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救命!废物美人是假货[快穿]>第6章 法外狂徒·宋尘鲤

  女仆白发苍苍,老到皮肤都瘪了进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具骷髅。

  宋尘鲤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侧身让开了走廊。

  女仆推着小车,从宋尘鲤身侧缓缓经过,嵌在眼眶里的浑浊眼球紧盯着他。她的视线像毒蛇一样粘在宋尘鲤身上。随着两人位置的变化,老女仆颈椎的扭转幅度也越来越大。等她完全越过宋尘鲤的时候,她的头几乎已经拧到了正后方,这是一种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

  宋尘鲤有些惊讶,盯着她神奇的脑袋打量。

  这时,女仆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手抓着推车的握把,身子朝前推着车,脸却别向正后方,朝向宋尘鲤的方向。

  很快,粗粝的声音从她喉间涌出:“来点宵夜吗。”

  宋尘鲤看了一眼她车上带血的餐盘,感觉这东西肯定不怎么好吃,至少比不过管家准备的那些:“不用了,谢谢。”

  见女仆没有其他话要说,宋尘鲤低头看了一眼图表,继续走向下一个地方。

  走了一阵,他总感觉周围的光线比之前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挡住了光。

  宋尘鲤回过头,鼻尖险些蹭到一张苍老成骷髅的脸。

  老女仆不知何时跟在了他身后。她裂开嘴,说话时嘴唇开合的幅度大到扭曲,几缕浑浊的口水沿着下巴滑落:“来点宵夜吗。”

  宋尘鲤实在不擅长应付热情的老年人,退了一步:“真的不用。”

  老女仆保持着说话的动作,大张着嘴僵在半空。

  “那么。”停顿了一秒,她忽然说,“你来当我的宵夜吧。”

  它的嘴豁然咧开,从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一排夹着生肉丝的猩红牙缝。然后那张横跨了整张脸的嘴猛然张开,像麻袋口一样笼罩过来。

  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从它口中溢出,宋尘鲤看着这不讲卫生的怪物,呆了一下,脸都白了。他以从来没有过的灵活动作往旁边一闪,险险没被那张嘴挨到刚换的新衣服。

  见他逃开,女仆伛偻的身体站在原地,脖子诡异地拉长,顶着那张血盆巨口,朝到手的猎物猛冲过去。

  宋尘鲤侧身躲开。“轰”一声巨响,女仆的头撞在了墙上,古老坚硬的石壁硬生生被她啃出一个缺口。

  趁怪物刚撞到头,动作停滞,宋尘鲤弹了一滴血进女仆口中。

  怪物正想扭头追击,嘴里却猛地绽开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像一捧猝然燃起的烈焰。那种可怕的剧痛从皮肉烧到骨头,又一路刁钻地烧进灵魂最深处。女仆本就不算灵活的大脑一片空白,它把一切都忘到了脑后,梗着脖子,发出一声濒死般的痛苦哀嚎。

  宋尘鲤收回手,从这个不断扭动的奇怪女仆面前退远。

  被主神丢进小世界的,当然不是他完整的本体,而是灵魂的一块碎片。

  他此时的力量和身体,都不算出众。但血液里却仍旧流淌着一丝无法抹去的神性。对小主神构造的怪物来说,这足以成为恐怖的剧毒。

  宋尘鲤站在不会被碰到的地方,垂眼看着怪物翻滚挣扎。

  老女仆探出的头,又缩回到了正常位置,它捂着嘴哀嚎了一会儿,忽然弯腰呕吐起来。随着一阵难听的咕嘟声,地上逐渐堆起一团团新鲜的血肉,掺着黄白的脂肪,溅的到处都是。

  宋尘鲤眼角忽然跳了一下:“……你刚才要请我吃的宵夜,就是这种东西?”

  说着,他无声挽了挽袖子,捏紧了拳头。

  “!!”

