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1章 001 收容

  简月不知道这是穿越还是做梦,但他正在一间黑暗的墓穴中,面对着一位长相极似蔺宁的剑士。

  称他是剑士是因为他身后背了一柄剑,但他的装扮又极具宗教气息,宽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头脸,斗篷上锈刻着银色密文,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竟能隐约散发微光。

  “……醒醒。”

  伸出戴着白色法师手套的手,他推了推对方的肩。

  剑士缓慢睁开了眼,黑瞳逐渐聚焦,对上了他的脸。“……简月——”对方准确地唤出了他的名字,静默片瞬,脸色很快变得难看,“这是哪,你又想做什么?”

  确认了对方是蔺宁时,难堪和痛苦从骨缝中攀起,他知道蔺宁不想见他,但心里隐秘的深处又不知羞耻地感到高兴——已经当众被羞辱成那样,却还是会因对方的存在而心生窃喜,他确实是没救了吧。

  “我不知道这是哪,也没想做什么,”这分明是上天的安排,“我出了车祸,醒来就在这了。”

  蔺宁微拧起眉,似是不信他的话,也像是厌恶,并未再多说一句,向后让开着起身,仿佛打算离开。

  简月跟着他起身,目光凝在他脸上,贪婪地描绘他的眉眼,声音却克制得冷淡,“你看看周围——那边躺了具尸体,装扮像修女,再前面还有一具坐在石椅上的骨头架子——你觉得这些是我能弄来的吗?”

  蔺宁不应声地朝前走,简月相隔一米、抓着一根比他还高半头的木制法杖走在蔺宁身后。

  两人醒来的地方临近一座破碎的圣女像,地面上泥土混着铁灰色的砖石,身旁是一片看不清边界的暗湖,只有一条向前的路,通向不知名处。

  周遭的一切皆透着诡异,简月却没有丝毫恐惧,静静跟在蔺宁身后,甚至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那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唯一向往的事物已经跟着他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而且——他快意得甚至要笑出来——那杂种就算哭瞎眼睛也跟不过来,跟蔺宁暗通款曲时有多得意,现在大概就有多凄惨。

  他在心里幸灾乐祸,没注意地差点撞上停下的蔺宁。碰到对方斗篷的前一刹他刹住了脚,回神地向后退让开来,跟随其一同将目光集中在靠着墙边歪倒死去的修女身上。

  修女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面前的石板上刻了一行字,刻印像蔺宁斗篷上的密文一般附着着不知名的力量,在黑漆中微微发散银光。

  这字形很是陌生,不像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字,但他却不知为何能辨认其内容。之前已经看过一遍,是一句破碎的指引——“神性泯灭是疯狂之始,请获得神性成为真神,我会为您祈祷。”

  这条信息诡秘而不知真假,简月掏出一钱袋类似的扎带包裹递给蔺宁,“这是她留下的,放在信息旁边,里面是一些像钱的硬币,还有一根不知用途的风干手指。”

  蔺宁目光深窅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包裹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倒在了手上——硬币和手指——一切正如简月所言。

  “……”

  “我没有骗你,只要继续向前,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见蔺宁静着不语,简月主动分析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是真的,我们该如何应对。我不觉得死人会故意骗人,按着这条信息来看,我们需要做的是获得神性,先不提成不成为真神,这似乎还是我们保持神智清醒的关键。”

  “……”

  幽静无声的墓穴中,蔺宁微垂着头,头脸隐在斗篷下看不清神色,但简月能听见他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蔺宁跟他不一样,马上要见到阔别已久的心上人,对未来有着无尽期待,却突然来到异世界,心里大概并不好受——简月隔岸观火地体谅着对方,没有出声打扰。

  当领口被人揪起、兜帽从头上掉落时,简月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偷笑出声了,所以才激怒了对方……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邪术?”对方咬着牙逼问他,“航班延误是你安排的吗,车祸是怎么回事?”

  法袍的领口有一枚别针样的卡扣,将法袍扣在一起,此刻那粗针因外力作用而弹开了,尖利的顶端向里刺入了血肉中。

  喉间隐约尝到了血腥味,简月闷咳了下,却没有躲闪,甚至刻意向针尖靠近,让更多血顺着喉间扩大的伤口向外淌出。

  “……车祸?”他状似未觉,艰难嘶哑地回应对方,“你也出车祸了,在哪?我是在维信立交桥上,你也是吗?”

