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亭中,青年抱剑而立,瞿乐容忍不住飞身过去。她的手正要碰到连暮时,一柄剑突然横在她面前。

  “姑娘,请自重。”连暮深吸几口气,忍住跑走的冲动。

  沈宜年的嘱咐在脑子里响起:“你要勾|引瞿乐容,但必须清纯不做作的那种啊!关键是要让斜对面吟风亭里的路长嗟看见,你是怎么被调戏,又是怎么奋力反抗的!切记。”

  要不是别无他法,连暮万万不会答应沈宜年用这种计策。然而现在,他只能思考自己要怎么清纯不做作地被调戏……

  连暮显得越拘谨,瞿乐容反倒越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霜寒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样子呢。

  “嘻,霜寒君既然敢来,怎么不敢看奴家?”瞿乐容慵懒地躺在榻上,红唇轻起。

  吟风亭中,路长嗟看瞿乐容躺倒,满身红色当中漏出白皙的长腿。他握紧手中的杯子,酒水被轻微地晃动出来。

  “这就是赤|果|果地勾|引啊!瞿乐容,你够狠。”

  旁边的高陟显然也看见那白花花的腿,行医多年他见多了,忙安抚道:“表兄别激动啊!稳住,你要相信霜寒君。”

  “你到底约我来做什么?”知道瞿乐容是在激他,连暮完全无视她的腿,只紧紧盯着她的脸。

  见连暮不受诱惑,瞿乐容也不意外,转而勾唇一笑,眼中波光流转,声音变得魅惑人心,“做什么呵呵呵……霜寒君难道不清楚。”

  话音未落,她缓缓起身,虚虚地要往连暮怀中一靠。

  路长嗟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俩人,手里捏得更紧了,一边自言自语:“一定会闪开的,一定。”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料,瞿乐容倒在了连暮怀里,他没有闪开!

  “滴答”,“滴答”。高陟发现路长嗟手里的被子已经碎了,他大惊:“忍住啊表哥!霜寒君一定不是自愿的,你也知道瞿乐容擅长媚术!”

  瞿乐容心中暗喜,她勾勾手指头就连霜寒君都招架不住,哼,自己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连暮全身僵硬,简直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他倒不是真得被媚术所迷惑,只是迫于计划不得不装出这副样子。

  湖面上好像传来细微的声音,尽管相隔较远,以瞿乐容的功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往声音源头瞥去,有两个人,而且是熟人。

  这路长嗟还真是能忍,既然如此,不如再添一把火,让他亲眼看看霜寒君是怎样选择自己而不是他的。

  想罢,瞿乐容从连暮怀里起身,还没等他缓一口气,又把他牵到软榻旁。看似轻轻一推,实则带上了内力,功力被压制住的连暮自然毫无意外地倒了下去。

  接着,瞿乐容整个人也柔弱无骨地倒了下去,当然,她是倒在了连暮的身旁。

  亭子里两人接连躺下,路长嗟坐不住了。

  “岂有此理!这两人光天化‘月’之下、‘四’目睽睽之下就!”他“刷”得起身,跑到亭子外沿边扯着脖子看。

  “还看什么看?再不过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高陟大喊。

  正要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时候,路长嗟一个激灵反而又镇静下来,说不定连暮就是喜欢瞿乐容这一款呢?如果这样,自己贸然过去不是错过了完成任务的好机会。

  高陟喊完也不见路长嗟有所行动,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表兄你还在犹豫什么,上呐!”

  “等等,等我考虑好。”理智告诉路长嗟抓住这个完成任务的机会,情感却又唆使他冲出去,于是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等什么等,等你想好黄花儿菜都凉了!”高陟恨铁不成钢,他搞不懂路长嗟现在怎么怂了,“瞿乐容可不会等你想好再动手,你得赶紧过去把霜寒君救出来啊!”

  “不是,你怎么知道连暮他不是自——”愿的……路长嗟话还没说完,就被推了出去。

  “表兄你别怪我,你太磨叽了!”高陟朝着掉下去的路长嗟说完,又朝着对面大吼一句。

  “对面的,你们听好了,左使大人已经过去了,劝你们不要乱动!”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路长嗟就这么掉进湖里。

  “……”沉默半晌,高陟冲水里喊,“表兄,你怎么不用轻功?”

  问得好啊,他也想知道轻功怎么用!坑哥啊这是,“见男主忘表兄”的猪队友果然不能信!

  “救命……我不会……划水”路长嗟在水里奋力挣扎,艰难地喊出几个字。

  “什么,我也不会!”高陟大惊失色,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嘿,有了!”

