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和钟实两脸茫然, 半响，钟实涨红了脸，轻声道：“我想赚钱。”
钟实来自南方的一座小县城, 父母都是农民，收成好的时候可以攒够家里一年的开销和他的学费。
但近几年钟爸身体大不如前, 收入减少了一大半, 而且他年前在地里摔了一跤, 把腿给摔断了, 住院治疗花光了仅有的存款，还欠下亲戚一大笔钱。
本来有他的奖金和津贴补助，日子还过得去，没想他受伤退役，处境变得异常艰难。
因为比赛耽误了学业, 学历低工作也不好找, 找了很久才在大学城附近找到了一份外卖员的工作, 好歹能补贴家里, 但微薄的薪资和巨额债务相比，杯水车薪。
所以在钟芳伸出橄榄枝时,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迫切地需要钱，分担家里的债务, 赡养父母。
姜渔摇头, “我没有计划。”
她都打算等合约到期自动解约了，能咸鱼一天是一天。
钟芳等两人说完，才慢悠悠开口道，“你们俩合作的成绩不错，要不要再试试？”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
钟实有些犹豫, 父母一直教导他待人真诚，“姜姜粉丝比我多得多，我们合作的话她会吃亏，毕竟我什么都不擅长。”
钟芳端正坐姿，认真给他们分析，她示意田甜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铺开在两人面前。
“姜姜的粉丝数量确实比你多，很多是综艺带过来的，我们分析了数据，前期你们合作的视频不管是曝光率、粉丝留存率等等，都比之前单独发出来的要高很多，特别是姜姜的视频内容太过单一化了，不及时调整策略会阻碍事业的发展，你们合作其实是双赢的。”
钟芳的视线停驻在姜渔的身上，想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而且也不是永久绑定，只是建议你们再合作几期看看效果……”
姜渔干脆利落答应：“可以啊。”
钟芳接下来的话堵在嘴边，她以为自己要多费口舌说服姜渔，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
虽说这次合作钟实确实占了便宜，但如果不转型，她的续约会有问题，总要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吧。
姜渔瘫倒在椅子上，摸了摸肉肉的肚皮，“要怎么合作啊？像之前的企划一样吗？”
钟芳又打开一份文件，一分为二发给二人，“这也是我让你们来商量的第二件事情，看看制定的方案，有没有中意的？或者你们有什么更好的点子都可以提出来，集思广益。”
姜渔随意一瞥，都不是很感兴趣，钟实则端正坐着，一字一句仔细看，像是小学生课堂上的标准坐姿。
姜渔直言不讳：“……我觉得都不太适合我。”
团队似乎发现了流量密码，一个劲的想要打造不一样人设，只不过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钟实将方案轻轻放回桌上，斟酌着开口，“钟姐，我觉得下期可以结合我们所擅长的，我之前是搏击运动员，姜姜姐会武术，或许可以教教招数什么的”
经他一提醒，钟芳想起了之前的直播事故，姜渔勇斗杀马特的英勇事迹，“姜姜，跟我说实话，你的武术功底怎么样？”
姜渔懵懂点头，“我会亿点点。”
钟芳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有一点点功底也可以，钟实的思路很不错，借助你们的专业，下期可以来个女子防身术合集，姜姜，你要锻炼锻炼，配合搭档。”
“刚好借一波之前热度。”
这个点子戳中姜渔的心，她上次救过顾颜和李念之后，深知女生还是要掌握保护自己的方法，不管是防身术或者其他的途径，才能在险恶的世界里生存，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虽然原来世界的功法在这里不能修炼，但传统武术招式却很好地传承了下来，她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良，适合力量较弱的女性去学习，更好地掌握对抗的方法。
姜渔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犯困了，“方案好，我同意。”
钟实见提议被认可，也很开心，签约以来他的成绩一直垫底，尽管钟芳没说什么，但他心里过不去那个槛。
钟芳拍板，“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再一起讨论讨论细节……”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一期视频大致方向基本敲定，姜渔下午和林嘉述有约，商量完工作之后，便开车前往医馆。
汽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庭院门口停了下来，姜渔根据手机图片确认地址无误之后，就近找了地方停车，步行到医馆。
驻足在门前，姜渔仰头看着悬挂在正中央的木制牌匾，仅仅雕刻着“德馨堂”三个大字，没有多余的装饰，古朴深厚，却记载着中医源远流长的历史。
恍惚间，姜渔好像在听它诉说着千年的时光。
“请问是姜渔小姐吗？”
少年明亮的声音打破了姜渔的思绪，她回过神看向来人，“是的，请问你是？”
林嘉禾好奇地看着姜渔，他的目光并不冒犯，“我哥让我来接你，请跟我来。
姜渔跟在他身后，林嘉禾放慢脚步，和她并排走，解释道，“我哥他还在会诊，有点忙所以让我来接你们。
她踏步走进医馆，内里装饰风格和门口的建筑一脉相承，典雅大方，低调却又不失格调，鼻尖萦绕着淡淡中药香。
