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时间距那个团圆夜已经过去了两年,小果也提前从农学院毕业。
这两年她成功完成了多项课题,也成功达到了自己当初定下的亩产两千斤的目标, 但是等她在全国农业科学研讨会上拿到华国最佳青年科学家奖的时候, 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会后她拒绝了母校向她发出的继续深造邀请, 转头考进了华清的计算机系。
对于这一选择,她所有同学老师均是感觉大跌眼镜。
想不明白她一个明明于农学研究上极有天分的人,怎么会突然对计算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感兴趣。
跟她同宿舍的陈小玲或许猜出了一点, 但是她也不是很敢确认。
因为自从大一第一学期结束再开学,小果便搬出了宿舍,跟她们的交集很少,大家每次碰面, 不是在课堂上,就是在实验田里。
小果仿佛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整个人变得极为沉默寡言。
而陈小玲也心细地发现, 之前那个总是会不经意出现在她们身边的计算机系的大帅哥肖衍似乎人间蒸发了。
为此她还特意拜托尹丹凤去找秦宇打听,结果除了知道肖衍已经退学以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不过小果却无暇顾及她们对自己的关心。
那天她看完肖衍的日记之后,本想去他家找到他那个所谓的光算, 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他回来。
结果她把肖衍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也没能找到那台所谓的光算在哪里。
所以她空有钥匙,却不知入口。
肖毅事情多,过年因为肖衍意外失踪的事情回来一趟,呆了不过一个月便又重回驻外大使馆。
临行之前,公安局的人告诉他们肖衍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建议他们给他立个衣冠冢聊作慰藉。
这事在小果的强烈反对下不了了之。
虽然她没将肖衍的日记本给大家看,但是大家也从她不同寻常的态度中猜出一二。
众人不敢刺激她, 便只好随她去,眼睁睁看着她将肖衍家里所有的东西打包搬进自己房间。
这两年,她白天学习,晚上则是一点一点地整理肖衍留下的书籍等物,期待能从中找到一丝半点有关光算的线索。
只可惜肖衍的专业跟她的专业实在是相隔太远,隔行如隔山,这对从没接触过这个行业的她来说,理解起来颇为吃力。
于是后来大家便发现,计算机系的课堂多了一个默默旁听的身影。
一家人十分担心她的状态,秦思昂更是直接将工作调来渝市,美其名曰做课题,其实就是为了多陪陪她。
除此之外,桑外公跟夏奶奶还有夏军长几个老人家也是常驻渝市,大家在她所住的金桂园不远处置办了一套小院,每天早晚都会过来陪她一会儿。
桑芷薇隐约猜出了点什么,但是小果不说,她也就贴心地没问,只是让秦宇轩介绍了不少关于人机交互专业的导师给她,方便她钻研。
对此,小果心中充满了感激,但是她仍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人解释自己经历的一切,尤其现在肖衍又因为救她而身陷原界。
这更是让她不知从何开口,每日里只能埋头苦学,期待能早日找到肖衍所说的光算在哪里。
*
这天,等她在学院里参加完只属于自己一人的毕业典礼之后,照常又去计算机系旁听了最后一节课,然后便独自一人抱着东西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今天毕业的关系,她感觉这条她走了整整三年的小路显得有些短。
往常总是感觉漫长到让她恨不得飞起来的小路,今天竟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到头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台阶,想着以后她大约就不会再来这里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惆怅。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有那么一个瘦削欣长的身影,缓缓地自台阶那头走来,然后故作平静地向她打声招呼:“小果?你也在这里?”
她眼前有些湿,下意识挥手:“啊,是的,你要去哪……”
语音到此戛然而止。
她苦笑着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自嘲地摇头:“桑小果,你真是魔怔了。”
想起昨天看到的书里终于提到了“光算”两个字,她重又振奋精神:“好了,赶紧回家,然后今天把那本书看完,接下来就要去京市了,得提前找人把东西打包寄过去……”
她正盘算着即将要做的杂事,不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踏踏踏”杂乱无比的脚步声。
“小果!”
“等等小果!”
这声音——是她的舍友们?
