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不管连暮想要报仇的意识多么强烈,也没办法忽视肚子里的饥饿。

  “咦?”路长嗟好像听到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路长嗟正要要怀疑是自己幻听,却又听到“咕”的一声。

  这次的“咕”声比上次的更响亮且更悠长,路长嗟随着声音找到了来源,正是床上被裹住的某位大侠。

  连暮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现在的表情,他现在脸色通红,一半是捂在被子里憋得,另一半是羞的。要是自己人笑笑也就算了,然而现在是在敌人面前,他不得不怀疑路长嗟是故意不给他吃喝,等他出丑!

  其实路长嗟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疲于应付各路角色,连自己也是在高长老院里等待的时候吃的,那叫一个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想想也是,连暮昨夜一番苦战,当下快到中午的时间点了,他还是粒米未进,肚子发出点响声再正常不过。

  “那啥,不然我去给大侠您找点吃的过来?”

  ……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大侠丢出的白眼。

  “抱歉,才想起来你说不了话。”路长嗟挠挠头,“不然这样,大侠你要是同意,就再叫一声?”

  “咕……”

  这不争气的肚子,自己不要面子的吗!连暮前一刻还想骂死路长嗟,心说他想的是什么馊主意,后一刻他就想一头撞死在被子上面。

  自从遇到路长嗟,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就一直在下滑,原以为已经到了谷底,过不了多久生活又会轻蔑一笑,紧接着谷底再次下降……

  路长嗟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声,再也崩不住表情,“噗”一声笑出来。本来只是嘴贱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

  “咳……我出去准备吃食,稍后再回来。”走之前,路长嗟还是强忍笑意把被子掀开,毕竟大侠也需要空气呼吸,他可不是故意去看大侠的表情!

  对人吩咐几句准备好餐饭,路长嗟就朝药庐走过去,他得找点能让连暮正常吃饭的药。

  路上,他终于有空问出自己的疑惑。

  【系统,你让我拯救主角,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他哪里需要我救?】

  【根据剧情,他一路开挂,铲除魔教统领江湖,成为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但这些都是表象!】系统说得咬牙切齿,嘤嘤嘤它一个社畜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机会。

  【事实上他常常因为自己的机遇而怀疑人生,魔教的消亡让他失去目标,万人的敬仰让他觉得虚无。成为武林盟主一年后,他就因为无聊跳崖而亡。】

  【……】路长嗟沉默。

  【所以,就是一个人生赢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真是常人听了都无语,系统听了想咬人。

  【呃……没错,因此宿主的任务就是——阻止连暮跳崖。】

  【原身的命运,从宿主到来的那一刻就不再受剧情牵制。只要不影响以主角为中心的整体故事走向,其他可由宿主自由发挥。所以,请宿主放心,只要你自己不作,就不会死。】

  【那就好。】路长嗟放心了,既然已经搞清楚了目标,下一步就是找到方法。

  这时也来到了药庐,路长嗟朝着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那间屋子走过去。

  正要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跑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身后背着狼牙棒,手指却捏着两边衣角,脸肿的老高,分明留着两个巴掌印。

  他一边跑着,一边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痛斥门里的负心汉:“以前摸人家小脸蛋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人家胡子长出来了,就叫人家乔壮士!嘤嘤嘤……”

  路长嗟:“……”

  不愧是将毒药的名字取得如此清奇的人,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门外也是来试药的吗?”屋里的青年明显已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语气波澜不惊,“你三日后再来,刚试过的新药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对了,走之前把门带上。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是……”

  路长嗟扶额,无奈地走进来关好门。

  青年在里面不停地嘀嘀咕咕,半天过后才意识到屋子里多出个人:“哎?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是你表兄……”

  “表兄?”青年也就是高陟放下手里残破的药方子,眯着眼睛凑过来,“你进教前也不打听打听我表兄是谁?”

  “要真是他,那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左使大人驾到’,还能安安静静走进——”还剩下一个“来”字被高陟吃进了肚子,因为他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

  “哈……哈哈……”他尴尬笑笑,“还真是表兄你啊,今天过来前怎么也不派人通禀一声。”

  路长嗟环顾四周,除了书还是书。高陟皮肤苍白,一看就是常年不出房间,清亮的眼睛因为看不清楚半眯起来。

  嘚!就是个近视的药学研究狂人。

  “表弟我问你,如果我给一个人喂了万年木丹,但是现在想让他能正常起居,有什么办法吗?”路长嗟决定开门见山,反正原身的药一直是他供应。

  “这简单!吃颗解药不就成。”

  “绝对不行!我是指,其他的事情最好都做不起来,比如提剑杀人什么的。”路长嗟心说给他解药,那自己不得玩完儿。

  “那也好办,直接让他功力尽失变成废人成不成?”

  “倒也不必!”让男主功力尽失?那剧情怎么走!

  路长嗟仔细想了想,还是尽量把自己的要求具体详细地提出来比较好。

  “有没有一种药,吃下去后对人体没有丝毫损害,但会让人提不起功力;平常的生活起居都没有问题,但体质会变得虚弱,绝对逃跑不了?”

  “……这种药我也想知道在哪里。”

  高陟忍住骂人的冲动,果然表兄一来就是找事儿的吧?!