  不多时,空气中已能嗅到血腥味,蔺宁像是蓦然察觉,近在咫尺的黑眸颤栗收缩,一下放开他退开,怔骇看向了染血的手掌。

  粗重的法杖掉落发出闷响,简月跪倒在地,捂住了喉间的伤口。破碎地喘息几回,他像身旁散发着腐臭味的修女一般歪倒在了冷硬粗糙的砖石地上。

  虽然有演的成分,但他确实很疼,失血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觉得浑身发冷。脸贴在地上,他发抖地蜷缩身体,涩哑低语:“蔺宁,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想跟我同路……没关系,你走吧……”

  嘴上这么说着,简月却一点不担心蔺宁会弃他而去。蔺宁跟他不同,蔺宁是个好人。

  跟蔺宁的初遇是在高中伊始。

  那天他当着父亲的面扇了简霖一巴掌,因为对方手贱,碰了他的咖啡机。那是母亲给他买的,杂种有什么资格碰?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在美国非法闯入还可以直接开枪呢,打死都不用负法律责任——但那栋房子里会这么想的只有他。简霖的母亲苏文文捂着嘴哭,父亲以十倍于他的力道替简霖将耳光还了回来,打得他唇角破裂,脸上淤痕深重。

  真不怕他破相啊,他用舌尖轻顶火辣的脸皮,半个脑子嗡嗡作响。

  将血混着唾液咽下,他默然看向面沉如水的男人,身型高大而充满力量,能完全护住身后的那对母子——明明做了十几年父子,怎么朝夕间陌生得认不出来?

  没有说一句话,他转身走了。去医院处理过伤势,他吃着护士小姐姐心疼赠予的棒棒糖去了学校。没心情上课,就在校园里乱转。从前楼走去操场,在草坪上找了棵长得还不错的海棠树,他含着没吃完的棒棒糖,面对着空荡的校园躺下了。

  阳光穿枝打叶地落在眼皮上,暖融融的,像母亲温热的手掌。他有点想哭,但哭不出来,自母亲离开后他就失去了哭的能力,可能是知道没人会安慰他,所以身体就不再做这没意义的事。

  身体有着超越意识的自觉,但思维却无法自控,他还是会想,前十五年的和睦是假的吗,是人心善变,还是他一直活在梦里?

  ”......”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不去上课?”

  一个清泠似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说不上严厉,但也绝对不温和。

  他睁开眼,由下而上看见了说话的人,对方穿着与他不同的连襟制服,手臂上别了袖章,似乎是学生会监察纪律的委员。

  撑起坐在树荫下,他对着那张好看得令人失语的脸愣了神,对方就站在光中垂首看他,等了会没等到回答,蹲跪下来平视他,目光凝在他脸颊的厚纱布上,放轻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他眨了下眼,盘腿坐好了,给出了连自己都意外的坦诚回答:“我妈去世了,我爸迫不及待把小三和他私生子领进了门,今天还打了我。”

  那人静了静,离开阳光走进了树荫下。“那也不能不去上课。”他这么说着,却在他身旁坐下了,“今天就不记你过了,在下节课开始之前,整理好心情回去上课。”他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我在这陪你,如果想说什么,我会听。”

  他没有真的说什么,很快又躺了回去,但对方并没有离开,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旁边陪了他半小时,之后将他送回了教室。

  临进门的时候,他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向着那双静润的黑眸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蔺宁。”

  他还在静静默念,对方已微微转动手腕,把手抽了出来,“有事可以来学生会找我,放学后我一般会在。”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校园里的人离去大半,他穿过空荡无人的走廊,来到了行政楼深处的学生会门前。门没有上锁,只是微掩着,没有犹豫地抬手推开,一眼便看见了宽大书桌后的学生会长。

  没有骗他,是真的在......

  对方循声抬眸,片刻后认出他来,“是你……进来吧。”

  “......”轻轻将门阖拢,他朝蔺宁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上了看着他的那双眼。

  蔺宁的眼睛像一片深海,里面没有嘲笑和同情,只有令人安心的静谧,仿佛能够包容一切。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格,没有力道地落在身上,暖融得令人心酸。抱着书包静了会,他问道:“我不想回家,可以在你这写作业吗?”

  “可以。”

  像一只流浪动物一般,他被蔺宁收容了,给予了出入的许可。没有不礼貌地贸然闯入,像简霖一般恶心,他跟蔺宁是你情我愿的。只是,为什么仅仅打翻了一只碗就被丢弃了——自己带回家的流浪猫,无论如何都该负责任地关照到老,不是吗?

  意识已逐渐抽离,他呛咳着吐血,手失力地从颈部脱开,血液顺着伤处成股涌出,将砖石染得深暗。

  黑暗深幽的墓穴中,剑士默然迈步向前,在占星师面前跪倒,动作轻缓地将人抱进怀中,拉开他手替他压住伤口,低语道:“嘘——别睡,看着我。”

  他尽量听话地撑开眼皮,凝向对方的眼睛。他已经看不清,但还是觉得那双眼很美,跟记忆中一样迷人心魄......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应该有魔咒、魔药之类的,”他听见对方好听的声音,微凝着跟他解释,“我身上没有,你可能有......放松,我找一下。”

  将他抱近了些,对方手在他腰间摸索,仔细地从前摸到后,摸去腰后暗袋时,像将他整个人兜在了怀中。

  嗅到对方身上的暗香,仿佛重回主人怀抱的流浪猫,简月不顾对方先前的叮嘱和压在伤处的手,执拗地、更深地倚进他臂弯间,捉着他的衣袍,安心地落下了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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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每天每天像求雨一样虔诚等评,简月放不放弃是他的事,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