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法说完那句话后, 狭小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一个背对着对方,一个执拗的看着, 就这样对峙了很久。

  在这沉默的几分钟里,他们之间的空气都仿佛是凝滞的,安静得能够听见对方紧张加速的心跳声,彼此都沉重到几乎无法呼吸。

  最后,雀秋打破了这份会将人溺毙的寂静。

  “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雀秋不敢回头, 更加不敢面对突然说喜欢他的莫尔法。

  在他的世界里,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 也就从来没有想过当这种事真的发生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

  他想不出正确的回应, 干脆选择了最烂的那一招,依旧是逃避主义。

  莫尔法的胸膛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会在计划之外的时候, 在此时此刻, 一个最不适合表白的时机, 将深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情感向雀秋表白出来。

  可他却并不后悔。

  即便雀秋强装着镇定,想要将这件事像翻书一样轻飘飘的翻过去, 就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他也坚持着又表白了一遍。

  “我说, 我爱你。”

  他的声音不大, 却掷地有声,让雀秋想要装作听不见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现在可以当它没发生过, 以后也可以, 什么时候都可以。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也从未往这种方面想过,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克制着、压抑着,不敢让你知道我这份胆小的、藏在心底的,患得患失的喜欢。”

  莫尔法说着,一步一步走到雀秋身后,用力的从后面抱紧了他。

  “无论你刻意忽视多少次,我都会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做你唯一的Alpha。”

  他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将头深深地埋在Omega的肩膀里,贪婪的嗅闻着对方温暖的、浅浅的气息,忐忑不安的心跳此刻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定。

  感觉到雀秋有所动作,害怕再一次被推开,莫尔法又抱得更紧了一些,用几乎破碎的声调乞求道:“别推开我,好不好……”

  “让我就这么抱着你……”

  雀秋本欲抬起的手停顿了一下,整个人僵住几秒种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的动作。

  他被Alpha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强烈的、用力的心跳声,用一种像是要把他震碎的力道剧烈的跳动着。

  莫尔法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雀秋,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骨骼,每一次心跳,究竟是怎样努力地爱着他。

  可就是在感受到这样浓烈到极致的爱意后,雀秋的反应却是,慌乱的想要逃离。

  他不愿意两个人原来的关系突然间就被改变的天翻地覆,就如同他接受不了身边熟悉的人忽然之间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一样。

  雀秋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看过,他从始至终只觉得自己是一株金丝雀。而一生只待在一个地方的植物,又怎么会喜欢原先生存的环境发生巨变呢?

  同理,雀秋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接受这么多超出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呢。

  “你……”雀秋欲言又止了好多次,可话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莫尔法所说的全都猜对了。

  不分昼夜的治愈那些Alpha,除了真的想救人之外,雀秋无法否认,他也藏了一些借此躲着莫尔法的心思。

  他下意识的拒绝和对方的肢体接触,下意识的躲避对方探究的视线,下意识的忽视对方字字真心的告白……

  刚刚就在这间屋子发生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雀秋都无可辩驳。

  最后,他也只能给莫尔法一句苍白到极致的,“对不起。”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会有错……”莫尔法说着,将雀秋抱得更紧:“我最不想听到你说的就是这三个字,它一点用都没有。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你会在某一天丢下我后,用同样的语气,说一句这样的话——和给我宣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雀秋颈间一凉,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随后,大滴大滴冰凉的液体打湿了他的侧颈,他这才意识到,莫尔法哭了。

  明明紧紧后拥着他的是莫尔法,力道大到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的也是莫尔法,可最后最害怕自己会离开,他会被抛弃的,也是莫尔法。

  雀秋再是草木之心不通情爱,眼神中也难免浮现出心疼。

  他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握住了莫尔法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向你说对不起,不是因为要抛弃你,而是因为……你之前所质问我的那些,的确都是真的,我为此感到很抱歉。”他轻轻的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那么做的理由。”

  雀秋的手是微凉的,却像滚烫的火星子一样,烫得莫尔法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依旧紧紧地抱着雀秋。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讨厌我的出身,讨厌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和身份,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忽然变得冷淡的这些天,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讨厌我陌生的另一半自己。”

  莫尔法向雀秋剖白着自己,将一颗真诚的心捧到他面前,哪怕有可能被伤的体无完肤,也不曾退缩过。

  “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上将也好,王储也罢,那都只是别人口中的身份。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身份对于我来说,甚至只是一个累赘,只要能够一直留在你身边,哪怕永远都保持着这种样子也无所谓。”

  为了雀秋,莫尔法愿意成为一个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透明人。

  那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不用考虑自己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不用考虑任何东西,每天都只需要乖乖待在雀秋的衣兜里睡觉,在有需要的时候恢复人身,一直陪伴在他左右。

  这对莫尔法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我不能保证我的过去,也不能保证我的未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就在现在,在这一刻,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你永远都是我的最高优先级。”

