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样才可以帮他, 你说,这次我信你。”这一刻,他顾不上防备, 哪怕龙傲天系统让他跳悬崖, 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可是龙傲天系统沉默了片刻,只说:“没有办法。”

  梧桐树叶更加萧条, 墨子弦站在树下,除了疼的浑身发颤, 再无一丝办法。

  肚中突然浮现一阵温热, 暖意向着墨子弦冰凉的四肢游走,墨子弦无助的蹲在地上,哭的肩头耸动。

  崽,你别管我,你能不能和你阿爹说, 让他努力的走出来。

  帝焱山上, 闷雷轰鸣, 把所有的岩浆向下压去, 化成一支支火箭, 护着白树和尹无用的两成凤帝精魄,一寸寸泯没。

  白树用羽翼把尹无用遮的严丝合缝, 自己的尾羽却在一点点透明,随后像是散落成了火红的星光, 四处而飞。

  他喉咙滚动, 对怀里的人低声说对不起。

  疼痛无休止的继续,白树惨笑一声, 做好了和尹无用命丧于此的准备。

  只是猛然间, 犀利猛烈的火箭向下而去, 带着窜云之势,有着无尽的杀意,只留下细密的余火,在反复绞杀着白树的身躯。

  白树猛的睁大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大喊:“少帝。”

  岩浆之下,凝渊一身明黄,趴在深蓝色的火焰之上,紧闭双眼。

  烈火化为的赤红箭雨裹着雷霆之势,聚集而来,凝渊不动,不躲,像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帝焱山猛的震动,带着火焰的箭穿过凝渊的胸膛,四肢,头颅。

  沉闷到让人无法喘息的闷雷炸破天际,亦初山的那棵凤帝梧桐树叶,一瞬间枯了所有。

  墨子弦抬着头,傻傻的看着,忘记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确定了这世间再无凤帝血脉,密布的乌云才渐渐散去,露出透亮的天,洁白的云。

  这四周是暗淡无光,还是沉静明亮,墨子弦都无所觉,他眼中,都是枯了的梧桐树,睁大的双眼中,一片迷茫,他的凝渊,还活着吗?

  恍惚间,他听到响彻天际的凤鸣,不知所措的顺着声音找去。

  “是少帝吗?”

  “少帝还活着?”

  “是,少帝还活着。”

  亦初山的凤凰悲痛还在脸上,不敢相信,亦或是不敢确定,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是,还活着。

  这一刻,墨子弦再也无法顾及其他,只知道,他想奔向凝渊,他要奔向凝渊。

  帝焱山上刺眼的光芒笼罩,浴火的凤凰浑身带着火焰,从火中腾飞,翱翔苍穹。

  墨子弦奔跑的脚步突然停下,看着染红了半边天的凤凰,哭着笑,笑着哭,最后摸着肚子笑出声:“崽,你爹还挺厉害。”

  离去的雷霆重新聚集,只是再也无法靠近半步。

  龙傲天系统从墨子弦灵海出来,震惊到傻住,怎么会?

  凤帝已出,帝焱浆重新埋入地下,墨子弦踏上黝黑的山石胖,抬头望着天际,等着凝渊回来。

  阿嫫等凤凰站在他的身后。

  凉风吹去余热,前方落下一人,身材修长却带了几分朦胧,身上的明黄泛着流光,像是踏过沧海桑田,缓慢走来。

  墨子弦知道他是凝渊,只是抬起的双脚又落下,一时不敢上前。

  凝渊踏着光而来,阿嫫和其他凤凰欢喜的上前,墨子弦看清他的朗目疏眉,再也忍不住,猛的上前扑到凝渊的怀里。

  后怕到哽咽:“你吓死我了。”

  凝渊低头看向他的发间,眸光微闪,过了会,才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阿嫫拄着拐杖走上前,凝渊:“阿嫫。”

  两个字平淡的犹如凝滞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阿嫫心里一咯噔,视线落在墨子弦身上,带了些许叹息。

  回了句:“凤帝。”

  墨子弦知道现在不是两人亲热说话的时候,松开凝渊,看到阿嫫他们近在眼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凝渊顺势放开他,侧身看向身后,微微抬手,山顶裂开,尹无用像是有了牵引一般,从里面飞出。

  离至忙上前接住他,凝渊眼神看向再无动静的山巅,指尖颤了下,随后收回。

  墨子弦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不见凝渊伸手过来,主动牵起他的手。

  凝渊垂眸看了眼两人相牵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晚的亦初山,载歌载舞,庆祝着凤帝涅槃重生。

  凝渊的伴生梧桐已经重新长出绿叶,此时精神抖擞的随音起舞。

  他站在树下,负手而立,身在热闹之中,却又像是在热闹之外。

  墨子弦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凝渊就在面前,但眼中的漠然,就像是和这人间隔着沧海。

  他想上前问问,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回头就看到阿嫫怜爱的神情。

  墨子弦和她走到一旁,阿嫫沉默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

  经历过失去凝渊的那一刻,墨子弦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了,再也没有比那更差的情况了。

  “阿嫫,凝渊怎么了?”墨子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

  阿嫫叹息一声:“当年凝渊的阿爹涅槃之前,与凤后感情深厚,比翼双飞,涅槃归来后,对族人也好,对凤后也好,都少了炙热之情,仿佛与这世间隔了千万年,对所有的事都是淡漠视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看凝渊的神情,如当年的凤帝一般,少了起伏。”最后一句话,阿嫫说的艰难。

  她说完后离去,留下墨子弦一个人孤单站着,他其实有些不太懂,阿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凝渊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吗?

