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扯着嘴角,想看景然慌张的表情。

  景然沉思两秒,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你怎么就觉得,你跳了别人会以为是我推的呢?”

  苏阮理所当然:“这里就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景然试探:“那我要是采用点别的手段呢?”

  苏阮冷笑一声:“这里的监控已经全部被我切断了,你就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

  原来是这样。

  景然心中有数,微微叹了气,诚心实意:“等派对结束了,记得去医院挂个神经科。”

  这也太笨了。

  “?”苏阮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嘲讽我?”

  景然忍不住默默拿出手机,甚至点开一首音乐,优美凄凉的伴奏隐隐传来,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首歌怎么样?”

  苏阮顿时炸毛:“你还有心情和我说笑?一会你哭都哭不出来!”

  “哦,那怎么办。”景然毫无感情捧哏,“我好怕怕啊。”

  苏阮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他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他找来的人已经马上要来,看着坐在一旁的景然,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救、救命啊!救命啊!”

  苏阮的尖叫声响起,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神秘黑衣人登场,迅速跳进水池,游向苏阮。

  “有人跳水了!!”

  随着这一声的呼唤,另一边的宾客纷纷朝水池冲了过来。

  于是,等这批宾客赶来时,就看见了手忙脚乱的黑衣人苏阮和……无聊到坐在一旁看星星的景然。

  众人把苏阮七手八脚地捞了上来,苏阮全身湿透,黑发全部贴在一张苍白的小脸上,不停的咳水,柔软可怜至极。

  趁这个空档,就有人不平道:“景然,你也在旁边为什么见死不救?”

  “对啊,见到有人落水了都不救,太冷漠了。”

  “还有闲情看星星?说不定就是他推下去的……”

  景然悠哉悠哉地继续数星星,等众人都说完了,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刚才出头的人:“不好意思,我不会水,跳下去会淹死。而且,苏少,苏阮可是你表弟,你怎么刚才不跳下去呢。”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苏少不会是怕死吧?”

  苏粮被噎了一下,怒斥道:“我也不会水!”

  “那你还让我跳下去?”景然摇头叹息,“旱鸭子何苦为难旱鸭子。”

  “没空跟你贫。”苏粮赶紧搀扶起苏阮,“阮阮,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哥。”苏阮委委屈屈,“没事,不用叫救护车,我没事的。”

  苏粮:“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水里了?”

  苏阮眼神瑟缩了一下,好不可怜地摇头:“没事,哥……还是不追究了……”

  苏粮见苏阮这样,忙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你了?!没事,哥在这里,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苏阮眼圈红了红:“哥,别这样,可能景然就是一不小心,肯定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站稳,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他说着,还不忘可怜兮兮地咳水。

  苏粮愤怒地站起来:“景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景然却不看他:“嗯?你闻到了吗,好香啊。”

  苏粮一愣,随即恼怒道:“你又胡说什么?哪里有香味?”

  “什么?你闻不到吗?”景然惊讶,“茶香啊,茶香四溢。”

  此话一出,人群中,秦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被一旁面无表情的谢珩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苏阮一张脸由白转红,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柔弱道:“景然,你刚才推我那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怎么样的,你别生气。”

  把自己柔弱大度的形象显露无遗。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质疑的目光纷纷投射在景然脸上。

  景然张望了一下,发现了鹤立鸡群谢珩。

  在原书中,这一段剧情,苏阮以甩锅的方式诬赖了景然,景然百口莫辩,导致谢珩彻底对景然厌恶,觉得他心肠歹毒,心机深重。

  所以这段剧情是景然被虐之旅的敲门砖也不为过。

  当初景然第一次摸鱼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就是冲着里面有人和他重名,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毫无代入感,简直怀疑这群人的智商,气的想冲进去给他们都邦邦几拳。

  现在他成了故事主人公,邦邦几拳是不可能的了,但是——

  苏粮气愤上前:“你这个贱人,怎么如此歹毒!”抬起手就要指到景然的脸上。

  然而下一秒,景然“啊”了一声,轻飘飘的倒地,一张小脸煞白,泪花晶莹,看起来好不可怜。

  苏粮一脸懵逼,眼瞅着景然像根面条一样躺在地上,仿佛在跟苏阮比谁落地姿势更有氛围感。

  “我,我明明没有碰到你!”

  景然一脸柔弱:“嗯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站稳罢了,你别生气。”

  “我靠?打人了?!”

  “还没说清楚,打人就不对了吧。”

  “而且景然好像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一下真是不轻啊。”

  “苏少,打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啊,苏阮还没说什么呢。”

  刚才苏粮正好背对着众人,他比较高,天色又黑,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如今简直是百口莫辩。

  “你血口喷人!”苏粮抖着手指,像是气到极点,“你给我起来!”

