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达换了件衣服,这才回到了床边,开始撸洛南身上柔软的毛发。

  洛南身上银白色的毛发摸起来非常舒服,桑达摸起来爱不释手,结果却是收获了幼狼一个威胁式的啃咬。

  “你咬我啊?”桑达贱兮兮地问,看了看自己根本没受伤的手,也知道幼狼并未真的准备咬伤他,所以也是有恃无恐。

  都说狼是有慧根的,所以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对他根本没有恶意吧。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幼狼咬了他一下,所以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刚刚触摸到的位置,果然觉得那边有些不正常的血迹。

  他蹙了蹙眉,手脚轻巧地拨开了那边的毛发,这才发觉他的前脚竟然有着一道伤痕。

  伤痕已经结痂了,但能够看出这是猎人使用的捕兽器导致的。

  他不免有点心疼。

  于是他转身去家里找了些伤药,便涂在了对方那血丝已经凝固的前腿上。“以后可不要随便乱跑了,外面有很多猎人要抓你的。”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笑,“不过以后我会养你的,你不会再受伤了。”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照顾这只小狼崽,但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它很美——与他完全不一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脸颊,那丑陋的东西从小便在他的脸上,让他一直很自卑。只有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莫迪不会看不起他的样子,也让他爱上了对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对他来说不过只是累赘而已。

  他并不怨恨对方,因为对方给予了小时候的他极大的善意,给了他生命中鲜少的温暖。

  就这一点来讲,他甚至应该感激他。

  而且,莫迪已经离开了。

  在他们结婚那个晚上。

  叹了口气,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悲伤之中,但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听起来就让人生出无端的保护欲。

  立刻,桑达便将视线移到了身边的小狼崽身上。他的前脚已经被他包扎好了,桑达摸了下对方的脑袋,对于小狼崽的配合非常欣慰。

  “包扎好了,可不要咬啊。”摸着洛南脑袋的桑达根本没有看见小狼崽刚刚能够睁开的眼眸中露出的无语的情绪。

  洛南真的觉得此刻的身体非常的累赘,但一想到之后自己还是可以变成人的,便暗自忍耐下去。

  他埋下脑袋,为自己清理了下身上的毛发,这才懒懒地趴在了床上,打算继续睡觉。

  或许是因为狼崽的身躯,所以他特别的嗜睡,眼皮很快便耷拉了下去。

  桑达看着对方那可爱的小模样不免失笑,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声道:“你先睡着,我在旁边做些其他事。”

  洛南听着昏昏欲睡,最终眼一闭就睡着了。

  不到一会儿,屋内便传来悠长的呼吸声,桑达失笑,猜想这只小狼崽一定是累极了,便笑着摇摇头,随后下了床,为小狼崽盖上松软的被褥,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那是他的工作室,专门用来处理第一手的药材,制成可食用的药草便去不远处的城镇卖了换钱。

  他在城镇上有着长时间合作的老药房,那是他雌父雄父活着的时候的好朋友,自从十年前他雌父雄父意外去世后便一直照顾着他。

  所以对于老药房的老板森云,他一直抱有着亲人间的尊敬与敬仰。

  将药材处理好,他便包装好了,继续挑上扁担,拿上油纸伞去了不远处的城镇。

  城镇并不远,但相比他们落后的村落,城镇的中央街道都是用石块铺成的,即便下了雨,也并不满是泥泞,只是在石块低洼处微微积蓄了些雨水,踩上去湿了鞋。

  将油纸伞放在老药房的门前,他这才挑着扁担进了屋,屋内一股药草的味道。

  在多年的浸染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闻起来甚至觉得有点淡淡的清香。

  “你来了?”一位年老的雄性见桑达进来,很快便从里头走出来,迎接桑达。

  桑达笑了,眼里满是放松与高兴,“森伯父。”

  “嗯。”森伯父淡淡地应了声,年迈的身躯走起路来却是健朗。

  “今天我把月见草带过来了,带来了好多呢,您之前不是说用货很快吗?”桑达说着,便将包裹好的药材一包包拿了出来。

  森云数了数,就去抽屉了拿出了一贯钱出来,“给。”

  “太多了。”桑达见到那贯钱,蹙了蹙眉,“二十钱足够了。”

  “别闹了,拿着。”森云直接将那贯钱扔回了对方的怀里,又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了茶水,喝了一口又道:“留着娶媳妇。”

