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越野车极速飙过,停在了立风门口。

  哨兵正准备举枪,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熟悉的面孔。

  殷余景在立风任职数年,没有人不知道他。

  所以看见他的一瞬间,哨兵就愣在原地。

  殷余景甚至连身上的作战服都没有换,却来势汹汹,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负责守卫□□室的军官连忙上前伸出手臂阻拦,“长官,这里禁止进入。”

  殷余景看了他一眼,“你要拦我?”拦得住吗?

  军官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长官,庄弈现在疑似叛国,你不能带走他。后续我们会对他进行调查,等调查清楚才能进行处理。”

  “不要和我废话。”

  今天庄弈他是一定要带走的。

  “殷上将,您不要逼我。”说着这个军官掏出了枪,还有一些警卫兵闻声赶来。

  殷余景冷笑一声,直接无视枪口迈步往前走去。

  “殷余景!”军官就要按下扳机,殷余景侧身就抬腿将他踢了出去。

  巨大的冲击让男人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摔在墙边,枪脱手掉在了一旁。

  他捂着胸口,有些痛苦地说道:“我是奉三王子命令,你劫走庄弈,就会被认定为同犯。”

  “那就是同犯吧。”殷余景摘了手上的手套扔进了垃圾桶,走进了□□室。

  穆尔听见声音只能将东西收起来出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殷余景,心里讶异他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

  现在还是不要对上殷余景为好,犹豫了一下,此地不宜久留,穆尔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下一秒,□□室内响起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庄弈抬起头,笑了一下,“回来的真早。我还以为我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不想我吗?”殷余景掏出枪对着庄弈手中间击了一枪,铁链应声而断。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从□□室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围了上来,整齐划一地撑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是立风的校长,“殷余景,你一向谨慎稳重,不要做傻事。你带走了他,就是和整个帝国为敌。我们逮捕到的科奥苏敌军已经有人交代他和庄弈联系的事实,时间长达半年。”

  殷余景笑了笑,“如果他真有这个心思,其实和我说一声就可以,用不着那么麻烦,也花不了这么久,还不痛不痒。”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带着冷意。

  校长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殷余景的意思。

  现在帝国重要的军用机械大部分都出自殷余景之手,包括现在正防御外军侵袭的一些秘密设备。

  可以说只要他想,后果不堪设想。

  校长沉下脸来,思考了一瞬,“殷余景,我们谈谈。”

  殷余景扫了一眼其他的人,“我没看出你要和我谈的意思。”

  校长抬了抬手,周围的士兵这才都放下了枪。

  这件事极为严重,一旦处理不当,关乎的是整个帝国。

  立风的校长不敢一个人做主,当即叫人去联系了一些人。

  旁边的军官听见他说的人,睁大了眼睛,震惊不已,“三王子也要联系吗?”

  校长看着殷余景的背影,“是。”

  庄弈没有跟在一起,他还有些事没有想通。

  穆尔的伪装能力不用多说,他知道现在的钟簿是由穆尔伪装而来的是因为一个细节,当时他去参加葬礼时,钟簿没有说过话,这属于正常情况,但是当他看过去时,钟簿会微微的侧身。

  条件反射很容易就能改的,穆尔缺了一只眼,防备别人发现,所以无意识的会躲避,即使他的假眼比真的还真。

  可是接下来穆尔会怎么做呢。

  他自己又该怎么做?