  不起不起就不起。

  碰瓷是不是,有种你也躺下啊。

  景然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冲苏粮wink了一下,看的苏粮差点七窍生烟。

  正准备再演一演,一个黑影突然笼罩在了自己头顶。

  景然抬头一看,正是面色阴沉的谢珩。

  “起来。”谢珩把外套脱了披在景然身上然后伸出手。

  月色下,谢珩的手长得很好,手指修长分明,手掌薄而清瘦,指甲修炼的甚是圆润,优雅而不失力量感。

  景然看着这只手,然后缓缓把自己的搭上去。

  一大一小,甚为般配。

  谢珩手下用力,把景然拉了起来,他面色冷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景然在一旁偏偏看他,心道这是从上一段剧情里走出来了?

  可是这里没有他的词啊。

  谢珩微微偏头,见景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目光称得上单纯,一股烦躁涌上来,冷声问:“摔到没有?”

  这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客气。景然却来不及细想:“应该没有。”

  毕竟他可是特意挑了个姿势摔下去的。

  谢珩转头看向苏粮,薄唇微启,干脆利落:“道歉。”

  谢珩的声线很低很沉,过于直白的语调更衬得语气冰冷。

  苏粮一愣,看向苏阮,苏阮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事情已经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谢少,我、我真的没……”苏粮对谢珩很是忌惮,语气也讨好起来,“是他,景然,他先推了我弟弟,我这才心急……”

  “心急就可以打人。”谢珩的声线冷彻入骨,“那我现在不开心,是不是可以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苏家在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被谢珩这般不给面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不爽道:“谢少,我弟弟的事在先,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而且我根本没碰到景少。这里原本就苏阮和景少两个人,如果不是景少推的,难不成是我弟弟自己跳下去的?”

  谢珩淡淡:“这里原本就你和景然两个人,如果不是你推的,难不成是景然自己摔的?”

  苏粮一愣,争吵道:“这话不能这么说……”

  谢珩冷眼:“这话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秦炀远远跑了过来,对着谢珩耸了耸肩:“这里的监控几天前坏了,我也没办法。”

  苏粮赶紧抓住机会:“这下没证据了吧。”

  谢珩蹙眉,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

  他低头,景然细白的手指正轻轻搭在他的衣角,和黑色的西装相称,看起来格外白。

  景然一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按照之前的来说,谢珩对他的态度实在是不好,而且这里的剧情,谢珩应该拿的是冷眼旁观的剧本。

  难不成是因为苦肉计产生作用了?

  果然,古早文霸总就爱柔柔弱弱小白花。

  景然把手里交到谢珩手里:“我拍到了。”

  谢珩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照片。正好抓拍到苏阮自行跳进水池的滑稽场面。

  苏粮还在一旁挑衅:“谢少,我知道你是护妻心切,但是这也要看看您护的是个什么东西吧?别一番好心喂了心机白眼狼……”

  下一秒,他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消息提示,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收到了提示,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群消息。

  他们这种上流圈子,几乎都相互认识,故而有一个几千人的大群,点开图片一看,赫然就是苏阮自己跳入水池。

  结合苏阮一开始的茶言茶语,众人看向苏粮二人的眼神顿时带上了鄙夷。

  苏阮颤抖着手指,眼泪汪汪,企图狡辩:“不,这个不是我,这是景然诬赖我的……”

  “证据确凿还嘴硬,是觉得别人很蠢吗?”

  “真不是我阴暗,这边的监控说不定就是他故意弄坏的。”

  “虽然景然这人从前傲了点,但也不是多坏吧……”

  “苏阮装的这么好,真有心机。”

  一屋子的少爷小姐们纷纷逆转口风,指责起了苏氏二人,苏粮也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当枪使,指着苏阮狠狠啐了一口,扭头走了,独留苏阮浑身湿透,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

  谢珩也迈步向前,景然欣赏完狗咬狗以后,也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殷勤道:“你怎么来帮我了呀?”

  谢珩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打狗还要看主人。”

  满怀感激的景然:“……”他就知道谢珩嘴里放不出一个好屁。

  但他嘴上却道:“才不是这个呢,你肯定是不忍心我被欺负对不对?”

  谢珩愣了一下,冷道:“你可真自恋。”

  “嘴硬心软嘛,我懂我懂。”景然一副“ok我了解”的表情。

  谢珩:“……”

  到了楼下,景然自然地坐在了车后座。刚一坐进去,刚才查监控的花哨男人就朝他眨了眨眼:“嫂子。”

  景然直觉这人他认识,但记忆里却很模糊,秦炀看他一脸迷茫,贴心道:“嫂子,我叫秦炀。”

  秦炀?

