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暮乔一直觉得她之前和魏成弘的事情败露是段暮遥的手笔。
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件事,她也依然恨段暮遥。
虽然姐妹两个从小到大都没碰到过几次,段暮遥在宫里长大,她在丞相府长大,可是依然盖不住段暮遥嫡女的光环。
每当她得意忘形,觉得自己才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的时候,总会有人出现提醒她,说段暮遥才是。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再加上胡巧儿对大夫人的嫉恨,便也让她跟着母亲,开始恨起宫里那位嫡姐来。
之后,段暮遥出落得越发好看,有了京中第一美人的美誉之后,段暮乔就更恨了。
有了嫡姐在前,她这位庶女,再受宠都越不过去。
尤其是到了说亲的时候,那种心里落差就更加明显。
当年给段暮遥订婚约的时候,太后皇上都是亲自过问的。到了她这里,那些京都世家子弟,全部避之不及。
若非是她在婚事这屡屡碰壁,变得不自信,她也不会去勾搭魏成弘。
人人都说魏成弘与段暮遥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暮乔还听说,魏成弘对段暮遥情深不悔,甚至还答应她绝不会纳妾。
起初,初见魏成弘的时候,段暮乔也以为是如此。
可是等见到真人之后,她故意遗落了手帕,魏成弘递给她的时候,她便知道传闻不真。这男人,明明很好勾搭。
之后,段暮乔便和魏成弘暗中来往,他也说过,等到段暮遥嫁过去之后,他便会以段暮遥身体不适为由,纳她入府。
以丞相大人对她的宠爱,她的心愿,段柘不会不听。
何况,段暮乔知道,她爹因为大夫人的事,很不喜欢段暮遥。如今丞相府上下,用的都是大夫人的嫁妆。
段暮乔穿戴越发奢华,仿佛多用了一些银子,就可以卸除她心里那股怨气。
可如今,她名声尽毁,燕王府那边也以此拿捏丞相府,仿佛让她进门,便是燕王妃极大的恩德一般。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又不能真的去庵堂,青灯古佛一世。
若是入了燕王府,还有机会一搏。
如今,魏成弘给她下了命令,也说是二殿下的意思。一来,她没有办法不听他的。二来,她也想要那高高在上的嫡姐跌落云端。
她和嫡姐的生辰,前后差了不过几日。可她的及笄礼,却办得如此隆重。反观她,出嫁都要从简。
那样孤傲的一个人,若她在出家之前失了清白,与她一样受人唾弃,不知道有多痛快。
正文悄悄来给她递消息的时候,段暮乔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让正文回去。
正文悄声提点道:“二小姐可要切记,今日这事,万不能办砸了。否则,二殿下那边不好交代。”
段暮乔回道:“你让世子爷放心,我不会出错。”
正文这才退了下去。
那方,林空的及笄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步骤。
段柘高声宣示礼成,林空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与前来观礼的贵客行揖礼感谢。
林空最先对二殿下行礼,而魏广上下打量了他半响,神色倒是看不出喜怒。
他拿出早就备好的礼物,着人递给了牧歌,这才对着段暮遥道:“至此,段姑娘便是大姑娘了,本王恭贺你,日后得佳婿,美满安康。”
林空倒是依着礼数,与他叙了几句闲话。
之后,林空去与燕王妃行礼,燕王妃不情不愿地拿出了早就备好的礼物,递给了牧歌之后,这才假惺惺道:“本以为,咱们是有婆媳福分的。不成想,成弘那孩子糊涂,没能好好珍惜。”
林空抬起头,看着她道:“事已至此,唯愿世子日后安好。不过,这婚既已退了,还劳烦王妃早日将庚帖换回来。”
燕王妃闻言一怔,冷冰冰道:“这事倒是不急,燕王府还不至于压着你的庚帖不还。”
“既不至于,一张纸的事,王妃还是早日归还。日后,若是给世子说亲,您也能痛快些。”
燕王妃顿时一窒,她正要指着林空再说几句,那方林空便已经越过了魏成弘,与段暮遥说话了。
段暮遥拿起长公主府的礼物递给了他,然后趁人没看向这边,俏皮地冲他笑了笑。
林空倒是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了,他没想到,他那张脸,还可以做出这么乖巧的表情。
不过,他还是凑近了提点道:“我是不爱笑的,所以你不许对着别人露出这种笑容。”
段暮遥点头:“我知道的。”
林空倒是当着她的面,拆开了她送过来的礼物。
是一双玉镯,一看便是长公主府库房里的东西。
林空叹了口气,收了回去,道:“本以为,你会送我些旁的东西。”
段暮遥愣了半响,忙解释:“这是长公主殿下准备的,我事先也没有注意。我原是想着,这毕竟是我的及笄礼。若你也想要,我日后补给你便是。”
林空笑了,他道:“那你可要记得,好生补给我一份。”
段暮遥点点头应下了。
那方魏成弘正在同丞相大人叙话,他刚一转过头,便看到林空与段暮遥正有说有笑。
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们之前同时被掳走,那晚上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未知。
虽说宫里嬷嬷给段暮遥验明正身,说她还是清白之身。可是一男一女独处一夜,就算是清白之身,那林空定然也会占到段暮遥的便宜。
一想到从小到大,魏成弘连段暮遥的手都没摸过,他便气闷得很。
想及此,魏成弘径直朝着段暮遥的方向走了过去,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道,林小侯爷竟与暮遥如此相熟了。”
他这话是看着段暮遥说的,他把段暮遥当成了林空。
而段暮遥学着林空一贯的样子,轻嗤了一声,并未搭理魏成弘。
魏成弘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回京都多少日子了,还是如此不懂规矩,我同你说话,你竟连回都懒得回吗?”