  说完,莫尔法小心翼翼的,在雀秋的耳侧留下一个轻吻。他的神情在那一刻变得极其柔软,大脑因为这样一个偷来的吻而产生了一阵一阵幸福的眩晕感。

  Alpha抬起头,看向雀秋的眼神珍之又珍,想要把他变成一朵比巴掌还小的玫瑰,然后揣在兜里,谁也不给看,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雀秋静静地听完,没有躲避莫尔法的亲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纵容。

  他不想让莫尔法对自己一直留有误会:“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讨厌你。”

  莫尔法愣了一下。

  雀秋继续道:“不管是你抱我、亲我,还是对我表白,我都不觉得讨厌,更没有讨厌你丢失的那些记忆和你的出身、你的身份。而且与其说是讨厌,还不如说是害怕。”

  “害怕?”莫尔法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就像你害怕我会抛下你一样,我也害怕,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变得很陌生,会不会……不再像以前,像现在这样需要着我、依赖着我。”

  雀秋很难习惯一段亲密的关系,可一旦习惯之后,又很难习惯亲密关系的土崩瓦解。

  “我最害怕的,是我们之间所经历的那些,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意。”

  雀秋说这话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平静,不像莫尔法那样情绪爆发、声嘶力竭,可平静的河流下,却依旧暗藏着湍急的漩涡。

  莫尔法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雀秋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当一向坚强冷静的认说出最后一句“我也不是一直无所不能”的时候,莫尔法再也无法维持仅剩的那一点理智,紧紧地圈住雀秋,力道大的像是要将怀里的人揉碎一样,最好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这样的方式永永远远的在一起,谁都别想把他们分开。

  “不会的,不会那样的,”莫尔法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泣不成声的重复着,“不管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你唯一的小蝴蝶。我们之间,即便真的会走散,那么原因也只会是因为你不要我。就算最后你真的抛弃了我,我依然会在原地等待着你回来找我。”

  “你于我而言,永远、永远都是整个宇宙中仅有的、最珍贵的玫瑰。”

  雀秋被他拥抱到骨头都生疼,可这样的疼痛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好像是唯一能够让他保持清醒的方式。甚至他从莫尔法对自己完全的禁锢中感受到了一种被重视着的爱意,不仅不排斥,反而隐隐的有些喜欢。

  暴力的拥抱也许并不都是单方面的侵犯,也可以是极端情况下,一方被另一方认真爱着的证明。

  雀秋知道,莫尔法这些天承担了太多压力。比起自己,对方会更加容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患得患失。如果这样有些疯狂的拥抱会让这个敏感的Alpha内心得到满足和安全感的话,那么雀秋愿意去满足他。

  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谁都忘记了时间,只是沉浸在彼此强劲有力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中。

  莫尔法率先释放出了信息素,这一次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浓度,生怕被人给发现,而是倾巢出动一般,想要将自己体内全部的信息素全都注入到雀秋体内。

  浓烈的铁锈味铺天盖地般向雀秋袭来,他从未在任何一个Alpha身上嗅到过如此强烈的信息素,强烈到就像暴风雨席卷下了海洋,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惊涛骇浪。

  而他自己,就是一艘艰难的行驶在海面上的小帆船,被巨浪拍打的东倒西歪,险些就要翻进海里。

  除了强势的信息素侵入以外,身后紧贴的胸膛温度竟然也快速升高,肌肤相贴的地方就像是贴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将雀秋浑身白皙似雪的皮肤烧得透出樱花一般微微的粉色,就像是被人亲手上好了颜色一样。

  而且,或许是平常莫尔法就会故意释放一些信息素的原因,雀秋的腺体似乎在他日复一日的浇灌下逐渐成熟。虽然现在还只是呈现着青涩的淡粉,但已经被Alpha的信息素勾得学会微微发热了。

  在这样的攻城略地下,雀秋连呼吸都感觉到了有些困难。他不得不抓紧了莫尔法死死扣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先放开我,冷静、冷静一下。”

  莫尔法根本就听不清雀秋说话,他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狂妄的叫嚣着,要他将怀里的人拆吃入腹。被再三纵容的欲望此刻完全被释放出来,悄然攻入他的大脑,将最后一点理智也驱赶殆尽。

  “妈妈,我很想再亲一亲你。”

  他回想起了不久前那个美妙的轻吻,试探性的想要再重复一遍,却被雀秋偏头躲开,隔着衣服落在了圆润的肩头。

  雀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身后的人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让他感受到了在黑夜中独行被野兽盯上的危险。

  “别这样莫尔法,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你的表白,现在先暂时冷静下来好不好?”