  “霜寒君,救命啊!我表兄掉水里啦!”高陟灵机一动,朝对面大喊。

  原本只要路长嗟忍不住和瞿乐容动手,计划算成了。谁曾想路长嗟“出师未捷先落水”,计划还怎么走?连暮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听到高陟的呼救声,瞿乐容的心情更加愉悦了,“听听这滑稽的水声,路长嗟还真是废物!”

  “诶,不对,什么落水,我什么都没听见呢。你也没听见,对吧,霜寒君?”

  连暮陷入思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除掉魔教左使,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然而,他心里又有一个声音疯狂鼓动着他去救人,连暮陷入两难。

  看连暮沉默不语,瞿乐容心说他果然站在自己一边。虽然她现在躺在连暮身边,一把剑却硬生生竖在他们中间,她忍不住拨动剑身,想把它移开。

  突然,连暮起身,他必须要去救路长嗟。他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越来越疼,稍加一想,他和路长嗟身上还连着同心连枝蛊,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活不下去。

  连暮正想飞身过去,又发现自己功力都被压制住了。没办法,他只能跳下水,游过去找路长嗟。

  “你要下去救他?!”瞿乐容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随后冷哼一声,一丘之貉!现在看来他说不定是自愿跟路长嗟回教的,自己也不必再多费心思了。不过,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路长嗟不识水性,系统只能临时教他游泳,然而关键时刻恶补再多的理论知识又有什么用!他扑腾了半晌不仅没有学会,还成功地让自己下沉得更快了。

  铺天盖地的水把他包围起来,路长嗟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丧失,难道自己要成为第一个落水而亡的宿主,这说出去不要面子的吗!

  暗沉沉的夜里看不清人,但连暮明显感觉扑腾的声音越来越低,水花越来越小,这说明路长嗟在逐渐失去意识。连暮忍着心脏的抽痛感,拼命游过去,他也不知道是为救自己的命还是为了别的,这一刻似乎什么也顾不了了。

  就在路长嗟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接着,他感觉到什么冰凉而又柔软的东西贴到脸上,抵开他的唇。

  一睁眼,灯烛明灭,路长嗟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还躺着连暮,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虚弱。

  其实连暮确实把路长嗟救上岸了,只不过他被路长嗟无意识地缠着换了许多次气,再加上蛊虫作用下的疼痛,好不容易坚持到上岸也晕了过去。幸而高陟帮两人诊断过并无大碍,这就将他们收拾好安置了。

  路长嗟转身看向对方苍白的脸,为什么他会救自己呢?目光从眉眼一点点往下扫,无意识地停留在那双苍白的薄唇上,路长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盖在上面,很凉,也很柔软。

  也许是回忆起之前的触感,路长嗟不自觉地摩挲起来,等他回过神,原本苍白的唇已经有了血色,就像梨花瓣染上了嫣红。

  连暮突然皱起眉,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伴随着心脏的抽痛。察觉到连暮的不正常,路长嗟立刻询问系统。

  【由于宿主的生命状态一度非常虚弱,连暮受蛊虫的影响也会受到生命的威胁。我上次也提到他修习的飞霜剑诀导致体质偏寒,加上没有内力护体,在冷水里泡了太久……】系统絮絮叨叨,似乎要把路长嗟的罪行全部数落出来。

  【停停停!我知道都是我害的,你跟我说怎么帮他?】

  【抱他。宿主你应该很熟练了。】碰到宿主准没好事儿,系统真想为主角掬一把同情泪。

  这项业务路长嗟确实很熟悉,他二话不说蹭到连暮身边圈住他,只恨自己的无恨玄功修炼得太差,只能缓慢的起效果。

  大约一个时辰后,连暮醒了,在某人的怀里醒了,而且那个人抱着自己睡得挺香。

  “咳!”

  “嗯?你醒啦!”路长嗟听到动静,发现连暮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一个激动手上圈得更紧。

  在对方眼神示意下,路长嗟明白过来,松开怀里的人向他解释:“你昏迷的时候很冷,你知道吧?”

  “我是为了感谢你把我从水里救起来才让你取暖的。不是古话说得好,救命之恩,要以身相……额”

  以身相许?连暮一怔,随即冷漠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救我自己罢了。”

  是了,他怎么忘了,自己可是给连暮下了蛊,所以连暮拼命救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水中救你时……发生的事?”连暮只希望对方一点都不记得,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路长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水中的事我都没印象了……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噢,无事。”连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要回去。”

  说完,他起身穿好衣服,径直走出去。路长嗟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休息,房门却又突然被打开,连暮闪身进来关紧房门。

  “嘘,别出声!有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