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无用:“别人撞了你, 你都要说对不起,还不如袁度,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离开时多留意, 顺路找一找凝渊和墨子弦。”

  三个人弯着腰走出房间,冲进凌乱的人群。

  九道强大的威压齐现, 杀阵四散把凝渊包围,他不顾落在背上的攻势, 利爪撕碎牢笼, 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双羽翼,放出一件外袍披在邬君身上,把她抱在怀里。

  身有软肋,无心恋战,凝渊一只翅膀护着邬君, 只攻不守, 拼命冲向几人最薄弱之处。

  杀阵化为万剑刺遍他的全身,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人, 毫发无伤, 只能闻到铁锈的鲜血,重的快要窒息。

  王家老祖站在他侧方, 看到如此情形,大笑一声, 传秘音给卜家老祖:“看来只要杀阵就能把这凤帝抓住, 这凤帝也不过如此。”

  卜家老祖只道:“莫要着急。”

  话音刚落,弱势的凤凰就一飞冲天, 浑身羽翼化为熊熊烈火, 划破杀阵, 碰到之处,密密麻麻的阵犹如被割破的渔网,一点点断裂。

  薛家老祖大惊失色,这里的杀阵他们薛家布了一十八层,原想着如果这次不能把凤帝抓住,就算这凤帝能力滔天,也能把他困上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不曾想,这凤帝竟然不管不顾,生生用血肉冲破开。

  一时间,各家老祖如临大敌,纷纷取出自己的法器。

  天机阁的高门紧闭,守在外面的离至三人焦灼不安,终是安耐不住,不顾隐瞒身形,飞上云端往下瞧,这才发现里面的少帝孤军奋战。

  高墙术法一道又一道,地网天罗围了一圈又一圈,唯一的出口是那顶端,无形的像是触手可及。

  离至三人从外用庞大的身躯撞着,像是扑火的飞蛾,那般决绝。

  阵法符咒一个个落在身上,凝渊狂妄的来者不惧,不躲不闪,凤凰之火从口中吐出,落在一个又一个地方,竟逼得九人进不了一步。

  他杀红了眼,活了千年的几人越打越心惊,为何还未成长起来就如此厉害。

  爱干净的少帝羽毛沾上血打了结,一缕一缕,向下滴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邬君的。

  双方僵持不下,凝渊逃不开,他们也无法耐他如何,离至三个在外面拼了命的想闯进来。

  围在左侧的王家老祖宗掌心落下一根银针,瞅准时机,狠厉的扔了出去。

  邬君缩在凝渊的羽翼中,拼尽全力的忍着下垂的疼痛,心中安抚肚中的小凤凰:孩儿,别着急,等少帝带我们出去了,你再出来。

  小凤凰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乖巧的不再乱动。

  细到肉眼看不清,不带任何灵力的银针在凝渊无所察觉中,悄然落到了邬君的腹部,惨叫一声,凤凰蛋猛的脱离身体,急速落下,那凤凰蛋在半空中像是又遇到了意外,破碎开来。

  若细看,就知,那是第二根银针,比王家老祖的那根,更加凶戾。

  凝渊怒到失狂,不顾其他八人的夹击,燃烧精血,化身为利剑,如黑夜划破天际般,穿过那王家老祖宗的心脏。

  那王家老者胸口漏了个洞,浑浊的眼睛瞪的浑圆,直到死,都不曾明白,快要支持不住的凤凰,为何就一击要了他的命。

  精血在熊熊燃烧,凝渊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战神,另外八人想退都无法退,杀意把他们笼罩,齐齐吐了口鲜血。

  随后同时握紧本命法器。

  顶端的结界出现裂痕-破开,阿嫫,桑榆飞身而下,见凝渊杀红了眼,另外八道深不可测的气息尽在咫尺,护着他,也逼着他退去。

  “走,少帝快走。”

  怀里的人奄奄一息,凝渊恨意滔天,仰天嘶吼,势要与他们鱼死网破。

  万佛宗老祖念了声佛号,手中的佛珠颗颗四散开来,带着雷霆之势攻向快要没了理智的凝渊,阿嫫,桑榆,离至三人齐齐护在他身前,一颗颗佛珠尽数接住。

  仿佛镶嵌进了骨肉里。

  “少帝,阿嫫求你了,退吧!”

  “少帝,退吧!”

