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码头给京城带来了一片富裕的梨园。
抱月居的灯塔,就是一号码头所有船只的明灯。
有技术有能力黑夜行船的船家很少。
大部分的船家,上岸的机会都很少。
一号码头管理严格,很多在船上工作的人,甚至都没有办法去一次梨园。
他们待在船上,白天忙碌,晚上就把那一点高高的灯火当做终点。
灯塔一直都亮着,不像月亮那样嬗变。
河上往来的画舫,传出的乐曲,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只有那灯塔,是给他们照亮的。
这可不是他们自己说的,是嬉王说的。
竺年的船队到达一号码头的时候,正是一片静谧的深夜。
小地图视野中整个码头都环绕着浓郁的绿色,下意识问了一句:“难不成朱小飞来这儿了?还是别的人把这儿打下来了?”
船上其他人听了,就问了一句:“作战计划要调整?”
有个民望太高的主帅,也会有烦恼——作战部队得不到充分的锻炼。每每当他们想大干一场,往往人家自己已经搞定了。
“倒也不用。手脚轻一点。”
整个一片梨园地区,几乎就贴着京城的城墙。哪怕这边驻守的军队人数不算太多,能够从京城得到的支援可太多了。他们这边区区千把人,肯定没法刚正面。要不是想干点偷鸡摸狗……智取,他也不会带这么少的人。
漆黑的船队经过一号码头,有船家听到流水声,迷迷糊糊醒来,隐隐看到有船经过。
战舰的体型不如大部分货船,但气场和货船截然不同。哪怕只能隐约窥见一个轮廓,反射出的金属的亮光都让人不寒而栗。
船家们纷纷噤若寒蝉,等听不到船经过的水花声,才悄悄关上窗户,顾不得狭小的船舱内缺少空气流通后,气味会变得多么糟糕。有些打定主意,等天一亮就起锚去别处。
战舰离开并没有多远,茶社、抱月居、梨园精舍,三处不对外开放的半私人码头,已经空出了泊位,“恰好”能够停下这些战船。
为了行动方便,身穿轻便皮甲的士兵,从战船上鱼贯而下,涌入夜色中。
他们的主要目标有两个——一号货运码头的驻军、梨园的衙门。
整个梨园地区,不是一个城,但各个地块之间都有围墙区隔。
梨园精舍和梨园小筑带的头,之后别人家延伸出去开发的各种设施,都有各自的安保体系,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坊。
现在晚上,各自的坊门都关着,只有稍许的护院在漫不经心地巡视。
一号码头的客运功能,改善更多的体现在环境上,周围有漂亮的绿化,有遮风挡雨的连廊,和货运分开后更加从容舒适的体验。
带来整一片梨园地区繁荣景象的,是环境没那么好,甚至有些脏的货运部分。
除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那几天之外,自一号码头建成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货船在这里停靠、装卸货物。
连片的货仓,每天都有海量的货物被买进卖出。
由于货物价值巨大,往来人员复杂,以及最关键的皇帝重视等种种原因,货运码头这边常年有大量的驻军。
这些驻军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工作,更接近衙役,一是防止一些小偷小摸,二是预防走水。
这支军队人数不算多,要求很严格,平日里经常操练,但油水也很足,而且工作很安全。
只需要在码头站站岗巡逻一下就行,偶尔对付一下小贼,重有大商人连绵不断的大小红包,不比上战场安全?
