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有任何生灵可以被称作美丽本身,那越觉得自己怀里的这位就是。

  明亮的湛蓝色让越一瞬有些怔愣,怀里的雄虫对他弯起眸子,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清澈灵动地注视着他。

  越在这汹涌澎湃的蓝色海浪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是一只绝美的雄虫,他的脸上有温润的笑意,仿佛料峭寒冬里的第一缕春风一般让虫一阵战栗酥麻。

  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眼前的雄虫看着他的样子笑意更盛,贴近他的耳朵,轻声地说道:“新婚快乐,我,的,雌,虫。”

  他的背后是清透的玻璃顶,墨色的天空中群星璀璨,他背对着夜空,站在星光中,像是来自宇宙的馈赠。

  “……雄……主……”

  所有的礼仪,知识,注意事项此刻都被抛在了脑后,越有些不知所措,他无比强烈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只雄虫的面前。

  他太过美好,让他自惭形秽。

  瞬间,过往的经历浮现眼前,羞耻惭愧的情绪笼罩了他,越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太脏了,自己太脏了。

  越想逃。他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他想找到埃文中将跟他说,这一定是弄错了,他不应该来到这里,不应该做珹少爷的引导雌侍,这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跪下请辞,面前的雄虫就抚上了他的侧脸,拇指摩擦着他的嘴唇,温和地说:“再叫一声,我喜欢听。”

  “……雄主……”

  越颤巍巍地开口,他看到战珹脸上的酒窝更深了,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在房间内炸开。越感觉自己被淹没在这片信息素的浪潮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陌生的感觉支配,笔直有力的双腿微微地颤抖着,从未有过的燥热感在身体里冲撞翻腾无处释放。

  战珹拉着越的手走到床边坐下,越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开始解起腰带,却被战珹止住了动作。

  不知哪里让雄主不悦,越立刻想跪下请罪,而耳边响起的声音又让他僵住了身形。

  “可以把拆礼物的机会留给我吗?越。”

  战珹把僵成木头的雌虫推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深陷,他看着深红色床单中的雌虫,蜜色的肌肤也逐渐染上绯红,战珹的眼神浮上了深色。

  终于能得到他了。

  多年的执念,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战珹的面上依旧温柔,心中却早已是巨浪滔天。与雄虫白瓷般的肌肤不同,雌虫的身上会有深蓝色的虫纹,遍布四肢与躯干,掩在红袍下,落入战珹眼中,宛如一件艺术品一般,神秘、蜿蜒、充满生命力,战珹小心轻柔又充满怜惜地轻触越……雌虫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来,战珹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渐渐升高。

  越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通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攀升的热度让越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即觉得干渴难耐,又已泛滥成灾。

  越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以为会像曾经的经历一样,充满暴力、疼痛、屈辱,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器具一般地被肆意使用……

  突然雄虫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急躁地扯开了越的红袍。

  来了……

  熟悉的经历要来了……

  越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雄虫按了按他右肩处的皮肤,语气急促:“这是怎么回事?”

  越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净,他看到雄虫皱起了眉头,眼里一片清明,深沉的蓝宝石注视着他,仿佛是一场审判。

  他惶恐地撑起身爬到地上跪下,低低地埋下头:“对……对不起,雄主,我身上有伤口,败坏了您的兴致,请雄主责罚。”

  “伤口?”

  战珹想起那块皮肤上不自然的触感和不流畅虫纹,眉头缴得更紧:“你在上面涂了仿生膏?”

  仿生膏里的化学成分对伤口恢复百害而无一利,长时间附着在伤口上会造成感染发炎,引起伤口溃烂,加重伤势。

  雄虫的声音里带上了愠怒,越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即便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来自雄主的质问依然让他感到恐惧。

  “对……对不起,雄主,请您责罚。”

  越的牙冠颤动,相似的回忆涌上心头,他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磕在地上,请求着雄虫的宽恕。

  “请雄主责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磕第二下,就感觉额间一片温热,雄虫的手从他的额间滑到下颚,托起他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

  雄虫的脸上依旧是未消散的怒气,眼中却有着越看不懂的情绪。深邃的蓝宝石仿佛有着令虫难以抗拒的魔力,让越恐惧的心平静下来。

  雌虫强大的五感让越听到了一声不可察觉的轻叹。

  “起来吧。”

  雄主发话,越立刻站了起身,生怕动作慢了会加重雄主的不悦。

  雄虫没再说什么,起身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依旧让站在房里的雌虫抖了一下。

  果然……搞砸了……

  静谧的房间看起来被精心装饰过一番。全息投影在四处投下忽明忽暗的柔和光斑,四角摆放的香薰蜡烛悠悠地散发着清甜幽香,正对门的一整个墙面都被换成了落地玻璃。

  越想起刚刚站在这晴朗夜空下对自己微笑的雄虫,愧疚与自责将他淹没。

  他惹雄主不悦了……

  他总是会惹雄主不悦……

  越的前任雄主有些极端的癖好,他喜欢看虫流血,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伤痕,喜欢看濒死状态下的颤抖。他手下送走了不少亚雌雌奴,越作为体质强健的雌虫,总是在永无止境的伤痛中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着,麻木硬挺的身体与干涩无趣的反应从来不讨雄主的喜爱。

  直到被雄主厌弃逐出家门,越也只是习惯性地想着……

  他又惹雄主不悦了……

  “滴——”

  清脆的开门声将越从回忆中拉出。

  门口站着的雄虫,依旧皱着眉头,手里拎着医药箱,在越疑惑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用这个把仿生膏卸掉吧。”他举起一罐药瓶递给越,在医药箱中翻出治疗仪,放入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调至适宜的档位后,他抬起湛蓝的眸子,看向越:“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是故意惹我心疼吗?”