小果讶然回头,却见身后气喘嘘嘘冲过来的果然是她曾经的舍友们。
陈小玲冲在最前,因为爱吃,她这两年长胖了许多,却越显少女的娇俏可爱。
她喘着气:“小果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们还说要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呢,结果赶到院里才发现你已经结束了。”
小果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垂眼看向她搭着自己的双手:“抱歉,想着今天还有一节理论课没听,便跟老师说提前举行了典礼,左右也只有我一个人,把毕业证给我就行了。”
尹丹凤伸手取下她肩上背着的书包:“你怎么背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渝市?我们宿舍抽空聚一聚呗?话说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好像就再没聚过了,对吧?”
李淑芳跟着在一旁附和:“对对,我这两年厨艺可是又有长进了,你看看啥时候有空,我再给你下厨搞一次!”
两年过去,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敢在人群大声说话,一说就脸红的贫苦人家的妹子了。现在的她烫着一头时尚的羊毛卷,肤色白皙,鼻梁上一副全框眼镜更是显得她书卷气十足,秀气无比。
小果颇有些感慨地看着她,眼底不自觉露出一股欣慰的表情:“大家都越来越好了,真好。”
闻言,尹丹凤顿生茫然:“你从哪看出来我们越来越好的?你可知道我昨天晚上可是在实验田里熬了一夜!真是不知道哪个缺德冒烟的,养了仓鼠又弃养,然后弃养也就算了,他还把仓鼠崽子们全扔在我的实验田里!”
“你可不知道,我今年期末考的课题啊,整整一片田的牧草,就那么被那群仓鼠又是打洞又是吃的给造没了!简直气死我了!”
“我昨天晚上打了一晚上地鼠,是真的打地鼠,简直气死我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期末课题要怎么办!死小子,最好别让我逮到,逮到了我要把昨天抓出来的仓鼠一个一个全塞进他的嘴里!”
尹丹凤这两年迷上了健身,每天上课之余就是去健身房撸铁,现在整个人比以前阳光健康有活力多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渣男黯然神伤的林妹妹。
看着活力四射的她,小果忍不住露齿一笑。
然后她想了想,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一只半透明的瓶子递给她:“这是我家最新研制的肥料,你施点进田里,或许还可以补救,不过剂量你得算好,否则你的期末课题还是不对。”
虽然她的空间再也进不去了,不过当年很早就把空间的肥料交给桑芷薇在研究。最近她终于研究出了正确的配比,达到了空间肥水那种既可大量催肥又不会烧苗的状态。
目前这种肥料正在进行上市前最后的实验验证,预计下个月,就可以大量上市了。
她把有关这种肥料的各项数据配比详细告诉了尹丹凤,只听得后者云里雾里,最后两手一摊:“算了,我的好小果,你就告诉我我应该弄多少进田里,才能让它迅速恢复生长,让我完成我的期末课题。”
小果偏头想了想她的实验田大小,以及种植的牧草特性,然后道:“我这本来就是稀释之后的肥水,你要用的话取其中四分之一,然后再稀释一百倍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用多。”
“嗯嗯。”
尹丹凤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就把小果送到了校门口,正当陈小玲想再问一次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聚一下的时候,小果却道:“今天你们有空没?如果可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一起去我家吃饭吧,火锅或者炒菜都行。”
听到这话,大家顿时欢呼起来。
陈小玲她们本就不像小果学的东西又多又杂,眼下又临近期末,也没什么正经大课。
于是大家当即拍板兵分两路,一路跟小果回家先收拾场地,一路则由大厨李淑芳带领,杀向市场采购。
尹丹凤不爱收拾,又有力气,便主动请缨要跟李淑芳去采买。剩下陈小玲则跟着小果先行回家。
两人很快就回到金桂园,小果打开门,入目是满地随处可见的书籍以及散落的笔记。
陈小玲顿时咂舌,不意识瞥了小果一眼,却见她径直上前捡起其中一本书,塞进了墙边的书架。
于是她便也赶紧上前,帮着开始收拾书籍。
哪知正当她把手中的书往架子上塞的时候,小果却是走过来接过了书:“我来,这些都是有位置的,你帮我去厨房收拾一下就行。”
陈小玲这才注意到小果放书的方式,果然是有规律的。
她在每本书的书脊上都放了标签,每个标签各不相同却又互有关联。
有关联的书被放在一起,无关的则是另外的放法。
陈小玲注意到这些书大多是跟计算机理论相关的书,她的眼神一闪,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呃,那个,肖衍他怎么了?”
