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很好, 橘红的太阳藏在高楼后面,露出一点影子,耀眼的光线透过树荫照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早上七点,街上没什么人,谢厌拉着行李箱穿过人行道。

  “早。”

  谢厌朝车里两人打招呼,随后将自己行李放下后备箱去。

  “吃早餐了没?”

  谢厌刚上车, 钟子俞侧头看向他, 声音有些沙哑。

  “吃了,你感冒了?”谢厌看向钟子俞。

  “嗓子有些不舒服。”钟子俞摇头, 摸了摸嗓子, 早上起床时的刺痛已经没有了, 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痒。

  “吃药了吗?”

  “吃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容县国际机场就到了。

  打印好登机牌, 助理去办理托运,谢厌推着钟子俞跟在空姐后面往候机室去。

  助理位置和他们不在一起,谢厌成了钟子俞的陪护, 商务舱空间够大,空姐安排好两个人的位置才走。

  谢厌将手机关机塞进口袋,往后看了一眼,与钟子俞助理视线相撞,朝他点头, 然后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飞机划过跑道,慢慢上移, 带来一些颠簸, 失重感传来, 谢厌的手下意识往两边扶手抓去,手背青筋凸起,直到飞机趋于平稳,才慢慢松开。

  “不习惯?”

  钟子俞将杂志放下,见谢厌不舒服的扯了扯衣领,有些奇怪的问道。

  “还好。”谢厌拉衣领的动作顿住,放下手看向钟子拉,淡笑道:“好久不坐飞机了,不太习惯。”

  钟子俞点头,又打开杂志看起来,谢厌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舷窗外,没看到钟子俞看向他时探究的眼神。

  谢厌是在中英交杂的声音中醒来的,三个小时的飞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脖子一阵酸痛,轻轻一拧,就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谢厌揉了揉脖颈,转头就见钟子俞眼睛紧闭,眉心微皱,从舷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谢厌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白色趋近透明的绒毛。

  “你还要看多久?”

  沙哑的声音响起,谢厌陡然回神,就见钟子俞眉眼轻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股张扬明媚,如同云层之上的太阳,绚烂夺目,

  “走了。”

  谢厌静默一会,推着轮椅往外走去,空姐在门口等他们,两人跟着空姐往取行李的地方走去。

  助理已经拿到钟子俞的轮椅,正在取行李箱,钟子俞换到自己轮椅,谢过空姐,三人往地下停车场去。

  黑色SUV倒车从里侧缓缓开出,在两人面前停下,助理将升降导板搭好,钟子俞操控轮椅往车里去,车内经过改装,不需要他再换座位,等他停下,才看到谢厌站在车外。

  身姿清冷挺拔,黑色行李箱立在身侧,眼神平静,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怎么了?”。

  “待会有人来接,就不麻烦钟先生了。”

  钟子俞见谢厌这副像是两个人不认识的模样,冷笑一声,毫无情绪的看向谢厌。

  “上来!”

  车库灯光暗淡,黑色的车停在角落,偶尔有其他车经过,都好奇的往这里撇一眼,谢厌揉了揉鼻尖,见钟子俞神情冷冰,后面的司机伸头催他们赶紧走,他要倒车出来,谢厌撇了眼,上了车。

  “麻烦了。”

  谢厌看向钟子俞,无意识拉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哼——”

  钟子俞从鼻子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盯着谢厌,眼神算不上和善,“怎么了,瞧不上我的车?”

  谢厌唇角抽搐一下,深吸一口气,半响才冷静道:“钟先生说笑了。”顶配迈巴赫,走路都要离远一点,还瞧不起,谢厌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

  “呵呵——”

  钟子俞冷笑一声,没再理谢厌。

  迈巴赫开进华侨庄园,不一会停在谢家前。

  “麻烦钟先生了。”

  谢厌按向旁边的按钮,车门缓缓打开,他准备下车,钟子俞带着调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下次再见,是不是还要自我介绍一下。”

  钟子俞目光落在谢厌身上,他穿着白衬衣,西装裤,手腕上戴着黑色腕表,明明有些商务的穿着,却显得他更加儒雅随和。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最终谢厌无奈笑了笑,“不用。”

  “那就好,还以为你是鱼呢。”钟子俞哼笑一声,关上车门走了,留下一脸懵的谢厌。

  鱼,什么鱼?

