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岁意没想到任褚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一年前的他活泼可爱,又聪明伶俐的,怎么现在……
一股子茶味呢。
孩子被教坏了。
荣岁意在心里感慨,一年的时间里这好好的乖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
荣年一脸呆滞,迷茫地朝荣岁意投去目光,眼下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求助于当事人自己。
“啊,小姐当然想了,这些天还在念起你呢。”
事实上,在今日见到他之前她已经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本那个“想”字一出来,荣年心弦莫名地被拉紧,但后半句他分辨出来不是真话便松了口气,毕竟他进府这么久了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连有过这么个人都不知道。
任褚往荣年身旁靠近了点,对荣岁意视若无睹一般:“这次我完成好了老爷交代的任务,终于可以回来与小姐一起了。小姐最近在六扇门做何事?需要任褚保护你吗?”
“……”荣年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不必。小、本小姐有荣年护着。”
荣岁意憋着笑,在荣年视死如归的表情下慢悠悠地说道:“我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卫自然会照顾好她。没事了你就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任褚张大嘴巴,久久没能缓过来,一脸忧伤地离开了:“小姐,记得出来吃饭。”
荣岁意如释重负地灌了口茶水,荣年端起茶杯,目视前方,一本正经:“你们都是这么相处的?”
“……”荣岁意心虚地摸摸鼻子,“倒也没有吧,也不知道这孩子犯了什么病。”
晚饭备好后几人乖乖落座等来了从书房里出来一脸阴沉的荣则安和荣则贵。他们一言不发,荣则安入座后拿起筷子,只沉声说了句“吃饭”便再也没有开口。
气氛太过尴尬。
连原本欢欢喜喜的荣逸风也安静下来,一边暗自打量还给旁边的人递眼神,一边埋头吃饭。
可惜那是还未换回自己身子的荣年。
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侍卫和丫环们都各自忙着,还要等主人客人们都吃完后才能歇下来吃饭。荣岁意饿着肚子又无事可做,便立在花园里望着前面不远处围坐成一桌子吃饭的人。
荣五练了会功夫,累得大汗淋漓,跑过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气喘吁吁地说:“荣年,你看什么呢?过来跟我比试比试。”
之前他与荣年切磋过,扎扎实实地体会了把被压制的快感。荣年不愧是从猎场出来的,各种打法都快准狠,但又不是只会莽撞的死命打法,好像又有一套自己的招式,其中还有说不明的感觉。
荣岁意被扑面而来的汗味给击退,连连往后撤步,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伸出去阻止他再靠近:“停!我宣布,今天你赢了,没什么好比的了,你走吧。”
?
不战而胜?
荣五恍然捶胸:“好啊!荣年你这招就是以毒攻毒,明知我想打偏不跟我打,以此来让我认输。我是不会上当的!”
……
救命,这是个傻子。
荣岁意脚底正想抹油逃跑,就被荣五眼疾手快地拉住:“别想跑。”
他立马松手,抱拳致礼后直接进入切磋状态,蹲下身一个扫堂腿划过,干净利落,直接就把荣岁意绊倒在地。
吃了一鼻子灰的荣岁意:……
荣年这边终于结束了这顿分外压抑的晚饭,荣则安疲惫不堪地捏捏眉心,又跟着荣则贵去了书房,不知道两人为何有这么多话要谈。
吃饱喝足,荣逸风与他闲谈起这些年在外的经历与风光。
“表妹,你可不知,那之海可是又大又漂亮,我们在上面航行时吹着海风,啧啧啧,真是美好极了,还有还有,万林的风光也是好极了,竹林非常漂亮,你想象出来没有?”他表情丰富多彩,几度欲要沉醉其中。
“你这样的形容,我着实想象不出来。”荣年如实回答。
“……”荣逸风尴尬地收回陶醉的笑容,“行行行,下次哥带你亲身经历一番。对了,话说回来,你这新收的侍卫怎么回事?”
提到自己,荣年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荣逸风贼兮兮地说道:“我听说你们整日在一起,形影不离的,还一起去六扇门办案,可你之前不是和那任褚一起的吗?”
“?”听到后半句话荣年忽然警觉起来,“我和任褚……有过什么吗?”