  “……”桑达沉默了片刻,苦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娶过了……”

  “莫迪那家伙?”森云想到这个人,神色更冷了。“那家伙就不是个能够好好过日子的,也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你赶紧找个人,续个弦。”

  “森伯父……”桑达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没有给森云一个准确的答复。

  森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知道桑达那个固执的性子,只得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我这是把你当我的孩子才会如此关照你,若我不关心你,我根本连一句话都不会与你多说。”

  “你不要嫌我烦,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那莫迪跟着兰城的贵族跑了,肯定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还有你等着,所以你等什么呢?”森云也是恨极了对方那固执的性子。

  “森伯父,别说我的事了,您呢?”桑达开始转移视线,“您早年丧雌性,如今您还老当益壮,正好隔壁的寡雌性对您有好感,您不如从了他。”

  “别闹!”说到这事,森云那冷冰冰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薄红。

  看到森云这般样子,桑达便知道对方对于这位叫做牧笛的雌性也不是没有想法,大概就是年纪大了,面皮薄了。

  “您看看您,到底是个雄性,老让雌雄如此主动也不太好啊。”桑达继续调笑。

  “你这家伙,是长了胆子啊。”说着,森云拿起扫帚就追着桑达跑。

  桑达虽然并不强壮,但相比已经年迈的森云自然是好了许多,所以他嬉笑着跑出了老药房,同时挑起自己的扁担,拿好自己的油纸伞,跑了一会才回头喊。“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说着,他便一溜没影了。

  森云站在老药房的门口,喘着气,苍白的脸上微微泛出一丝薄红。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看着桑达的背影却是微微出了神。

  最终,他只得哀叹了一声。“真是倔脾气,与他那雌父一个性子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只得回了自己的老药房。

  倒是桑达,再溜走之后,便一路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见原本已经睡着的小狼崽竟然抬了抬眼,眼神似有似无的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一瞬间,就连桑达都有点觉得好笑。

  他便将肩上的扁担,手中的油纸伞放好,同时走过去,笑着道:“欢迎我回家啊?”

  这种情景其实他曾经想过,但一般都是想着莫迪对他说,然而世事变迁,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一回到家有人,不应该说一只狼崽来迎接他的,这让他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洛南看到对方那傻样便有点无奈,他凝视着对方脸颊上的那点瑕疵,似乎是在思考那是什么。

  桑达从小便看到过许多人对他的脸颊抱有的视线,但相比那些同情活着厌恶的视线,小狼崽这种什么情绪不带的眼神却是令他舒服许多。

  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眯着眼睛笑道:“看我的这个疤痕呐?”

  洛南只是盯着他,没有回话。

  主要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回答。

  好在桑达也没有异想天开到让一只小狼崽回答他,所以他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微微凹凸的疤痕,轻声道:“从小就有了,我雌父说是我淘气留下来的,但我是没有一点印象了。很无聊,对不对?”

  洛南依旧盯着他。

  桑达不免笑了笑,然后就走上前,将拥有银白色毛发的洛南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以此获取对方身上的温暖。“我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我会有这个疤痕呢?但是想这些也没有,事实就是事实,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赚点钱。”

  他抓了把洛南身上的毛发,眼睛因为银狼身上松软的毛发微微眯起,表露出异常舒适的表情。

  然后,他轻声喃喃:“今天真是累啊,我们一块睡觉吧。”

  洛南微愣。

  就在他微愣间,那桑达竟然已经脱了鞋袜上了床,他搂住了怀中的银狼,同时低声道:“我累惨了,所以今天就直接睡了……你饿一顿应该没事吧……”

  他说着,便揉了揉洛南的肚子,似乎在检查对方是否如他所说能够饿一顿。

  可惜,还没有等他检查出什么,他的手便已经停下来了,随即,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如同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能力一般,再也无力做其他事。

  一时之间,屋内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这让洛南看得挺无奈。

  他刚刚睡了一觉,所以此刻并不觉得疲劳,他在对方的胸口蹭了一会,总算是从对方的怀中钻出来,同时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用鼻子嗅了嗅房屋中的味道,便朝着拥有着香味的房间去了。

  他饿了,可现在给他喂食的家伙直接睡过去了。

  真是自说自话的小家伙。

  洛南在小小的躯体里腹诽着。

  作者有话要说:  恭祝一百,撑到现在都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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