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秦想了一夜也猜不到少年人的心思。
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过于直白, 把人吓到了，完全不知道那只是少年人出于想要跟朋友炫耀的心思。
这天晚上，他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天起来晚了半个小时, 不过他一向起得早, 即便晚半个小时也依旧是最早的。
顾秦换了跑步的运动服出去跑了半个小时，回来后其他人已经下来了。
“顾秦, 听说你浴室的水龙头坏了, 我让管家上去看一下, 你快过来吃早饭。”江母招呼他过去。
顾秦看向坐在另一旁的江雪铭, 他看上去像是刚醒, 头发也没梳，乱糟糟的像个稻草窝，但是却将他衬托得越发乖巧可爱。
两人的目光忽然对上，后者冲他露出笑容，标准的八颗牙齿，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似乎昨晚的事情对他没有产生半点影响。
顾秦心中略有迟疑, 走过去坐在江雪铭旁边。
“吃小笼包吗？”江雪铭把自己面前一屉小笼包推过去。
“吃。”顾秦点头,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雪铭淡定地说：“哦, 这个, 因为我昨天晚上有点高兴，所以就早睡了, 不过还是没有你早，你的气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顾秦心想, 这个小坏蛋越来越坏了, 居然明知故问。
在那种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尽管知道对方大概率也是喜欢他的，但是没有亲耳听他说，他心里依旧带着一丝忐忑。
“你觉得呢？”顾秦反问。
江雪铭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一不小心就在嘴唇上留下一圈奶胡子，自己却没有察觉，且一本正经：“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顾秦笑了下，这是在责怪他没有早点说吗？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江母听他们说话，一句也没听懂。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江母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刚好管家下来了。
“夫人，顾先生房间里浴室的花洒摔坏了，现在没法修，需要找新的零件才能替换。”
管家心里还有点纳闷，刚开始他以为只是一些小问题，上去看了之后发现花洒断裂的地方有点奇怪。
因为江家有钱，所以别墅装修的时候都是用最贵最好的材料，花洒也不例外。
一般来说，这种质量的花洒就算摔的几百次都不会有问题，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也许真的一下就摔坏了。
江雪铭看了顾秦一眼，他浴室里的花洒跟顾秦的是一样的。
那花洒他摔了十几次都没出过问题，怎么偏偏到他那就坏了。
昨晚他也没多想，今天突然反应过来，这人原来也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纯良。
“对了顾秦，今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公司，合同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有认识的律师也可以叫过来。”
江父今天的心情异常好，自从昨天顾秦加盟思意集团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收到很多人的电话，大部分都是公司的股东。
有一些是思意集团中立的股东，他们从来不参与他和赵钱礼之间的争斗。
这次听说顾秦的事情，这些人就不再犹豫，直接站位。
还有一些是赵钱礼那边的，原本在他和赵钱礼之间选择后者，现在也是听说顾秦要来，这些墙头草立马改变立场。
江父虽然不喜欢这种人，也不打算信任他们，但是这些人的倒戈至少会让赵钱礼难受。
顾秦摇头说：“不需要叫律师，我一个人就可以，而且我也信任伯父您。”
“好好好，伯父肯定也不会坑你的。”江父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自从公司开展和辛源集团合作的项目后，江母和江雪铭也很少见到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公司。”等他们聊完，江雪铭才开口。
江父嗯的一声看向他，“你昨天才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要逼你去公司上班，现在怎么又主动要去了？”
江雪铭：“您都说了是主动，你逼我去我肯定会产生逆反心理。”
“你这臭小子！”江父一听就吹胡子瞪眼，刚刚还想夸他两句，这小子果然一句都不能夸。
江雪铭心道，他现在知道顾秦喜欢的人是他，他也喜欢顾秦，既然两情相悦，肯定要有独处的空间，这样才能发展更深的感情。
不过顾秦刚加盟思意集团，集团的事情也不能放松。
顾秦接下来肯定也要帮忙，说不定会很忙，他没时间的话，只能他来迁就顾秦的时间。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学校那边的选修课也快结束了。