两年前肖衍莫名退学之后就杳无音信,仿佛这个世上再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而小果也是在那时候开始性情大变,甚至对风马牛不相及的计算机开始感兴趣,这不由让她十分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那学期期末两人一起回去的时候还表现好好的不是吗?
她也曾经猜测过肖衍是不是跟当初的秦宇一样移情别恋了,但是这念头一出便被她掐灭了。
虽然了解不多,但是肖衍对小果的心绝对不是秦宇那个渣渣能比的——这一点,从他每次关注的细节程度就可见一斑。
而且最近校园论坛上还爆火了一个贴子,更是让她觉得肖衍变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陈小玲的话,让小果收书的动作一顿。
她默然片刻,然后一撩头发正准备开个玩笑将这事带过去的时候,眼前却是突然怼过来一只手机——
“嗯?”她一愣。
“你看看,”陈小玲将手机又往她跟前递了递:“我知道你平时不怎么上网,但是这个,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小果一脸茫然地接过手机。
两年过去了,现在的手机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接打电话发发短信的通讯机器,上面多了很多可供人们娱乐的东西,比方说陈小玲现在点开的“言国”——
计算机系的学生们不负众望,终于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成功做到了将言国跟手机软硬件兼容,现在大家不用电脑,也可以在这上面畅聊。
不仅如此,当初那个只能在局域网上多对多的聊天小程式,现在已经集一对一,一对多,多对多等各种各样聊天模式的通讯软件。并且这上面还总和了论坛贴吧等多种交流方式,方便各式人群的沟通。
此时陈小玲点开的,正是渝大的校园论坛,上面置顶飘红着一个爆火的贴子——
贴名:《谁说理工科男生不懂浪漫?这就是他的浪漫……》
小果茫然,不明所以地看向陈小玲,又看看手机。
后者示意她点开它。
她依言,伸手戳了进去。
只见贴子开头简单介绍了下“言国”的来历与发展,小果默默看着上面创始人一栏里写的肖衍的名字,没有说话。
陈小玲手指一动,示意她翻向下一页。
下一页什么也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份音频文件,以及一张照片。
当看清那张照片的霎那,小果不由瞳孔地震,下意识伸手戳开了那个音频——
当开头一阵滋啦的电流声过去,时隔两年,她终于再一次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声音。
“你问我为什么叫它YG?想叫就叫了,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是肖衍,由于电流声,也由于当初的设备的老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听着他的声音,小果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YG?总觉得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不过还不等她细想,随之而来的陌生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可是只叫YG的话,以后会不方便推广啊,一点也不顺口。”这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叫多了不就顺口了?”肖衍的态度显得有些随意,这不由让另一个人跟着笑起来:“也是,不过我还是想要改改。”
“改可以,但是图标不换,就要用YG。”
“哈哈,你这是跟YG杠上了?让我想想……唔,要不就叫言国吧?”
“言……国?”
肖衍的语气有些奇怪,发音也怪怪的,像是含了水,十分的不标准,但是落在小果耳朵里,却是不亚于惊雷。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听到“YG”这两个字母时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了。
言国——
衍果。
当前者的声线压低放缓,那不就是他跟她的名字么?
小果心里一恸,险些将手里的手机扔掉,幸而陈小玲早有防备,一把接住示意她:“继续听,后面还有。”
她定定神,微颤着手指点开另一份音频——
“你相信我,这个以后如果上市,收益肯定是非常可观的,你确定这里的收益人不签你自己的名字?”
肖衍:“不签,如果实在要签的话,我可不可以留个信物?以后拿着这个信物的人,就可以百分百享用我应得的那部分。”
“当然可以,不过这样的话你需要立一个公证,不然万一随便哪个人拿着你的信物过来,我都要把钱给他,那也太亏了点。”
肖衍:“这是自然,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个信物会被别的人拿走,你们只要看到她了,自然就明白那个信物只属于她。”
接下来,小果已经听不下去两人在说什么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愣愣伸手,握向自己脖子上挂的钥匙。
这钥匙形状,跟音频后面的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
他说的以防万一,竟然是这个。
枉她还以为他留下钥匙是想让她去救他,结果却是他把自己的遗产留给了自己么?