  墨子弦转头看向树下的凝渊,那身,那脸,他都熟悉无比,亲过许多许多次。

  凝渊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

  这一眼,再无往日情爱,墨子弦一瞬间,冷的发颤。

  “艹,你奶奶的凝渊,敢失忆我弄死你。”

  龙傲天系统啧啧了两声:“他倒是没失忆。”

  “你知道怎么回事?”墨子弦转过身背对着凝渊,提着心问。

  龙傲天系统摸不清凝渊现在的情形,不敢冒头,在灵海中回墨子弦:“知道。”

  “怎么回事?”墨子弦眉目如画,此时忐忑不已。

  龙傲天系统:“他涅槃,得到凤帝传承,就不说长远的,感同身受的岁月就有上万年之久,从帝焱山出来时,他就不是四百五十岁的凝渊了,而是历尽万年之久的凤帝了。”

  “你们只认识了七个月,你觉得,七个月的时光,在万年的岁月中,能留下什么?”

  “哦,也有,你肚子里面的小凤凰。”

  墨子弦刹那间,刺骨的疼,像是绵针扎进骨头缝中,疼的嘴唇惨白。

  如果可以选,他情愿凝渊是失忆,七个月和万年相比,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凝渊现在看他,眼中一片陌生,墨子弦不得不往坏处想。

  只是,管他呢,只要凝渊活着,管他是四百五十岁的凝渊,还是万年的凝渊,都是崽他爹。

  墨子弦在心中,不停的劝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别急别急,一点点来,总能找回那个爱他宠他的凝渊。

  热闹散去,墨子弦扑向凝渊,却扑了个空。

  装作没事的样子,拍了拍肚子:“这是你的崽,还不然我抱了?”

  “你给我站过来。”他趾高气昂的命令。

  凝渊看了他半晌,抬脚走了过来。

  墨子弦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委屈撒娇:“哥哥。”

  凝渊像是有些不适,眉头微皱又立即松开:“你可以叫我凝渊。”

  声音如水,气的墨子弦牙根痒痒。

  用肚子顶了顶他:“你的崽。”

  凝渊点点头:“我知。”

  墨子弦想去吻他的唇,被凝渊微微躲过,身体下意识的抗拒。

  墨子弦告诉自己,没事,没事。

  “过来,我们孩子都有了,亲一下怎么了?不准躲。”

  墨子弦目光凶狠,拽着凝渊的衣领,垫着脚,狠狠吻上。

  两片温热的唇相贴,一个急迫,另外一个毫无所动,当尝到墨子弦苦涩的泪时,凝渊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许久后,墨子弦睫毛抖动,睁开如月色剔透的双眸,不放心的问:“你之前说天道之事,现在如何?”

  凝渊被亲的嘴唇湿润,面色却无一丝情yu:“我涅槃而出,把天道逼退,他远在云端之上,这东荒大陆,只要有我在,他无法再近一步。”

  墨子弦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忽略自己崩溃的心,努力想唤起那个熟悉的凝渊,可是,仿佛换了个人,无论他怎么做,是撒娇,是激昂,凝渊都无一丝起伏。

  他承受墨子弦的亲吻,拥抱,他给墨子弦烤灵兽,摘果子,和之前一样,可是墨子弦分的清,这是因为责任,和情爱无关。

  他爱的那个凝渊,爱他的那个凝渊,埋在了帝焱山,出来的,是凤凰一族的凤帝。

  尹无用在亦初山修养了两个月,提离开的时候,墨子弦坐在湖边想了一夜。

  第一缕光照在身上时,他起了身,走回属于他和凝渊的木屋,立在门前站了许久。

  最后抬起头对着息在梧桐树上的凝渊说:“我想走了。”

  梧桐树上的凤凰飘然落地,不带一丝犹豫的说好。

  随后掌心落下一枚朴素无华的纳戒:“凤后纳戒。”

  墨子弦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期待的问他:“为什么给我?”

  凝渊视线落在他被遮挡其他的腹部。

  “不要。”墨子弦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转身就走。

  和凝渊指尖相同的纳戒,是墨子弦之前心心念念的,可是他想要的,是凝渊因为爱,亲自给他戴上的戒指。

  而不是因为责任,走流程的把纳戒给他。

  凝渊的转变,亦初山上都已知晓,欢快的气氛沉闷了不少。

  阿嫫送着墨子弦和尹无用往山脉结界处走,一路上,三人相顾无言。

  梧桐树下,凝渊的目光深远寂然,指尖上,一团水雾缠绕。

  对于涅槃之前的凝渊,龙傲天系统还敢挣扎两下,现如今,哪怕凝渊站着不动,那如水波连天一样寻常,却有掩着波涛的气势,让它不敢再多做什么。

  “凤帝,你涅槃时,我并未多做什么。”

  它原想的依仗是墨子弦,只要墨子弦成了龙傲天,那凝渊也奈何不了它,可现在,凤帝和龙傲天都有崽了,所有的安排全都成了泡影。

  凝渊指尖动了下,龙傲天系统恢复了两成的功力。

  “你护好墨子弦。”

  龙傲天系统:“既然凤帝涅槃归来,定是知道了所有,墨子弦再过几月生产,我是无法帮他,哪怕你是凤帝,应当也没有万全之策,不知凤帝打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