  “不过”,高陟转身托出一个小巧的瓷缸,“它们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同心连枝蛊。子蛊在体内一日,受控的人就会功力暂失,离母蛊越远,受控的人也会越虚弱。若是距离过远,最多三月,子蛊控制之人便会日日心痛,七日而亡。”

  “不错不错,就知道找表弟你准有用!”路长嗟喜出望外,正要接过瓷缸之际,对方又把手缩了回去。

  “等等!”高陟一脸严肃,“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方法虽好,却有一个弊端。”

  “两蛊同心,连枝共冢。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绝活不过七日。一旦进入体内,除了养蛊之人,谁也无法将他们取出。”

  “这听着倒有些殉情的意味哈哈……”路长嗟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连暮是主角,除了自杀不可能死得掉。至于他,只要不惹主角,有系统这个先知在,谁能杀得了他。

  看对方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高陟无奈,看来表兄是对那个男人动了真心,为了将他囚|禁在身边,竟然连命都不顾了。

  “表兄是不是要把这蛊给自己和连暮用?”

  “你怎么知道?”路长嗟大惊,不过一夜之间,怎么全教上下都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高陟有些生气,不说家族利益间的捆绑,两人自小玩儿到大的感情不比亲兄弟真,不管路长嗟做了什么,他都没怪过他。

  然而,路长嗟这次出去一趟,却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个正道大侠,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我怎么知道?”高陟怒极反笑,“全教上下谁不知道,沈宜年可跟我说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宜年……果然又是他!”路长嗟暗下决心,回去就治你。

  眼下,路长嗟觉得自己还是先要稳定住高陟的情绪,谁能想到主角未来的头号迷弟已经把自己的拜把子大哥视作洪水猛兽,毕竟后来铲除魔教他可出了不少力。

  “你先听我解释,都怪沈宜年——”路长嗟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你还想怪沈宜年?他对你可是披肝沥胆、忠心耿耿!”高陟更加气愤。

  “没错哈哈哈!全教上下,谁不知道沈宜年是你左使大人手下第一走狗。哦抱歉,我一时心直口快,应该是第一心腹才对,哈哈哈哈!”来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接着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前。

  魔教右使杨音!关于他的记忆,路长嗟再熟悉不过。

  原身之所以会在明知道自己的无恨玄功只有三层,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还是把苏云漪抓住吞药都欲行不轨,不是因为他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而是因为想证明自己给别人看。

  那个“别人”,指的就是杨音!那日两人在街上偶遇,杨音怀抱美人耳|鬓|厮|磨,看到路长嗟一人喝酒便嘲笑他的无能。

  路长嗟本就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加上醉了上脑,杨音这么一激,他当下就找出周围最美艳的女人,也就是连暮身边的苏云漪,吩咐属下找机会掳走。后来,就是路长嗟所见到的场面了。

  现在细细想来,那天绝不是什么偶遇,杨音分明是故意激他。四大长老中所代表的家族中,杨、瞿两家同样是结盟关系,杨音可一直都是教主瞿乐容的心腹。

  要坐稳教主的位子,瞿乐容必须要除掉路家;而要统一武林,瞿乐容迟早要除掉正道的剑术天才。

  如果那天,路长嗟真的被连暮所杀,高长老必定要追杀连暮为他报仇,到时不论是哪一方胜出,对瞿乐容来说都是好事。路长嗟,就是整个计划中的炮灰罢了。

  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路长嗟不仅没有死,还把霜寒君带了回来,关键两人还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可让瞿乐容和杨音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杨音才按捺不住来高陟这里打探消息,结果正好碰到路长嗟。

  对于敌人,特别是这种找抽的敌人,路长嗟可不会手软。

  他也顾不得和高陟解释了,跑到杨音面前,装出和之前一样被激怒的表情,大吼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唔唔”杨音没机会说出第二个字,就被路长嗟喂下的东西堵住了喉咙,“咳咳!路长嗟你给我吃了什么?”

  “哈哈!是个能让你重返童心、弃恶扬善的好东西。”路长嗟握紧手中的痴早药丸瓶子。

  杨音看到那标志性的瓷瓶差点晕厥,是高陟的独门秘方之一!害怕是什么毒药,他想封住自己周身穴道,然而不等动手,他立刻倒地不起。

  “你给他喂了什么?”高陟大惊失色,跑过去查看,“药下得这么明显,不是给瞿乐容留下把柄!”

  “……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高陟蹲在地上查看,路长嗟也慢慢蹲下,见准时机一把夺过装有同心连枝蛊的瓷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盖儿。

  缸中飞出一只白色虫子,一下子从他的胳膊上钻了进去,路长嗟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低头一看,缸中还留下了只一动不动的白色小虫,估计就是子蛊了。

  眼看高陟就要发怒,路长嗟抱紧瓷缸跑出去,不忘留下两句话:“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还有,我给他喂的是痴早药丸,反正脑子坏了身体还好着,建议先用他试几天药再放回去!”

  高陟对着某人逃走的背影骂了几句,再低头一看,好家伙!杨音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他正流着哈喇子咬自己手指头……

  高陟默默起身,把他拖到房里,再关紧门,未来几天的试药对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