林嘉述带着姜渔穿过大堂，开口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姜渔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身体比较虚弱，想调养一下。”
林嘉禾见她弱柳扶风的模样，挠了挠头安慰道，“你太瘦了，确实对身体不太好，不过别担心，我哥可是我们德馨堂的一把手，有他出手肯定药到病除。”
说到后面，语气里满是骄傲。
姜渔点头，“我相信林嘉述的医术。”
男主医术能不好吗？小说里可是花了好几十章描述林嘉述治病救人的名场面。
“不过，你和林嘉述是亲兄弟吗？”
林嘉禾咧开嘴角，露出他的大白牙，“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他是我堂哥。”
姜渔肯定道，“确实。”
两兄弟的眉眼很像，林嘉述如清风朗月，但眼前的少年稚气未脱，懵懂天真。
林嘉禾带着她上二楼，顺口问道：“不过你们怎么不一起来？”
姜渔：“啊？”
林嘉述主动解惑，“几分钟我下去接你的时候，碰到了你们节目的另外一位女嘉宾，她说和你一起预约的我哥，她也在等候室。”
他推开门，扶住把手，绅士地让姜渔先进。
姜渔低声道谢，走进等候室时恰好和闻钱钱四目相对。
闻钱钱甜甜一笑，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姜姜，你来啦！我等你好一会了！”
姜渔疑惑道：“等我？”
闻钱钱起身走到她身边，试探地挽住她的手，“对啊，你不是要来看病吗？我今天不用练琴，可以陪你呀。”
“上午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出门的，我去趟洗手间的功夫你就没影了，好在林嘉述带我来过医馆，正想进门就碰到出来接你的帅气小哥。”
林嘉禾听完闻钱钱的解释，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闻钱钱听见林嘉禾略带质问的话语，没有看他，只小心翼翼的盯着姜渔， “姜姜，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慌张，声音软软的，大多人人听到都不忍心责备。
姜渔没有起怜香惜玉的心思，轻蹙秀眉，“那你昨晚也没和我说，今天自己过来蹲点，那你没蹲到我打算怎么办？”
“而且我早上出的门，你下午来陪我？‘”
闻钱钱笑容依旧，软软解释道：“昨晚在餐厅你不是和林嘉述约了时间嘛，我今天的小提琴课取消了，刚好路过这里突然想起来。”
“就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你，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姜姜。”
就算没遇到你，我也可以巧遇林嘉述，闻钱钱心想，但冠冕堂皇的话她一向说得顺口，知道什么样的话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功利化。
姜渔能说什么，她看出来闻钱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妨碍她什么，便由着她去了，“噢，我知道了。”
闻钱钱脸色一僵，很想揪着她的衣领问你到底知道什么，我说这么多你就不能回一句我不介意或者谢谢你陪我来，这样顺势成为好朋友不可以吗？
不过这样就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和人设了，她余光撇向摄影机，微微侧过头，力求保持最漂亮的角度，她的右边脸比左边脸更精致。
闻钱钱紧紧挽住姜渔的手，娇笑道，“有我在，姜姜别怕。”
姜渔浑身不自在，她不动声色的挣脱了闻钱钱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怕医生。”
林嘉禾补充道：“而且这个医生还超帅！想当初我哥刚出台！……呸！是会诊的时候，好多漂亮的小姐姐们排队预约呢……”
“出台？漂亮小姐姐？”
清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林嘉述目光淡淡，存在感却很强。
林嘉禾激情安利被打断，他颤颤巍巍转过身，讨好的语气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我。”
林嘉述面无表情，“你不想让我听到的都听到了。”
林嘉禾暗暗叫苦，傻呵呵地笑着，“是……是吗？”
林嘉述没再理会林嘉禾，目光越过他，向后望去，还没说话，闻钱钱先开口道：“我陪姜姜一起来的。”
林嘉述微微点头：“你们跟我来吧，去我的诊室。”
他抵着门，让姜渔和闻钱钱先过，然后他也转身出门。
林嘉禾见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暗自窃喜逃过一劫。
林嘉述回头平静嘱咐道，“你这周的作业还没布置，把中医四大经典原文和释意抄十遍交给我，逾期一天加一遍。”
林嘉禾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道，“哥，我错了！你别这么狠心……我再也不敢了！”
中医四大经典只是原文的话，一星期抄十遍他勉强能完成，释意比原文多了好几倍的字数，想要写完这七天他是别想睡了，而且写完手也差不多废了。
大门无情地关闭，隔绝了林嘉禾的哭天喊地。
姜渔听到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哭喊，“他……没事吧？”
林嘉述淡然开口，“不用管他，他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他打开诊室的门，依然绅士地让两人先进去，“你们先坐。”
