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离开了机械厂一路打听着去了省食品厂， 去的路上还顺便吃了顿饭，三个包子，一杯豆浆和一个茶叶蛋， 吃的他肚子浑圆。倒不是他饭量小，实在是卖饭的人太实在。
包子皮薄馅多，一口下去满嘴是肉，肥而不腻， 后世的根本比不了。张泽记得自己以前在食堂买的包子，三口下去都不见馅。并且周一的包子还一股味，都是上周剩的回锅热了热。
茶叶蛋煮的也很入味，加了众多香料的茶水顺着鸡蛋破裂的纹路渗进去，在它的表皮上了层好看的酱色。张泽最爱破了壳的鸡蛋，味道更浓郁， 吃起来更香。
再配上一大碗白生生的豆浆， 豆子的腥气早已在反复的淘洗、浸泡和碾磨中消失。配上些许白糖， 豆子的醇香带着丝丝甜味入了喉，肺人心脾。
快到食品厂的时候张泽在门口买了包香烟， 走到门卫处敲了敲玻璃。
“咋啦， 小伙子。”大爷还挺热情， 立马就打开门， 以为张泽是要问路还是咋。
“是这样的大爷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张泽说着掏了跟香烟递了过去。
大爷也没拒绝接过烟在鼻子前闻了闻， “好烟呐小伙子。”
“大爷真厉害呀，这都闻出来了。”张泽说完将自己买的香烟盒子亮了亮， 掏出打火机给大爷点上。
“石林，诶呦，这烟得不少钱呢。”他平日里都舍不得抽，老爷子就着火吸了一口， “小伙子你是想打听啥事呢。”
接了烟的大爷更加热情了。
“大爷在食品厂干了挺久了吧。”张泽没回答，转而跟大爷唠起了家常。
大爷咂了口烟，思绪陷入回忆里缓缓道：“十多年了，多少青春都奉献到这了。”
想当初自己进厂时还正值壮年，现在都有白头发了。
张泽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接道：“那真不少，大爷现在也是老员工呀。”
“那可不。”大爷嘿嘿笑了俩声。
“大爷，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事，我听说咱们食品厂前不久刚从省机械厂进了一批新机器。”
大爷点点头，“确实是。”
前不久省机械厂的车确实来过他们厂，也听人说好像是换新机器了，具体换啥了他不清楚，他就是个看大门的。
“大厂就是好呀，我听说那机器老贵了，说换就换。”
说起食品厂好，大爷与荣有焉。“那可不，我们食品厂收益好得很。光我们厂的麦乳精每年都要卖不少钱呢，还别说汽水、冰棍、千层酥啥的了，每天都有车来拉货，换个机器算啥。”
大爷聊起食品厂，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言语中都是骄傲。
“大爷，那你们那些换下来的机器去哪了。”
“去哪了，那当然是放到库房了，新的都有了谁还用旧的。”大爷想都没想直接道。
“你们的旧机子是不能用了吗才换新的。”
“那倒没有，听说是新来的厂长追求效益，这才换了一批更好的，反正我们食品厂赚得多也不差那点钱。”
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况，张泽将香烟按在地上直入主题。“是这样的大爷，我想买你们那批退下来的旧机器你看行嘛。”
“什么，你要买我们的旧机器。”大爷有些不太明白。
张泽笑笑，“是这样的，我开了家小型食品厂，但资金不够，买不了新机子，就想买个二手的，能用就行。”
“这样啊。”大爷表情为难，“这…小伙子，大爷就是个看门的，也不清楚这厂里乐不乐意卖呀。”
“大爷，你想啊。你们厂子的旧机器放在库房啥用没有，卖给我不是还能赚一笔嘛，这多好呀，也是给厂子增加效益嘛。”张泽也不着急循循善诱起来。
大爷想想也是，这厂子以前没卖过旧机器那不是没人来买嘛。现在有人主动要，还给钱干啥不卖呢，要他是厂长他就卖了，反正放在库房也没用还占地方。
“这个，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我也做不了主。”大爷又抽了一口站起身。
张泽就是这么想的呀，他跟着站起来，“那就麻烦大爷了。”说完又从口袋里掏了包香烟不动声色的塞进大爷的裤兜里。
“还得大爷帮我多说俩句好话。”
大爷神色动了动，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俩人无言对视笑了起来。
张泽没想到这大爷办事还挺地道，没一会就给自己拉了个人出来。
“小伙子，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省食品厂采购部的高主任。”
“高主任好。”张泽忙跟人打招呼。
“你好。”高主任点点头神色有些淡淡。
张泽并不介意，人家毕竟是大厂子的小领导，瞧不上自己倒也不意外，能出来见自己证明这事还是挺有希望的。
“高主任是这样的，我想买你们厂退下来的那批机器，你看…”
高主任也没说不卖，也没说卖，只道：“那你跟我进来看看吧。”
“诶”张泽跟着高主任进了厂子，临走时还冲大爷感激的笑了笑。
“我们厂里退下来的那批机器倒是还能用，就是我们厂长为了提高效率，节能这才换了一批。”
“嗨，我这小厂，能用就行。”张泽不在意道。他现在资金有限，还挑啥，要啥自行车。
高主任点点头，“行，我带你看看，你要是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卖给你。”
高主任本来不想出来这趟的，嫌麻烦。反正厂子退下来的机子都堆在仓库里，以前都那样，厂子也不需要赚那点钱。