吃完早饭，顾秦上楼换衣服，江雪铭也跟着上去了。
江家别墅有暖气，在屋里可以不用穿很多，但是到了外面就得多穿一点。
这几天天气骤降，偶尔还伴有绵绵细雨，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
江雪铭之前带顾秦去商场买的大衣也派上用场。
上一次顾秦站在门口看他换衣服，这次换他站在门口看他换。
男人脱掉因为跑步而有些微微湿润的运动上衣，露出后背的肩胛骨，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的往下滑。
“你这是打算看回来吗？”顾秦换掉上衣后，正准备换下面的裤子，但身后的目光让他无法忽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江雪铭一脸无辜：“你换你的，我看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秦转身，嘴角噙着一抹笑：“我以为你昨晚已经看到了，你要还想看的话，我可以专门脱给你看。”
说完他就直接脱下运动裤，慢条斯理的换上西裤。
江雪铭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看到了。
目光在顾秦两条大长腿转了转，和昨晚在浴室看到的画面相比，这点还真不算什么。
想到昨晚，他的耳朵就红了，热得他忍不住用手捏了捏。
顾秦换完衣服转身，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走上前，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明知故问：“耳朵怎么这么烫？是生病了吗？”
江雪铭一把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你还下不下楼，不下我自己走了。”
“下，别生气。”顾秦改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抓在手心把玩，“我就是有点高兴，也很怕这只是一场梦。”
江雪铭耳朵烫得更厉害，面上依旧故作镇定。
“我人都站在你面前了，怎么可能是一场梦，赶紧下去吧，我爸说不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嗯。”顾秦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让他先走，他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江雪铭抿着嘴唇，这种谈恋爱的感觉怎么他妈那么甜，比他喝过最甜的奶茶还要甜。
这种感觉不只是甜在嘴巴里，还甜到心里。
下楼后，江父果然已经在等他们，不过没有不耐烦，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表情，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看到他们下来了，他才跟手机那边的人说不聊了，挂掉手机。
“开我的车。”江雪铭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顾秦。
上车后，顾秦开车，他刷手机。
王帅正在群里发牢骚。
这家伙上次被他哥经济制裁后，不得不消停一阵子。
之前追到一半的嫩模，因为他承诺的包包没有兑现在私底下吐槽他，结果被他当场撞见。
【王大帅锅：我知道承诺的包包没送出去确实是我的错，但是我后面也把我哥给的零花钱全都用来给她买项链的，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居然还在私底下吐槽我，我感觉她只是把我当提款机！】
【别叫我小名：好可怜哦。】
【王大帅锅：我也不想这样，怎么找一段真心的感情那么难。】
【别叫我小名：也没那么难吧？】
【王大帅锅：怎么可能不难，像我们这种富二代，想要找一个真心对你，不贪图你的钱的人，比登天还难。】
【别叫我小名：那你就找一个也有钱的，像我一样。】
【王大帅锅：那不跟联姻一样？我对联姻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家里有钱的脾气一般都跟我一样不太好，我才不要找一个难伺候。】
【老刘不是老6：！！！！！！！】
【王大帅锅：刘少你什么意思，我的要求也不高啊，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老刘不是老6：谁管你，你这家伙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我只想问江少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像你一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王大帅锅：你误会了吧，江少的意思是他以后想找一个跟他门当户对的。】
【老刘不是老6：亏你还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你以前跟他说这种话，他什么时候给过你这种反应了，哪次不是骂你傻逼？】
【王大帅锅：你才傻逼。】
王帅骂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是，江雪铭从来没跟他们聊过自己感情的事。
