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默,尽管学校说了他们这一届不会分班,而是会从高二开始实行走班制度,也就是平时大三门的课照常,小三门没经历过合格考的课也照常,而在走班时间,每个人会根据自己选考的科目,去对应的教室上课。

  虽然不分班,但是等高二考完了地理生物等级考,或者不用等高二结束,只要到开学走班开始后,选了几乎完全不一样科目的他们注定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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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会有不同的走班,会在课间的走廊里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会因为不同的下课时间不再能再一起走上一段……一时间程馨想了很多,然后想到其实路棱早就不和她或者说不和大家一起了,哪怕是前几天的试卷讲评,路棱在最开始的半天过后就不见踪影。

  不过,至少,不会分班不是吗?

  她上课的时候回过头还是能看到阳光洒落在少年或漫不经心或专心致志的脸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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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高考了?”路棱听了程馨为高考分数高低而选课的打算,问。

  对于北海中学的学生来说,文化高考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出路,如路棱现在在走的竞赛路,如一些同学打算走的专业艺术路线,或者是各类特长生降分路线。

  还比如有很多人会选择出国,早早决定了的在高中时就会入读国际学校或者高中的国际部,然后高中中段可能就出去接着念高中。

  也有一些人,会在高中中段转入国际部专心准备大学申请,而更多的牛人则是在边准备高考边准备托福和SAT,然后再积攒上一些科创或者社会活动的经历。

  和高考的同学一起高中毕业,不同的是他们往往在高考前就收到了offer,参加高考和来学校不过是为了出勤率和一个经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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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路棱知道程馨在暑假里有报针对托福的课。

  “我家里人还是不希望我本科就出去,想多留几年,我自己也想再想想。”程馨想到这里也就有些释然了,哪怕高中三年都在一块儿又如何,到了大学大概率还是会分开。

  据她所知,路棱没有出去的打算,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下,“你怎么打算的?”说着旁边有一队人过来,程馨拉着路棱朝旁边走了一小段,避开了那一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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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队人眼看着就要转向再过来,程馨皱了皱眉,刚在想要怎么自然地说服路棱,避开这群人和她一起出去淋雨,铃声就响了,礼堂的侧门打开,大家熙熙攘攘地朝教学楼走去。

  程馨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紧拽着路棱的衣角,棉质的布料有些褶皱。

  她在形态各异的落汤鸡构成的队伍里被挤着前进,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不能更差的谈理想谈未来规划的时间地点。

  她刚打算转头和路棱说话岔开话题,就听到路棱说:“我大学打算留在风城,以后也打算在这里工作。”她敏锐地意识到路棱有意避开了是高考还是竞赛保送这个问题。

  “那你开学还来上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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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次的区赛过了,那九月中就是省级赛,赛前会有夏令营和培训,若是过了省赛,获得了国家集训的入场券,那么学校的课都可以直接不来。

  路棱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减少日常活动的规律性,而没有什么比每天在那里按课表上课的学生更规律的生活了。

  路棱做好的不来的打算,看着少女不知为何带着点伤感的眼睛,说不出口,他抿了抿唇,说:“我会来的。”

  省赛过后到出省赛成绩之前的时间他理论上还是需要上课的,这样也不算是欺骗程馨,路棱自我安慰到。

  他没意识到自己做好了一路打到国赛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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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伤感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悄无声息,程馨写完内容挺多但都很基础的地理卷子,抬头看到外面雨停了的时候,心情已经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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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棱早早写完了收好东西,在监考老师示意可以交卷子的第一时间交了卷子出了考场,没想到外面已经有几个人了。

  是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生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穿着北海中学的校服,尺码似乎买大了,原本短到膝盖以上的短裤软趴趴地垂到小腿,显得人有点没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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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巡逻走廊的老师正好看不到的角度,路棱见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远远地绕开。

  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救人?

  只是那几个人身上有一种统一的、让人不舒服的气质,他觉得有点熟悉,这让他有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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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啦啊啊啊啊啊!”一个人嚎叫着从教学楼冲出来,被巡逻的老师大声呵斥安静这才消了音。

  路棱脸盲,但对声音的敏感度一直很高,他在前两个字的时候就听出了这是康明逸的声音,下意识地皱了眉。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康明逸,康明逸本人其实没什么坏心,但实在是很多点都长在他反感的方向上,以至于以他一贯的不太关注身边的人都对康明逸有了恶感,在整个班上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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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则是因为康明逸吵闹,就像现在,路棱看了一眼,加快脚步继续冷漠地朝市四校门的方向走。

  再则是因为他缺乏责任感,要说集体荣誉感,路棱不信这个,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康明逸,但是当需要他,有人把事情托付给他而他接下了,或者说有一件事非他不可的时候,他会想尽办法做到可能范围里的最好。

  但是康明逸不一样,他一切的行事方式以他自身的利益为首要因素,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是那种如果他在一条载满了同伴的船上,遇上了风暴,哪怕代价是整条船沉、全船人丢性命他也会保全自己,然后笑嘻嘻地跳上岸的人。

  换句话说,其实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是那种看到认识的人被围着可能有危险,而自己完全有能力帮一把的时候,都会没看见一样欢快地走过,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的人。

  路棱突然停下了脚步,旁边冲过的康明逸带起的风吹动起他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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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的所作所为,和我看不上的人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