林嘉述的诊室依然秉承着传统风格，檀木的桌椅有着自然的纹路，桌面上摆着几个精细的木雕，侧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图书，种类不限于中医方面，一眼扫过去，有地理杂志、经济类书籍等等。
林嘉述双手消毒后，在姜渔对面就坐，“手摆在软垫上。”
姜渔一会举起左手，一会放下右手，茫然道：“要哪只？”
林嘉述耐心解释道，“人左手和右手的经络是不一样的，所以两只手都要把脉。”
姜渔明白了，伸出右手放在软垫上。
林嘉述三根手指按在姜渔手腕的三个穴位上，细细摸脉。
他的手指微凉，像是玉石的触感，姜渔久违地静静欣赏着林嘉述漂亮的手，手指瘦长挺直，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而且皮肤白净。
姜渔发现工作状态下的林嘉述和日常相处的他有很大的不同，穿上白大褂之后，他给人的感觉和平时截然不同，虽然是清冷疏离的模样，但现在更多的是平和，不会让人望而却步，而是想倾诉的欲望。
“换一只手。”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姜渔听话地将左手摆在软垫上，盯着林嘉述的俊美的脸庞，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他的表情从号脉开始一直是无悲无喜的平静，很难让人察觉他的情绪，猜到想法。
林嘉述把完脉，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张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舌苔。”
“噢。”
姜渔乖乖应和，舌头尽全力伸出来。
“好，可以放回去了。”
林嘉述看着姜渔用力吐舌头而变红的脸颊，嘴角微勾，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别紧张，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的食欲怎么样？”
姜渔不假思索地回答：“食欲不太好，吃多了容易反胃，甚至呕吐。”
相比于以前一顿可以吃完五碗大米饭的姜渔来说，没有比拥有小鸟胃的身体更难受的了，最重要的是美食她都想吃，但放进嘴里会反胃，有次她强忍着呕吐吃完了一碗兰州拉面，不出一小时全给吐出来了，虚弱了一整天。
林嘉述：“嗯，晚上睡眠质量怎么样？”
姜渔想了想，“睡的挺好的，经常做梦。”
林嘉述零零散散问了好多问题，而且一旦进入工作中，他全神贯注，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闻钱钱在一边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直犯困，看着林嘉述才有所缓解，认真工作的他浑身散发着魅力，他堂弟夸得天花乱坠的话也不全然是假的。
林嘉述在他的笔记上写写画画，记录下重点，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道，“你的体质比较虚，综合判断我更偏向于气虚，“食欲不振，面色苍白，声低息微，容易感冒，自汗，活动时症状加剧，这些符合气虚的特征。”
“你的脉虚弱，舌淡苔白，种种表现都佐证了我的判断。”
姜渔大概能听懂林嘉述的解释，她有些不安地问道，“那气虚严重吗？可以治好吗？”
林嘉述轻笑了下，姜渔紧张地心稍微缓解了几分，“气虚不是不治之症，可以治好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长期气虚得不到适当调理会导致人体质变差，脏腑功变弱，身体抵抗能力下降，易生病。”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现在开始治疗也不算晚，待会我会开一些药膳方子，每日一餐食补……”
“不用针灸吗？”闻钱钱打断了林嘉述的话，诧异问道。
她对中医并不了解，印象里中医的治疗方式大多都是用细长的针扎穴位，把人全身扎满。
林嘉述：“……不用，针灸疗法并不适用所有的患者。”
“《玉机真藏论》有详细记载: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此谓五虚也。而《类经》以此来解释“五虚勿近”意思这五种情形要慎针。”
“姜渔的情况我建议是以食补为主，平时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切忌过于劳累，辅助适当的运动，坚持下来气虚会慢慢改善。”
闻钱钱秒变星星眼：“原来是这样啊，林嘉述你懂得好多。”
林嘉述：“……我是中医，这些都是基本知识。”
闻钱钱崇拜道，“但是掌握这些庞大的基本知识肯定很难，更不用说实践了，每位医生都很伟大！”
林嘉述对她夸赞没有过多反应，“嗯，医生也都是凡人，只不过看到更多的生死罢了。”
他低头写着方子，将纸撕下来递给姜渔。
闻钱钱尴尬之际，敲门声响起。
“进！”林嘉述盖好笔盖，开口道。
林嘉禾从门缝冒出头来，“哥，你们面诊完了吗？”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林嘉述眼神凌厉扫过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
“你觉得呢？”
林嘉禾眼珠一转，察觉到危险：“哥，我不是故意打断会诊的，你们心动小屋又有嘉宾过来了！”
他也搞不清楚这些嘉宾怎么想的，一个两个没病往这儿跑，难不成是来医馆搞团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