  一滴滴粘滑的液体落到额头,底下的人茫然仰头,随后大喊:“是凤凰蛋,凤凰蛋碎了。”

  一瞬间,如无头苍蝇不知要去何处的人有了方向,贪婪的目光,贪婪的身子,向着凤凰蛋的方向爬去。

  一声声退吧!凝渊痛苦哀嚎,理智回归,低头看向怀中快要没了生息的邬君,记下此仇,抱着她飞出天机阁,飞向天际。

  飞出天机阁回头望向内里,仙风道骨的修士,跪地寻找着凤凰蛋液,痴狂的犹如鬼煞。

  这一幕刻进脑海,如阳光般的金色眸子,一瞬间变的漆黑一片,泛起黑雾,犹如坠了魔。

  墨子弦提着剑,在昏暗中小心走着,时不时的喊一句凝渊,一个个修士往中间跑,他忙躲在一边。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他现在只是练气修为,就算天上掉馅饼,他也没命去吃。

  躲在墙角,心里祈祷着凝渊别回去找他,又骤然想起,今早在学院时,凝渊戏说的一句:今日人多,要是我们冲散了,你到城外等我。

  站着四处张望,想看看门在哪里,只听一个像是已经痴傻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口中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要凤凰蛋,喝一口我就能长出灵根了。”

  墨子弦猛的睁大了眼睛,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口,能长出灵根,凝渊没有灵根。

  要是凝渊有了灵根,两个人就可以一起修炼,一起长寿,要不然凡人与修士,总是不太相配,他是不介意,就怕时间久了,凝渊那家伙有自卑心。

  抬头看了看正中间的疯狂,墨子弦舔了舔后槽牙,犹豫了会,最后狠了狠心,换上凝渊送他的凤羽衣,妈的,为了男朋友拼了。

  说句不过分的话,墨子弦抱着丢半条命,还一无所获的结果去的,然而,等到从人群中爬出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想着凤凰蛋壳找不到,哪怕有一口凤凰蛋液也是好的,别人是自己喝,他想着自己是给凝渊的,万一找到了总要找个地方装,就从乾坤袋中摸了个瓶子出来,四周的灯灭了无人点,只有头顶阴沉的天光落下来,光线昏暗,他蹲在地上一寸寸找着。

  酒壶贴着地面,他被人推倒了两次,腿都麻了,一滴凤凰蛋液都没看见,想着算了,这事没这么容易,按着腿支起腰,把酒壶提了起来,才发现里面重的像是装满了酒。

  吓的心脏怦怦跳,不敢声张,只是他站着挡住路,其他人没摸寻到凤凰蛋原就气愤,直接推搡着他往前走。

  墨子弦在护自己还是护瓶子之间一秒都没犹豫,捂着瓶口倒在地上,随后来不及看是谁推他,直接从里面爬了出来。

  天机阁沉重的门终于被推开,天也不知何时放了晴,雨后太阳与彩虹齐现,刺目的光再次照射进来,照在所有人狼狈的脸上,照在那黑暗的角落,结束这短暂的荒唐。

  暗室内,同样一批人,没有了早上的志高气扬,八个老者面色惨白,虚弱无比,站在他们身后的宗主们,家主们,噤若寒蝉。

  修仙的人不管内里如何,身形,气质皆是仙风道骨,王家家主此时却狼狈不堪,扶着椅子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出声来:“老祖宗,老祖宗。”

  卜家的老者叹息一声,说道:“王家主莫要悲伤,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卜家帮忙,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转头对着卜家家主严厉道:“记住了吗?”

  卜家家主忙道:“孩儿记住了,老祖宗。”

  为何九人只有自家老祖宗殒了命,还不是其他人不尽全力,只是此时没了老祖宗,就像是鸟儿没有了翅膀,以后只能夹紧尾巴,王家家主恨的咬牙,却不敢露出一丝埋怨,站起身悲戚道:“多谢卜家老祖。”

  见如此,墨家,薛家也开口,说日后有困难可开口,话说的漂亮,王家家主是一句都不信,但还是拱手弯腰一个个道谢。

  墨家老祖喉咙泛起腥甜,生生咽了下去,一拍桌子怒道:“我一定要扒了这凤帝的皮,今日他已有败势,若不是外面有凤凰接应,一定能留下他的命来。”

  事后找面子,其他人也附和一番,说着以后如何如何,和凤帝不死不休。

  卜家老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嘴唇惨白,虚弱道:“我今日受伤不轻,凤帝不容小觑,扑杀凤凰一事,卜家可能暂时无法和诸位一起了,我家小辈都不争气,我还想多看顾些时日,我们卜家,今日就从寻凤门退出。”

  王家家主袖袍下的手青筋泛起,心里气恨的浪能翻了天,又难受的红了眼,他也不争气,没有老祖护着以后王家可如何是好。

  凌云宗的老祖一脸怒气,激他道:“你们卜家,难道还怕了那凤凰不成?”

  卜家老祖点头,叹息道:“我们卜家,确实是怕了他了。”

  这话实诚的让人无法接,薛家深深看了卜家一眼,直接把原本想要咽下的腥甜,从嗓子口吐了出来,他身后的薛家家主吓的六神无主,忙掏出丹药递给他,又掏出方巾给他擦嘴角的血迹。

  薛家老祖吃了丹药,舒服了不少,这才虚弱说道:“我们薛家也是怕这凤帝了,和卜家一样,小辈委实扶不上墙,今日我们薛家就和卜家一起,退出寻凤门。”

  墨家老祖冷哼一声,冷眼道:“你们怕 ,我们墨家不怕,既要退出,那日后我们若是猎到了凤凰,你们可别又想加入,分的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