【王大帅锅：你什么情况，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别叫我小名：可以这么说。】
【老刘不是老6：卧槽。】
【王大帅锅：卧槽。】
【老刘不是老6：@大致了解，周少你快出来，江少说他谈恋爱了，快出来围观！】
【别叫我小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谈恋爱。】
【王大帅锅：别人谈恋爱是挺正常的，但你肯定不正常，你什么时候谈的，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看上哪家千金了？！】
【别叫我小名：不是哪家千金，是千斤。】
刘志宇和王帅直接挂出一串问号。
【大致了解：噗。】
【别叫我小名：我到公司了，先不聊了，下次再说。】
说到思意集团，他们本来还想八卦一下顾秦加盟的事情，结果被他的消息给转移注意力，现在他们只关心他谈恋爱的事情。
不过任由他们在群里怎么发消息轰炸，江雪铭都没再回复，甚至还把手机静音了。
气得两人在群里破口大骂，放了一把火，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后就跑了。
到了公司，顾秦在一群股东的见证下和思意集团签下合同。
赵钱礼知道已经阻止不了，并没有过来，干脆眼不见心为净，不过还是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本来想以顾秦的年薪太高为借口，拖延一段时间，结果顾秦竟然只要了两千万年薪和分红，比之前一家大公司给他的报价还要低。
思意集团的股东更没有拒绝的道理了，甚至比江震还要着急，催促着和顾秦早点签约。
他们还想要找一群媒体来宣传一下，好抬高思意集团的股价，但是被董事长拒绝了。
不过还是有股东暗戳戳将消息放出去，又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
当天，这则消息就冲上热搜。
网友对顾秦的名字已经不陌生了。
之前顾秦不是顾家亲生儿子的消息就被人恶意买到热搜上。
当时就有很多网友在讨论小说照进现实。
这次又看到和他相关的热搜，还有照片，讨论度一下上来了。
——这哥们感觉就是人生赢家啊，前一脚才被豪门踢出去，后一脚就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实力同样很强的思意集团。
——顾氏集团估计悔到肠子都青了吧，我就喜欢看这种戏码。
——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操，这不就是托尼老师工作室发的那张帅到我心巴上的照片！我之前就好想知道这个大帅哥是谁，但是托尼老师的工作室嘴巴捂得很紧，不肯透露，原来大帅哥这么有来头，居然是一位霸总呜呜呜呜呜。
——妈呀，能不能再多发几张照片，我也好吃这种颜的大帅哥！
——虽然我也想要，但是估计不可能有了，这张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的，不说了，我要去买思意集团的股票了。
——我一个十年老股民，曾经关注过顾氏集团的股票，这哥们是真的有真本事的那种，大家现在有钱去买思意集团的股票可能还来得及。
——呜呜呜，买不了了，思意集团的股票快涨停了，现在已经没人卖了，还是迟了一步。
——你们不会是水军，想来套路我们吧，有那么夸张吗？
——夸不夸张，你自己去看思意集团的股票就知道了，现在应该已经涨停了，实际上昨天就有小道消息，如果昨天就去买的话还能大赚一笔，现在是不可能了。
有网友真去看了，发现他们说的居然是真的，纷纷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下手。
与思意集团的涨停对比，顾氏集团的股价已经连续跌了许多天，即将面临退市，很多被套在里面的股民已经绝望，跑到顾氏集团的官方微博破口大骂。
由于骂的人太多，结果把顾氏集团也骂上热搜。
刚上热搜的末尾就被网友看到后，很多看好戏的人纷纷上去贡献自己的热度，最后两条热搜并排在一起，顾氏集团显得越发凄凉。
——从来不知道一个大集团破产这么容易，是我见识少了。
——不是我们见识少，而是顾氏集团的高层都是一群傻逼，把一尊财神爷给赶走了。
——我一个朋友是做中介的，他说顾家正在卖房子，因为着急出手，市价一亿五千万的别墅准备亏本卖出去，目前已经有人在谈，现在压价到一亿。
——亏本三分之一，好狠啊，但是一亿还是买不起！
——以顾氏集团现在的状况，别说一亿，就是十亿都未必能填补这个窟窿，现在向顾家讨债的人不是一般多，他们的产品也是折价出售，根本收不回多少资金，更别说这些钱还得支付下游的工厂，还有他们之前在进行的项目，本来可以赚钱的，现在通通都停了，人家根本不想和他们合作。
网友爆的料越来越多，顾氏集团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了。
思意集团，签约成功的顾秦当天上岗，直接就负责思意集团与辛源集团的合作项目，还准备开一场股东大会。
听说要开股东大会的赵钱礼立刻赶到集团。
在会议上，赵钱礼以顾秦刚加盟思意集团，还不熟悉公司业务为由，反对顾秦负责这个项目，和他同一党派的股东也都站在他那边。
不过江董事长和顾秦早就料到会这样，顾秦直接拿出自己昨天就准备好的资料，对这个项目做了详细的阐述。
直接把坐在对面的赵钱礼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齐全，而且动作这么快。
