑士兵会无差别攻击。”

  听了他的话,蔺宁点了头,直起身走到他面前,出人意料地提议道:“单干有点困难,合作吗。”

  蔺宁站得也不算近,隔着一米距离面对他,可简月却因此难以集中精神,一抬眼便看见那张唇,一看见就便生出真实感逼人的遐念,简直无法正常对话。撇开眼看着一旁,他勉强找回神智地回应说:“我、得问一下林安,庆典前我会给你答复。”

  无法再同对方共处一室,他起身离开,一路垂着眼出了房门。来到空气清冽的走廊,大脑中的晕眩渐褪,他打开门返回房间,对上了狭着眼看他的林安。

  “有件事,”简月出了口气说,“曼尼将军好像很厉害,而团队作战是被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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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大多数时候都会让着他,而简月在与蔺宁无关的事上态度一般是无所谓,因而两人很少吵架,这还是头一次两人意见相悖还各不妥协。

  晚上睡下时仍未达成一致,两人冷战般背对对方入了眠。

  血光被窗帘隔绝在外,暗夜静悄无声地降临。如昨夜一般,简月在梦中醒来,对上了一双凝视他的眼。

  真的再次梦到了蔺宁,在对方的床上醒来。今日不觉周遭雾蒙失真,头脑比昨日清醒不少,但光是置身于这一场景下,跟不可能的对象亲密相拥,他便知这并非真实。

  “……对不起,”他躺在蔺宁身下,摸着他的脸道歉,“林安怎么也不同意,明天我会努力的。”

  蔺宁看他片晌,捏着他下巴吻了他。依旧是令人眩晕的触感,一被他亲大脑便无法思考,只剩下了飘摇的水纹。吻顺着唇际流连至耳畔,贴上了耳骨,他听见对方的轻语,“或者离开他,跟我走,我也能带你去王庭。”

  不是“分开走”,而是“跟我走”——真是个美梦,是他给自己造的梦,所以蔺宁会说他想听的话。简月笑了下,眼眶却隐然泛了湿。不想让蔺宁发现,他抱住对方脖颈,将脸压在他肩上,轻轻点头着低语:“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好。”

  蔺宁回答得很是温柔,“在完成使命之前,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但那之后,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风车村。那里的天凝固在黄昏,谷稻间有一泓湖,倒映着云彩,像一面暧漫的镜子,我觉得你会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他拥着他说,“你带我走,一拉我就会跟你走了。”

  简月没去过风车村,但听路上的村民说起过,那里的人在搞邪神崇拜,在橙色的天空下祭祀活人,他不知道恐怖中怎会生出这样浪漫的想象,黄昏、谷稻和镜湖,真是美啊。

  他没有说话,但没忍住抽了鼻子,不是没有觉得幸福,但在幸福背后,他无法不为自己感到可悲。

  蔺宁大概是听见了,稍微退开些,把过他的脸,手指轻触在发热的眼睑上,轻低地问:“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

  他给出肯定答复,眼中却盈着水。无人开口的安静中,蔺宁摸上他潮湿的眼睫,“你不想留下?”

  蔺宁说的是交界地,而听在简月耳中便是在说这个梦中的世界,他说不出不想,但也无法说想,静默了一阵后,逃避地别过脸,拉回之前的话题说:“我会想办法让林安同意的,你不用担心。”

  “还有,”他顿了下,望着那双眼睛说,“我觉得我们还是简单点,就肉体的关系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那双温柔的眼悄然静下,蔺宁有一会没说话,之后撑着他身侧的床褥起身,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夜色寒凉似水,对方的声音比平常低,压着他听不懂的情绪,“你是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只想跟我上床?”

  简月有些无言以对,他可以为梦里的蔺宁守洁,但跟幻想在一起,还做梦跑去风车村——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奇怪到可哀了吧。

  不舍得伤害梦里的蔺宁,他没说话,但这种沉默就像是默认了。

  蔺宁眉心微沉,好一会说:“跟我睡了之后呢,再去换下一个目标?”他像是失望,却不知为何没有落脸走人,只声音低沉地问,“你的喜欢就是这样的,像小孩喜欢花哨的玩具一样,等真买到了,两天就丢到角落吃灰?”

  怎么在梦里还要被蔺宁说,简月被他说得难受,但也不想跟他进行无意义的争辩,便别着眼不语。

  因蔺宁的起身,毯子跟着落开来,冷意刮在皮肤上,不一会就冻得人打颤。一片静默中,他听见蔺宁敛去情绪的声音——

  “出去。”

  眼睫蓦地掀起,他撑着床坐起,呼吸静住地看着对方。他想去拖他的手,但坐在床上的蔺宁像神袛一样尊贵,面容是冰雪铸成的冷漠,像极了七年间每一次见到的对方,别说碰触了,说话都下意识绷着。

  即使心里不想离开,仍想跟对方待在一起,就算不能亲热,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是好的,但显然对方不欣赏他的诚实,也不接受他流连现实的理智,已简单地给他判了死刑。

  他敌不住这样的蔺宁,沉默地下了床,走到门口回了头,看着那道只在梦中存在的身影,轻声道:“晚安,蔺宁。”

  自然得不到回应,连侧目都没有。简月轻轻阖上门,返回自己房间。一切就像他被抱走时一样,林安仍背对着他沉睡,像真实的场景一样。钻进凉下的被褥中,他怕冷地贴去了林安背上,很小声地唤他。

  林安,林安……

  林安从深沉的倦意中苏醒,迷糊地转过身去,将他搂进了怀里,垂首亲在他额前,不清醒地问他,“做噩梦了?”

  简月摇了头,更深地蜷进他怀里,贴着他颈根说:“你不要跟我生气了,不是说好了开战前不吵架吗。”

  林安像是才想起他们还在冷战,很是沉默了会,之后将他向上抱了抱,在他唇上亲了下,“没生气,我哪会生你的气。”

  抱着对方,他声音已软成了一滩水,“好了,那就合作一次,听你的,好不好。别想了,快睡吧,明天很重要,要养足精神。”

  带着寒夜化不散的怅然,简月点了头,跟他头抵着头,默着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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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在熟悉的异乡,我将自己一年年流放

  穿过了鲜花,走过了荆棘,只为自由之地

  ——郑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