  他正思考着,就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庄弈往前一躲,下一秒穆尔手上的针管停在了空中。

  这次他拿的部怕不是一个空针管,里面有着某种液体。

  “你还没死心啊。”

  ‘钟簿’笑了一下,“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庄弈已经认出了他,庄承泽这次又给庄弈送了这么一个大礼,不说庄弈,只要还有殷余景在,就肯定会全都还回来。

  所以必须趁机先解决掉一个,否则后患无穷。

  立风的会议楼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因为殷余景和校长商议重要的事,无关人士已经被格挡在外,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庄弈。

  庄弈现在的能力还没恢复完,在穆尔攻击上来时,虽然能躲避过去,但是速度明显不够。

  不过对付穆尔也不是不行。

  在穆尔攻击过来时,庄弈反手一抓就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狠狠往地上摔去。

  穆尔知道战力方面,他赢不了庄弈,所以只能另行办法。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两个烟雾弹狠狠扔在地上,酸性的烟雾让庄弈一时有些呼吸不过来,穆尔趁机从他手里逃了出来,然后又拿出刚才那根细长的装着致死药物的针管。

  庄弈察觉到他的动作,和殷余景动作极为相似地反身一脚将他手中的东西踹了出去。

  东西摔在了远处,溢在了地面,穆尔只能拿出了一个小巧雷弹,他露出狞笑来,“可惜,**更好一些,但是尸体也不是不能用。希望还有些部分能留下来。”

  这一枚足够让塞满这片地方的人全都命丧于此,庄弈也不例外,穆尔往后跳远,跃上树干,将手中的特质的雷弹往庄弈身旁扔了下去,落地的那一刻,就威力极大的炸了开来,迸发出一片火光,扑面是滚滚热浪。

  灰尘飞得满天都是,穆尔眯着眼睛往下看,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了庄弈的身影。

  他连忙寻找就看见庄弈竟然也跳上了对面的墙上。

  这里的动静太大,所有人都听见了,会议室的窗子被打开,里面的人纷纷望过来。

  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穆尔摸了摸口袋,发现还剩下一个雷弹和一个小东西。

  他挑了挑眉,朝着庄弈极速扔去,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庄弈见状,松开了抓着墙沿的手,落在地面,正要躲开这一区域,却看见跟着雷弹扔过来的那瓶试剂碎在了地上,又是一缕烟升起,庄弈看到后就想起不久前那瓶诱发剂,也是这样,暗道一声不好,意识就已经模糊了起来。

  在闭上眼前的一秒,他看见殷余景从楼上朝他跳了下来。

  意外来的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离开的人,好像是庄家的管家,是个中老年龄的beta。

  但是他的身手却完全与他的身份不符,更何况楼下的一片狼藉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样的异常很难不让人怀疑。

  因为有雷云教授的先例,所有人都很快明白过来,那个人就是穆尔!

  居然又出现了。

  在所有人震惊之时,殷余景从漫天雾尘走了出来,额头流淌下鲜艳的血,缓慢滴落。

  他垂着眼,看着怀里抱着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孩子,金色的头发,圆润的脸庞,眼睛虽然紧闭,但是可以猜出那是一片蔚蓝。

  殷余景侧首看了一眼身后,雾尘消散,原地已经没了人影,穆尔趁殷余景去接庄弈的时候逃了,而另一边的角落,庄承泽见此情况也转身悄悄离开,殷余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冷。

  听见动静的庄承安也连了过来。

  但没来得及去组织,只在远处看到了后面事情发生的全程。

  他一瞬间就想清楚了所有的事。

  也知道了肯定是庄承泽和穆尔暗中勾结。

  他忙上前检查庄弈的身体状况,看见庄弈的状态,他咬紧了牙看向穆尔离开的方向。

  科奥苏帝国简直一整个星球都是变态,居然研究这种药物。

  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是人体从成年体变成幼年体,肯定是有影响的。

  他皱着眉对殷余景说道:“还是去医院系统的检查一下比较好。”

  殷余景没有多说话,抱着庄弈就走了。

  整个场地一片狼藉,庄承安走向了刚才发生冲突的地方检查了一下地面,戴上手套将地上的沙粒和破碎的玻璃瓶碎片捡了起来。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手却在微微颤抖。

  捡完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庄承安站起身来,对旁边站着的军官说道:“穆尔就拜托你们去追查了。”

