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上升起袅袅白烟, 屋子里是沁人的檀香,冬日午后的阳光从未有关严实的窗户照进来, 在地上留下了光的形状, 光线中能看见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尘埃。身穿淡绿色的男人如竹子般站在原地,修长宽大的手上拿着一本杂本。
他生得好看,眉眼如远山, 有一种安静悠远的感觉。即使他现在皱着眉头, 嘴角往下,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温和的人。
君子如玉, 为人处世自有风度,似远山徐徐传来的清风。
纵然是露出不愉悦的情绪,也是内敛的, 傅严亦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暗沉,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江抚明, 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刚刚是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他这种处境的人, 他们也只是口中说说而已,实际上根本接受不了。即使接受了又如何, 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 用着怜悯的语气来评价这一切,真是虚伪得使人发笑。
傅严亦重新脸靠在手边,侧过头笑似非笑地看着江抚明, 咬住宫女递过来的葡萄, 阴阳怪气道:“江员外私下是会看这样的书?我还以为你人跟个木头一样,只会看些四书五经呢。”
江抚明捏书的手微微用力, 拱手道:“臣闲来时,什么书都会看。”
原主倒是个真君子, 在他眼里,这样的书也的确是有存在的意义。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能到达能阅读高深读物的水平,这样的书出现的确满足了大多数人看的需求。以图画为主,用词简单基础,平民老百姓也是能看的。
原主一直投入平民百姓之中,听过他们的声音,这些年来也以自己的方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真心系天下苍生。
皎洁,没有一丝污点,原主是担得上的。
江抚明刚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傅严亦说那样的话,只是看见他随手就将书本扔在地上,心里有些烦。原主是个读书人,最讨厌的就是对书本不尊敬的人,他刚刚应该受其影响了。
要不,他是真不怎么想和这个太子殿下有什么牵扯,他能感觉对方的敌意,而且是很明显的那种。
他可不想凑过去给自己惹麻烦。
江抚明如往常一样,低垂眉眼,保持安静,木头人的样子,波澜不惊。
傅严亦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模样,这个样子就是让他非常不爽,好像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真想看看他恐慌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越是干净,他就越想要毁掉,想要看他沾染上污泥的样子,想要看到这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想让他也能来到黑暗里,抹去他身上的光。
傅严亦嘴角挂着冷笑,黑漆漆的眼睛倒映着江抚明的身影,就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洞,把人困在里面。
“哦,孤没有想到江员外这么有闲情雅致,既然如此,便说给孤听听吧。”傅严亦声音里夹杂着不好的笑意,声音听着冷飕飕的。
他还并未到变声期,声音听着还有些稚嫩,但是配上他的语调,是没有人能把和孩子扯在一块的,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真是个难搞的家伙。
智商高的小孩,智商高的问题小孩,果然让人头痛。
江抚明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情绪,还是淡如水的模样,他就像是林间的那一缕阳光,只是在哪儿,仅此而已。
“臣遵旨。”江抚明低声说道,他声线偏温和,跟他人一样,温和中带着疏离感,距离刚刚好。
傅严亦眼里露出玩味的神情,从鼻尖哼出一个冷调,笑道:“那,江员外,读吧。”
江抚明低头看向手中的书,他最开始只看了书本的封面,从上面的书名知道是一本故事杂本,这样的故事杂本,大多数由民间故事总汇而成,有神仙妖怪故事,也有书生赶考这类型的故事,是一个大杂烩。
江抚明寻思着,就当给小孩子读故事听了,也没有什么难度。
直到他翻看书中的第一页,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紧接着他又往后翻,面色变得有些难堪,喉结滚动,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
傅严亦看到他这副模样,顽劣地笑出声来,看好戏的模样藏也不愿意藏,“江员外,怎么不说了?”