  谢厌摸出手机,鱼只有七秒记忆?

  望着这个明显不怎么科学的答案,谢厌边看科普边往家里走去。

  从那天分开之后,接下来一两个月,谢厌都没再见到钟子俞,只是在九月的某一晚接到他的电话。

  “谢厌。”

  电话那头声音带着淡淡笑意,语气熟稔,仿佛他们只是一两天没见。

  “怎么了?”

  谢厌拿下手机撇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平时偶尔两人聊天也不会超过九点。

  “没什么,只是觉得许久不见了,怕你记忆不好,打电话来慰问一下。”

  “钟子俞,这件事你要记多久?”谢厌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钟子俞总是惦记着这事。

  谢厌虽然与钟子俞没见面,但时不时的还是能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只是各种艳羡的话语总是带着可惜,倒是叫人遗憾。

  “这就看你了。

  谢厌丢在床上的平板不停的响,信息震动,谢厌划开平板,茶馆装修群里的消息。

  他最近忙着改建茶馆,谢父不再关主他,谢倦倒是问了一次,让谢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找他。有了谢倦的承诺,谢厌看他的目光都亲切了不少。

  信息太多了,谢厌从上往下看,一时忘了和钟子俞打电话的事,等他回完消息,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

  “你先忙,等茶馆开业了,记得请问喝一杯。”

  十点半的消息,而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谢厌回了个好的,不见对面回消息,也就没关注手机。

  “我说你那些车又不开,你什么时候给处理了,留着占位置。”

  第二天早上,父子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早饭。

  谢父冷不丁看向谢厌,谢厌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车库里原主那几辆不管是颜色还是造型都与他性格不贴合的跑车。

  “我下午找人处理了。”谢厌点头,那些车原主买回来也没有开过,谢厌自己就更不会开,留着也只是等着贬值,还不如早点处理回点本。

  谢父奇怪的看了眼谢厌,以前说到他那些车,他都能跳脚,说那是他老婆,现在怎么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你很缺钱吗?”谢父想起谢厌创业的事,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缺啊。”谢厌摇头,虽然说茶馆花了他不少钱,但是拉了两个好朋友投资,还有他哥给他的钱,现在资金充足。

  “那你怎么把你老婆卖了。”谢父说到老婆时表情扭曲一瞬,谢厌也被他的称呼雷了一下,半响,才略带疲惫的道:“不喜欢了。”

  吃完饭,谢厌连忙往4S店跑,争取把原主那些“老婆”处理掉。

  下午,谢厌去茶馆看装修情况。

  “谢哥,你觉得怎么样?”杨望戴着个黄色施工帽,拿着平板,装模作样在店里巡视一番,转头看向谢厌,笑得格外灿烂。

  “可以,你这个监工干得不错。”谢厌点点头,茶馆在装修以中式为主,室内都是木质装饰,两层楼的茶馆,一楼喝茶与卖茶叶的地方,都用屏风作了隔断,隐私性极好,二楼是包厢。

  虽然现在还是个空壳,但是最主要的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谢厌原本拉杨望和王肃进来只是想找人投资,根本没想让他们帮什么忙,只是后来杨望说他有个朋友家是搞装修的,谢厌就让他和王肃管装修。

  看完茶馆,三人约着一起去吃饭。

  “被设计师和工人鄙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庆祝我解放了。”

  杨望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酸,泪眼婆娑的另外两人。

  “辛苦了。”谢厌端起茶敬了杨望和王肃,两个月的时间,从选址找人设计,选材料,盯装修,三人累的不成样子,但好在结果让他们挺满意的。

  “谢什么,现在有事做,比以前浑浑噩噩的好太多了,我爸现在看我都顺眼多了。”王肃颇有感想的说道。

  “接下来还要忙一段时间,争取过完年开业。”谢厌没想到茶馆的事如此顺利,他们预定的茶叶都是过完年之后送来,不过这茶馆也得放一段时间,才能开业,预留的时间多的话,各方面安排时间就比较充足。

  十月中旬,夜晚的风比较凉爽,谢厌到家已经十点过了,谢父正在喝茶,谢倦还没有回来。

  “你回来了,刚好,你看看桌上的请帖。”谢父淡淡撇了眼谢厌,扭头继续喝茶。

  谢厌顺着他说的看过去,一张金色和红色交叠的请帖放在桌上,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谢厌拿起来看了眼,钟家的请帖,钟子俞生日。

  “这是?”