  他现在的任务是自己手上这些东西。

  一整晚庄承安都在实验室里研究这些东西,直到太阳出来都没合眼。

  撑着桌子边角,庄承安心里无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

  但是看着外面的阳光,庄承安只能停下手上的事,先去看庄弈的状况。

  但是等他到了医院,庄承安却得知庄弈已经被殷余景带走了。

  “带走了?那他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检查不出来。”医生摇了摇头,“身体构造随着变小了,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有个问题,病人醒过来一次,我们发现他不会说话,检查后发现病人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什么意思?”庄承安其实已经明晓,但是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不愿相信,又问了出来。

  “也就是说虽然变成了十岁左右的年龄,但是心智远远不到。”医生叹惜这擦了擦眼镜,“真是从没看过这样的案例。”

  庄承安没有了声音。

  这样的药物最终目的肯定不止是将人变小这么简单,要么是有更大的副作用,或者就是研究失败的结果,庄承安也是药剂师,也知道有时候想研发某种药物不是一蹴而就的,其中会有各种不合格的产物。

  这种东西拿来用在庄弈身上,简直罪该万死。

  事已至此,庄承安只能先去找殷余景谈谈。

  到了办公室,有名高级军官正站在门口,地上满是散落的纸张,上面是

  知道庄承安的来意后,军官目露难色,“他已经自行解除职务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

  庄承安看看这满地狼藉,已经能够想出殷余景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地拿着这些设计图一把扔在了高级军官面前,在漫天纸张中转身就走的场景。

  办公室外的走廊停留下一片寂静。

  “庄弈的事情——”庄承安问到一半就没有说话了。

  虽然将这一连串的事放在这里,不难想出庄承泽才是那个叛国者,和科奥苏的穆尔联系。

  但是想想也知道,庄承泽肯定咬死不知道自己的管家被调包了。

  何况现在庄承泽和掌权者有密切的联系,军队上级肯定没办法作出对庄承泽的处置。

  想再多也没有用,这不是庄承安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

  他疾步敢往殷余景的家,他必须确认庄弈的情况,才能决定研制解药的方向。

  殷余景没有回主城内的房子,庄承安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他带着庄弈去了哪里。

  白大褂依旧没有来得及换下,庄承安一身风尘仆仆,对比起来殷余景则慢条斯理地喂着身前的小孩的吃着饭。

  庄承安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愣在了原地,或许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有的感受。

  庄弈变成了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不满十岁。

  头发看起来格外柔软,但是眼睛却没有多少神采。

  医生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庄承安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孩吃了几口就开始一边摇头一边往后仰,殷余景擦了擦他的嘴角,就看见他闭上眼,气息平稳下来,在殷余景的臂弯中睡了过去。

  殷余景轻松地用一只手臂抱起小庄弈,朝外面庭院走去,仿佛没有看见庄承安的存在一样。

  阳光下,殷余景拿起一遍架子上水壶。

  庄承安沉默了片刻,还是张口了,“最近庄弈有什么症状。”

  殷余景也没有隐瞒,将水慢慢倾洒在花草上,缓声道:“少食,嗜睡,其他正常。”

  说完殷余景瞥了他一眼,“庄仲余已经死了,我想你也不用再关心庄弈怎么样了。他现在这样,我觉得也无所谓。”

  庄承安一顿,明白他说的是当时庄仲余让他藏起庄承泽的事。

  可以说庄弈变成现在这样,也有他的一份。

  对此,庄承安无话可说,“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的。不能让庄弈永远保持这个状态。”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会照顾他。”殷余景望着脚底的花,缓缓说道。

  庄承安这次没有回话。

  ——

  殷余景自从卸职后就再没出现过,也少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庄弈也跟着他像是失踪了一样。因为庄仲余已经不在,庄承泽又巴不得庄弈再也不出现,所以也没人去追究。

  但是现在帝国的局势却越来越不明朗,科奥苏虎视眈眈,已经制造了多起冲突,伤亡规模也逐渐扩大,虽然还未被入侵,但是在核心指挥的情况下,长此以往下去不会有好的结果。

  祁阳被临时任命,但也缺少经验,只有殷余景也能解决问题。

  无奈下他只好找到骆译。

  “你问殷余景在哪儿?”骆译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报告,眼神有些游离,“怎么会来问我。”