江抚明捏书的手用力,手背上浮现出青色的筋脉,黑色的眼睛看着手中的杂本,下意识翻到这个书中的封面,摸了摸,果然是两层。
江抚明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坐在高位上的孩子笑的是一脸的肆意。
如鲠在喉。
这本书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里面不是一些民间故事,通篇都是一些不堪入眼的词汇,里面的图画也是一些少儿不宜的恶心图画,他匆忙地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也是一些不好的,主要是涉及了三观的问题。
这样的书,不适合读给小孩听。
“怎么,江员外这是说不出口,不是说什么书都有他的价值吗,怎么,轮到自己还是嫌弃了。”坐在高位上的少年阴阳怪气怪调地说道。
江抚明抬头看着高座上的少年,平静地与对方对视几秒,拿起书,翻开第一页,没有感情地读出来。
傅严亦的眼睛里闪过诧异,他是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读,那本书是他随手拿来看的,但是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就打算不看的,正巧那个时候江抚明过来,他才故作镇定看书。
他是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读出来。
傅严亦看着前面,面上毫无表情的男人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词语,他本以为他会高兴的,但是结果却背道而驰。
这并不让他快乐,反而让他心烦。
前面的男人站在光中,宽大是手掌拿着书,声音缓缓,头发上有些浅色的光影,睫毛细长,身形修长。
他应该说的是意气风发的诗句,说的应该是流传古今的文章,不应该是这样的满嘴脏话。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属于这里。
傅严亦看着前面的人,心里升起一种让他摸不透的烦意,手指叩在椅子扶手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男人。
啪。
手锤在椅子扶手上,一双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抚明,冷声道:“都退下吧。”
给他按摩的小厮以及喂食物的宫女,统统退出这个房间。
江抚明抬起头看向他,手拿着书,读了那些内容后,他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江员外别读了,给我按摩吧。”坐在高坐的太子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整齐的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带着一丝纯真感。
看样子是想到新的折磨人办法了,江抚明笑着,觉得这个太子还真是个事情。
“臣遵旨。”江抚明说道,按照傅严亦的指示,将书放在桌子上,然后给个十岁小孩按摩。
傅严亦不说话,他也不说,整场都很安静。
最后,这个家伙还睡了过去,还好东宫传来用晚膳的消息,江抚明觉得他天黑都走不掉。这位东宫出被太监传用餐声音吵醒的时候,整个脸都红了,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让他滚。
江抚明倒觉得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怪有趣的,像个鼓起来的河豚。
但是扔东西就不可爱了。
江抚明在他睡觉后,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用大脑和系统沟通,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在一边,也没有主动去喊这个太子起来。
反正喊起来,对方十有八九又想要刁难他,还不如就这样睡着呢,让他也清静一些,这破小鬼想出来的刁人手段,幼稚中总能让人不爽。
江抚明从东宫出来后,就往冷宫那条路走,去看看九皇子,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和九皇子绑在一块了,自然是要过去看看那个小孩的,多交流,多接触。
也不知道那个小鬼想不想当皇帝,不想当还得劝着对方当。
江抚明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冷宫,这次小孩还是和之前一样,躲在冷宫门后偷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门缝后面看着他,这次并没有跑开。
看起来还有些乖巧的样子,因为门缝很窄,江抚明也看不清他的全貌,只能看见他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脏。
太子殿下和九皇子,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太子殿下的吃穿用无不是奢华的,每天不是摔这就摔那的,宫里的煤炭都能烧到房间里有热感。九皇子呢,没吃没穿,连喝的水都没有,睡觉的地方就是一个杂草窝,杂草估计也是他自己寻来的。