小果心里又酸又涩,涨痛无比,一时间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大年夜,伤心,难过……又无能为力。
“傻子。”
半晌,她才感觉自己缓缓吸回一口气,忍不住吐出了两个字。
陈小玲担忧地看着她,再次问:“肖衍怎么了?他这里说的YG,是你们两个的名字吧?还有他说的信物,就是你脖子上的钥匙吧?”
小果默然点头:“是。”
……
因为这意外的发现,接下来一整晚小果都神思不属,饭也没吃几口。
陈小玲不由后悔自己给她看了贴子,直到现在,她已经确定肖衍大概率是出什么意外了。
但是小果不说,她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匆匆催着舍友们赶紧结束饭局,好让小果能安下心来好好舔?自己的伤口。
等大家离开,小果独自收拾完之后便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起身,然后来到自己精心整理的书架跟前露出一个苦笑:“亏我还以为你留下钥匙是为了让我救你,结果你却早就做好了独自离开的准备。”
她找来大箱子,把书架上的书一股脑儿地往下扔——
之前整理的时候有多精心,现在扔得就有多杂乱。
以前她以为肖衍的光算总是藏在自己的物品里的,所以从他家搬走东西时,她差不多是原模原样地把东西放置起来的,为此还特意找人重新装修了家里,将家里的构造装得跟肖衍的书房差不多。
可结果——
她咬牙把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地往箱子里堆。
突然,一个牛皮纸信封从某个册子里掉了出来,她拾起正准备往箱子里扔的时候,却意外在里面露出的纸张一角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一愣,下意识扯开信封。
却发现里面是一纸房产证明,地址正是她的隔壁,肖衍曾经住过的地方,而在最后房产所有人的地方,却是写着她的名字。
她:“……”
突然泄气。
长久以来积累的失望如潮水般压垮了她,她不由抱头蹲下,内心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与失望。
“你以为你这样自我牺牲就可以感动到我么?你就是个天字号第一大傻瓜!我才不会被你感动!我讨厌你!我恨你这样莫名其妙的让我背上这么重的人情!”
小果发泄似地乱扔乱砸,只是扔的时候,她仍旧是会下意识避开书架上,那些属于肖衍的东西。
等她一通胡乱发泄完毕,她最终颓然坐下,然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房产证明一声不吭。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她终于认命起身,然后拿着跟房产证明一起掉出来的钥匙出了门。
来到隔壁房间,两年来,这里的房子一直空着。
她也没想着要进去过,虽然之前曾经在日记里知道这里是肖衍出钱买下的地方,但是她从没想过要主动踏足这里。
她还是在幻想,幻想着哪天出门,就会像从前一样,开门就遇到那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身影,然后冲她笑着说:“早安,小果。”
可是以后不会了。
小果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肖衍已经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就像她在梦中看到的那样,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化成一个巨大的光团,然后再化作无数的光点,彻底消散不见……
她默默将钥匙伸进锁眼内,转动,推开……就像她无数次开自己家门一样,她推开了尘封两年的肖衍的家。
两年无人,家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家具上铺着的防尘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人一动,便是满天飞扬的尘土,呛得她泪流不止。
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在屋子各处转来转去,最终在满地的脚印中,她停在了卧室门口——那个以前她从没踏足,也从没注意过的地方。
此时时值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户洒进来,映起漫天飞舞的灰尘碎屑,时空仿佛凝止。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时光好像在倒流,她好像又回到从前,只要一喊,便能听到肖衍的回应。
于是她便喊了。
“肖衍。”
她说。
声浪震得她眼前的飞屑速度更快了些,可是预想中的回应却是没有出现。
于是她垮下肩,泄气。
就这样沉默良久,她才又伸手,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吱呀——”
卧室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相对于阳光明媚的客厅,这里显得黑乎乎一片。
她不由屏住呼吸,凝神朝里面望去——
然而除了那满面墙壁的巨大屏幕以外,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就那样站在阳光明媚的客厅内,安静地凝视着黑暗的卧室。原本飞扬的尘土渐渐停歇下来,缓缓落在她停滞不前的肩头。
正午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眼晕,直到最后太阳西斜,她才终于注意到在那一片巨大屏幕的下方,有一台小小的主机,而主机上那个小小的钥匙孔形状的孔洞也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的心攫然一紧,快步走了上去,再次带起满室尘土。
她急切地上前,将主机旁边的电源开关按开。
好在电源没让她失望,顺利开启。
随着一阵悦耳的开机提示音,墙面上的屏幕弹出一行让她欣喜若狂的大字:“光算欢迎您,请输入密码,或插入密钥。”
“?”
