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钦天监那些事3
白小夭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卖自己行踪的竟会是它的几根毛发，它毕竟是只毛绒绒的小胖狐狸，让它不掉毛也太难为了些。
却说天子听闻国师言，满脸疑惑道:“昆仑雪狐？是什么？朕好像没有听说过——国师凭几根毛发就能认出是昆仑雪狐？白狐狸的毛发颜色不是都一样吗？！”
天子又沉吟道:“嗯，国师意思是怀疑太子？但太子为何要动国师星盘？还要带着一只小狐狸去？”
国师摇了摇头:“陛下，还有一种可能，动了星盘的是这只小狐狸——”
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哈，国师你这话未免太好笑了些，连朕都牵动不了的星盘，一只小狐狸能做到？！”
“国师未免还想说，这小狐狸是朕的崽啊？！哈、哈哈，太好笑了，国师怎么会说出这么好笑的事——”说着还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国师还不如说是太子所做，太子不才应该是那个可能性最大的吗？”
国师一脸严肃认真道:“陛下，您知道太子做不到！以太子的血脉压根做不到！”
天子一愣，叹了口气回避国师的眼神道:“国师怎么又提这一茬？朕说过太子是朕的孩子，这是无须置疑的事——”
国师也叹了口气，不再执拗，只道:“陛下仁慈——”
“但陛下应该也知道，这白家祖上便有昆仑雪狐血脉——”
国师未尽之语，天子却反应极快道:“国师意思是，这小狐狸和白家有关，和朕也有关？！”
说完又觉得未免太荒谬了些，挺直的脊背又松垮了下来，自己否认道:“哈、哈哈，怎么可能？！朕是疯了才会觉得宛宛会为朕生下一只小狐狸——”
国师:“当初白家之命盘，也是与这昆仑白狐血脉有关，但已有数代未有血脉觉醒者，而宛妃娘娘则是数百年来唯一的血脉觉醒者，也正是因为此，才会承受了阵法的反噬之力，从而身弱消陨——”
天子不禁一手撑额、一手捂住胸口，面上极尽痛苦难捱之色，仿佛下一秒便要喘不过气来。
张公公到底护主心切，一边替天子缓着背一边强撑着指责国师道：“国师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宛妃娘娘的仙逝就是陛下的一块心结，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没放下过，您老说便说吧，但何苦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国师长叹口气道：“老臣也不能完全确定，但陛下若是信得过老臣，老臣有一法可将这人找出来——”
天子缓过些道：“朕自是信得过国师，不知国师有何法子？”
国师：“这人能在老臣眼皮子底下动星盘，定所图甚大，不会一次便善罢甘休，定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老臣想借陛下一滴精血，在星盘上再施一道追踪术，只要这人碰了这星盘，并能牵动紫微星，这追踪术便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火焰状的痕迹。”
天子疑惑道：“国师为何一定要朕的一滴精血？”
国师一脸笃定，“因为能牵动紫微星者，定与陛下有莫大关系，以陛下精血施追踪术，定能找出这人是谁——”
天子心下还是有些担忧道：“这追踪术会对被施术人有何害处？”
国师：“并无。”
天子：“那国师便取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
国师离开后，张公公又服侍天子躺下了，只是再入睡却很难。
张公公陪在天子身边多年，天子睡着时的呼吸声是什么样他都清楚，天子未能睡熟，他便一直守在龙榻旁边的脚踏上，片刻未离。
良久，天子道：“小海子啊，你说国师说的可能当真？！”
这张如海从天子少时起便一直在他身边，对天子脾性自是再了解不过，也是再忠心不过。
他琢磨着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国师是有大神通的人，自是知道许多普通百姓不知道的事。”
“小的也听话本里说过许多神仙志异的故事，呃，不管如何，说不定宛妃娘娘当初诞下的小皇子说不定真还可能存活于世呢——”
这张如海自是不清楚这些内里，也没法分析出个头头是道，只不过是捡着天子喜欢听的说罢了，末了又道：“不过小的觉得，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少年倒是更像，毕竟和当年的宛妃娘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性子不同些罢了——”
说着他还拍了下手道：“小的还看过话本，也有那些狐狸变成人的，民间还称这些为狐大仙呢，这和国师说的也能对上——”
虽然某种程度上张公公胡乱说的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但天子还是不会当真。当初他的宛宛是死在他怀里，他亲手将他的宛宛葬了，又怎么可能时隔多年后突然蹦出宛宛的孩子。
而且，白小夭和宛宛替他怀的孩子年纪也对不上。当初宛宛怀上他的孩子时，其实与皇后怀上太子的时间差不多，如今算来也该二十二了，但他记得白小夭说自己才十八岁。
虽然他心里很希望能有这样的好事，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道：“小海子啊，朕身体不适，明天的早朝取消了，天亮后召太子过来，说朕要问话——”
张如海一一应了。
艰难捱到天将亮，天子是片刻也再未睡着，张公公也陪着熬了一宿，脑袋身子都沉得厉害。
张公公服侍天子起身，又喝了参汤，心里难免有些替天子的身子着急。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很难能睡个整觉，忧思过重，也不是干瘪瘪地劝几句胡就能管用。
......
