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默与姚灼在县城逗留了两天两夜, 正月初五这日方回了村。

  明明还在正月里,村里应当正是热闹的时候,像今日这样晴朗舒适的天气, 各家门口都该有串门子的人在说闲话才是。

  可今日两人坐在车上,挑帘向外望去,却是见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有出门的,也是行色匆匆,一脸晦气。

  揣着一肚子狐疑回了家,收拾停当后,姚灼把姜越托自己从镇上买来的布料和绣线等送过去时,才得知村子里这两日有了丧事。

  姚清未婚先孕,跑回娘家,又因姚老爹的打骂而致小产。

  用王大夫的话说,就是原本还能吊住一□□气,可姚清醒来,一听自己以后再也无法受孕后,没撑到第二日白天就咽气了。

  若病患自己不想活,任是什么神医再世也无用。

  按照村中习俗,女子与哥儿若是出嫁,就入夫家祖坟,若是未出阁便去世,也不能入自家祖坟,且白事一切从简。

  买得起棺材的,能得一口薄棺,买不起的,就是一张草席,裹了便罢。

  也不知姚家打算怎么办。

  姚灼听完,虽恨极了姚清,可也多少为他这短暂的一生感到些微不值。

  为了个不着调的男人,就这么搭进去了一条命,明明在家里也是受宠的,那些姚灼过去得不到的,却似乎在姚清眼里,远不及嫁到县城的美梦来得重要。

  姜越收了姚灼帮自己买的东西,把数好的铜钱递过去,又摸出一根编好的红绳。

  “正月里有丧事,村里老人都说不吉利,你未生育过,八字又轻,还是戴上红绳挡一挡。我那日给殊哥儿编了一个,顺道也给你做了。”

  姚灼感慨他有心,伸出手腕让他给自己系上,结果姜越一看他的腕子便笑了。

  “我看倒是我白忙活了,你这开了光的手串,不比这红绳好使?”

  不过一码归一码,最后还是好端端地系上了。

  过年这几日,方二娘被方家叫回去住了,一家人凑在一起也热闹。

  姜越则除了除夕那日,带着殊哥儿,去王大夫家陪祖孙二人过了年后,其余的时间,都还在严家老屋这边,顺道也能帮着看门。

  姚灼今日来坐,两人吃了口茶,分了些从县城带来的点心,还有姜越自己炒的瓜子。

  聊天时,姜越说起年前严之默提到的,要选一个人去镇上开店的事。

  “我这几日也想了,方二姐比我更合适,我性子不如她泼辣,还拖着个孩子,到底是多了份牵绊。”

  姜越的意思很明白,而对这个结果,姚灼也有所预料。

  “既如此,年后咱们再和方二姐商量一番。但你若留在村里,身上的担子也不轻的,这工坊,到时候就得麻烦你一力管着。”

  姜越伸手浅浅搂住贴过来凑热闹的小殊哥儿,小哥儿怀里抱着姚灼送的新年礼物,一个雕刻精致的小木狗,还有一个小风车。

  只见他揉了揉孩子的发顶,浅笑道:“这日子已是好得过去我想也不敢想了,日后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们尽管吩咐。”

  姚清人死如灯灭,听闻最后是吴氏凑了些这些年藏的私房钱,买了一口薄棺,又给村里几个闲汉塞了铜板,拜托这几人把棺材抬上了后山,埋进乱葬岗。

  然而就连这都遭到了村里人的反对,声称姚清本就是外村人士,跟着吴氏来石坎村的,一个小哥儿,不知检点,还因此坏了整个石坎村的名声,好几户家里有待嫁哥儿的,皆派了汉子在半路拦下,非要吴氏把姚清带回原籍安葬。

  最后,还是姚老大赶了过来,冷着脸和几家汉子僵持,吴氏则在一旁哭喊打滚,乃至恶毒咒骂。

  好歹让那拦路的让到一边,把棺材抬上山草草埋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怎料那日拦路不成的人家,又聚集在一起,去村长家闹了。

  可人都埋了,总不能做那刨坟开棺,不积阴德的事情。

  村长拿这个说事,这几户人家才住了口,但他们又有另一个要求,就是把吴氏赶出村子。

  村长眉毛一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几家人早就在这等着了!

  而且,家家都认为给出的理由说得通。

  姚清跟人私奔,说明是继承了吴氏的狐媚子手段,一个外乡妇人,不知根底,说不定从来石坎村的那一刻,就坏了村里的风水!