  见他的样子,祁阳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只是猜想而已。不论是谁,总得尝试问一问。”

  “抱歉……”

  “骆先生,现在情势刻不容缓,科奥苏很可能明天就会全面进攻,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受伤死亡,谁都不知道。”虽然现在火力不大,也能招架的住,但是科奥苏这么肆无忌惮,明显是有备而来,“殷余景看见我如果生气,所有责任都在我,不会让您为难。”

  骆译也知道现在是非正常情况,所以他也纠结。

  两个人沉默地面对面坐了许久,骆译才叹了口气,“好吧。”说着又强调道:“责任全都在你。”

  祁阳点头。

  宽敞的院子,里面种着一些花,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很细致地打理。

  这座小别墅在距离主城有很远的距离,而且位置偏僻,很难找到。

  骆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答声,但是门还是开了。

  祁阳跟着骆译身后走了进去,顺着玄关往进走,院外的阳光照在了客厅,落在正坐在阳台边殷余景的怀里。

  他的头发已经蓄长了些,柔软的搭落在肩头,怀里是已经睡着了的小孩儿。

  殷余景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看向祁阳身后的骆译。

  骆译默默低下头。

  “是我一再请求,骆先生才带我来的。”祁阳看了眼殷余景怀里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几秒,便移开了视线,然后说明了来意。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殷余景轻轻拍着怀里小孩的背,动作轻柔,声音轻缓,“想让我回去,就先拿庄承泽的命给我。”

  祁阳微微张了张口,有些讶异。

  庄承泽和穆尔狼狈为奸的事,他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殷余景既然这样说,那就代表庄弈当时出现意外绝对和庄承泽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件事他答应不了。

  庄承泽现在和上层关系复杂,轻易动不了他。

  “我希望您再想想,一旦开战,影响的不单单是一两座城市,整个帝星都会陷入混乱。届时势必会影响到你和庄弈。”

  殷余景抬起眼睛,只说了一句,“条件我已经告诉你了。”

  看他的样子,祁阳竟然觉得好像这个人就知道就算整个帝星都毁灭,他也无所谓。

  “送他回去。”殷余景喊了一下窝在角落的骆译,开始送客。

  祁阳不想放弃,但是殷余景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也知道殷余景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骆译劝他,“先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没用的。”

  正当他们准备先回去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走进来的是这些天一直深居简出的庄承安,面容稍显憔悴,本来身体就不好,一直熬夜研发,这时的脸色更显的苍白。

  庄承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什么,走到客厅,拿出了几管药剂放在了桌上。

  “新的,让庄弈试试。”

  说完就走,没有半秒停留。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药成功了没有。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担心药会依旧没有作用,庄弈一直变不回来。

  庄承安一离开,祁阳也走到了门口。

  突然身后传来几步缓慢的脚步声,祁阳转头看去,就看见金发的少年正走到客厅中央,侧过头来看着他,澄澈的眼睛中没有一点情绪,像是阴天的海面,泛不了一点光。

  两人只对视了一瞬间,少年就回过了头继续往里走去。

  殷余景坐在沙发上,撑着头沉默地看着庄弈的瘦小的背影,一转眼,看见了桌上庄承安送来的药剂,心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站在窗台上正要往后摔倒的庄弈抱了起来,“今天出去逛逛吧。”

  最近这些天气温慢慢上升,夜里都有些热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闹市很远,属于乡下田间的地界。

  周围住的人不是很多,走过很长一段路也没有人影。

  小孩儿走的很稳,虽然平常他都不怎么下地,是只是窝在沙发上的小动物。

  走到一半,殷余景发现他换了方向,跟在身后朝树林里走去。

  耳边响起了水流的声音,穿过树林,两个人来到了河边,草丛中亮着淡淡的绿色荧光。

  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萤火虫了啊。

  殷余景蹲下身子,看着庄弈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就飞到了他的指尖,旋绕飞过,然后他转过头来,静静看着自己,树林间落下的月光照亮了嘴角边的笑意。

