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其实,是一座溅满鲜血的宫廷。
谁能登上东宫之位, 必定成为众人之间的眼中钉。
有人说:东宫之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皇帝更难做的就是太子。
在李谨行很小的时候, 他就懂得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作为李朝唯一幼儿登上太子的人,他的母后曾告诉他, 要登上东宫之位必定先对自己狠, 再对别人狠。成大事的人若不心狠,就会优柔寡断。因此。在他十二岁之前,他也一直听从自己母后的话, 学兵书练弓箭。可惜,李朝灭亡的太早了, 而他至今也没能入住东宫, 反而苟延馋喘地成为了裴朝的摄政王。
摄政王, 顾名思义,裴朝皇帝手下的棋子。
李谨行也不得不改名沈谨行, 忍欲负重十二年, 终登摄政王的之位。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亦没有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众人只知道, 他一个人从军营里面冒出头, 常打胜仗,战功赫赫。
到后来, 功高盖主,且富可敌国, 成为文武百官里面的风向标。
李谨行看上的人,大臣们跟着一起举荐。
反之,李谨行出言教训的人,活不过明天。
不知从何时开始,裴朝的天逐渐变了,更倾向李谨行。
而他们的皇帝一直浑然不知,沉迷美色,输掉了江山。
其中,恩宠最多的莫过是李朝曾经的皇后。
李朝皇后,陈氏,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于李朝十二年,成为李朝皇后,母仪天下,生下一儿。
只可惜,昔日的一代李朝皇后成为裴朝中妖言惑众的恶毒贵妃。
这不由令元老级别大臣们惋惜,但,他们没有上书的权利。
因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了。
裴朝十七年。
贵妃与摄政王密谋的消息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一时之间,宫廷大乱,更有人指出摄政王是前朝太子,为了避嫌而改名为沈谨行,和他的母后(当今贵妃)联合起来一起复兴前朝。
一个控制朝廷,一个则是迷惑皇帝。
这样的言论数不胜数。几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弄得宫里人人心惶惶。
可没过多久,第二天掌事的嬷嬷打开冷宫大门时,才发现那些曾指责贵妃和摄政王的宫女被贵妃娘娘一一赐死,死不瞑目。应正了那句话祸从口出,从此以后,宫女们再也不敢胡乱猜测了,贵妃娘娘也成为她们之间不敢得罪的主子。
只有裴朝皇后安氏不顾皇帝恩宠出手教训贵妃娘娘,让其罚抄宫规,后被皇帝知晓,两人大吵一架。
可见,贵妃心狠手辣,不留活口。
而李谨行,也人如其名,谨慎,在仕途这条道路上谨慎前行。
那些没有证实过的造谣都不能成为他册封路上的绊脚石。
比起朝廷上的文官。李谨行比其他人更加阴狠,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该杀就杀,该判就判,毫不手软。
甚至是相处十几年的属下,一旦背叛了他,必定万劫不复。
月光似血,剑如刀光。
——是夜。
裴朝皇帝为册封摄政王大摆筵席,彼时王公贵族入,歌舞升。
不少世家子弟应邀而来,纷纷祝贺李谨行荣登大位。只听宫廷里面的琴音嘤嘤而传。李谨行正正坐在主桌,他先是对皇帝行了一个礼,然后对着众人莞尔一笑,举起酒杯,喝了下去,后入座,搂着几个美人开怀大笑,仿佛在感谢众人给的赏赐一般。
他眼眸虽然在笑,嘴巴轻抿,作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可你看仔细了,他眼眸那里面的光却越来越冷。
美人身上的胭脂味令他作呕。
望着江面的火光,不由冷笑。
因为十五年的那场火灾和灭国让他沉闷不已,郁结于心。
换做以前,他尚且可装,如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李谨行再也不是当初那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只是从乱葬岗爬出的一具尸体,行尸走肉。
李谨行记得,十五年前的月,像今晚那样洁白如雪,倾洒在乱葬岗的尸体上。
那一排排的尸体如他杯中的酒一般——杯弓蛇影。
而他的双眼染上大量的血液,被人捅杀的伤口不断流脓。
李谨行当时望着躺在地下的尸体,懵懵懂懂。里面有一起长大的侍卫,和宠他的太皇太后,他们全部死于非命。回过神来,而那种作呕的味道似乎离他很远了,又离他很近。就像他再也不能叫自己的母后,而是叫一句贵妃娘娘,多么可笑。
“贵妃娘娘到!”
一代皇后贬成他人的贵妃,又是多么讽刺。
忍欲负重十二年,他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复兴李朝。而今,李谨行瞧着上座的贵妃,也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对方不要害怕。便独自一人举着酒杯,谢绝了皇帝老儿的好意,暗自神伤地来到后花园对饮。
东宫离后花园很近,只有短短数百米,和他儿时一样,沿路全是红色的城墙。
望着这一路的掌灯,光芒万丈。
可再过不久,一切的东西都会属于他了,物归原主。
而他也会再次踏入这里,成为当之无愧的东宫之主。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李谨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握紧腰间别着的萧笛,抿嘴一笑,仿佛东宫里面有他在意的人一般,又仿佛在为即将入住王府的美人而感到开心。
随着他的视线探去。
红色的围墙通往宫殿的最深处。
——秋风萧瑟。
位于宫殿中心的东宫。冷风将门院两边的梨花吹的四处飘散。
走廊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瓷器破碎声。扫地的太监们立刻全部低下头,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吓倒跪在地面,冲着烛火映照亮的人影,嘴里不停道:“殿下您息怒,您千万要息怒啊。”
然而,宫殿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负手而立,发出冷笑。
对方贵气的衣袍裸露在外,右边袖口上绣着一朵黄色的龙腾。过了一会,整个人似乎陷入暴怒当中,挥手一伸,架上的宝贝全数掉落。在这一声声的瓷器生里,男子眯着双眼,黑色的瞳孔布满血丝。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摄政王当真要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不成?”