  谢厌拿着请帖往谢父那里走去,按理说只是一个生日的话,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发请帖,除非这个生日还有什么大事。

  “不清楚,你自己去看。”

  谢父说完就上楼了,不给谢厌拒绝的机会,谢厌拿着烫金请帖在手上拍了拍,看向谢父的身影带着一丝审视。

  十月二十,钟子俞生日。谢厌从车里下来,拿着请帖往大门口走去,钟子俞生日是在家里举办,来的人不少。

  谢厌来得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客厅已经聚集不少人,大家端着酒杯小声交谈。

  钟子俞穿着银灰色西装,后面站着助理,身边围着不少人,谢厌见人不少,也就没过去筹热闹,找了个安静的角站着。

  侍者从他身边经过,谢厌端过一杯果汁,安静的喝着。

  “啧啧啧,他排面可真大,一个二十六岁的生日,办出我家老爷子七十大寿的感觉。”

  站在谢厌身后的两个人年轻人目光落在人群环绕的钟子俞身上,语气不算友好。

  “你想办也可以,看看这里来的人给不给你面子。”

  “不必了,没那么面子。”

  两个人像是没看到谢厌,一直在后面东扯西扯聊着各家隐私。

  钟子俞游刃有余的处理好每个来祝贺的客人,最后推着轮椅往谢厌这边过来。

  “谢厌。”

  “生辰吉乐。谢厌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钟子俞,

  “谢谢。”钟子俞接过黑色盒子,没像其他人送的礼物那样直接递给身后的助理,而是放在腿上。

  “茶馆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最近在搞软装。”

  钟子俞摩挲着盒子,两个人安静了一会,钟子俞才抬眸看向谢厌。

  两个人聊了一会,作为今天的主人公,钟子俞注定不能像谢厌一样自由,很快就被人喊走了。

  宴会上许多人谢厌都不熟悉,就算有人认识他,也只是问他谢倦怎么没来。

  谢厌回答了几位之后,见钟子俞被不少人围着,看样子一时脱不开身,转身悄无声息的出了宴会厅。

  钟子俞神色温和的与围在身边的人交谈,直到谢厌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嘴角才平了片刻,随即又如无其事的说着话。

  晚宴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钟子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

  黑色盒子被主人放到床头柜上,身影消失在卫生间,大概二十几分钟后才出来。

  钟子俞擦了擦头发,操控轮椅往床边滑去,黑色盒子用金色丝带交叉绑着,盒子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丝带才完全解开。

  盒里垫了一层金色丝绸,一串晶莹翠绿的佛珠静静放在里面,带着一股时间洗礼的沉淀。

  佛珠入手冰凉,摸久了又带着一点温润的暖意,和那人一模一样,外表望着冰凉,但实际越接触越能发现他心底的柔软。

  钟子俞将佛珠戴上,打了个电话。

  “喂。”

  钟子俞戴着佛珠的那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转着手腕上的珠子,清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对面。

  “礼物喜欢吗?”谢厌坐着沙发上,家里没有人,只有客厅开了灯,安静的氛围让对面的声音放大了许多倍。

  “还不错。”钟子俞一颗一颗放开珠子,哒哒哒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

  “嗯。”

  谢厌摸了摸手腕,那里曾经也有一串佛珠,他爷爷信佛,三岁的时候送他的,这佛珠佑他乱世缝生,三岁到二十七岁,现在又在另一个时空得以活下来。

  444缩在数据空间里,见状摇摇头,当初信誓旦旦说不想救赎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软化态度。

  【444:宿主,你可得好好完成任务啊,我把看剧和看小说的积分都给你用了。】

  说起给宿主花积分,444就觉得自己就是那大怨种,宿主只是轻飘飘的给它画了个大饼,它就把积分花出去了。

  “会的,谢谢你。”

  谢厌挂了电话,语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