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宋清站在商场门口, 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通过对面马路的人行道，之后向这边跑来。
毫无疑问，是白江帆。
直到近了, 白江帆这才慢下来, 快步走到他面前。
白江帆戴着个口罩，头上还罩了个帽子, 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眼睛还有些红,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就像是刚哭过一样, 但他表情却看上去很高兴, 喊了他一声：“祁先生。”
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白江帆说：“等久了吗？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下，来晚了。”
祁宋清看着白江帆，看不出什么, 就随意一点头。
两人一起坐车，到了城郊的森林浴场。
白江帆大致摸清了祁宋清的喜好。
他对那些看上去趣味十足的地方不怎么感兴趣, 反倒喜欢在公园里散步，时不时看看路过的小猫小狗。
他就猜祁宋清会喜欢这里。
祁宋清慢慢走着, 转头看着层层树影。
斑驳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上, 晕出金黄的光晕, 微风吹起他的头发, 像是清爽的初夏般。
白江帆拿出手机。
相机的声音没有关, 发出“咔嚓”一声。
祁宋清转头。
带着潋滟碎影的浅色瞳孔正对摄像头。
白江帆本想收起手机, 但手比脑子更快一步, 又按下拍照键。
祁宋清嘴巴动了动, 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 之后突然顿住，短促地笑了下，“记得给肖像费。”
他说完就转过头去，看着某个方向，像是认真在看风景。
白江帆注意到祁宋清的表情有些放空。
——就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他收回视线，默默关掉手，快速调整好表情，笑着说：“先生喜欢这里吗？”
祁宋清回神，点头。
他刚才想起了一个画面。
同样的绿色的天地里，树影斑驳下，也有那么个人举着相机对着他。
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什么人，他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和他之间的距离很近。
拍照的人无疑是江应闲，他身边也就这么个人会喜欢拍照，时时刻刻都带着相机。
除了在学校里江应闲会收敛一些，在平时，江应闲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喜欢拍一张。
那旁边的人应该就是宗景了。
浴场中心有一个休息处，有木制的长桌长椅，有两三个人在这里坐着休息，白江帆和祁宋清也坐下。
白江帆看着祁宋清仍然空无一物的手腕，呼出一口气，暗暗平复心跳，把已经背了一路的礼物盒拿了出来。
祁宋清仰头喝完一口水，再低头时，桌上已经多了一个看上去很有轻奢感的礼物盒。
他看向白江帆，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我给先生买的一个小礼物。”白江帆说，“是一块表。”
他之前就注意到祁宋清看时间一直是看用手机，从来没有戴过表，所以才想出买这个。
礼物盒打开，一块银灰色的看上去很简洁大方的手表嵌在丝绒盒中央。
祁宋清挑眉：“给我的？”
他虽然不懂表的这些牌子，但是也看得出这块表的价格对现在的白江帆来说应该还是太过勉强，估计得存很久的工资才行。
现在把钱用在他身上了，以后给主角受买的礼物怎么办？
白江帆站起来走到呀身边，弯腰，说：“我来给先生戴上吧。”
碰上苍白的有些冰凉的手腕，白江帆的眼神不变，仍旧澄澈清明，动作轻柔。
白江帆戴完表就重新回到座位上，撑着下巴笑道：“我过几天就要去拍一档综艺，拍两周，就在京都，以后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祁宋清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休息时间以一通电话结束。
祁宋清接了电话，对面传来江应闲的声音。
他没什么事要说，就问他玩得开不开心，顺带问他晚上吃什么。
祁宋清手指点了点桌面，说：“还没想好，我下午会回来，到时候一起去超市看看吧。”
江应闲说“好”。
简短的通话结束，觉得已经休息得差不多，祁宋清站起来。
白江帆跟着站起来，说：“先生和朋友关系真好。”
祁宋清直接点头：“的确。”
白江帆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朋友。
森林浴场有野外烤肉的地方，见祁宋清看上去挺感兴趣，白江帆就提议中午就试试自己烤肉。
结果两人就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中午。
祁宋清完全是厨房白痴，白江帆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人加在一起，产出了一言难尽烤肉，白江帆只吃了一口就眼尾狠狠一跳。
之后两人吃了一顿面包。
祁宋清还在试图挽尊：“其实我觉得我能弄得更好吃。”
白江帆无脑点头：“是的没错。”
祁宋清叹气。
还是回去报菜名让江大厨来干好了。
晚上的时候祁宋清就如愿吃到了江大厨的烤肉，烤肉的工具是江大厨买来现场组装的，祁宋清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也行。
他上手了不到一分钟就把舞台还给了江应闲。
祁宋清已经决定了今天休息，江应闲也没什么工作，饭后两人没像往常一样继续工作，而是坐在一起看点喜剧放松心情。
祁宋清提起了今天在森林浴场里发生的事。之后他说：“能借我看看相机不，可能还会想起一点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定。”
江应闲说：“相机乱，什么都有，看久了会头疼，整理好之后就给你看看。”
祁宋清点头：“行。”
祁宋清对喜剧片无感，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给他推荐过，但他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工作。今天抱着个江应闲千里迢迢抱回来的据说是他之前最喜欢的抱枕，看江应闲一脸正经看电影的样子，又觉得这喜剧电影挺有意思。
看完了一部，祁宋清觉着没过瘾，还想再来一部恐怖片，被江应闲打住了。