江抚明对着九皇子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眉眼舒展开来,道:“今天好些了吗?要好好休息,这样身体才会好。”
如沐春风般的声音,拂过九皇子的心头。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小手却扒拉着门缝处,像是要把门打开,但可能因为胆怯的原因,他并没有把门打开,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江抚明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九皇子从门缝里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手指抓紧自己灰扑扑的衣服,随后又将身上的披风拉近一些。他舍不得弄坏对方新给他的那些衣服,所以他没有换,还是穿着以前的旧衣服。
他很喜欢这个神仙哥哥,这个神仙哥哥笑起来非常好看,就像是春来时,高墙上开出来的花枝,他很喜欢。
他想要和这位神仙哥哥说话,但是他不敢,他说话其实并不利索,他们都叫他结巴,傻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所以变得不爱说话了。
那些人又叫他哑巴,总之对他的称呼都不好,他虽然有些时候听不懂那些人喊他什么,但是能从对方的言语之中,知道他们并不喜欢他。
他因为见多了,自然就能分辨那些是对他好的,那些是对他不好的。这位神仙哥哥就多他好的,眼里并没有讨厌的意思,他还给他东西吃,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他很怕自己这么不好的样子,对方接触久了,就不喜欢了。他什么都没有的人,因为对方开始变得有些胆怯。
下次见到对方,一定要和对方问好。九皇子抓住自己的手,暗暗发誓道。
这边,江抚明已经坐上马车出宫了,江丞相给他安排的这个马车,外观上着实低调,但是里面的家伙倒是齐全。
江抚明不爱吃甜食,就拿了一杯茶品着,顺手拿起了一本原主放在马车里的书。
原主看的书,毫不夸张地说,都是一些比较晦涩难懂的书籍,不过对于现在的江抚明来说正好,通过读这些,倒是能快速地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和文明。
原主看的书大多数都和农业、军事、政治、乡土人情等等。原主书架子上一大堆书,几乎每一本都看过,翻过。
年少成名,并没有让他飘着走,反而更加脚踏实地,对待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各方面都做到优秀,难怪世人都夸赞他。
皇帝不把他放到重要的位置上,也说得过去,如果真要打压丞相一家,还把这么一个人放在高位,恐怕问题会越来越复杂。
江抚明呡了一口茶,就将手中的书放下,撩起帘子看向马车外,目光中有一些惆怅,他的心现在还没有静下来。
今天又见了一位皇子,接触下来后,发现也不是的。
现在他是爱人没有找,任务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想要扶持九皇子,谈何容易,九皇子的娘家也已经支离破碎,流放的流放,死去的死去,说得上是无依无靠。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孩子现在还不受帝王的待见。
首先得让他能被帝王关注到,洗刷掉他不是亲生骨肉的嫌疑,如果可以,最好是能把他母后的事情推翻,这样还能博得同情。
江抚明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起来,接下来的棋该怎么下才能走向他想要的结局。
次日。
江抚明今日去东宫时,东宫那位不知道在闹什么情绪,不让他进去。正好他也不想,假模假样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让去,正好让他去休息。
江抚明寻思对方肯定是因为昨天在他面前睡着了,觉得掉面子才这样,果然还是个小孩,就这么点事情都能乱了阵脚。
江抚明按照惯例,离开的时候去看了一下九皇子,然后才从宫中回去。
这次回家的时候,接收到了原主多年好友的邀请,去“墨香亭”一聚。江抚明想也没有想就拒绝的,对方好友见小厮喊不动他,便亲自登门拜访,约他出去。
都这个架势了,他也不能不去,最后和着原主的友人一同去往“墨香亭”。
到了后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个劲地要拉他来,原来是有人想要和“墨香亭”的文人比试一番,这才拉着他过来的,比画、诗、棋。
而且,周围居然还来了女,虽然说是用了一层纱隔住,这也很让江抚明震惊,第一时间看向那位邀请他来的人。
延国的风气还是挺好的,女子也有地位,也能读书,但还是要避嫌的,这操作让他没有看明白。
“今日,京城第一才女雁小姐也在,江哥靠你了。”好友贴在江抚明耳边瞧瞧地说道。
好呀,原来比赛,是和京城里的女子一起比。
玩。
玩得真花。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了,倒不是别的什么,主要是避嫌,虽然没有找到爱人,但是这样的场合他都已经习惯性避开了。所以第一反应,就想要开溜。
不过好友没有让。