  甚至还有人提及一些捕风捉影的过往,据说有人瞧见,昔日姚老爹的原配,也就是姚灼的生母郑氏病重卧床的时候,就曾看见过姚老爹和吴氏在田地里幽会。

  村长头一遭听到这个说法,只觉得有些离谱。

  他还记得当时姚老爹是在郑氏病逝以后,才把吴氏和姚清接进家门。

  虽说期间没隔多久,但最多是被人议论两句,又不犯法。

  他被这帮人闹得头疼,正月里,谁想管这些理不清的破事,遂不耐地问道:“吴氏既是外乡的,如何早早就和姚长河在村子里幽会?难不成每日里跋山涉水地走过来,见一面再回去?”

  谁知这问题一出,又打开了好几个人的话匣子,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姚家不是也有老宅吗?说不定当初姚长河把人藏到那里了!”

  “我记得那阵子,我家五哥儿跑去那边顽,回来跟我说那边闹鬼,没人的屋子里往外飘烟,现在想想,八成是里头住了人,偷摸煮饭呢!”

  村长抽完了一支烟,才把这些人都打发回家。

  他磕了两下烟袋锅子,叫来自家婆娘,问她过去有没有听过这些风言风语。

  村长媳妇用手抿了下鬓发道:“村子里不少人都听过,但都是没影的事,我也没说到你跟前。可后来都说灼哥儿害了清哥儿,自己遭了报应,传开了以后,大家就渐渐不议论了。”

  这人得势的时候,说什么都有人信。

  一旦失了势,不仅谁都要来踩一脚,过去的旧账也给你翻个底朝天。

  村长媳妇不解自家老头子何故到了这时了,再来纠结这等旧事。

  “要我说,都过去多少年了,就算是真的又怎样?”

  村长摇摇头,挥了挥烟斗。

  “你懂什么,回去忙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他是做村长做了大半辈子的,有些事情,比普通村民更敏锐。

  姚长河若真在郑氏还在世时,就和吴氏勾搭上了,那郑氏的死,会不会是姚长河做了什么?

  而且吴氏过门后,姚家父子两人对待姚清的态度,也太过奇怪,再想深一点,姚灼在后山摔断腿且毁容的那一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老村长一下子想了许多,只觉得后脊梁都发凉。

  工坊歇过十五才开工,可在此之前,严之默也没闲着。

  先把三十斤辣椒称出来,交给元宝,让他跑一趟县城去送货。

  又把新建的暖房,暂且全部用于土豆的种植。

  这几间暖房新建的时候,都提前做好了符合尺寸的长款种植盆,又深又大,在屋子里挨着摆满,颇为壮观。

  等到把切块后晒好的土豆挨个栽种进去,差不多已经过了三日。

  等到这批收获,下一批,严之默就打算直接挪到大棚里种植。

  暖房则留着做新种子的育苗,顺便还能种些蘑菇、木耳之类对阳光要求不高的菌类。

  在此之外,还有农具的研发。

  自从上次听尤鹏海说起,他二哥在县衙做文吏后,严之默便思考着,能否将这农具制作出来,直接献给县里。

  毕竟农具要大范围推广才有其价值,严之默又没打算当一方地主富农,把新型农具捂在家里不给旁人看,没有任何意义。

  任何时代,只有生产力提升上去,才会迎来进一步的发展,只有粮食产量翻番,老百姓吃饱穿暖,才能迎来太平盛世。

  世道安稳,自家的小日子才能安稳。

  为了避免把图纸给到方老大,对方一时掌握不到要领,严之默决定自己先拿木头的边角料,做一个小号的模型。

  为此,真是头发都不免多掉了几根,好在最后做出来的模型挺像那么一回事,放在桌上,乍看精美又独特。

  模型虽是微缩版,但该有的零件一个没少,是真的可以活动。

  姚灼是下过地的,比起严之默多了不少实践经验,一听对方的解说,就大致明白了这东西怎么用。

  “这东西要是真的能家家户户,人手一架,那耕地就比现在轻松多了。”

  工具的重要性,他现在也完全体会到了。

  正月初始,天阴有雨。

  年快过完了,村户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到了这几日,已经没几个人还在家里坐得住了。

  可惜一场雨,又把大家困在了屋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土地得了水灌溉,看得人心生欢喜。

  而严之默一早起来,就被这湿漉漉的寒凉天气打回了被窝里。

  抱着夫郎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爬起床,换上了厚棉衣。

  屋门一开,他就被凉风水汽激得打了个喷嚏。

  九月和十六默契地挨在一起,在廊下躲雨。

  新宅院各个屋子只见都修了回廊,遇到下雨天,再也不必担心淋湿了。

  严之默搓了搓凉丝丝的手,对姚灼道:“之前做好的铜锅一直没用上,不如今日就拿出来,咱们中午吃火锅驱驱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晚上早睡啦(盖上小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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