  殷余景也笑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小孩儿已经睡了过去。

  嗜睡的症状其实不算轻,经常都会睡上近十五个小时,这其实不是好情况。

  深夜里殷余景坐在客厅,手上拿着那瓶药剂。

  今天的萤火虫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出了意外。

  殷余景站在一个石柱后,身上四处都是被利器刺伤的痕迹,有的甚至深可见骨,面上却不见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那群异教徒还在搜查他的位置,废弃的古堡,只能躲在断壁残垣中,如果被找到,虽然对他来说不至于致命,但还是有些麻烦。

  还好没有一会儿脚步声就越来越远了。

  他坐了下来,靠在石柱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离开。

  但是极度的倦意和满身的伤口让他发起热来,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殷余景额头感觉到一阵冰凉。

  他睁开眼发现头顶是一块被浸湿的布,再抬眼望去,一个六七八岁的男孩儿嘴里正嚼着什么,然后敷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抬起了头。

  是一个像人偶一般精致的孩子,大多贵族拥有的金发,蓝色双眼,身上是一件丝绸白色睡衣。

  他看着殷余景,然后站起身,身上的睡衣还沾上了一些草屑。

  他们没有对话,小孩儿一直都很沉默。

  伤口上的草药似乎有了些用处,没过几天大部分的伤口就已经开始自愈,只剩下伤的最深的。

  所以炎症不能彻底治好,殷余景时常会睡过去,醒过来时就会看见小孩儿蹲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他。

  少年的声音极为清澈,“不要死哦。”

  殷余景半眯着眼睛,勾起嘴角,“不会的。”

  听后少年没有反应,转身进了森林。

  没过一会儿,小孩儿从草丛中冒出来,手上拿着被砸死的兔子放在他面前。

  天使一样的孩子满手都是血。

  很有冲击力。

  谁看都会被这幅不和谐的画面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殷余景却勾起嘴角,招手让人过来,拿起剩下的纱布,一边擦着他着手一边说道:,“还挺厉害。”

  小孩儿笑起来,“那你快吃吧。”

  说着伸出手臂把兔子举到了殷余景眼前。

  ……

  殷余景身上还有些药,自己处理了那个见骨的伤口,等着愈合。

  算下来殷余景待在了这里半个月了。

  事实上,本来他是准备带伤离开这里的。

  这天夜里,小孩儿没有回来。

  这半个月晚上他们是一直睡在一起的。

  殷余景在这时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他站起身踩灭了面前的火堆,朝森林里走去。

  很快殷余景找到了地方。

  是个小池塘。

  萤火虫在飞,绿色的荧光在空中漫舞,金色的小孩儿在漫天的萤火虫中,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回过头来。

  殷余景看见面前的孩子的身体是透明的。

  他没有一丝讶异。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孩子□□早就死去。

  真实身份,大概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废弃古堡的小主人。

  他对殷余景说不要死,其实是自己不想。

  天亮了,萤火虫散去,少年再次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我会消失吗?”

  殷余景走上前,托起他的手,放在掌心,“不会的。”

  世界规划局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同事,“你的意思是让收留那个小孩儿?”

  “对。你不是要开一个新项目吗?而且也不是不能收纳虚拟世界的灵魂吧。”

  “是有那个先例啦。但是为什么你不自己管他呢,不是你救下他的吗?”

  “你不清楚吗?”殷余景抬起眼睑,眼神平静,“收纳一个灵魂,总要有代价的。这件事我会负全责,你只用好好培养他就好。”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好吧。”

  那天开始,一个名叫庄弈的小孩儿出现在了世界规划局内。

  ——

  夜里床上的金发少年突然睁开了眼。

  客厅,殷余景听见卧室门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去,庄弈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

  望着殷余景,庄弈伸出了手,露出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