由于僧多粥少,这支军队非常卷,但卷得方向有点奇怪。
为了应对皇帝和重臣们时不时的明察暗访,军队招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帅的。
身高要高,长相要端正,最好是那种一眼看着就刚正不阿的,还不能是类似竺年和尉迟兰那种太过俊俏的。
这些人要说花架子,倒也不完全对。
人家平日里操练的劲儿,比普通军队都要强度高。但是一支从来没有面对过实战的军队,在应对突然袭击,尤其还是夜袭的时候,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几乎和没有发挥也差不多。
毕竟竺年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带的都是自己最精锐的斥候队伍,另外能够调动的银鱼也全都在列,剩下的也都是亲卫营里的老手。
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够欺负人了,钱银白天的时候还给人下了药。
“也不是什么猛药,就是一些安眠香。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睡着把人捆了才好。”
两个重点区域,钱银一个人就把衙门给搞定了。
梨园的衙门看起来规模不大,更像是个驻梨园办事处,但当初由于太后在这儿的原因,处理事情的官吏必然是能吏,更多的是藏着一批直接从宫中出来的高手。用江湖气一点的话来说,叫大内高手。
确实人不多,但个个都不好对付。
要是闹起来,反倒是衙门那里最有可能被走脱消息,引来追兵。
没想到全都被他一个人搞定了,瞧着还没受伤。
功夫差距这么大的吗?
这位总是神出鬼没的银鱼头领,要不是自己出来,就连银鱼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天空中已经有了点亮光。
竺年带着他到抱月居:“没受伤吧?”
“没。就是累了点。我偷袭嘛。”钱银跟着他走上灯塔,看他把灯提起放下来回三次,才吹灭了灯火下楼。
现在梨园的情况不比太后在的时候,那些大内高手确实还在,但是警戒心已经下降了很多,有几个已经进入到了养老模式。
武功这种东西,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早晚功课都不能落下,一旦松懈就会退步。
而且武功和人的身体素质直接相关,习武之人也无法避免年老体衰,顶多是延缓一点这个过程。
所有高手,都是实战养出来的。
实战就避免不了伤亡。
这些大内高手对上常人,那跟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但要对上钱银这种等级的高手,短板就很容易暴露。
更何况钱银手段还很多。
钱银这段时间就住在抱月居,竺年的作坊他用的唰唰的,这会儿也是干脆到作坊里说话。
“城里头怎么样了?”
京城四百多万人口,只要不是兵临城下彻底包围,不然哪怕是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每天还是有无数往来的人员和物资的流动。只不过检查比平时更为严格。
“风雨欲来风满楼呗。”钱银点了几根蜡烛,罩上大号透明的玻璃罩子,才坐下把厚厚一叠纸交给竺年,“我怕说漏了,你自己看。”
说完,他就从身上摸出来一堆零碎,看得竺年都好奇:“你这是回了一次研究院?”时间上来得及吗?
“没有,夏先生来京城了。”
“啊?”
“哦,没有一直待着,就来转了一圈。”他说了几个坊名,“夏先生觉得将来这边也得弄个研究院,定好了位置。您看着办。”
“……我尽力。”家里大佬已经看好了房产,就等着他把地拿下。
他翻了两页,看看钱银在保养那堆东西,还是觉得不太对:“夏先生一个人来的?现在回梁州了没?”
“不是一个人,辰王带的队。这会儿去苍陶了。”
“陈王?”竺年下意识以为是姜崇,心想怎么小叔叔还能和夏以南先生扯到一块儿,低头又看了两句,才反应过来,“哦,王叔啊。”
梁州研究院的院长,真正的科研大佬,辰王宋星。
没错,他家王叔姓宋不姓竺,是他爹竺瀚同母异父的亲弟弟,随的母亲宋萱的姓。
钱银看他这反应,干脆把人拽出作坊:“你这是多久没睡了?怎么脑子这么慢了?”