隔着纱布,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些轮廓,从轮廓上来看,坐在中心位置的女性应该就是京城第一才女雁小姐了。户部尚书的女儿,宝贝千金,才华横溢,不输男子,写得出豪迈的诗句,也能写得出婉约的小调。
不过江抚明对她知晓的并不多,知道她,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总是一块被提起,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总是容易被放在一块的。
江抚明跟随众人和隔着纱布后面的女子问好,然后就低调地坐在一边,看大家。他以为自己是低调,其实在场很多人还是看着他的,不过见他没有主持大局的意思,另外一个人盯上了,江抚明对他有些印象,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比赛内容,是双方各出一个人,在作诗、作画、下棋三选一,一对一比赛,每个人只能参加一次,三人为一组,等所有人比赛完,看双方累计胜利次数多的一方获胜。
江抚明和好友以及另外一个人组成一对,他们三个也是第一个上的队伍。
原主的好友非常骚包,摇着扇子,看着前面纱布笑着,调侃了两句,就是涨气势的那样的话,然后转头看向江抚明道:“抚明,你先选。”
江抚明看了一眼这个人,毫不客气地就选择了下棋,就这个他还会一些,作诗他也会,但是并不是拿手的,画画就不用提了,简笔画复杂些他都拿不出手,还是选择下棋吧。
江抚明做完选择后,淡定地拿起桌边的茶杯,呡了一口茶,对周围打探、惊讶的眼神做到置若罔闻。
江小公子最出名的便是作诗和作画,大家都以为他会选择其中一项的时候,他偏偏就选择了下棋。
大家都听闻他下棋很厉害,但是他从未在人群中下过几局,大家对他棋艺自然没有什么影响。
好友摇着扇子,一脸我知晓的表情,笑眯眯道:“抚明啊。”
一听就是话里有话,江抚明假装听不出来。
“江公子,这是在礼让我们吗?”纱布后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不急不躁,缓缓而来。
江抚明拱手,解释道:“并未,我选择了我最拿手的。”
也不想让对方误会他看不起她们,还真没有,他是真的选择了他最拿手的,得稳住原主的人设,比别的,他害怕露馅呢。
“是吗。那小女不才,斗胆想来尝试下江公子的棋艺。”那边女子声音听起来还多了一些冷意。
江抚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好友就贴在他耳边,告诉他,雁小姐的棋艺在京城是非常有名的,京城第一,很多棋手都没有下赢过她。
原来是这样,他刚刚那话,听起来的确像是挑衅了,他连忙又补了一个道歉,那边说无事。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三个比赛是同时开始了,也有时间限制。
江抚明执黑,先下,围棋这东西他的确是擅长的,并没有夸大,不过他棋路很野,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温文尔雅,温和无害,相反,他的棋路下非常激进,攻击性很强,以攻为守,咄咄逼人。
甚至有些陷阱,几乎是他在下第一个子的时候就已经布好的,天罗地网,等人上钩。整个棋路也不是一个陷阱,几乎处处都是,打法也非常出其不意。
大家都围了过来,看两个人的棋,小声地在一边交流着,但是不吵到两个人下棋,大家都对江抚明这样的棋路感到诧异。
实在和本人太不像了,要不是亲眼看着他下出来的,没有人会认为这棋是他下的。
系统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啧啧啧了几声,连忙摇头,要不是为了维持原主的人设,江抚明都收敛了,要不进攻性会更强,下得更阴险。
要不是原主为人太正直了,克制住了江抚明的发挥,他还可以赢得更快一些。
这场棋局,自然是江抚明胜利了,而且用时比大家想得要快很多。之前明明看着两人你追我赶,不分上下的样子,结果雁小姐下了一步棋,直接输掉了一半的子,大家这才发现江抚明在开头时就下出来的那步妙棋,大家纷纷感叹江抚明的厉害。
江抚明将手中的黑棋放入筐中,拱手道:“承让。”
说罢,寻个借口就想要离开了,这个地方待在他也觉得不是很自在,最主要的是怕露馅,他继承原主的记忆都没有继承完整,还是小心行事要好一些。
“江公子客气了,江哥公子的棋艺果然好,雁某佩服。”雁小姐的声音从纱布后面传来,只是话意未有尽。
“只是,江公子的棋路和江公子表现起来的不符,让雁某有些诧异。”雁小姐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江抚明温和地笑了一下,道:“江某一直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嗯,这句话就圆了之前的棋局了。
众人听后都纷纷点头,好友更是贴在江抚明耳边说了几句赞美的话。
纱布后面传来的一个轻快的笑声。
“江公子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同。”雁小姐笑着说道。
江抚明起身拱手:“自然,传闻不如真实看见。”
江抚明也没有和这位雁小姐聊下去,等他们这组公布了比赛结果后,他就跟好友说有事,就离开了。
第二天,江抚明早餐去宫中上班,这次给九皇子带了一些儿童识字图画本,一些能储存久些的食物。
去的时候,九皇子就坐在冷宫的大门口,不过看到他后,又躲到了冷宫的门后面,伸过头来看他。
江抚明将东西放在地上,温和地笑着:“今天给你带了一些看的书籍,还有食物,身体好些了吗?”
