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同意？”何叶青反问,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结婚吗？我现在愿意结婚了，你又不同意了？”
“不、不是，我......”牛春红有些语无伦次, “可你不能嫁到沈家去啊！他们家......”
牛春红欲言又止，显然是瞧不上沈家的。
“为什么不能？咱们家有比沈家好到哪里去吗？这不正好相配吗？”何叶青似笑非笑地说。
“你别犟，听妈的, 妈让张媒婆给你介绍城里人。”牛春红哀求地说。
何叶青冷着脸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嫁到城里去？难道有人给了你好处？”
“当然不是！”牛春红连忙否认,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为了你好呢！”
何叶青听到这话, 内心毫无波澜，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牛春红不让自己高考反而压着她嫁人是为了她好。
“反正除了沈励我谁都不嫁。”何叶青说。
牛春红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是知道何叶青的性子的, 虽然总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 其实脾气犟得很, 一旦坚持了一件事, 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沈家那小子呢？
牛春红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为什么非得嫁给沈励？”牛春红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何叶青, “是不是他......他要了你的身子？”
听到这话，何叶青一愣。
她实在没想到牛春红会想到这里去。
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何叶青垂下眼皮没说话, 这在牛春红看来，就是默认！
“你、你怎么能这么傻啊！”牛春红目眦欲裂，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你、你、你......”
何叶青脸上没有半分羞愧，她在心里默默地和沈励说了声抱歉, 然后不经意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平坦的小腹, 给牛春红下了剂猛药：“结婚的事情尽快吧, 我等不了太久了。”
牛春红自然是捕捉到了何叶青的动作，又听她这么一说，两眼一翻，差点气了个仰倒。
她岂能不明白何叶青的意思，这不是说她肚子里有了！
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件极不光彩的事情，更别提在这人言可畏的乡下了，那可是会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的。
牛春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牛春红失魂落魄地出了何叶青的房间。
没过多久，何叶青又听见牛春红和何二栓卧室里传来动静以及何二栓骂骂咧咧砸东西的声音。
何二栓像是想往她房间这边走来，但是被牛春红给拦住了，估计是不想把事情给闹大。
何叶青才不管何二栓和牛春红的动静，她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个觉。
*
相比于何叶青这边的鸡飞狗跳，沈励这边可以说是很平静了。
沈励是在和何叶青说好的当天就回家和沈奶奶说了这件事。
当时沈奶奶正在坐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小憩。
沈励直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说：“奶奶我要结婚了。”
沈奶奶眼皮往上掀了掀，明显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哦。”
沈励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沈奶奶见状直起身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向沈励：“你说真的？”
沈励点头。
沈奶奶面上有些气愤，看向孙子凉凉地说：“先前怎么叫你结婚都不听？现在又想要结婚了啊？”
“是的，奶奶，我错了。”沈励的态度十分诚恳。
“说吧，是哪家姑娘？”沈奶奶很满意沈励此刻的态度。
“您认识的，上次医院见过的，何叶青。”沈励回答。
“哦，何家那个小姑娘啊。”沈奶奶回忆起在医院见到的何叶青，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又看向面前的沈励，“你想和人家结婚，人家同意吗？”
虽然沈奶奶自认为自家的孙子哪里都好，但她也知道自己家在外面的风评可是一点都不好。
不然也不至于托了媒婆给沈励介绍对象，过了这么久一直没什么音信。
而何家的小姑娘可不同。
纵使沈奶奶这些年闭门不出，但也听过几耳朵关于何叶青的消息。
什么既聪明又能干啦；学习成绩好每次都考第一，以后肯定能上大学吃公家饭啦......