外头长随等着,领着人去吃饭洗澡睡觉。
竺年倒是没忘:“我在卫州那儿见到你弟弟啦,他还担心你安危呢。其他家里人也都好,跟着沈化呢。现在整个卫州都是咱们的啦,他们待的地方很安全,放心好啦。”
长随听着想跪下感激,想到竺年不喜欢那一套,只能拱手道:“多谢王爷挂念。”
竺年简单吃了碗面,洗了个澡,坐到床上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太阳都起来了,睡什么觉啊。”
长随帮他把被子掖好,就听到呼噜声响起。
长随就放下了一道薄纱的帐幔,到连着的隔壁屋,开了半扇窗,又确认了壁炉里的火熄了,才退出去,看到外头等着的人,摆了摆手:“睡着了,别吵。”
自从竺年去给太后扶棺以来,他们这些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无论是嬉王府还是抱月居,甚至是梨园精舍的宅子,似乎一瞬间就断了和朝廷的联系。
他们这些人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监视竺年和尉迟兰。
这两人“消失”了,他们还是按照以往打理家务之外,甚至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没有。
要说竺年和尉迟兰的身份尴尬,平日里和外人的联系本来就少。多数是和姜家来往。但是姜卓领兵出征了,姜崇颇有点一病不起的样子,剩下和尉迟兰来往的文人墨客,也不至于到这里来打秋风。
就连抱月居的学校,都搬去了城里。
至于梨园精舍,说起来同样是竺年的宅子,只是太后常年住着。在里头服侍的人,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
现在太后走了,这些老宫人们平日吃穿用度,倒还是一样由宫里头派发,但也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待着,也不说是回宫,也不说是放归。
他们倒是心宽,反正现在不愁吃穿,待在梨园这边,至少规矩没这么多。
先前跟着小张公公他们一起回来的二牛等几个小孩儿,倒是成了这些老宫人们的生活重心,费心费力地教导,也不算寂寞。
竺年睡了两个时辰。
没人去叫他,自己醒的。
钱银和李曲等人刚端着菜盘做到饭厅里,就见他趿着一双猫猫头拖鞋蓬头垢面地下楼。
长随立刻冲上前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饿了?”说着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带着他去洗漱。
钱银他们也睡了一会儿,昨晚行动的大部分人都还没醒。
黑色的战船天还没亮就不见了踪影,整个梨园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习惯竺年这种以偷袭为主的作战方式,老手们早就有了一套调解作息的方法。
看竺年没一会儿又趿着一双羊头拖鞋回来,又注意到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绵羊皮做的衣服,李曲忍不住眼角抽搐:“您穿的这是什么?”
几岁的人了?!
还当自己是个宝宝吗?!
洗过脸,竺年有些半清醒不清醒:“嗯?羊羊呀。”放在床头柜上的就这身,就穿这身呗。反正在家里,他今天也不打算出门。
简姑姑端着一份分装精致的攒盘出来,一样样在竺年面前摆开:“我闲来无事做的。家里头的小孩儿一人一身,觉着咱们王爷穿着一定最好,果然很好。”
竺年抬头笑:“谢谢姑姑~”
“姑姑还给你做了好些新衣服呢。”
“我就知道姑姑最好啦~”
李曲看得脑门上青筋直跳。
他们追随的人,是个正经的王爷,是南王府的世子,是他们认定的未来的皇帝!
二十多岁了,还当自己两岁吗?
天天像个小娃娃被打扮,就这么开心吗?
那个姑姑也是。今天早上竺年换下来的血衣,不还是您老处理的?这家伙杀人不眨眼知不知道?可凶可凶了知不知道?
拖鞋都换了一双,怎么衣服不给换掉?