“已经不早了，你明天要上班，明天回来再看。”
成。
祁霸总被赶回了卧室。
看到对面房间的灯光暗下，江应闲轻悄悄把门带上，拿出相机，打开电脑。
他把相机里的照片传到了电脑。
文件一个一个传进来 ，页面满满当当，全都是祁宋清的照片。
祁宋清知道他喜欢拍照，却不知道他只喜欢给他拍照。
这个相机里的照片不能直接拿给祁宋清看。
从其他地方找来各种风景照，江应闲按照场景分好类，之后穿插在相机的照片中，让其看起来更自然。
再检查了一遍，江应闲关上电脑，关灯，之后打开门。
第二天，祁宋清穿着件衬衫吃早餐，外套搭在座椅上，露出被袖口遮住的银灰色手表。
察觉到江应闲的目光，祁宋清说：“朋友送的。”
江应闲说：“你之前不是不戴手表？”
祁宋清回答：“戴了下，发现挺方便的。”
他又说，“对了，林远呢，进展怎么样？他最近没怎么跟我聊。”
不是没怎么聊，而是之前一直很乐于跟他报告进度的林远这两周硬生生一个字也没说。
祁宋清倒是不在意什么年轻人的扭捏别扭，关心的是研究进度。
这么久没给过一句话，有理由怀疑是研究出现了障碍。
这个时候进行有效的沟通是必要的。
江应闲说：“一切顺利，之前就已经到收尾阶段了。”
祁宋清点头：“那就行。”
他起身穿起外套，说：“我去上班了。”
xx公司楼下。
林远站在公司楼下站了会儿，看到员工进进出出，却一直没有等到想见的人，之后想到他可能已经开始工作了，就抬脚走进公司。
公司跟他上次来时有些不一样，外观还是没变，里面的员工却变了很多。
最直观的就是大厅里的接待。
大厅的接待还是之前那个接待，但是态度完全变了一个样。
上次他来时，知道他是个大学生，对方正眼也不给一个，好说歹说才知会了声相关的员工。
这次接待却脸上带着笑，问他是否有什么事。
因着祁宋清在成达的公司工作，他也会关注成达的一些消息。之前就听说成达从上到下开始整顿，其力度之大，本部都换了几个高层，不少公司高层直接大换血，但员工待遇提高了一截，不少人才争着往里挤，老员工有了危机意识，工作也不再懈怠。
但也只是听说。
这次真切感受到了，才意识到了对方的厉害之处。
“你好，想我找祁宋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
林远这才突然想起来他只知道祁宋清在这里工作，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也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门。
好在接待对祁宋清很有印象，说：“我知道他。”
“但是祁宋清已经离职了。”
林远皱眉，“但是他还在和我对接自动回避的项目。”
要是他离职了，那那些拨款是怎么来的？他又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对接，又为什么还特意请江应闲给他提供帮助？
“他的确是离职了，离职了有好几个月。”
前台对林远也挺有印象，说，“至于无人机的项目，非常遗憾，我们公司应该是已经明确拒绝了的。”
拒绝了？离职了好几个月？
前台的态度不像作假，加上对方也没有理由骗自己。
林远又问：“那你知道他离职后去了哪里吗
？”
前台摇头：“抱歉，不是很了解。”
林远道了声谢，离开公司。
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林远呼出一口气，最终选择和祁宋清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在林远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声中接通。
手机里传来清缓的声音，对方问：“有什么事吗？”
除了说话的声音，对面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远呼出一口气，说：“你现在在哪儿？”
“在公司上班，怎么了？”
林远垂下眼睫，说：“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
祁宋清一顿：“哦，是吗？”
“但是前台说你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离职了。”
祁宋清打字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还忘了这茬。
顿了不到一秒，祁宋清随意道：“对，我离职了，当时忘了和你说。”
“我去了成达总部，然后是代表成达集团接手你的项目。”
林远皱着的眉头松了些。
这样说得通，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问：“我想来找你，可以吗？”
办公室里，祁宋清招来秘书，再看了眼今天的行程安排，说：“如果是十分钟内，可以。”
林远立即道：“那我来找你。”
“行，到了后就找前台说我名字。”
林远打了车，对司机说：“成达总部。”
祁宋清挂了电话，又给前台知会了一声，“要是有个叫林远的人说来找祁宋清，就给秘书处打内线，让秘书带来找我。”
前台记下了。
成达总部不仅是一个集团总部，也是一个地标。银白高楼矗立在商圈中央，看上去就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林远下了车，抬脚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前台这里看着也忙得不行。
林远在一边等着，等到终于有空闲了，这才上前问：“你好，我来找一个员工，叫祁宋清。”
前台指了一个空闲的座位，说：“好的，请在这边稍等。”
林远微微松了口气。
这次是真的，祁宋清没有骗他。
然后林远就看到前台打了个电话，不久后一个穿着西装裙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向他走过来。
她笑得得体：“林先生这边请。”
进了电梯，女人自我介绍说她是祁董秘书，姓陈。
“陈秘书你好，我是京大学生，林远。”
陈秘书夸了他一句“人中龙凤”。
这样的夸奖只能说聊胜于无。
其实能够作为董事长秘书站在这里，没有哪个人是平庸的，京大学生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点缀而已。
等等。
祁董。
事情好像开始迷幻起来了。
陈秘书站在一边说：“祁董办公室在21楼。他四十分时需要去参加一个会议，现在三十一分，很抱歉，林先生还有九分钟的时间和祁董交流。”
林远这个平时能处理大量代码的大脑突然有些转不动，只是机械地跟着陈秘书出电梯，穿过走廊。
最后停在一个办公室门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失败，日了四，下次再重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