她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将一直挂在胸前的钥匙捅进了主机上面的钥匙孔。
“叮!检测到密钥,系统启动中,通讯开始连接……”
她紧张地盯着屏幕,这一刻她的心情比当年背着家人填报志愿时还要紧张。
幸好,机器很给力,很快就弹出系统启动成功的界面。
入目是一个跟普通电脑差不多的桌面,她点开其中一个写着“光算”的图标,猜测这个应该就是能连通原界的终端。
可是今天她已经满意了一次,命运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满意?
于是她便失望地看到主机一遍又一遍地弹出“缺乏相关因素,连接失败”的提示。
不过当这个失败提示达到数十次之后,桌面突然弹出一份阅读提示:“您有一份文件未读提示,是否现在阅读?”
小果的呼吸停了下,然后点了“是”。
紧接着,屏幕一闪,强制进入了一个视频播放界面——
不出她的意料,画面上的人是肖衍。
“亲爱的小果,当你看到这份视频时,应该代表你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我很高兴,但同时还有些不甘心……”
视频上的肖衍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抱歉,原谅我还是摆脱不了最初的私心。我还是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为你所知,所以才留了这么一份视频。”
接下来肖衍所说的内容,跟他在日记里所说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这里的更细节,更具体。具体到他曾经跟原界肖衍做过多少实验,以及实验效果……等等都一一陈述了出来。
小果默默看着,心中的印证终于得到猜想——
原来,为了阻止那个吸收衍生世界灵魂保命的恶性循环,是真的需要肖衍彻底牺牲才行。只有施术人的彻底消失,才能最终打破这个循环。
视频的最后,肖衍说他还给她留了个信托基金,可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虽然我知道你有秦叔叔,桑阿姨他们照顾肯定没问题,我也知道你单凭自己的能力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所以我把我这些年在京市经营所得,全部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他们会在我消失后的第五年主动找你,以后你每年都可以从这里面得到分红……”
小果默默看着这些,内心枯寂。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清脆的铃声吓了她一跳,她抬手按了接听键。
打电话的是秦思昂,他回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女儿,心中不由担心,所以才忍不住打电话给她。
“你在哪?”
秦思昂关切的声音终于把她从方才的枯寂状态拉了出来,她盯着屏幕上的肖衍:“我很快就回来。”
秦思昂听着她语气平静,顿时不由松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迟疑起来:“呃,那个,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小果眼神一动,侧头。
“就是那个你肖毅叔叔回国了嘛,然后……”秦思昂为难极了,一方面他有点不想告诉女儿这个消息,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或许告诉她了也好,正好可以让她得到解脱,不再像现在这样终日郁郁寡欢。
“然后什么?”
小果伸手,准备关掉电脑离开。
“然后就是你肖毅叔叔觉得这都两年过去了,肖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所以他们家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要给他立个衣冠冢,时间就在三天后,青山墓园。”
最后秦思昂心一横,竹筒倒豆子将这些一股脑倒了出来。
小果一愣,木木地盯着屏幕上的肖衍最后看了一眼:“什么?”
“就是三天后肖家会举行小衍的葬礼,他们想问你参不参加。”
秦思昂硬着头皮说出这么一句。
“哦?”
小果歪头,眼前的屏幕已经断电,彻底暗了下去,她的眼神一暗,轻飘飘地道:“好呀,正好我要回去……”
话毕,她便挂了电话,微微抿唇。明明是心痛至极的时候,她却奇怪地笑了出来,还灿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