钱银因为职业关系,经常会扮做各式各样的人,除了本身武艺了得,手也很巧,各种活都会一些。
这段时间他住在抱月居,没少和简姑姑交流。
简姑姑的针线活毕竟是皇宫里头卷出来的,宫里头许多人都有一些标新立异的想法,水平比钱银那是要高多了。
钱银就把一根鸡爪子立到了李曲碗里:“吃饭。”
竺年是他们认准效忠的唯一对象,到目前为止他都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竺年的表现远在合格乃至优秀以上。
至于性格方面爱撒娇爱气人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不至于这么一样样去所谓纠正。
“正”是什么,本来就是掌握了权力的人制定的规则罢了。
譬如月和姜的“正道”,是贵人享有一切,平民百姓是牲口牛马。
他觉得这个“正道”不对,刚好出现一位能够有希望建立一套新的秩序新的“正道”标准的竺年,这是幸运。
李曲是军队中人,吃饭速度很快,满满一大碗的饭,他扒拉两筷子就没了,这会儿就剩下个碗底还有几粒米。
去了指甲的鸡爪子就这么“站在”碗底,偏偏碗没有破,鸡爪也没透出瓷碗。
一顿饭,李曲赔了一套瓷碗的钱。
管家从库里头又拿了一套当季的新碗盘。
竺年吃过饭之后,脑子又糊住了,坐在露台上吹风。
梨园的梨花已经星星点点地开放,这时候的河风还很冷。他没一会儿就到了画室边上的阳光房里卷成一头小羊。
过了一会儿,几个管事拿着账本过来汇报。
这些家用的账本,平时都是尉迟兰在管。也就是刚开始尉迟兰对这方面不熟悉的时候,竺年带了两个月,到现在拿在手上,都觉得陌生。随意翻阅了几册之后,他就指了指数字:“家里人花销少了,就多拨一点。咱家又不缺钱,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日子。”
嬉王府、抱月居、梨园精舍的人,原本都是姜家的人,不是来自皇宫就是来自皇庄,是正经领着俸禄的。
现在他们那方面的钱倒是没少,甚至该发的衣服之类也都没被克扣。但竺年和尉迟兰不在,很多宫中的赏赐就没了。加上如今的局势,南王府每个季度会送来的东西也没了。
另外要是竺年在家,总会折腾些好吃的好玩的,总也不忘记给他们也添置一份,现在当然也没了。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对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不是说到手的东西越多越贵重,人就能变得更好。
没了那些额外的东西,他们的待遇也和宫中差不多地位的人一样,关键是在这里,他们能过得像个人。
管事们听到竺年的安排后,都表示不赞同。
竺年愣了一下,想了想倒是明白了一点:“这样,你们要是有空,就把库房清点一下,把一些容易坏的东西,拿去给学校、医馆、福寿堂。不方便直接用的,就干脆变卖了再买合适的。”
自从他在京城为质之后,南王府就一船船地往京城送东西。数量远超他和尉迟兰的所需。
他大概能猜到一些,其中包含了他父王的愧疚,南王府的面子,针对其他势力的威慑之类。
两人的东西又涉及到太多礼制,能够直接拿来给别人用的不多。
以他们的情况,这些东西甚至都不方便赏赐给别人。
几年下来堆在库房里,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管事们下意识反对:“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能够让人温饱,让人不受疾病所苦,才是最合适的。哦,对了,拨一笔钱出来,让医馆专门做一些防疫的准备。养一些狸奴、黄鼠狼、蛇、鸟之类的,抓耗子用。下水道注意清理,准备一些石灰、药材。马上天要热起来,到时候要是打仗,死人一多,要是再碰上汛期……啧。”
竺年描述的场景,管事们就算没亲身经历过,也见听说过差不多的。
他们纷纷变了脸色,领了命回去又赶紧开了个小会,各种忙碌起来。
只不过变卖属于竺年和尉迟兰的东西,哪怕都是从来没用过的,也不好太显眼,行动间难免偷偷摸摸的。
等竺年打扮成一个挑夫,跟在一副小商人模样钱银身后进城的时候,京城里已经传出了“嬉王府家贼”、“嬉王府出的好东西”之类的闲话。
钱银显然认识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个相对固定的落脚店,是一处小商人们偏好暂住的小客栈,在西市。地方窄小,布置得倒是紧凑。
钱银一来,掌柜的就热情过来招呼:“钱大官人来啦!还是住院子?”