和村里人对于沈励的评价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据说这小姑娘最近遇上了些麻烦，她的那对父母竟然不让她考大学，反而要把她给嫁人了。
沈奶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觉得何二栓夫妻俩可能有些毛病。
总而言之，沈奶奶从来没把何叶青和自己家的孙子扯上过什么联系。
乍一听沈励说要和何叶青结婚，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同意了，我后天就上她们家提亲。”沈励不急不缓地说。
“什么？”沈奶奶瞪大了一双眼睛，“你别和我开玩笑。”
“没和您开玩笑。”沈励无奈地说，“您身体还没好利索，提亲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去吧。”
沈奶奶闻言，一双眼睛瞪过来：“你这简直是在胡闹，哪有这样的！”
沈励：“......”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沈奶奶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有，就是......我想早点和她结婚。”沈励这样说道，耳尖有些发红。
沈奶奶还是有些不相信，狐疑道：“真的？”
“真的，不然我骗你干什么！”沈励正了正神色，“您不是一直盼着我结婚吗？现在我想结婚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沈奶奶对自己孙子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沈励这性子，别人逼他可逼不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励确实是想和何叶青结婚的，但是为什么呢？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沈奶奶嘟囔了一句。
但很快，她又被沈励插科打诨地给糊弄了过去。
*
很快就到了沈家正式上门提亲那天。
虽然沈励说了沈奶奶可以不去，但沈奶奶不可能真的不来。
当天，沈励、沈奶奶还有两个远房亲戚，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往何二栓家走去。
沈励和沈奶奶本就不常在村子里露面，现在这么出现了，手里还拿着礼品，一下子就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这是去哪啊？”有人好奇地问。
沈家的远方亲戚为一男一女，一个是沈励的堂舅，另一个是沈励的表姑。
沈励的表姑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一张嘴巴能言善道。
听到有人问，她就立马笑眯眯地回答：“喜事喜事，我们去何家提亲哩！”
“何家？哪个何家？”村里姓何的人家不少，村里人故有此问。
“何二栓家！”沈表姑说道。
何二栓？那岂不是向何叶青提亲？
至于是谁提亲......众人的目光看向沈表姑身后身形高大挺括的沈励。
沈励虽然一张脸看着依旧有些凶，但他也是知道提亲的规矩，冷着脸给路上碰见的男人们一人递了一根烟。
男人们则是愣愣地接过烟。
沈励和何叶青两个人？
假的吧！
村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是看到沈家一行人真的往何二栓家去了，他们的心里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和喜气洋洋的沈家人不同，何家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当然，这个愁云惨淡只包括牛春红的何二栓。
何叶青完全不受此影响，她昨晚睡了个好觉，此时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起床后，她甚至还认真打理了自己一番，整个人就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好看得不行。
何二栓用仿佛能吃人的目光瞪向何叶青，看上去像是想要臭骂她一顿。
何叶青只当没看见。
牛春红也是长吁短叹的，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无忧无虑的何家旺终于也发现了家里气氛的不同寻常，一边喝着大碴子粥，一边问了句：“爹，妈，你们怎么了啊？”
牛春红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何家旺的头说：“你二姐很快要出嫁了，今天家里要来人，你乖一点。”
何家旺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二姐要出嫁了啊？那她是不是不住咱们家了。”
牛春红点了点头。
何家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何叶青不怎么爱理他，也不惯着他，但在何家旺心里，他对何叶青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
主要是因为有何叶青这样一个姐姐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村里哪个小朋友不羡慕他的姐姐是何叶青！
何家旺有些舍不得，他看向何叶青：“二姐，你真的要嫁人了啊？”
何叶青难得给了他一个笑脸：“是啊。”
何家旺的心更痛了。
就在此时，何家小院门外传来了动静。
人还没见到，就先听到了沈家表姑的笑声：“亲家，我们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家四人就出现在了何家小院门口。
何二栓和牛春红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沈家表姑是个妥帖人，一张笑脸相迎，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与此同时，她还指挥着沈励把礼物什么的都搬进来。
看着摆了一地的东西，何二栓的牛春红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不过看向沈励的目光依旧十分不善。
何二栓和牛春红两人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表现得老实和要面子。
纵然心里再不顺，还是将几人迎进了家里坐下。
沈家表姑一边和何家夫妇说着话，一边悄悄打量起来何叶青。
沈家表姑出嫁得早，何叶青出生的时候，她早就嫁了出去，这些年也很少再回甘水村。
昨天沈励突然上门找她说是让她帮忙去给他提亲，沈表姑还吓了一大跳。
虽然这些年不太来往，但亲戚情分还是有的，沈表姑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沈表姑却是知道的，沈家虽然那几年被整的厉害，但根基还是有的。而且她看人的眼光很厉害，沈励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沈表姑一眼就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个远房侄子，绝对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所以在听说沈励准备娶的是同村的一个姑娘，沈表姑的心里头其实是有些惋惜的。
如果不是不常来往，她都准备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他了。
不过现在见到何叶青，沈表姑就不这么想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小的甘水村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漂亮水灵的姑娘，和沈励站在一块谁不感叹一句郎才女貌。
这下她可算是明白沈励为什么要娶她了。
何叶青察觉到沈表姑的视线，落落大方地看向她，颊边露出笑容。
沈表姑的心里头更满意了，对着何二栓夫妇俩的夸奖也越发真心实意起来。
几个长辈坐在一起聊天，沈励和何叶青坐在不远处的另一边，时不时被问两句话。
沈励从一进门开始，就察觉到了何二栓和牛春红看过来的仿佛要杀人的视线，简直让人忽视不得。
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何叶青，沈励小声地问了句：“你父母......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何叶青正在给他的杯子里添水，闻言看了一眼何二栓和牛春红的方向。
刚好这时候，何二栓又看过来一眼，视线恶狠狠的，掠过何叶青看向沈励，像是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何叶青了然，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不瞒着他。
她身体往他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嘴唇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地说：“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沈励在她一靠近的时候，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伸手握住水杯，凑到唇边，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紧接着，何叶青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就是......我爹妈他们以为我怀孕了。”
听到这话，沈励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