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是在半夜,就算是巡逻守夜的人,其实脑子也不是特别清醒的,大家一听木大树的话,下意识就拔出枪对着王大柱开了。

  王大柱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冤枉的死在了自己兄弟们手里,更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为国流血流汗,死后还遗留骂名,就连教科书上都指鹿为马的将他骂做汉奸。

  在那个全国人民痛恨汉奸的年代,他的父母兄弟可想而知,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到现在还在自己的村子里。

  明明应该是烈士家属,却过着让人痛骂的日子,天天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地位比那些地主跟黑心资本家还要低。

  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只要开会就要拉出去被斗一番,这样的日子,他们好多次都想自杀,但他们不相信自家那一腔热血的儿子/大哥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们仔细询问过自家儿子的事情,怎么都觉得不对,尤其是其中一个战士曾经说过,他们听到第一声抓汉奸、抓特务的声音,好像是柱子喊的。

  想来,当时也不是没有人怀疑吧?只是,他们不能接受自己亲手打死了自己的战友,干脆就将自己的疑惑压在了心里。

  也不知道,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梦到王大柱死不瞑目的眼?

  王大柱被打死了,木大树却成了抓敌特,不畏生死的英雄,后来一次弹片误伤了王大柱的一只眼睛,他光荣的转业,后来又慢慢的爬到了市长的位置。

  若不是这次木英擅自行动暴露了他们,张旭凤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木大树马上就要升任春城市长。

  不得不说,这事情真的挺讽刺的,一个真的英雄死在自己战友手里,亲人跟着背负骂名,一个真正的敌特,却成了受人爱戴的市长,名誉、金钱、权利,一样不少。

  因为这边儿马上就要进入暴风雪的时间了,加上蓝天阔跟乔鸿他们忙着后续的事情,所以,乔瑛他们在这里停留三天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姚胜楠她们给带了不少当地的特产,还有给两家老人的年礼,直接开车离开了。

  车上,蓝小鱼一边儿帮东东脱棉裤进被窝,一边儿跟乔瑛说道:“张旭凤跟木英一起当特务,还是心里存着恨吧?”

  乔瑛叹息一声道:“也不奇怪。”

  本来她父亲应该是英雄,可最后熬不住刑,不得不出卖了国家,做了叛徒。

  人民没办法原谅他,甚至直接抹杀了他所有的功绩,那些因为他泄密死去的战友家属更无法原谅他。

  但张旭凤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一项引以为傲的父亲,让她一夜之间从世家小姐,英雄子女变成人人唾弃喊打的汉奸崽子,接着就是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

  张家对她的好,也许都成了她心里仇恨的种子发芽的土壤,张家对她越好,越会让她觉得张家心虚,在补偿她。

  可是,补偿的来吗?父亲若是没有出事儿,现在坐在军区首长位置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许,还会更高。

  毕竟,张家的祖上只是普通的商人,而房家,那是古往今来的世家清流大族。

  蓝小鱼觉得,她没有资格去评价房宝库,所以,干脆也就不再继续说这个事情了,转而说道:“我大哥说,宋安然他们一家子,被送到了这边儿农场劳改了。”

  乔瑛不在意的说道:“嗯,咱们去西南不长时间,宋家的事情就暴露了,宋继祖当时就被枪毙了,他们一家子,就全都被送进来了。”

  蓝小鱼道:“看书的时候,说他们一家子被送到农场,也没说哪儿,只说条件非常艰苦,弄到这里,可不是艰苦吗。”

  “对了,书上不是说,魏庆海对宋安然一往情深,一听宋家出事儿,连前程都不要了,冰城科研所的工作都推了,直接跟着一起过来了。”

  乔瑛一听,噗嗤一声笑道:“书里还说,宋家是一家几口人都在这里团聚呢,但事实上,宋继祖直接被枪、毙了。”

  “书里说的那魏庆海,能那么深情,前提得是有我这个为国捐躯的未婚夫光环挡着,还得有你这个提供钱、物还有图纸的大冤种供着。”

  “现在啥都没有,两人的名声一个比一个臭,魏庆海别说拒绝科研所,人家压根儿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人,他挖门盗洞想进去都进不去。”

  “至于两人的感情,没有金钱跟物资,还真以为有情饮水饱那?那就是骗傻子的话,这俩人估计早就相看两相厌了。”

  “宋家出事儿之后,那么快彻底倒下,宋继祖的那些脏事儿暴露的那么彻底,里面可没少了魏庆海的手笔。”

  蓝小鱼嗤笑一声道:“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幸亏咱们回来的时间点儿还行。”

  乔瑛微笑道:“没事儿,这回儿老魏家的保护伞也要完了,魏庆海他们再想利用魏民生那点儿狗屁英雄事迹做挡箭牌也不好使了。”

  这么一说,蓝小鱼当即不困了,摸了摸电褥子的温度给变到了恒温,给东东揶好被脚,三两下就跑到了副驾驶座,拿出瓜子儿,自己嗑一个,再给乔瑛嗑一个。

  然后满脸兴奋的问道:“哎,说说,怎么回事儿啊?”