客栈大堂兼做吃食,店小二忙得团团转。掌柜就带着钱银和竺年往后头去,一边去看竺年:“这小哥儿倒是生面孔。”
竺年现在不比十四五岁的时候,人没长开,扮成什么人都行。他现在个子太高,只能假装担子太重,压弯了腰才不那么显眼。
又被钱银涂了一身的黝黑,脸颊刻意修饰了一下,就像个普通二十来岁干惯了体力活的汉子。
“这是我兄弟。”钱银自己也挑着一副担子。
扁担两头都压得低低的,显然很沉。
像这种小商人,京城多得是。
说话间,小院已经到了。说是小院,其实就是一间丈许的屋子,里面是一张大炕,铺着草席,空下的地方能放点东西。外头的小院比屋子还小,大概也就够停上一辆驴车,方便装卸货物。倒是墙头很高,一般人没个几下子还真翻不进来。虽然这样一来屋子里会显得很暗,但显然这番设计会让带着货物的小商人们更放心。
真的是竺年见过的最小的小院了。
“这客栈就三个人。一个掌柜,一个小二跑堂,还有一个掌柜的老婆在后厨烧水烧炕,要是给钱,也能做饭。热水要自己去后厨买。”钱银说着,就把门关上了,带着竺年去客栈转了一圈。
转完,两人又回到屋里,看着连中午都不到的时间也不耽误,整理了货物之后,就挑着去西市摆摊叫卖。
竺年常去的糖巷都在东市,西市这边他不是完全没到过,但真没这么来过。他观察了一会儿,就收拾了一点东西,跟钱银说了一声,去沿街叫卖。
准备的货物说普通也普通,说不普通也有些特色。除了一些寻常的针头线脑之外,大量的都是一些纽扣。
在大部分人还用系绳的时候,纽扣是非常时尚前沿的东西。
有钱人用珍珠、宝石、金银做成纽扣,没钱的就用木头、贝壳之类的做。
但哪怕是木头和贝壳这种常见的东西,根据材料的种类、花样,价格也相差悬殊。
不过京城中人在穿上面很舍得花钱。
竺年的担子走过一些小门户的后巷,没一会儿就被各种老少给围上了。他的手又巧嘴又甜,现场还拿着碎布头给一个小老太太缝了个花哨的小挎包。
小老太太就滋滋地用上头的杨木纽扣给扣上,多给了竺年好些铜钱:“这小后生的针线活好。”
“比不得诸位阿姨嫂嫂,我就会这么几针,绣朵花儿都是不成的。”
妇人们听着就都笑起来,又买了许多东西。
小老太太说道:“小后生可有更漂亮些的?我给家里娘子们看看。”
竺年就从筐子的最底下,一层层布下面拿出一个不大的木匣子,打开全是排列整齐的贝壳钮。他拿起一枚,在阳光下呈现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东西脆,寻常倒是不太好用。”
贝壳比起大部分用木头边角料做的纽扣可要漂亮多了。
小老太太就拉了竺年往自家走:“你等等,我拿去给娘子们看看。”
其他妇人们也不走,跟着站在后门口,往里头踮着脚尖瞧:“小后生可走运了,要是被施家娘子看上了,可比你卖出这一担货赚的还不少呢。”
竺年“啊”了一声,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立时就有热心的妇人介绍:“原本人家也不住这西市,听说是前朝的大人物,家里头落魄了才来这儿的呢。”
有人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落魄什么啊。这家一天天进进出出那许多人,家中厨房做饭的声音都不带停的,切菜剁肉能到半夜。这施家娘子要不是一家都是大胖子,里头怕不知道藏着多少人呢?”
竺年看着这地方高高的院墙,以及小地图上满满的红点,内心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 大月储君宋淮╭( ̄▽ ̄)╯:躺平流,无人争锋。
糕儿( ̄ω ̄;) :这个疯了,不好。
姜国储君(?)姜戈(=?ω?)?:曾经躺平流,现在也得卷,卷不赢兄弟,就得没命。
糕儿( ̄ω ̄;):这个压力太大了,不好。
糕儿 (=?ω?)?:我只是一个小世子,意思意思卷一半叭。
先生 (=?ω?)?:你卷一半,已经把别人都卷死了。
先生 (=?ω?)?:不过既然卷了一半,那把剩下的一半也卷了。
糕儿( ̄ェ ̄;) :我……我想欺师灭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