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能告诉我,到底为啥就非我不可?”

  我心烦意乱地把自己精心梳好的揉得一团糟,非常不解地看着眼前狂吊帅炸天,邪魅狂娟的男人,一股子疯批霸道男主的气质扑面而来。

  身穿深色暗纹长衫,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内敛,在别人面前的狠戾逐渐转化成一汪春水,如多情潋滟的暖风。

  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眼神又来了!

  就是我身边的丫鬟经常对我说的那个眼神!

  叫什么足够的偏爱,全京城上下都羡慕的想要得到的眼神。

  说什么谁要是被陵王殿下这么瞧上一眼,全身的骨头都怕要酥掉了的眼神。

  可是,拜托,我真的不需要,好吗!

  我被这个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低下头,眼睛紧紧盯着鞋尖。

  陵王天生自带清泉属性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似乎有些局促,王爷的威严落了一地,他扭捏道:“以前,我从不将情爱放于心中,直到我见了你,才知什么叫一见钟情。”

  我掰掰手指头,仔细算了下,我回京的日子不过半月,能让陵王殿下见到我的时间,只有进京的那一天,我半路下马车买了串糖葫芦。

  其余时侯,都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果然,陵王的下一句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哪一个姑娘能将红袍穿得如此娇俏可爱,也没见过京城哪户人家的小姐会因为一串糖葫芦笑得如此开心。”

  我的眼睛还是盯着鞋尖,不敢抬头。

  我害怕我一抬头,就让陵王看见了我翻的白眼。

  还红袍,送你一罐大红袍倒差不多。

  至于糖葫芦,你就当作我是乡野镇县的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行了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却没胆子开口回怼。

  陵王是谁,当今圣上嫡长子,李洲城,字承泽,妥妥的未来皇帝,从小被当做皇位继承人培养。

  战功赫赫,杀敌万千,曾经带领三千骑兵冲破三万敌军包围圈,还杀了个回马枪,被国人奉为战神。

  已二十有一,尚未娶亲,老皇帝为了此事已经上上下下张罗了多少桩婚事,全部被李洲城推掉了。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李洲城脾气变化莫测,谁都不敢逼他。老皇帝疼爱他,也便没有逼迫他成亲,但是放下话,只要有李洲城喜欢的姑娘,他都会允,不管是谁。

  京城有这样一句话形容李洲城,“陵王一笑,生死难料。”

  尽管李洲城如此,也不能阻拦京城的姑娘对他的狂热喜爱。

  谁叫他不仅家世好,相貌更是一顶一的绝。

  传闻有一次战役,对面敌军是为女将军,只见了李洲城一眼,就把军队和国家地图奉上,只求娶她为妻。

  我小心翼翼地学着有些世家女子的矫揉造作,恭俭温顺道:“小女子无才无德,家世不显,实在不堪,哪里能配得上陵王殿下的盖世之才。”

  李洲城冷酷无情的俊脸闪过一丝无措。

  他没追求过姑娘,也从来没有过被女子拒绝的经验。

  只是像个憨了的大老虎,悄悄地收起以前恐怖的獠牙和利爪,害怕吓到他喜欢的姑娘。

  我的语气依旧无情:“臣女已经出来好些时辰了,恐家中亲人担忧,殿下若是无事,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李洲城欲言又止,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但半天说不出来,良久,才讪讪道:“打扰了,在下告退。”

  陵王一走,我立马趴在栏杆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不愧是战神,就是和他站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是低气压,压得喘不上气。

  我不是京城一些花痴恋爱脑,陵王此人危险重重,城府极深,而且皇家的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好惹的。

  和他们扯上关系,搞不好,把自家弄成灭门惨案。

  与陵王那日一别后,我安心地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然后就听到了边境来犯,敌军占领两座城池的消息,接着是陵王出征,皇上亲自送行的消息。

  那天声势浩大,我被家父家母从温暖的床上捞起来,逼着一起去送李洲城出征。

  我嘟嘟囔囔地,说少一个家眷皇上又不会发现,家父气得一哆嗦,像拎小鸡仔地把我扔到梳妆台前,义正言辞道:“陵王殿下为国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却从不退缩,是为大义。你以为你现在能够安安心心睡懒觉,是谁为你挣来的?”

  我马上从睡梦中一激灵清醒过来,非常羞愧地点头,还是我的思想觉悟太低了。

  只想着陵王给我表白那一摊子烂事,却忘了真正的家国大义。

  贴身小丫鬟给我梳了个双平髻,发髻上简单簪了几朵桃花样式的发簪,在发根处绑了两根粉红色的丝带,两边的珠络垂至耳旁,我给自己戴了双淡雅素色的梅式耳坠,看上去机灵可爱,颇有些灼灼其华的小姑娘长相。

  外边天冷,才入深秋,凌晨便已经冻得人搓手跺脚。

  小丫鬟见我不禁冷,忙要给我披上白绒领红袍的斗篷,我瞟了一眼,想起那日李洲城说的话,连忙让丫鬟换掉,让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笼纱月色的披在身上。

  我随着家父,远远地站在城墙根下,不时呼一口热气,搓搓自己冻红的小手手。

  家父作为送行的官员,一会儿要站在前头去跪拜行礼,我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抬眼瞧着高高骑在的陵王,果然英俊,一举一动尽显王者气势。