荣逸风疑惑地眨巴眼睛,看表妹那一脸无知的样子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了看前来收拾桌面残羹的明月,冲她抛去眼神。
明月接过话说道:“任左侍郎不过是深受老爷喜欢,表少爷瞎起什么哄,我家小姐才没有那个意思呢。不过,两人确实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另外还有小丫环附和道:“可是奴婢瞧着小姐对荣侍卫格外上心些,荣侍卫刚来时就张罗着给他买来好多面具,又让荣五给他买了好多安神香,好像说是荣侍卫睡不好,给他助眠用的。”
虽然事实上并没有这个意思,全靠他们自己脑补。荣年听了,也觉得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荣逸风不大赞同:“这可是我表妹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人,我大伯竟然都将他提拔为户部左侍郎了,这般器重难道不是想将他培养成一个好女婿吗?而且我都听人说了,你之前与他关系好得不得了。”
“他是我捡回来的?”荣年忽然觉得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明月边收碗边说:“是啊,小姐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是你在大街上见他孤苦伶仃的,便把他带回来做了老爷的得力干将。”
……
荣年原以为任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丁,又或者是荣家的远方亲戚,没想到竟是荣岁意“又”一个捡回府的人,而且对方还备受荣则安喜爱,被认为是荣家女婿的不二人选。
呵。
荣年面无表情地回了房间,留下荣逸风与明月面面相觑。
荣岁意乖乖地守在房间外面,见他回来立马笑逐颜开:“你总算是唠完嗑了,你不回来我顶着这一身都进不了我自己的房间。”
荣年打开门正想让她进去,却听见她抱怨:“这个任褚说给我带好玩意,到现在都没过来。”
……
“咚。”
门在荣岁意眼前被重重地关上,里面的人声音刻意地冷淡:“孤男寡女不合适,荣侍卫请回吧。”
?
人设扮上瘾了?
荣岁意嘴角抽搐,可惜的是大厅广众之下,她不能采取强行进入的方式,最后好不容易才忍住破门而入的想法。
换过来后,你就完了。
她甩手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可是这种潇洒持续到后半夜就消失殆尽。
荣年睡的床太硬,硌得她这个这么些年都睡大软床的千金之躯浑身难受,也奇怪之前几次明明都忍受下来了,但偏偏今夜是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荣岁意悄悄起身,摸到自己房间,见已经灭了灯,便推开门,做贼似的进去,摸索到床边。
“荣年……”她小声地唤着。
突然油灯被点燃,房间亮起来,她正要叫出声,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是我,小姐这么晚做什么?”
原来他并没有睡在她床上,而是一直坐在凳子上。荣岁意一屁股缩进被窝里,双手捏着被子挡住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荣年,你的床不舒服,我想回来睡。”
荣年被她用自己这张脸和声音撒娇给吓到,连忙扭头看向别处:“属下睡地上就好。”
“哎不行不行,地上多凉多硬啊。”荣岁意连忙翻箱倒柜,抱来一床被子给他铺好,“这样好些。”
用她的身子睡地上最后受罪还是她自己。
荣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立马又压下去:“谢谢小姐。”
“咚咚咚——”刚睡下不久,门被人叩响。
任褚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小姐,六扇门来人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荣年翻身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一个缝:“等一下。”
任褚眼尖,立马透过门缝捕捉到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已经脱去侍卫服的荣年,他仿佛收到巨大的冲击,惊叫一声:“你、你们?!”
尖叫声被荣年反手一关门给阻挡在外面。
荣年走过去告诉荣岁意六扇门来找,顺便提了一句:“任褚看到你,或许误会了……”
他耳尖粉红,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荣岁意还处在睡不好熬夜又被人打扰的状态之中,耳边自动过滤掉事情的重点,揉揉眼睛,放空了一会儿:“哦,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是真的。”
反正她确实就是以荣年的身份待在床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实已然成立。
可这话落在荣年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小姐,你说这是、这是真的……”荣年心跳不受抑制地加速起来,他确实早有猜测荣岁意对自己的感情不太单纯,却没想到她竟然在这半梦半醒的时候直接坦然承认了。
如此率真表露心意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见。
“可属下现在……”荣年蹙眉,有些为难,“没有这个意思。”
他不知道如何拒绝对方这样一份真心,横竖都是伤害。
荣岁意抓抓头发,起身将衣服穿好,打了个哈欠:“那就等你有这个意思的时候再说吧。”
原来荣年是不想和她共处一室的,那还是先瞒过去,等他下次不介意再说吧。
她揉揉眼睛,拉开门,对上面前阴沉的脸:“啊哈哈,小姐怕黑我过来陪陪她不小心睡着了,咱先走吧。”
任褚捏紧拳头:“那还真是不小心呢。”
荣年僵硬地走出来,三人带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走到正厅,老二已在那等了好一会儿了。
“一个急案子,”老二将他二人带到身边低语,“山上有个道观里的人全死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荣·脑补·年:她表白了
大小姐:?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