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谢枕微一直在养伤, 等他伤好了,楚灯青就跟拓跋昭说想回红渠宫。
拓跋昭自是不准,但北沁与外敌勾结造反,拓跋昭又是个爱亲征的皇帝。大军出发前, 他想着小家伙晚上没人陪说不准睡不着, 就放她回了红渠宫。
出发前一晚,拓跋昭挤在楚灯青与谢枕微中间, 叫谢枕微脱了上衣给他瞧瞧有没有留疤。
谢枕微忍辱脱了, 拓跋昭把楚灯青抱在怀里, 让她仔细瞧:“看看, 孤可没有打坏你哥哥。”
拓跋昭叫太医连秘药也用上,养了几个月没留下疤痕。楚灯青瞧着谢枕微玉似的身体,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拓跋昭最近很是宠爱楚灯青,见她垂涎的样子,又叫谢枕微给楚灯青当奶娘。
楚灯青好久没亲近谢枕微,竟也没拒绝。从拓跋昭怀里出来就抱着谢枕微亲。
但拓跋昭看着看着吃了味, 一把将楚灯青抱回来,又怒骂谢枕微是个没用的奴才, 连奶都没有, 怎么喂饱小家伙。
谢枕微忍了又忍,说自己不是女人。
拓跋昭冷笑道:“你要是想做男人,孤现在就杀了你。”
拓跋昭掐住楚灯青的腰不让她动, 骂道:“都说有奶就是娘, 满奴这还没奶呢,你就消停不下来。”
楚灯青见拓跋昭有生气的征兆, 想着他都要走了, 没必要惹怒他, 忙喊道:“昭哥哥,我错了。”
楚灯青把头按在拓跋昭怀里:“消停了消停了,我们睡吧。”
谢枕微在一旁听到楚灯青喊拓跋昭哥哥,脸色骤冷,叫拓跋昭瞧见,惹得他大笑起来。
拓跋昭对谢枕微的心思说不清,既不想他高兴,又不想他死,既希望他痛,又不希望毁坏了那具漂亮的身体。
拓跋昭叫谢枕微爬到他身边来,谢枕微听从了。
拓跋昭一把抓住谢枕微头发,令他仰着头颅受戮模样,拓跋昭道:“满奴,你得时时刻刻记住你的身份。你就是个下贱的玩意儿,孤是你主子,小灯青也是。”
谢枕微好半晌,才垂眸应了声:“是。”
见他如此乖顺,拓跋昭倒有些心软。松开他头发,道:“孤此去北沁,照顾好小灯青。”
拓跋昭吻了吻楚灯青头顶:“小家伙,乖乖吃饭睡觉,等孤回来。”
等拓跋昭领军出发后,楚灯青总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叫谢枕微打断了。
谢枕微问楚灯青是不是想做他主子,楚灯青连忙说不是。
谢枕微叫她跪着回答。
楚灯青不肯跪,躺在床榻上道:“拓跋昭都没让我跪了。”
谢枕微神色冷漠:“你想给他当后妃?”
楚灯青厌烦道:“当然不会,哥哥你怎么了,动不动就要我跪就要罚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谢枕微不再言语,直接躺在另一边睡了。
楚灯青烦得很,本以为谢枕微能体谅她,没想到拓跋昭一走就跟她算账。她觉得谢枕微也太不懂事了,她都十六了,怎么能还把她当小孩罚。
当天夜里,红渠宫就失了火。
要不是楚灯青睡得不安稳,没准儿就要被烧死了。
楚灯青知道一定是谢枕微干的,他想烧死她。好在救火及时无人伤亡。
谢枕微站在大火前,一向给人神圣观感的他在此时大火的映衬下犹如恶鬼。楚灯青怕了,又回想起当初被谢枕微掐脖子的瘆然。
谢枕微站在火前叫楚灯青过去。
楚灯青慢慢挪了过去,谢枕微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本来打算跟小青一起死的,可到底是舍不得。”
楚灯青吓得一抖,连忙说自己知错了。
谢枕微说她没错,是他疯了。
“是哥哥疯掉了。”谢枕微低声说,“是我疯了。”
楚灯青确实觉得谢枕微有点疯,可听他这么难过地说自己疯了,她又有些心软。
红渠宫不能住了,他们又搬回了最开始的兰溪宫。
楚灯青这下子乖多了,晚上的时候没让谢枕微说,就自己跪在床榻上检讨自己犯的错。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七扯八扯一通,连自己进门时先迈了左脚都批评自己一番。
谢枕微叫停了她。
“小青,你十六了。”谢枕微道,“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以后分屋睡。”
楚灯青皱紧眉头,小心翼翼道:“哥哥,你还在怨我么?”
