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的天, 绝不能让摄政王侵占。逆反。
陈星澜跨身上马,他在脑海里想好了一个计划, 回过头, 看向裴淮洲东宫的目光坚定不移。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小殿下不是想要他去当摄政王的侍卫吗?摄政王既然看上了他,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听从。对方口中说的好听, 要封他做一个王府侍卫。倘若他趁摄政王酒醉, 一个不注意,提前除掉了摄政王, 就是在为裴朝的天下解决了唯一的麻烦, 日后贵妃再怎么弹劾,自己殿下一定会高枕无忧。
陈星澜焦灼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太监,微微扬起来的下巴形成一个刀口的阴影。
杀人不眨眼。陈星澜能当上东宫侍卫的头, 他才不是一个绝对善良的人。
只是让裴淮洲看到了他善良的一面。
他手染鲜血,逼问犯人的模样, 自己殿下都不知道。
陈星澜手指轻轻颤抖, 他牵着红马的绳子, 在月光下,慢慢沉思。
如今, 朝廷一分为二, 一半是他殿下的, 一半是李谨行拥护贵妃而立的。
那怎么样才能连根拔起呢?他要怎么设计除掉四殿下那边的人?
这太子之位的争夺形势严峻, 他自己的小殿下已经失去了民心, 加上四殿下这么一参,废太子之位遥遥可及。俗话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想摄政王的身世之谜定有猫腻。
不如从对方的身世入手。
一旦发现李谨行与前朝有关, 贵妃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逃不了干系。
索性,除掉一个,算一个。
陈星澜思绪到这,他冷冷地笑出了声,那眼底压抑着不可描述的暗光。
太监们纷纷感到困惑,一个经常黏着殿下的人,离开了殿下怎么会笑?
笑得还怪渗人。真是活见鬼。
闷葫芦开窍了,学会笑了。太监们心里不免恐慌,他们不敢上前。
因为陈星澜笑容很浅浅的,和李谨行差不多,笑起来眼睛很冷。
所以,他们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见对方站在马匹面前,迟迟不肯离开,以为陈星澜在生他们的气,于是诚惶诚恐道:“陈将军,您笑什么,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甜蜜的事?”
陈星澜勾着嘴角,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
“有一堆要解决的事罢了。”只不过有解决办法罢了。
“哈?”
太监装作恍然大悟,他们佝偻身子,晃头晃脑道:“陈将军,你这就为难我们了。”
“无碍。”
“你们只知道我不是在针对殿下就行了,并且我永远都不会伤害殿下的。”陈星澜说话之间,上了马,他身形挺拔,宛如翩翩公子,瞥见几个太监交头接耳,随后侧头,冷道:“且放心,我和殿下不会心生嫌隙。等殿下醒来。你们帮我转告殿下一句。我已有办法能够稳住他的地位,让他不再受摄政王控制。这几天睡个好觉吧。”
“不必为我的事而着急。”
太监对视两眼,他们的殿下怎么会着急?火烧眉毛。对方也不会急得。
“是。”太监道。
真到那时。你们这些太监也不必留下来,该离开,东宫的人该是你们了。
后面这句话。陈星澜没说,他抿嘴一笑,以前看在殿下的面子,对其他太监礼让三分。
而今,这些太监竟然想睡在殿下床榻,一个暖脚,一个暖身,真是笑话。
陈星澜牵着缰绳,他没必要掉价跟几个太监争吵,纵身一放。
马匹噔噔,势如破竹。
烛火的微光像是没有尽头,东宫之路,亦是如此漫长。
陈星澜和殿下未来也会很漫长。
不管摄政王之类,自己一定要分得裴淮洲身边的位置。
陈星澜握紧缰绳,他像是抓住唯一的稻草一般,将他的一颗心放在上面。
下坠。驶入黑暗里面,甘之如饴。
杀了摄政王这个罪名,先斩后奏,是福是祸,还不清楚。
如是,前期的陈星澜在寒冷的夜晚里离开了东宫。
殊不知,站在暗处的男人笑了笑,笑得有点轻蔑。
这就是你的宝贝吗?
不过如此,真是舍得呢。
侍卫:“王爷,你就看着他这样进王府加害你吗?”
“再看看,他若害我正好,将计就计。让我抓住了把柄。就可以威胁他哥哥帮我一把。”李谨行本想来看看曾经的东宫,却看见了陈星澜这一幕,不由地心脏重重一沉。他喜欢陈星澜这样的聪明人,也爱跟聪明人打交道。可这一次,他向太子殿下要了一件传闻中对方的稀世珍宝,对方竟然在四天之内给了他,一点反抗之情都没有。
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就不是别人的宝贝,陈星澜对于太子来说,可有可无。
对方的心怎么会有不舍之情呢?