赵钱礼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气，实际上已经准备了很多天，故意隐瞒消息，就为了在今天的会议上反击他。
到了投票环节，许多股东已经被他的能力折服了，纷纷投票给他，最终顾秦获得全体股东超过半数的票数，成功成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董事长好手段，怕是准备了许久，只等今天吧，顾秦那时候还没加盟思意集团，你就把集团最重要的项目透露给外人看，你也不是刚入职场的新人，这件事的严重性不会不知道吧？”
眼看着顾秦负责这个项目已成定局，赵钱礼再次提出异议。
其他股东闻言都看见江董事长，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流程确实不太对，万一被竞争对手公司知道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损害到集团的利益，这事可大可小。
江董事长淡定地笑道：“赵董说笑了，这个项目我确实准备了很长时间，但是也不得不服气，我们都老了，年轻人青出于蓝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我也没想到，顾秦居然这么能干，短短半天就将这个项目吃透了，这些资料都是他自己整理的。”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顾秦，半天就搞定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份资料里有些数据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算出来的，这得对这些数据本身就有很敏锐的嗅觉。
难怪顾秦只有五六年就把顾氏集团带起来，有这样的商业天赋，日后思意集团在他的带领下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赵钱礼看到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股东再次被说服，在心中暗骂一声，这些墙头草。
离开会议室，赵钱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顾秦负责和辛源集团合作项目一事告诉傅霖峰。
“现在顾秦接手这个项目，只怕这个项目很难成功了，之前江震他们突然向辛源要更早的数据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这确实是最坏的结果，但是你往另一个方向想，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现在形式对我们不利，哪里还有机会可严！”赵钱礼神情暴躁。
傅霖峰说：“如果我们这个项目是由顾秦推动的呢？”
“你什么意思？江震现在对这个项目已经有怀疑，加上顾秦，他们怎么可能还推动这个项目。”
“所以我们要制造这样的机会，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辛源的账目好解决，找个人背锅就行了，而且现在已经不一定要和辛源合作了。”
赵钱礼一惊，“你这是准备抛弃辛源集团？”
这可算是卸磨杀驴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傅霖峰直接反问他。
赵钱礼没有，顾秦一来，他的党派空间势必会遭到压缩，他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个项目把江震拉下来。
“可这样一来，抛弃辛源集团后我们如何让江震和顾秦相信这个项目有利润可图？”
傅霖峰眯了眯眼，眼中闪过恶毒之色，“只要让他们相信城西有利可图就行了，对他们来说，和辛源集团合作本就不是最主要的。”
赵钱礼思索片刻，越想越觉得这个方向更有利于他们操作。
“不愧是傅总，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你打算怎么做，我一定全力配合。”
——
茶水间，江雪铭盘腿坐在椅子上，正在捣鼓面前的咖啡机。
他不爱喝咖啡，所以从不使用咖啡机，但是他已经无聊了快一天。
顾秦上岗之后，忙得像只陀螺，他两次去办公室找他，结果不是在开会的路上，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
以前他打游戏可以打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游戏也是消耗时间的最佳利器。
现在他打一局游戏，脑子里却全是顾秦，游戏没玩成，还坑了队友，被队友骂。
江雪铭何曾受过这种气，直接不玩了。
离开办公室后发现所有人都在忙，就连他的助理，没有他的吩咐，高跟鞋都踩得咚咚响。
江雪铭只好来茶水间，顾秦喜欢喝咖啡，决定给他弄一杯，结果咖啡机坏了。
“靠，今天什么都跟老子作对。”江雪铭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气得用力拍了咖啡机一下，立刻痛得他表情扭曲。
身后光线忽然一暗，接着是茶水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江雪铭一回头就撞上一个宽阔且坚实的胸膛，对方顺势将他抱住，熟悉的气味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