江抚明依旧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他也和从前一样,没有说别的就离开了。
【我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等你,你不过去和对方聊天吗?多交流下,对方没准会更信任你。】系统出声道。
江抚明往前面走:【他是在等我,说明他已经放下戒备了,越是这样,就越要等下去,等到对方主动找我说话。】
系统有些不解,【你过去找他不一样吗?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一样,必须是他来找我。】江抚明非常直接的说道,这个事情上必须得这样。
【未来,我需要辅佐他为皇帝,其中肯定少不了一些言语上的激励推动。如果现在开始,第一步就是我主动去找他搭话,那么性子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只有他主动找上我,我们慢慢联络,将对方带出来后,让他被皇帝看到,再劝他拿下皇位,才是正确的流程。】江抚明说道,这个事情他有着自己的考量。
夺权一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系统听完人都麻了,看多了对方恋爱脑的样子,差点都忘记他是多么一个腹黑的家伙了。
对方还是个孩子啊,算计起来也毫不心软。
不过江哥说的的确有道理,现在江哥这样做,在配合着大家对他的评价,的确就是看到一个小孩可怜,伸出援助之手,江抚明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的。这个时候,按兵不动地等着对方主动靠近,那么明面上,他都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
后面说出让对方当帝王,走上更高的位置,说得过去。
江哥果然很套路,第一步开始就非常套路,看他下的棋就知道,观棋观心,他人和他棋路一样,非常的野。
江抚明一天就那么几个路线,看起来就像定格好的游戏一样,永远就那么几条路能走,江抚明看完九皇子,自然是去东宫看太子殿下的,系统在旁边说他端水大师。
江抚明还纠正他说得不对,因为他一天会去看九皇子两次,看太子殿下就一次。
系统:......
江抚明来到东宫外,进去报信那个小厮还没有出来,他以为今天对方又准备不见他,寻思着回去就和系统商量暗物质的事情,进去的小厮就出来了,说太子殿下让他过去。
害,还是得去。
江抚明进到书房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了,差点要退出去再次进入,不为别的,他居然看到太子殿下执笔写字,这让他暗暗咋舌。
对方今天,又发什么疯?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傅严亦今日穿了一声黑金长袍,袖口处有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非常的贵气,他穿的,用的,无不是宝物。
江抚明进去后和太子殿下行礼,但是对方并未有回他话,他也没有多嘴,就保持原样子在原地,只是心里纳闷,不是说太子殿下不认识字了吗,怎么对方阅读,书写都没有问题,那就是传言有问题?
为什么要传出这样的谣言出来,为何太子殿下不辩解?
皇宫里的事情,果然复杂,就像躲在云层后面的山,剥开一层雾,还有一层,扑朔迷离。
江抚明一直在原地站在,直到傅严亦将手中的东西写完,然后亲眼看到对方将写得很认真的东西撕碎,扔了一地。
行吧,的确是在发疯。
江抚明低垂着眉眼想到,不出声,不发表任何评价。
傅严亦这个时候才抬眉看向江抚明,眼底满是阴郁,看到江抚明像是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先是皱眉,然后再是冷冷一笑:“江员外,孤的老师,今日又没来。”
这次是掉进水里,江抚明心里接住,他来的时候听到了。
给傅严亦上课的人,总是要出意外的,不出意外见到傅严亦这个人也会被他气走。傅严亦也一直待在这个东宫里,没有出去。
说实在的,他这个样子的太子,要不是皇帝极力保住他,恐怕早就没有了。
“殿下,学习的途径有很多种。”江抚明中规中矩的回答。要不是对方抛了一个问题给他,他还不想说话呢。
傅严亦听到他回复后,冷笑了一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了过来,江抚明伸手接到。
“江员外,就跟孤说说这本书都说了些什么吧。”傅严亦坐到高位上去,撑着半张脸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抚明。
江抚明低头看着手中的政治书,眼睛转动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没有猜出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将书里一些治理国家的大道理按照自己的理解说出来。这些东西还真没有难倒江抚明,他平时就有看这样书的习惯,旁边还有个阅历颇深的系统。
江抚明由浅到深,举了具体的例子,将书里一些内容表达出来。
傅严亦本来还是撑着头听的,慢慢地就坐直了身体,眼睛也变得认真,眼睛里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看着前面缓缓讲述的男子,他拳头慢慢握紧,对方说得很好,比宫中的那些老师还要好,内容也很通透,这一刻,他很清楚前面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方讲述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炫耀的口吻,只是很平静地讲述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而这些都让他震惊。
对方很有才华,那些世人口中对他的赞美,绝不是空穴来风。
对方举例的那些东西,都很典型,通俗易懂,对方的知识储备比他想的要强很多,傅严亦眯起眼睛,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他已经看过很多次的书丢在江抚明手上。
“给孤说说这本。”傅严亦沉声道。
江抚明接过他扔过来的军事书籍,将政治书放在一边,又接着给对方说这个,没事,这个他也会,是能说出来的。