但现在新厂长上任，作风跟以前的厂长有些不大一样，他有点摸不透。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厂长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没想到厂长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把这事交给了他，他这才出来见了见。
“到了。”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仓库门口，高主任冲看门的人点点头就畅通无阻带着张泽走了进去。那批机器也是才退下来的，就放置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你看看，这是烤箱，这是烘干机。”高主任介绍道，“这俩容量都不小呢，就是噪音有点大，比较费电，但是烤出来的东西绝对没问题，这你放心。”高主任很实诚，有啥说啥。
“多钱呀。”这才是张泽最关心的。机械厂的烤箱是800，烘干机是1200。他心里的理想价格是原价的一半，不然就有些亏了。
“烤箱380，烘干机550。”都是厂长定的价钱，高主任如实说。
“那若是买回去机子出现问题咋办。”
高主任想了想，这个厂长没交代呀。他们厂若是机器出现了问题都是机械厂负责派人来修的，“这个…可以找机械厂的人修理，但是要收费，毕竟你们这是二手的，人家估计不会负责的。”
只要有人能修就行，掏点钱不怕。
“那行，这俩个机子我都要了。”
见张泽如此爽快，高主任心头一喜。这事可算办好了，也算没辜负厂长的信任白跑一趟。
“就是这个我咋拉回去呀。”张泽蹙眉苦恼起来，他对这省城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有没有送货的运输队啥的，便嘟囔了一句想跟高主任打听一下。
“这没啥，我们厂里有个小货车，可以帮你拉回去，你们厂是在哪呀。”既然都卖出去了，那肯定不能因为运输这个问题让这笔生意黄了。反正厂里有自己的小货车，就是平日里送货用的，送啥不是送。
“吉安县莲花村，你看方便吗，不行我给点钱都行。主要是一时间找不到送货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你们厂。”
没想到食品厂竟然还有小货车，张泽有些惊讶，不愧是省城里的大厂子，设备还挺齐全的。
高主任摆摆手，莲花村他不知道吉安县他清楚，不远，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只不过调个货车送下货嘛，这点权利他还是有的。
“不用了，我现在安排人去给你装车。”
“那太谢谢高主任了。”
张泽付了钱，高主任立马叫来俩个工人，麻利的将机子包好抬上了车。毕竟这一路颠簸，若是把机子哪里碰坏了，就不好了。
小货车不大，但装俩个机器绰绰有余。张泽东摸摸西看看，稀罕的不行。毕竟自己厂子别说小货车了，连个自行车都没。这么一对比，太心酸了。这厂子要是以后做大了，没个车来回可真不方便。
坐上副驾驶，看着后面的机子，张泽心情极好，话也多了起来。
“师傅，你认识路吧。”
“认识去吉安县的路，这莲花村就不知道了。”
“没事，你不认识我给你指，您就只管开。”
司机师傅笑了俩声，“行。”
车子晃晃悠悠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得亏张泽不晕车，不然非得吐这车里。这个时代的路真的不行，尤其是越往村里开，路越窄，还坑坑洼洼的，给张泽一路颠的，感觉屁股都没坐实在过，跟做跳跳车似的。
以后要是有钱了，可得把村里这路好好修一修，都说要致富先修路，这话还真对。
在张泽的期盼中小货车可算开进了莲花村，村口坐着几个婶子、大娘在晒暖暖，还有小孩蹲在一旁玩耍。一看到小汽车，小孩子疯了一样，兴奋地跟在车屁股后面跑了起来。莲花村穷，村里平日里来个骑自行车的邮差小孩子都激动的不行，更别说这样的小货车了，真是头一次见。
连村口的大娘也站起身，好奇的目光随着小货车移动，想看看这是哪家的亲戚，这么气派的。
王秀兰这会正跟儿媳妇在家收东西呢，就她们俩人。今来卖东西的人少，他们俩倒也忙得过来，就让家里的男人去地里忙活了。毕竟马上就要秋收了，地里的活计可不能落下了。在农村人眼里，啥都没粮食重要。
这时就看见一辆汽车停在她家门口，王秀兰眯眼瞅了瞅，准备出去把车赶走。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色，咋能停人家门口呢，这时就见自家小儿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妈。”
“儿子，你可回来了。”老太太三俩步上前拉住张泽的胳膊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一上午都跑哪去了，给妈担心的，吃饭没有，妈去给你把饭热一下。”
张泽被他妈一串三连问砸的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他忙打住他妈的话头。
“妈你先别着急，我吃过饭了不饿。我爸和我大哥呢，咱先把事一办再说别的，人家还在门口等着呢。”张泽指了指门口的小货车。
老太太忙点点头，“他们都在地里呢，妈给你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