  我只匆匆望了几眼,便回头往后边看去。

  很多都是官员带来送行的家眷,莺莺燕燕不少,众女眷似乎为了引起李洲城的注意力,全部穿上了耀眼的红色衣衫。

  在一众红花之中,自己这抹白突然就格外显眼。

  这叫什么,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们是,我亦是。

  果然,我那爱吃瓜的爹,马上撞了撞我的肩膀,精神抖擞道:“闺女,你看,陵王殿下在往我们这边看呢。”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寻思着这李洲城的眼神儿怎么这么好。

  我爹的眼睛还在四处瞟,瞟完后,奇怪地“咦”了下,道:“你说陵王在看谁呢,我看了一圈,我们这边好像也没什么相貌特别出众的女子啊。”

  我心中默默,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在京城算小官的六品爹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还在逮着我不停问。

  “你说陵王这样的天纵奇才,会看上什么样的女子?”

  “闺女,你看他的眼睛就没挪过,一直在看这边哎。连皇上说话,他都没在意。”

  “……”

  听着听着,风吹起我的头发,突然就糊了我一脸。

  我抬手扒拉了一下,发现一撮头发还跑进了我的嘴里。

  突然,家父发疯,狠狠地撞了我一下:“卧槽,陵王他看着这边竟然笑了,笑得好他妈好看!”

  毕竟是小县城里升官进京的,家父操着一口流利的芬芳,惊得站在旁边的几位本土官员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我站稳脚跟,把嘴里的头发吐出去,撇了撇嘴角,拍拍幼稚爹的肩膀,诚实道:“有没有可能,他在对着女儿笑?”

  “噗!……”

  “……”

  爹笑喷了,口水喷了我一脸。

  他不可置信地嘲讽:“就你?”

  善良的家母踹了我爹一脚,用手帕把我脸上的口水擦干净,怒道:“哪有这么你埋汰女儿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附和。

  家父瞥了我一眼,然后灰溜溜地闭嘴了。

  然后安静不过两秒,家父稍显臃肿的身子一阵颤动,惊道:“皇上也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身后的女眷群传来一阵骚动。

  闻言,我也不由得跟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却正好和李洲城眼中快溢出来的欣喜撞了个满怀。

  淦!

  被发现了!

  此时低头太过明显,我毫不畏惧地慢慢转移视线,往皇上那边看去。

  正好也和皇上来了个眼神碰撞。

  身穿龙袍的老皇帝甚至还十分满意地点了个头。

  草!

  什么玩意儿!

  这下我真的被吓得一下子低下了头。

  我深呼吸几口气,在心中已经拜过了无数尊菩萨佛祖。

  求求了,皇上看的人一定不是我!

  旁边的人群,隐隐约约传来几句“皇上是不是在冲我点头”的话。

  我稍稍安了下心,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就好。

  很快,老父亲作为送行队伍,跟着众人整齐有序地站在城门口队伍的……末端。

  没办法,官阶太低了。

  等出征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后,还有不少女眷踮起脚尖,眺望已经远去的陵王殿下,她们遥遥无际的爱情。

  回府的路上,爹脸上一直笑嘻嘻的,弯起的嘴角已经快到太阳穴了,还时不时地憋不住笑出声音来。

  娘已经忍了很久了,终于快到家门口,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问:“你到底在笑些什么,从城门到家门口,你都笑了一路了。”

  家父高扬了骄傲的头颅,猥琐兮兮凑过来道:“夫人,我感觉我要升官了。”

  “何出此言?”家母很明显不信,皱了皱眉头道:“你才刚升阶不久,到京城才稳住脚,就又要升官了?”

  我也很好奇,跟着凑过去听。

  “嘘,小声点。”

  家父故作神秘地环顾四周,才道:“今天那么长的送行队伍,皇上硬生生从头走到尾巴,一路上和别的官员一句话也没说,就和我说话了。”

  我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张口问道:“皇上说了什么?”

  家父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像个不倒翁:“皇上说:‘苏爱卿,干得漂亮,朕有你,是朕的福气。’”

  “你听听,这不妥妥对我业务能力的赞赏吗?”

  说完,还满脸期待地看着我们。

  我和家母极为整齐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经此一事,我也特别害怕皇上真的注意到了我。

  我只想平安度过一生,不想因为李洲城,进入水深火热的皇家,惶惶不安一生。

  皇家的圣旨很快就到。

  是给我爹升职的。

  六品升到五品,进了翰林院。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说不定皇上真是欣赏我爹的才识,才给他升官的。

  我爹那半车都没有的才识,真的能升官?

  还进翰林院?!

  啊啊啊啊啊啊!越想越离谱。

  我叹了一口气,还不如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时间飞逝,转眼间,深秋入冬,冬藏春来。

  边关屡屡传来捷报。

  大多是陵王收复多少次城池,又攻占多少,打得敌人节节败退。

  我倒不是很关心,只是我爹经常在耳边叨叨叨,所以不知道的,也知道了不少。

  家父那半壶水响叮当的文墨竟然在翰林院混得还不错,还收获了一堆挚友。

  我的及笄礼在本年花朝节前一天,老父亲给他所有认识的人都发了请帖,请人们允宾客。

  还请了一个太傅,也不知道老爹哪里来的关系,竟然能请到皇子的教书先生来给我行及笄礼,取字。

  但我没想到,及笄礼那天,来的身份最尊贵的人,竟不是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