傅严亦这本自己看过很多次了,里面的东西都记得差不多,但是听江抚明说后,又学到了新的知识,他看江抚明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对方可能比他想得要好用一些。
傅严亦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前面站在阳光中的江抚明,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江员外,日后都要拜托你说书了。”
江抚明停住声音,看向高座上的小孩,心想对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臣遵旨。”江抚明说道。
傅严亦露出一个笑容,道:“那就接着说吧。”
傅严亦当然还是讨厌对方的,但是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对方有这本事就让他好好用。
江抚明从今天开始,便日日都得给傅严亦说书里的东西,江抚明都感觉快成一个说书的了,他大概是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了,想从他这儿学东西。不过,自从他开始给对方讲解书中的内容后,对方倒是没有再刻意刁难他,他也随着对方去了。
他现在每天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早上去礼部,之后去东宫,东宫前去和九皇子问好,之后给太子殿下说书,然后又跟九皇子说拜拜,结束一天行程,回家躺,日子枯燥无味。
这天,江抚明和以前一样,给九皇子带了一些东西过去。
走到冷宫的时候,从门缝处和一双眼睛对上了,江抚明将东西放下,像以往一样露出一个笑容,而这个时候冷宫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蓝色崭新衣服的小孩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脸很干净,手也很干净,除了瘦了一点以外,和别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话,就是这个孩子长得还挺漂亮的。
江抚明眨了眨眼睛,要不是这个衣服是他亲自选的,他还未必能把前面这个孩子和之前那个灰头土脸像乞丐的孩子联系到一块。
“你好。”江抚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神仙哥哥好。”小孩有些紧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就这么几个字,他也停顿了很多次。
小孩的头底下来,双手抓在衣服上:“谢谢。”
说完,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用杂草编织成的小狗,放到江抚明的手中,然后唰的一下就跑进冷宫里面了。
江抚明看着手心中的那个小物件,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了冷宫里面,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孩子还挺可爱的。
这是对方的谢礼吧。
江抚明想着,将这个小东西收好。对方估计是想好了今天见他,所以将自己整理干净,穿了他送的衣服,还特意给他带了礼物。
【这么冷的天,他是用雪洗的澡吧。】系统有些心痛,毕竟对方还是个孩子。
江抚明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摸着收好的小玩意,突然觉得带个孩子也挺不错,是个会感恩的。
与他相比,另外一个孩子就显得有些熊了。
江抚明刚推门进去,脚边就被砸了一本书,紧接着一个嚣张的声音传过来:“江员外,你今日比平日要晚,莫不是又在外管些阿猫阿狗的闲事。”
“臣不敢。”江抚明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这,看看这个对比。
江抚明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给对方读书,他书读到一半的时候,李太监带着皇上的口谕来了。他带来的不是一个好消息,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从明日起,太子殿下将和其他皇子一样,在指定的地方接受老师的培训,也要上骑马射箭的课。
这对好面子,一直在东宫不出去的太子殿下来说,无非是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李太监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傅严亦坐在高位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铁青着,等人一走,就将桌上的所有东西推到地上,墨水洒了一地,放生的怒吼,样子接近疯狂。
“滚,给孤滚出去。”傅严亦抓了个东西丢在江抚明的脚边。
理智告诉江抚明现在走就可以了,不过看这人这个疯魔样子,到底还是没有走,鞠躬拱手道:“殿下,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在说孤逃避,孤逃避什么了。”傅严亦说着,连扔了好几样东西过来,没有一样打到江抚明身上。
江抚明垂眉,沉声道:“殿下若是不逃避,可以走出这东宫看看,天下之大,只待在一个地方是看不到的。”
傅严亦先是冷笑几声,随后拍着手大笑,发疯般将桌子推到,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早已经没了笑意,阴郁着张脸:“江抚明,记住你的身份,孤的事情不用你说。”
“殿下,你越是躲着藏着,那些人自认为是你的弱点,你的缺陷,你大大方方地展示,也不过如此。”江抚明接着说道。还是得劝着这个太子殿下出去上课,要是对方一直不去,等下他这个当陪读的肯定要被找去问话。
其实他能感觉到,这个就是皇帝给他出的考题,因为之前对方找他谈话的时候,试探地回答过一次,而他觉得,让太子出去听课,是这个题目的答案。
一本书重重砸在江抚明身脚边,高位上的少年冷眼看着他:“你说得倒是轻巧,要不把你腿打瘸了,你来试试看。”
“殿下,臣斗胆,愿意在外当殿下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