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怎么办!还打吗!”钟欣在炸裂的炮火间大声吼着。

  先前还低沉郁郁的壳甲族正狂躁地破坏着基地,它们身形约有四五米高,一只手挥下来便能将一只雌虫打至重伤。

  众虫赶至机甲室时,机甲室已被熊熊烈火吞没,钟欣带虫抢救出来一台机甲立刻给越套上,转身又冲回机甲室。

  “我们撤退吗?”另一只军雌也在一旁问到。

  突然暴起的壳甲族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一般,全然不在乎身上崩裂的伤口,无序地挥动着手臂,打得虫族措手不及。

  然而祸不单行。

  越一个俯身翻滚至一只壳甲族身后,猛地跃起,抬手稳准狠地穿透了它的心脏,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腿绞住了瞄向自己的一只雌虫,微微一用力,将其勒晕。

  “打!”越大声吼道,“优先打击‘叛徒’身旁三米内出现的敌人!”

  战事焦灼,越刚迈出指挥室便察觉到了四伏的危机——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指向了他们,一声破空的枪响炸裂在耳畔,子弹撕开紧张的空气向他们袭来。越立刻张开骨翅盖住了身边的军雌们,带着硝烟的子弹擦过越的翅膀打进地面,众虫还没反映过来,越便飞身追了过去。

  “小心身边的虫族!”

  越刚说完便将举枪的士兵敲晕在原地。

  众虫神色讶然。

  敌人不止是壳甲族,连我方部队里也出了卧底吗!

  然而在军雌们还没来得及相互怀疑,越又抓住了一个向他举枪的士兵,一手击中他的侧颈,对虫群喊道:“不要伤害他们!他们被控制了!”

  越和手下的士兵们相处多年,一起南征北战,一起出生入死。越了解手下的每一只虫,了解他们的品行与虫格,他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背叛种族的事。越看着朝夕相处的下属将枪口对准自己并没有慌乱,鹰隼般的双眸锁定目标,冷静地分析着他们动作的轨迹。

  太慢了。

  他们的行动都太慢了。

  越对手下每一只虫的作战方式都了如指掌,他作为一只身经百战的军雌,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速度才是能在战场上活命的程度。面前的“叛徒”中有不少都是上过数次战场的老兵,他们作战经验丰富,手法娴熟,怎么会行动如此迟缓,像是……牵线木偶一样。

  “他们行为异常,反应迟钝,敌人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了他们。对他们以制服为主,首要攻击目标瞄准壳甲族!”

  越下完命令又投身硝烟火海之中,烟灰色的眸子紧盯着每一个敌人和其中混杂着掩虫耳目的“叛徒”。

  在枪林弹雨间,他的目光悄然锁定了一个披着深棕色壳甲的壳甲族,每一位“叛徒”的身边都闪过他的身影,而他也一直没有主动对他们发起过攻击。

  “全体注意,我三点钟方向,两百米处,和那只深棕色壳甲族保持距离,采用远程攻击!”

  越果断地下令,耳畔骤然响起**碰撞的巨响。他回过头,看见钟欣挡在了他的身后,巨大的骨翅张开,架住了一只目眦尽裂的壳甲族,替他抵挡住了它的偷袭。

  “越!快走!”钟欣咬紧牙关,对越喊道。这只壳甲族的力气大的离谱,骨翅断裂的痛楚游走于神经网中,钟欣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机甲室内的机甲被损坏了许多台,钟欣将外骨骼机甲让给了其他的士兵,他身上什么都没穿,靠着一双翅膀替越抗住了致命一击,下一秒就被发狂的壳甲族拉着受伤的翅膀扔向了远处。

  “钟欣!”

  眼看钟欣离那只深棕色的壳甲族越来越近,越飞身跃起,在空中接住钟欣将他推回了反方向,地面上的军雌立刻接住了钟欣,掩护他后撤。

  越挥动强韧有力的翅膀急停空中,正要撤回安全范围,却忽而感受到一阵无形的精神波向自己袭来,长牙五爪的骨翅无力地垂落,强烈的失重感传至大脑,越的身体失去了控制,重重地摔回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翅膀动不了了……

  越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感觉外界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他看到钟欣和其他军雌正对着自己不停地开合着嘴巴,好像在喊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双手不受控制地抽出了腰侧的短匕,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高高抬起,快速落下。

  “越!”

  忽而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穿破了长空,一架银色的机甲从一阵火光中冲了过来。

  强劲的精神力瞬间炸裂开来,呼啸而起的飓风飞沙走石,吹得众虫眯起了眼睛,令虫窒息的威压将众虫定在原地,狂暴的壳甲族也被压倒在地,痛苦地呜咽出声。

  匕首划破了军服外套,停在了心间处再难落下一分一毫,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扣住了越的手腕,将匕首一点点拉开。

  “放手。”

  熟悉的声音仿佛远方传来的古老魔咒,直击灵魂。

  越手中的匕首应声掉落,周遭的声音逐渐清晰。

  “少校!”雌虫们的呼喊声传来,越迟缓的大脑再度转动起来。

  他看到狂风吹散了硝烟,身着银色战甲的战士逆光而来,飞身将那只深棕色的壳甲族按倒在地,手中森亮的匕首伴随着切割血肉的闷声,没入了它的“腹部”。壳甲族挣动了两下,口中吐出了些意味不明的话语便失去了生机。

  银色的战士拔出匕首扔在一旁,抬手摘下溅上血迹的面甲,面甲下是一张越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雄虫绝美的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焦急,越在碧色的蓝宝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雄主……”

  越喃喃开口,周身强劲的威压骤减,雄虫眉宇间罕见的凌冽与狠厉也消失无踪,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自己。黑发的雄虫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连声音都在颤抖。

  “太好了,越,你没事……”

  “少校!”

  “越!”

  “您没事吧!”

  威压消失,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雌虫们冲了过来,看到满身是血的雄虫正抱着少校啜泣,一时语塞。越一边拍着战珹的背,动作轻柔,话语却正经又严肃:“地面一队注意维护那具深棕壳甲族的尸体,其余部队继续清剿剩下的壳甲族!”

  雌虫们立刻应声,四散开来执行扫尾任务。壳甲族对于精神力的抗性极弱,战珹刚刚炸开的精神力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卷缩在地上不停地**着。训练有素的军雌们没费多大功夫就将剩余的壳甲族全部制服了。

  “少校!”

  忽而,负责保存深棕壳甲族尸体的雌虫大声呼喊道:“少校!尸体有问题!”

  雌虫们掀起那只壳甲族的硬甲,发现下面躺着的是一个一虫大小的生物,与他们的体型长相并无两样。精密的外骨骼机械臂支撑着高出它两三倍的硬甲,迷惑了众虫的眼睛。

  它的胸口处有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涌出,是战珹刚刚捅出的伤口……

  精准地贯穿了那颗还在虚弱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