谢枕微说不是,只说她大了,以后还要嫁人,怎么能跟男人睡在一起。
楚灯青觉得不对劲儿,谢枕微突然转性把她推给别人,楚灯青想了想,觉得这或许是谢枕微给她的考验。
楚灯青连忙道:“我不嫁给别的人,我只嫁给哥哥。”
谢枕微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道:“小青大了,会骗人了。”
楚灯青委屈地说自己没有。
谢枕微道:“那小青把衣服都脱了,今晚嫁给哥哥。”
楚灯青怔住,按住自己的衣领,喃喃道:“太急了,哥哥,小青、小青还没做好准备。”
谢枕微只道她果然在骗他。
楚灯青心烦意乱,哭了起来:“我就是不想脱,我还没嫁人就脱衣裳算个什么事嘛。”
楚灯青觉得谢枕微变了,以前还会疼她,现在只会罚她。
谢枕微看着楚灯青哭泣的模样,有些发怔。他知道自己是疯了,再疯下去和拓跋昭那等人也没差别。
谢枕微眼眶有些湿,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道:“那哥哥脱吧,哥哥是个太监,让小青见见太监是什么模样。”
谢枕微近乎自虐般脱得一干二净,楚灯青低下头不肯瞧,谢枕微道:“还自欺欺人什么?”
楚灯青闻言抬眼瞧他,像是愤怒又像是哀伤,楚灯青狠狠地把谢枕微瞧得明明白白:“是,哥哥成了太监。”
楚灯青道:“哥哥没了命根子,做不了男人,娶不了妻子,生不了孩子。可这些我不是今天才知道。”
“我是在骗你,因为我早就不是齐国的太子妃了,”楚灯青哭着说,“我现在和你一样呆在这梁国的后宫,难道哥哥非要逼我反抗拓跋昭,非要我去做了军妓心里才好受?”
“难道我不会怕?难道我有说不的权力?”楚灯青哭得不能自已,“我就是想好好活着有什么错?我就是想活得久活得长活得开心一些。”
楚灯青哭完了,喃喃道:“你们都在欺负我。”
她问他:“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傻,我就必须跪在你们面前才能说话。”
谢枕微流着泪闭上了眼,没有言语。
楚灯青不想等他的回答了,她整理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哥哥变了,楚灯青心想,如果他不能变回来,她就要扔掉他。
如果他敢招惹别的女人,楚灯青心道,那她就把他杀了。
如果谢枕微不能干净地为她活着,她宁愿他在尚且干净的时候死掉。
楚灯青其实和谢枕微并无差别,对对方的占有欲与杀欲一样的浓。不,或许谢枕微的杀意只是浮在表面,轻轻一撇就散了,而楚灯青的杀意犹如冰山,没撞上前自然相安无事,一旦撞上,就再无回头路。
只能以死亡告终。
楚灯青走后,谢枕微倒在散乱的衣物里,近乎惨叫地哽咽了一声。
正是春天的好时节,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仿佛冻结在了冬日。
楚灯青叫仪芳重新收拾了间房住了进去,连吃饭也不跟谢枕微一起。
但没过几天,楚灯青就有些受不了了。她习惯了有人陪着睡,这几日独自睡根本就睡不好。
谢枕微那边也软化了,好几次叫她一起吃饭。楚灯青推了几次,觉得哥哥没准儿是知错了,又实在想他陪着,这日就别扭地来了谢枕微的屋子。
谢枕微没提前几日的事,只是一直给她夹菜,劝她多吃一些。
用完晚膳后楚灯青准备走,谢枕微轻声道:“留下来吧。”
楚灯青别扭地站了会儿:“哥哥还要我跪吗?”
谢枕微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夜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楚灯青挨着谢枕微,听见他说对不起。
“小青,”谢枕微道,“哥哥错了。”
谢枕微摸了摸楚灯青的头发:“哥哥不该放火,也不该罚你跪着。”
楚灯青轻轻“嗯”了声,蹭了蹭谢枕微的脸:“哥哥,我怕疼,不要用火烧我。”
“我知道你难过,”楚灯青说,“可活着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楚灯青说着拓跋昭等她十八岁就要她生儿子,楚灯青说自己有点怕。但是生了儿子如果拓跋昭给儿子一块封地,等拓跋昭死了,她就能带谢枕微去封地生活。
楚灯青说拓跋昭总是亲征打仗,没准儿哪天就死了,不像是个长命的,或许不出十年,他们就能去封地生活。
但楚灯青还是怕,楚灯青抱紧谢枕微说自己不想生,担心生出个死娃娃,或者生了娃娃就出血死掉。
她让谢枕微摸她肚子,她说:“哥哥,其实我都没跟你说,以前说了怕你生气。”
楚灯青说拓跋昭还想把她分给拓跋涟当侧妃,还要拓跋涟当着父皇的面玩弄她。
她说自己不想伺候两个男人,但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拓跋涟真的那么干了,楚灯青没忍住哭了起来,她埋怨谢枕微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罚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也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谢枕微抱着她,吻尽她的泪水,一直说着对不起。
在谢枕微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里,楚灯青知道他确实知错了,她大发慈悲地睡了过去,不再用自己的经历去折磨他。
楚灯青其实在说谎,她根本就没有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她知道这天底下的大多数人都舍不得粗暴地对待她。
就算是拓跋昭,现在待她其实也还不错。
但她就是要谢枕微内疚,要他明白她是很容易受伤的,如果他一直疯下去,把她伤着了,她就会离开,永远地离开谢枕微。
到时候谢枕微只能一个人在阴曹地府里孤独地前行。而楚灯青不会陪他。
说不准她还会是亲手杀了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