  他说的每一个字,越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越却听不懂了。

  爱惜自己?心疼?

  他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雄主……”越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一般,转不动了。

  从看到雄虫拿来的不是教训雌侍的刑具而是医药箱开始,越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难以理解了。

  “果然是这样!好啊,越,你的小心机很成功!”战珹看着眼前僵硬的雌虫,倾身逼近,摄虫心魄的蓝宝石看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虽然很有效,但,下不为例!”

  越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如梦似幻的秘境里。

  雄虫再次把他按倒在床,命令他躺好不许动,而后熟练地操纵治疗仪覆盖他狰狞的伤口。

  珍贵的药品是雄虫专享的,体质强健的雌虫不需要也不配用这样的药品。但越不敢开口叫停惹雄主不悦,只能战战兢兢地享受着这不属于他的优待。

  “好啦。”雄虫停手后满意地看着不再流血的伤口,俯下身在张牙舞爪的伤口旁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越的身体一颤。

  “怎么了?还疼吗?”战珹立刻抬首看向越。

  雄虫关切的话语让越无所适从:“不……不疼……谢谢雄主。”

  从来没虫问过他疼不疼。

  不论是战场负伤,还是雌奴惩戒,从来没虫在意过越疼不疼,似乎大家都默认雌虫不死便不必在意,甚至连越自己也这么认为着。

  而现在,雄主问他疼不疼,明明治疗的过程非常轻柔舒缓,但这一瞬间过往受的所有伤痛都涌上了心头。

  越第一次觉得,好疼啊。

  “不疼怎么会哭呢?”战珹撑起身抚上越的眼角,刚毅的雌虫并没有流泪,但战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下一片酸软,依旧出声安抚道。

  “对不起……雄主……我……”越急忙开口,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雄虫掩住了口。

  “不用道歉,疼就哭出来,哭一会就好啦。”雄虫侧身躺在了他身边,晴空湛蓝的眸子望着他,轻声地说着抚慰的话语。

  “我小时候每次被爸爸教训都会躲到哥哥怀里哭,哥哥总会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我哭完就不觉得难过了。”

  战珹学着记忆中家人的样子把越揽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臂。陌生的温度从肩臂传来,规矩均匀地鼓动着越的心脏。

  “越,你难过的时候就可以在我怀里哭。”战珹满意地拥着怀里的雌虫,沉浸在初为雄主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中。

  “以后我就是你的雄主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战珹信誓旦旦地说着,哪怕他自己还只是一只还未成年的雄虫,他也有信心可以保护好自己的雌虫。

  毕竟他已经为此准备了许多年了。

  思及至此,战珹的眸色暗了下来。

  他已经等太久了……

  空气中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再度浓郁,越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地,呼吸却愈发急促,他抬眸看向他的新雄主,殊不知自己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深色的情绪。

  战珹感受到雌虫身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渴求地看着自己,扑闪扑闪的眼睛看地战珹心里痒痒的。

  越这样的表情……他是第一次见。

  “越……”

  战珹轻轻地呼唤着越,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着。

  “越……”

  雄虫的声音不再似初见时那般清脆悦耳,低沉地在越的耳侧响起,他贴着越的耳廓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的沉重迫切让越心头泛起阵阵波澜。

  层层叠叠,愈演愈烈,终是巨浪滔天,将越裹挟。

  “我很想你。”

  战珹抱紧了越,像是抱紧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

  “很想很想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思念搅得越的脑海昏昏沉沉。

  想我?

  为什么?

  我们之前见过吗?

  什么时候?

  在哪里呢?

  越没来得及细想,思路便被战珹的动作打断……

  “越明明看起来很硬朗,竟然也能这么柔软啊。”

  战珹低沉的嗓音带上一丝笑意,缓慢地说着。

  听着雄虫的话,越的脸红得发烫,他无所适从地抓紧床单闭上眼睛跟随本能地配合着雄虫的动作。

  “啊……”

  突然,越的喉头发出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喘息,越惊诧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急忙咬紧了下唇,那股传至四肢百骸的触电感还未消退,让越心头微颤。

  “别忍着,越,我喜欢听。”

  越不再忍耐,顺从地喊出了声。战珹听着越低沉的声音,感觉自己全身的热量都在奔涌翻腾,支起身在越迷离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额头。

  “越,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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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战珹:星际XXXX年XX月XX日,天气晴,我嫁(×)给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