林空这时候深深看了段暮遥一眼,给了她些许力量。
段暮遥轻呵一声,道:“我向来便是如此不懂规矩,何况,世子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惹我为妙。”
魏成弘脸色很差,可是对上林空那张脸之后,他便想起了林空自打回京之后的那些事迹。
这人,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就算是他占了理,到了陛下跟前,也只会训斥于他。
可是当着“段暮遥”的面,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也实在是太没面子。
故而,魏成弘拂袖而去,不再看林空一眼。
待魏成弘走后,段暮遥才松了口气,她小声问林空:“我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林空宠溺地看着他笑了笑,道:“自然没有,你表现得很好。”
段暮遥这才放下了心。
林空趁着大家注意力没看向这边,才走到她近前小声道:“一会儿,你便回长公主府吧,记住,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你听说了什么,都不要掺和进来。”
段暮遥看他表情郑重,便蹙眉问道:“会发生什么,你要不要给我透个底,要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林空想了想,径直道:“二殿下有意陷害,怕是还要再遇上一波刺客。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做好应对。你只需留在长公主府,什么都不必做,我不会有事。”
段暮遥听着便觉惊心。
虽说林空神通广大,武艺高强。但是他现在用的是她从前的身体,虚弱得很。
看到她那表情,林空便笑了:“放心,我自有安排。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有事的。你瞧好便是。”
段暮遥还是有些心惊,可她也知,她没有武功,又这么弱,实在是帮不上他什么。
最后,她只好道:“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求你平安。若是实在不能走光明正大之路,咱们便私奔,哪怕一辈子留在潇潇暮雨阁,我也是愿意的。”
林空微怔,他没想到段暮遥会说这话。
他冲着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很惜命。我还要活着回来,娶你过门。”
说罢,两个人便就在这分别。
段暮遥也没跟丞相大人说上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丞相府,回了长公主府。
之后,她还是听徐嬷嬷说了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魏成弘在段家姑娘及笄礼之后,便跑到丞相府后宅去骚扰她。那段家姑娘没给他好脸色,一脚将他踹进了池塘。
段暮遥听到这话,便噗嗤笑了出来,这倒是像林空会做的事情。
徐嬷嬷又接着道:“您可先别急着笑,还有哪。”
段暮遥这才又问道:“还有何事。”
徐嬷嬷接着绘声绘色道:“燕王妃那什么性子,再说之前世子受了一顿板子,好不容易才能下地,身上的伤都没好全,就被段姑娘一脚踢了下去。燕王妃赶紧让人给世子救了上来,抱着世子便哭得伤心,还非要找段姑娘要个说法。”
段暮遥“恩”了一声,又问:“那后来如何了呢?”
“段姑娘一口咬定说是世子轻薄了她,燕王妃一气之下跑到宫里去要说法。奈何太后和陛下,都不愿意理会此事。也没人打算为世子讨个公道。再说,他能有什么公道啊。段姑娘娇滴滴一个姑娘家,若不是真的气急了,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推他一个男人下水?”
听到徐嬷嬷这番话,段暮遥觉得倒是很有道理。
怕是眼下,外面的人都觉得,魏成弘是真的打算轻薄段暮遥,段暮遥才下此狠手。
不过段暮遥没在现场,也不清楚全部过程。
也许魏成弘真的有那个举动也说不定。
不过,段暮遥理智上,还是偏向于这事是林空先下的手。
因为,魏成弘就算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上一世便是,他始终不敢碰段暮遥,就是为着留给二殿下。
这一次,他怕是也不敢。
好在,徐嬷嬷说,段姑娘如今还好好地待在段家,并未出什么事。
只是,第二天一早,徐嬷嬷便急匆匆来报,说是那段姑娘被刺客掳走了。
段暮遥一顿,侧首问她:“可打听到,是何时的事?”
徐嬷嬷满头大汗道:“听说是将过卯时就发现丞相府内遭了刺客。听说,丞相府两位小姐,此番都被掳走了。”
段暮遥一惊,忙问:“段暮乔也不见了?刺客为何会将她掳走啊?”
徐嬷嬷叹口气道:“老奴也是不解。”
不过她转念道:“不过小侯爷您放心,陛下的人已经去追了,不会出什么事,您可千万要稳住,不能轻易出头。”
段暮遥想起了林空的警告,便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再去打听,一旦有什么消息,及时告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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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林空确实被段暮乔骗得中了迷香。
不过他事先早有准备,不到半刻钟就已经缓了过来。
若是他自己的身体,这种程度的迷香,根本害不了他。可是段暮遥的身子要弱上不少,即便是他准备了解毒的药包,又调养了一阵子,这抗毒能力,还是很弱。
好在,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段暮乔以为她被迷晕了,便叫来了人,准备将段暮遥送出去。
然而,段暮乔还未有防备,便直接被林空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之后,林空将她易了容,让人按照原计划,抬了出去。
至于他,只能趁乱逃跑,再假装丞相府的两位千金,都被刺客掳走。
而此时此刻,二殿下魏广已经按照掐定好的时辰,去了城外的泠鸢楼。
这里也是他和魏成弘私下见面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倒是没养姬妾,只有他偶而会过来。
这个地方极为隐秘,若无人引领,绝对进不来。
因为泠鸢楼被建在了地下,得靠密室机关才能进入。
魏广看到昏迷不醒的心心念念的人,心神一荡。
他不知道肖想了段暮遥多少年,如今,人终于就在眼前了。
虽然这昏睡着,少了些感觉和趣味,不过不要紧,他和段暮遥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一番畅快之后,魏广趴在那里歇息。
可等他再细细端量“段暮遥”那张脸的时候,便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魏广伸手去捏了一下。
这一捏不要紧,竟然薅掉了一层皮。
而皮下,竟然是段暮乔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