  或许是感受到了某种浓重的恶意,怪物忽然警觉。它看了一眼宋尘鲤,然后一边呕吐着血肉,一边挣扎着回到自己的餐车前,伸出干瘪的手握住那辆推车。很快,小车嘎吱嘎吱走远,本该充满压迫感的铁锈声响得急促,如同一首逃亡的乐曲。

  宋尘鲤看了看它的背影,又看看变得一塌糊涂的走廊,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东西抓回来,打扫一下卫生。

  不过女仆跑得太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而且宋尘鲤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也实在不想上手去抓这个鬼东西。

  “算了。”宋尘鲤只好当做没看到,转头继续往前走,“反正也不是我的城堡,明天应该有人会负责收拾的吧。”

  ……

  这段走廊,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填在了画册上。进度完成,无需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

  宋尘鲤于是研究了一下图纸,打算沿着这段走廊一路往前,去离这里不远的教堂看一看情况。

  途经一处拐角,宋尘鲤忽然又闻到了血腥味——和刚才那个怪物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有些相似,但却更加新鲜。

  他向气味飘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这是一小段岔路。岔路最尽头,一扇木门旁边,倒着一具新鲜的白骨。

  白骨旁边是一团散落的衣物,布料上裹满不知名的粘液,它们像是刚刚被什么东西吃进去,然后又分别吐了出来。宋尘鲤发现这些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非常眼熟——前不久,它们还属于一个一起进本的新人。

  而现在,那个新人……

  宋尘鲤低下头,看着这具被细细剔去血肉的尸体,又想起刚才老女仆推着的餐车,好像忽然明白了银盘里装的“宵夜”是什么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那个管家明明说过晚上不要出来,怎么就是不听呢。明明炮灰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走过去拽下旁边的窗帘,随手把这个短暂当了几小时队友的炮灰同行盖住,然后继续走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

  到了教堂,宋尘鲤按照刚才的经验,像在走廊时那样随意逛了逛。

  然而逛完一圈,画册上那一格等待填充的格子,却毫无反应,整本画册里面还是只有走廊那孤零零的一幅画。

  宋尘鲤偏着脑袋看了看纸张,努力思索着:“这么大的城堡,可能不只有一处教堂。所以纸上标注的地点,其实是在指别的地方?我走错了?”

  这次虽然扑了个空,但好在需要填满的画格有好多个。宋尘鲤暂时把教堂的格子往后放了放,决定先去其他地点逛一圈打卡。

  ……

  厨房、花园、马厩、塔楼……

  宋尘鲤一处处看过去,到最后,腿都走酸了,却还是毫无收获,他只好坐下歇了歇。

  夜晚已经过半,宋尘鲤也已经把画册中标注的一半场所都走了一遍。然而除了那条走廊,其他地方始终无事发生:没遇到危险,画册也毫无变化。到处都清幽寂静,就像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古堡。

  就连那些据小主角们所说“时刻暗藏在各处、随时准备袭击玩家的怪物”,都毫无踪影,连一根头发丝也没被宋尘鲤逮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女仆撤走之后跟它们说了什么。

  “画册上面,还是只填上了走廊一格。”宋尘鲤蹙眉思索着,忽然,他灵光一闪,对这种困境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难道是出了bug?”

  “有 bug当然要找工作人员,而这里的工作人员……”

  宋尘鲤脑中,缓缓浮现出了管家的身影。

  ……

  虽然决定了要去找管家询问,但这座城堡房间实在太多,岔路无数,甚至还有一些暗道。屋门也都阴森森的,统一是暗沉的色调,门边当然也没有标注“客厅”、“客房”、“管家休息室”之类的字样。

  宋尘鲤站在走廊尽头,望着那些乍看一模一样的房间,发现如果这么一间一间找下去,那么一直到天亮,他恐怕也找不到管家在哪。

  “还是找个人问一问吧……”

  虽然一路过来,始终没看到老女仆以外的其他怪物,不过对于如何找到它们,宋尘鲤倒是有一些自己的思路。

  他绕到客房墙下,仰头看去,果然见城堡那厚重古老的石壁上,攀爬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藤蔓。

  和外界那些附在墙上的正常绿植不同,面前这些藤蔓,时刻都在细微蠕动。仔细看就能发现,它们的律动有着统一的节奏,如同一根根跳动的血管镶嵌在墙壁上。

  整面墙壁被它们包裹,远远看去,呼吸起伏,如同一个等待猎物探出窗口的巨大怪物。

  但随着宋尘鲤走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藤蔓的存在感忽然弱了下去。原本蠢蠢欲动舒展着的枝桠,此时全都悄悄趴回原处,就连那些无法停止的颤动都变得细微,就像一个人竭力屏住呼吸、匍匐在地,不想暴露自己。

  可惜宋尘鲤来的早,早就把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刚才我打开窗户往外丢怪物的时候,你不是很有活力吗。怎么现在又不动弹了。”宋尘鲤走到墙边,抬手拽拽离自己最近的藤蔓,跟它说话。