  乔瑛有点儿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儿,然后道:“还记得魏民生是怎么受伤瘸腿儿的吧?”

  蓝小鱼点点头道:“不是说,冲锋的时候,为了掩护战友,所以被炸断腿儿的,这个应该没有假,被救的那人,我记得小时候还来他家看过魏老爷子。”

  乔瑛道:“救人负伤转业,这个是真的,那你知道他救的是谁?就他家原本就乡下两间茅草房,又是怎么有钱换到现在那么大一套房子的?”

  蓝小鱼摇头道:“那人我不认识,记得好像是一个挺严肃的老人,怎么,他拿回来的钱,不是打仗的时候顺手捞回来的吗?”

  乔瑛敲了一下蓝小鱼的脑袋:“你这条呆鱼想什么呢?这又不是古代,跟着皇上夺江山,分珠宝,你想想咱爸,他同样没少参加战斗,也是负伤转业,他带回什么金银珠宝了?”

  “八、路军是最苦的,而且纪律严明,不能动百姓的一针一线,魏民生负伤回来之后,组织上虽然因为他没要工作,但给他妻子安排了工作,剩下的抚恤金,就算够买市里的房子,那又能剩下多少?”

  蓝小鱼生气他又说自己是呆鱼,气呼呼的连续给自己嗑了七、八个瓜子仁,结果这货竟然说到这儿不吱声了。

  说话讲到半道儿,你缺不缺德啊?这还不如不说呢!

  没办法,蓝小鱼为了听八卦,只能又给他嗑瓜子仁,连续喂了三个,蓝小鱼怒了。

  乔瑛见好就收,省的完事儿之后,这条破鱼用完就丢,再报复自己,乔瑛咽下瓜子仁儿之后,继续道:“说起来,这事儿还跟那木大树有关。”

  原来,当天晚上,负责守夜的就是魏民生跟田庆,田庆就是那个说,自己听到的第一声抓特务,抓汉奸的声音,好像是王大柱喊的那个人。

  因为是负责守夜的,虽然因为是后半夜,也开始困顿脑子不清楚了,但到底是比其他人清醒几分。

  之后,他们大家都赶过去的时候,木大树一句:别管我,开枪啊!

  当时,田庆就喊了一句:别开枪,抓住问清楚。

  但他的嘴怎么可能有大家的子弹快?但其他战友都是下意识的朝王大柱身上开枪,唯独跟王大柱有旧怨的魏民生,直接一枪打在了王大柱的太阳穴上。

  其实,要真说起来,两人也没有什么大仇大恨,至少不是生死不共盖天的仇人,也就是王大柱因为是武僧,脾气非常直,看不上总是喜欢溜须拍马的魏民生。

  之后,木大树又赶在田庆开口之前,说什么多亏战友们赶来的快,要不,我生死倒是小事儿,一旦咱们这边儿走漏了消息,那战场上损失可就大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光顾着慰问木大树,又庆幸木大树及时发现王大柱的恶行,不然大家都完了。

  就在大家都在围着木大树的时候,田庆将魏民生拉到一边儿问道:“我喊不要开枪,你为什么朝王大柱的脑袋上打?我总觉得,第一声预警是大柱喊的不是大树喊的,你没听到吗?”

  魏民生脸色苍白的道:“我,我没听清啊,那么大的风,根本分不出是他俩谁喊的啊,我赶过来大树那么一开口,我就直接开了枪,没想那么多啊。”

  眼看着快到强攻的时间了,田庆不得不暂时闭嘴,但他却总是将怀疑的目光盯在木大树身上,木大树或许是感觉到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再做其他动作。

  打仗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神,田庆就是因为时刻要分出精神看着木大树,结果一个不小心,差点儿被人炸、死,这时候离他最近的魏民生冲过来,将他扑倒。

  田庆没有受太重的伤,魏民生却险些没了命,命保住之后,一条腿,半条胳膊以及一只眼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