  他天真的试图让莫尔法冷静下来,可事实证明,被放纵到喂大胆子的Alpha与吃人的野兽无异,在嗅到过食物的芳香后,根本就不可能停止自己的捕猎行为。

  莫尔法不打算和雀秋玩猫捉老鼠、你追我躲的小游戏,他将注意力放在了Omega挣扎时露出的后颈,淡粉的腺体在金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就像藏在绿叶后面欲拒还迎的樱花,将Alpha的大脑炸得一片空白。

  就是这个地方……

  狠狠地咬下去,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打开这个引人沉沦的地方。

  莫尔法的眼神暗了下来,银眸悄然爬上几根血丝。

  可雀秋却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他虽然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慢慢改造成了Omega的样子,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块腺体。可平时,即便他与战斗系的一百多个Alpha待在一个地方,也根本不会对这些Alpha不小心溢出的信息素产生什么反应。所以,他其实不怎么重视这块多出来的腺体。

  再加上雀秋从未好好了解过Alpha与Omega之间的生理知识,让他对自己后颈多出来的那个器官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和情愫。他打心底觉得自己不是个Omega,此刻就更加不可能对莫尔法想要做的事有任何设防。

  所以,在这样换做是任何一个Omega都不可能如此迟钝的情况下,雀秋却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本该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野兽贪婪的视线之中,令莫尔法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便一口叼住了那块可怜的嫩肉。

  莫尔法急切的想要将怀里的Omega据为己有,叫他从今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着自己的信息素,警告那些不自量力的Alpha们,少觊觎独属于自己的Omega。

  直到那块娇嫩的软肉被尖利的牙齿咬住,雀秋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莫尔法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他对于Alpha与Omega之间的标记依旧一窍不通,根本没意识到被自己纵容到这一步的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Alpha。哪怕到现在,他都还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得了莫尔法。

  “你咬的我有些疼了,好孩子,先放开我。”

  他的乖狗狗朝他亮出尖锐的牙齿,藏着占有的私心,用最乖巧无害的声音,说着于Omega而言最危险的话。

  “妈妈,我想要标记你。”

  “好不好?”

  标记……

  雀秋微微的瞪大了眼睛,对于这个陌生的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下一刻,后颈传来的刺痛便将他从发呆里忽然拉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种被注入了什么的臌胀感。

  “哈啊……好、好奇怪……”

  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就连腰腿都因为莫尔法的行为而酸软下来。雀秋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被迫软倒在莫尔法强有力的怀抱里,灵魂和身体好像在这一刻分离了似的,让他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刺痛感慢慢的被一种胀痛感取代,雀秋原本青涩稚嫩的腺体在被Alpha注入信息素后,似乎变得成熟了一点,甚至隐隐的散发着一种诱人沉沦的、瑰丽的花香。

  不同于以前浅淡的、要努力嗅闻才能够感受到一点点的味道,莫尔法可以肯定,这就是雀秋的信息素。

  是他存下来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他依恋的舔舐着青涩的腺体,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好特别的信息素,是玫瑰开花的香味吗?”

  雀秋其实已经快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虚妄感之中了,他艰难的分出一点点理智,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在密不透风的铁锈味中分辨着那少到可怜的玫瑰香气。

  可事实是,他根本就闻不到这诞生于自己身体里的信息素。

  “我不知道,莫尔法,我不知道。”Omega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但仔细听后,却能够很容易就分辨出,那点撒娇般的哭腔并不是因为痛苦,反倒是因为那一点隐秘的、即将达到阈值却总是差一点才达到的欢愉。

  莫尔法着迷般嗅吻着他的腺体,彻底沉醉在玫瑰的信息素中不可自拔,哪怕要他现在就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激烈的情感碰撞逐渐在暧昧中趋于平静,到最后,莫尔法已经停止了标记,像小狗一样,用挺拔的鼻子轻蹭着雀秋的后颈。

  这场临时标记像是盛夏的雷阵雨一样,既来得突然,也走得突然。

  结束后,莫尔法轻轻地舔着那块可怜的软肉,稍微松开了一些对雀秋的禁锢,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微微拱起的后背,安抚道:“别害怕,这只是一次临时标记。”

  雀秋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永久标记和临时标记,他只觉得自己在某一刻好像是被弄坏了一样,浑身都发着热,腺体更是会在被牙齿刺穿、注入信息素的时候感觉到别样的快感,也会不自觉的便想和莫尔法亲近。

  尤其是在临时标记完成,腺体内沾满了Alpha的信息素后,更是不会再排斥对方的拥抱和亲近。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怎么能够做出这种……”说到一半时,雀秋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莫尔法的行为了。

  要说莫尔法冒犯了他吗?

  但明明是自己一点一点的纵容着对方,最终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而且,在那个过程中,他并非没有得到快乐,甚至不抗拒对方负距离的亲近。

  如果非要说莫尔法是那个罪犯的话,那么自己,似乎也是协助他完成犯罪的共犯。

  虽然被犯罪的就是自己。

  结束完临时标记后,莫尔法立刻便恢复到往常乖巧听话的样子,将雀秋扶到床边坐下,还颠颠的去给人拿了几瓶最爱口味的营养液来。

  他替雀秋打开营养液,递到嘴边,伺候得比以往更加殷勤。

  莫尔法小心翼翼的看着雀秋的脸色,手指揪着衣角,有些心虚的说:“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做出了那样的事。”

  雀秋专心的喝着营养液,脸颊鼓鼓的像条小金鱼。

  他看了一眼莫尔法,没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下一秒,便睁圆了眼睛。

  莫尔法说:“可是我不得不那样做,因为……”

  “我即将要进入结茧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秋秋被改造的没那么快,但是短衬衫每天都……直接催熟了雀秋的腺体呢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