  景然终于明白为什么熟悉了,眼前这个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青年,就是主角攻。

  早先提起过,这是本甜宠文,主要讲主角攻秦炀在一次高尔夫球场上遇见了温柔体贴,不为金钱屈服的小白花主角受,从而展开一个“浪子回头为爱框框撞大墙”的故事。

  而暗里作为对照组的谢珩,则上演虐恋情深,不折磨死对方不罢休,小说连载期间,读者纷纷质疑作者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相比起谢珩的阴鸷多疑,秦炀的人设是心机小狗。景然看小说时就对他观感不错,这下笑了笑,说:“嗯,我叫景然。”

  秦炀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你在以前……可是很有名。”

  那是,是不被待见的有名。

  景然抽了抽嘴角:“谢谢夸奖啊。”

  秦炀话很多,很热切的拉着他说话:“嫂子,你手撕绿箭可真厉害,我刚才在一边都看呆了,你是怎么想起来用手机拍照的?”

  景然嘿嘿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手一拍,主要是苏阮这种伎俩太小儿科了。”

  秦炀道:“我觉得你好像和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不一样了。”

  “人嘛,总是会变的。”景然正色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以前不懂事,所以才老是做错事,如今我已经诚心悔改,所以大彻大悟,做出了一点改变。”

  他说着,非常有暗示地朝谢珩那边看了一眼,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他也不泄气,依然和秦炀侃大山,秦炀这人话说会来事,仿佛两个段子人聚在了一起,聊的非常投机。

  “可怜我都25了,今年还没有男朋友。”秦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景然一顿,“我会看手相,要不我给你算算?”

  秦炀惊奇,“没蒙我吧?”

  景然决定给他点提示,也算攒攒功德:“嗯……我看你命犯桃花,大概一个月以后,高尔夫球场,有桃花等你。”

  秦炀笑了两声:“你要这么说,我得这一个月都去高尔夫球场蹲守了。”

  景然摆手:“不用不用……”

  谢珩从余光看过来,就见两顶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一大一小,笑的人仰马翻。

  他微微抿了抿唇,景然突然打了个哆嗦。

  “车里冷气怎么感觉又低了一点。”

  “有吗?”秦炀道,“是不是你那边是直吹风?”

  景然搓了搓胳膊,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物体,急忙拍了拍前方的座位:“停车!”

  谢珩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景然回答,车缓缓停在路边,景然打开车门,直奔路中央。

  两边的路灯很亮,把地面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景然小跑过去,小心翼翼把路中央的东西放在了手中,赫然是一只蔫巴巴的小乌龟。

  景然用指尖捅了捅他的头,它瞬间警觉,试图咬景然一口。

  “还挺有活力啊。”景然的目光看向小乌龟的一条腿,那只腿有些瑟缩,看样子是受伤了。

  景然用手轻轻扯了扯小乌龟那只腿,腿轻微挣动了一下,看来没有骨折,还有反应。

  秦炀在车里远远的喊:“嫂子,你在干嘛?”

  “来了!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东西。”景然应着,前方传来一阵鸣笛声,接着,手臂被猛地一拽,他连人带龟都拽到了路旁。

  景然抬起头,就见谢珩黑着脸拽着自己。

  景然冲着他“嘿嘿”一笑:“谢谢。”

  谢珩松开他,一脸嫌弃道:“上车。”

  景然举着乌龟,期待道:“我捡到了一只小乌龟,能养吗?”

  谢珩冷眼看向他:“你说呢?”

  景然眨巴着眼:“很可怜的,腿断了一只,如果不养他就死,你一定不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一只小乌龟死掉对不对?”

  谢珩淡淡:“忍心。”

  好冷漠的男人。

  景然不想放弃,努力劝说:“他很小的,而且能活很长时间,只用吃一点点东西,很好养的。”

  谢珩终于扭过头看了景然一眼:“家里不允许有两个废物。更何况——”他别有深意道,“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景然微微低下头,微微咬着嘴唇,看着手里的乌龟。

  谢珩站在景然的对面。谢珩比他高了半个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景然乖巧的发旋。

  谢珩淡淡看着他,只见他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小乌龟,没说话,却无比落寞。

  像只蔫巴了的小蘑菇。

  景然摸完小乌龟,准备放它走,谢珩冷淡地声线突然道:“上车。”

  “我知道,我把他放草地里就上车。”

  “我是说,上车。”

  景然抬起头,看向谢珩,男人还是没什么表情,深邃的俊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不耐烦,他试探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它一起带上车?”

  谢珩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从后方传来的冲力给带的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压着火,无比后悔刚才鬼迷心窍的决定:“景、然!你给我……”

  下一秒,他的话未说完,景然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声音很轻,像是低语:“谢谢你,你真好。”

  谢珩极为罕见地卡了一下壳,冷道:“少拍马屁。”

  景然松了手,跳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嘿嘿,没拍马屁,那我们回家吧。”

  谢珩望向他的狡黠明亮的黑眸,月色中,像是活泼的精灵。

  良久,他点了下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副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