张公公以陪天子用早膳为由，天将亮便将太子召了过去。
太子心里有些猜测，只是没想到会来那么快。
他怀里抱着小狐狸，昨晚小家伙折腾那么久，到现在还没睡醒，但大概是训了它几句，又黏人得厉害，稍微一撒手便哼哼唧唧得厉害，没法只得一道抱过来。
到紫宸殿时天子已坐在膳桌前，太子行礼后便直接净手坐在了对面。
天子盯着太子怀里的小狐狸瞧了一会，道：“给朕抱一下——”
太子闻言有些愣，他本以为天子要说吃饭时抱着小狐狸不像话，没想到竟然是要抱小狐狸。
他心里有点不乐意，现在小狐狸能化成人形了，再让别人抱它，总有种白小夭被人抱的感觉。一有这种念头，他心里便不得劲。他并不想让除了他以外的抱小狐狸，即使是天子也不行。
皇帝见太子面上执拗得厉害，大有僵着不肯的意思，不禁暗暗摸了摸鼻子，心里还隐隐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失落太子的态度，还是失落没能抱到小狐狸。
他转而板着脸道：“早膳还抱着小狐狸，成何体统！哪有太子的样子！”
太子：······
变脸不要太快——
天子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脸变得太快，咳嗽了一声道：“太子近来回宫可还习惯否？”
说着还亲自盛了两碗粥，一碗推到了太子跟前，有些不自然道：“这是御厨熬的八珍山菌粥，清淡养人——”
桌上还放着几碟咸菜，甚是简单，连一般富贵之家都比不上，不过对整个苍玄最尊贵的两个人来说却足够了。
太子有些发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将面前的粥喝完，是他偏好的味道。
天子也用了一碗粥，漱完口、擦了擦嘴手道：“这两日除了北校卫五营，可还去了别处？”
太子面上的淡漠消了些，“每日只在宫里和北校卫五营间，倒是小夭爱凑热闹，带他去了趟白果酒楼。二弟相邀，休沐日还准备带他去景王府瞧瞧——”
太子的这些行踪，天子再清楚不过，一日一日看着也挺重复单调的，他劝道：“去老二府里热闹热闹也好，你到底还年轻，虽然在大相寺呆了那么久，也不是真正出家当和尚了，还是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出去玩便出去玩——”
太子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景王府到底是王府，怎么会热闹，心下生出点不祥的预感——
此时，睡够了的小狐狸终于悠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觉得自己好饿，想要吃三只大鸡腿才够！它伸了伸爪子，又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好像睡在大美人怀里，才想化成人形，被大美人不轻不重地按住了。
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好像没在秋晖殿，而是在天子的紫宸殿，隐隐还有点粥香飘过来，感觉好像更饿了，肚子忍不住咕噜一串回响。
天子听到声响，笑道：“给小家伙来三只鸡腿？”
白小夭一听，顿时兴奋地扑棱起来，轻轻一跃跳到了皇帝怀里，脑袋蹭了蹭他手背，“嘤嘤嘤”叫了几声，大有感谢之意。
太子：······
防了这么久，没防住，倒让小东西自个主动投怀送抱了——
“它最近长得太胖了，三只鸡腿有些多，最多两只，调料也要清淡些，吃重口了掉毛——”太子清冷的声音道。
小狐狸浑身一僵，太胖了？！掉毛？！大、大美人竟然这么说它？！呜呜呜，大美人是不是嫌弃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