裴淮洲故意冷笑,他背对着烛光,阴晴不定。
从太监们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屏风里面的身影。
“谁不知道在这东宫里,怀玉是我的人,要我亲手送给沈谨行?”
裴淮洲:“凭什么?”凭什么要把自己的老婆送人?这可是主角受。
哐当一声。
裴淮洲砸碎旁边的琉璃杯,他拍桌而坐,气得双眸通红。
而那些太监们头更低了,他们趴在地面,不敢动弹,苦口婆心道:“可是殿下,您如果气坏了身子,就只有自己苦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您,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心疼还来不及,你怎会因为摄政王的一句话而杜绝参加宴会呢?”
“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当面表现出来,这可是皇上为摄政王胜战而归办的宴会。”
裴淮洲宛如被什么气到,他猛然地捏紧手指,道:“他册封,关我何事?”
这怎么不关你事?
太监们有点恨铁不成钢,他们要被小殿下给急哭了,立刻补充道:“殿下,您再想想呢,怎么没关系呢?这摄政王目前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四皇子也想巴结他,还给摄政王送了不少的礼。你说你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人置气,万一摄政王在皇上面前弹劾你,我们都得跟着掉脑袋的。您只需要睁一只眼闭只眼就得了,再说也不是什么过的要求。”
太监们的话音还没落,随后宫殿内正在置气的男子张开了口。
“哦,四哥巴结他?”裴淮洲:“当真?”
太监:“可不是嘛,在您被皇上禁门的这月,四皇子的幕僚经常出入摄政王府。”
裴淮洲叹息,他盯着桌面上的被子,道:“四哥真是一根墙头草。”
“从前爱跟我玩,又去找了别人。”
“可你当我是瞎子,四哥压错了宝,我还跟着他一路押?”
男子的声音更尖,生气起来更像一只野猫,咬牙切齿。
一个琉璃杯又被大力地扔了出来。
砸到太监的头上。被砸中的太监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
心里没半点不是,只是心疼自己的小殿下。
这摄政王不是宝,是皇位的垫脚石啊,是他们东宫之主的香饽饽啊。
可惜,他们的小殿下不明白,不懂变通。透过黄色的烛火,对方的影子越发在晕染下模糊不清。
世上谁不知道,自家殿下裴淮洲是皇后娘娘的唯一儿子。
对方贵为太子,却毫无城府。
对方特别容易轻信别人,这不,还和其他皇子打成一片。
“他沈谨行算什么东西,你们要我讨好他。”小殿下更加生气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应该想起自己没能力,半响过后又冷静下来,又有点不确定,表明态度道:“你说四哥真的去讨好他不成?……送了什么东西给他,你去库房里寻一点别致的东西给他。反正,我是万万不能把星澜送给他的,谁不知道星澜是我的宝贝,这宝贝岂能拱手相让?”
宝贝的话一出。太监们互相看着对方,心想陈星澜这次绝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对方竟然爬上未来的龙床了,不得了。
真是一个贱人。太监们心里恨透了横刀夺爱的陈星澜,若没有对方,他们怎么会这样不能碰小殿下?
其他皇子真是阳奉阴违,看着殿下犯错,这养男宠可是大忌。
但,他们面前的小殿下又凑了过来,略有兴趣道:“送了什么?”
太监结结巴巴道:“回殿下。四皇子送了些字画,还有明珠。”
“字画?”裴淮洲拧了拧眉,“那,我的星澜是不是字画更好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太监们个个看陈星澜不爽,伺候殿下应该是他们这种净身之物,而不是那等身子骨硬朗的脏东西。他们害怕陈星澜弄脏殿下的身子,因此没一个人敢说话,可见小殿下脸色越来越沉,不得已,又点了点了。
裴淮洲:“不回答,是说星澜不好看?”
“不是。”太监犹犹豫豫,他们摇了摇头,劝解道:“哎哟,我的傻殿下,你就从了摄政王吧。这孰轻孰重都看得出来,别为难我们了吧。星澜不过是你的侍卫罢了。这次,我们舍小为大,也是为了你东宫的位置。如今贵妃娘娘越发得宠,你这时候跟摄政王作对,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皇后娘娘的脸啊。要说,舍弃一个侍卫何足挂齿?他本就是您的人,得到了您的恩惠,应该感激不已。送给别人享用也是正常的。这几年若不是多亏了殿下您的恩赐,他又怎么会生得如此水灵。”
是啊,这几年,主角受没他暗戳戳指导,怎么变成如今这样风情万种?
“殿下。”太监苦道:“你就舍了星澜吧。”
周围的太监纷纷趴下身子,一众地要裴淮洲舍弃陈星澜。
“求殿下舍星澜!”
“求殿下舍弃星澜!”
这么厉害的吗?
裴淮洲听完npc的指导,他怀疑主角受的人际关系,假装思考了一会,完成了提示的最初剧情,后摆手道。
“退下去。”裴淮洲:“容我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