是谁又在欺骗他?李谨行背手而立,他长长的头发懒散地束在背后。
昔日,身为太子的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他本以为太子在乎陈星澜这件宝贝,毕竟从别人口中听说陈星澜对太子多么重要。
听别人说,陈星澜和太子一起长大,互通心意,还为此与皇后闹翻。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把陈星澜捧在手上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夜猎一见,应该如此。
谁知是陈星澜一个人自作多情。李谨行以为自己要了过去,对方会伤心欲绝。
太容易了。李谨行心中浓烈的复仇之意让他胸口微微颤动。
今年太子殿下,好像也是十八。
比他当时大了六岁,幸福多了。过了六年幸福美满的生活。
李谨行心事重重,他抿了一口酒,脸色变了变。
“王爷。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画面。李谨行眉间瞬间阴罩,他眼眶里面更加冷淡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袍,有点出神,后发现上面染上了酒渍,又几乎不受控制地咬紧了牙关,仿佛在憋着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呆在这里没什么用。”
“去给我盯紧四皇子,别让他出什么幺蛾子。”
“这几天,就等着陈星澜现身吧。”
夜长梦多。李谨行低下头,终究是没说什么,他仰起头,那瞬间。
只见他黑色的瞳孔不停往外扩张,里面一条条血丝慢慢浮了出来。
旁边跟着侍卫看出李谨行不爽,回了一句“嗯”。
对方不开心,也是因为第一次见太子吧。
侍卫不理解,李谨行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陈星澜,但转念想要自己王爷见太子殿下的样子,不难理解。
对方实在太狼狈了。
他记得自己家王爷第一次见太子殿下,也看见了陈星澜。
一个满身是血,刚刚经历一场屠杀,准备去找贵妃娘娘。
一个围在陈星澜中间,为陈星澜放烟火的太子,准备许下自己的心意。
他记得自家王爷在台阶里面站了很久,似乎在惊讶,世界上为什么又这么开心的人。
对方手臂处的鲜血都流尽了。
对方一直看着太子殿下和陈星澜,可能也是羡慕吧。
或许,因为太子在乎陈星澜。
侍卫偶尔听过自己王爷也有一个青梅竹马。想通了,就吹了一口气。
这陈星澜既然不是宝贝,要起来也没用。
不如坦白点,什么都不要。
李谨行眯着眼睛,低垂的睫毛在垂落时,留下淡淡的阴影。
*
今晚,对于大家来说注定孤枕难眠。
可主角攻却抱得美人归。漫漫长夜,喝酒而睡。
【裴淮洲:我让他走了,心里好痛。】
【088:这不很正常吗?】
【裴淮洲:不,是我让他走了,嘤嘤嘤。】
【裴淮洲:我可真悲哀吧。】
裴淮洲用pua的话术赶走了主角受,他心里伤感不已,后面记得自己向主角攻继续发送了出卖老婆地点,更加难过,他隔日一大早,为了彰显自己不习惯别人照顾,就自立根生地动手更衣。有太监上来帮忙,结果因为一个不小心失误,因祸得福,他正好就小题大做,似乎出于对老婆换取太子之位的愧疚,大发了一脾气地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他一个人在殿门里面生着闷气。
外面的太监不一会开始叽叽喳喳,又在劝说他不要生气。
和昨天夜晚一样。
一个人缘不好,一个人缘太好。
裴淮洲想让他们闭嘴,可看见太监们目光,恨恨道:“出去。”
太监面面相觑。
“都给我出去。这一点小事都不做好,我要怀之。”
裴淮洲又哭又闹,道:“你们去给我找怀之。找不回来怀之,你们就别进来。”
小殿下情急之下似乎忘记了陈星澜出宫的事,一个劲地开始闹。
裴淮洲早不满意宫里的太监,他现在怀念他的主角受,后悔把主角受送出去了。
因为主角受太会照顾他了,舍弃了对方,多么可惜。
裴淮洲拍了拍头,他在为昨天放陈星澜走而置气,嚷嚷道:“快让他进宫见我。”
而在外的太监被弄得苦不堪言,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心疼小殿下道:“殿下,你难道忘记了,昨天是你同意让星澜出去的。你还说要他帮帮你,所以,陈将军去了摄政王府。恐怕他现在还在王府里面呢。还没有起床呢,摄政王也在。”
这么快?
半天就好上了?
裴淮洲想装酒醉,他被人一语击中,故意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装作后悔道:“我不管。”
“谁教你们出主意的?!”
自己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裴淮洲翻脸无情,他清醒过来,反手甩锅。
这可急坏了给他出注意的太监,就差提着脑袋谢罪了。
“我那是喝醉过后的胡乱话,你们这都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