  没等说完,那跟藤蔓嗖一下缩了回去,浑身写满嫌弃,像一个被无良恶徒拉住了手的可怜少女。

  “是不是反了,不管从体格还是行为来看,显然你才是那个无良恶徒吧。”宋尘鲤仰头对着藤蔓发出谴责,“不过你这些反应反而能让我确定,你确实有着一定的智慧——带我去找你们的管家,我有事情要反馈。”

  藤蔓趴在墙上不动,将那些绞肉机一样的锯齿细牙深深藏在内部,假装自己只是一段死物。

  对峙片刻。宋尘鲤啧了一声,挽起袖子,露出沾血的小臂。

  藤蔓:“……”

  ……

  十几分钟后,城堡走廊里。

  一节细小的藤蔓在地上弯曲前行,爬动时轻手轻脚,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它身后半米外,宋尘鲤一路跟着。一人一藤蔓穿过地形复杂的花园,来到了南面的一处房间。



  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处房间确实和其他屋子不太一样。房门抛光得十分平滑,用的木材也更加稀有珍贵,抬指敲上去声音沉闷,门上还雕刻有一些复杂的暗纹,好像是某种家徽纹章。

  “你们那位城堡主人对管家的待遇,好像还不错?竟然把位置这么好的房间留给了他。” 宋尘鲤一边跟藤蔓聊天,一边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远远飘来一道声音:“请稍等。”

  听上去确实是管家的声音,藤蔓没有骗他,这里的确是管家的房间。

  宋尘鲤于是礼貌地等了一小会儿。

  然而时间流逝,根本没人过来开门。

  宋尘鲤望着面前厚实的木门,目光逐渐变得狐疑:“……”等等,管家该不会是跑了吧。说起来,这座城堡里的怪物好像都不怎么待见他,而管家虽然长得像个人,但没准他内里其实也是个怪物呢?

  这么一想,宋尘鲤顿时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管家,不能放走。

  他按了按门把,门果然反锁着。

  好在藤蔓这种东西,应该很擅长开锁,而宋尘鲤恰好带了一条过来。

  他看向刚才带路的藤蔓:“你帮我把……”

  话到一半,宋尘鲤沉默了。

  ——不知何时,那条藤蔓居然已经悄悄溜走,大概是它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带路的使命,不想继续跟宋尘鲤处于同一处空间。

  宋尘鲤:“……”难道只能靠我自己动手了?

  他低下头,认真看了看门锁。然后欣慰地发现,或许是城堡认为没人敢半夜来找 NPC,这间房门锁孔很大,结构也简单,轻易就能撬开,是那种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

  而在有正事的时候,谁还管君不君子。宋尘鲤犹豫了0.1秒,果断动手把锁撬开,推门而入。

  大门左手边就是卧室。宋尘鲤担心管家跑掉,几步冲了进去。

  撞开卧室门,他先是看向窗户,想看看有没有人正在翻窗跑路。但窗边没有人,反而床上静静坐着一道人影。

  ——管家披着上衣,正在系扣,却没想到有人居然大胆地闯了进来。他动作僵住,抬头望向卧室门口。两个人的视线瞬间撞在了一起。

  ……

  管家当然没有逃跑,他只是在听到敲门声之后换下了睡衣,正在穿他那一身繁琐的待客衣饰。

  谁知刚穿到一半,急性子的客人居然就撞门进来了。

  对视两秒,管家默默裹紧衬衫,把露出半截的小腿缩回被子里,然后捏着被沿小心拉高:“……我刚才好像说过‘稍等’?”

  宋尘鲤认真解释道:“我等了,但你一直没动静,我怕你跑掉,只好进来看看。”

  “您等待的时间,绝对没有超过半分钟。”管家浅浅叹了一口气,“这些衣服不是那么好穿的……唉,算了。所以现在,您能出去稍等吗。”

  宋尘鲤“哦”了一声,转身要出门。

  刚转过去,他却忽然记起一件事。

  宋尘鲤:“……”按照我学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散装谈判技巧,敌方的处境越难受,就越容易被生理状况影响到判断,进而失误透露出更多他本想隐瞒的消息。

  ——而没记错的话,从一进本见到管家开始,一直到现在。此刻他面前这个没能穿戴整齐的管家,正是破绽最多的时刻。

  这么想着,宋尘鲤再次旋转180度。他收住了出门的步伐,重新看向坐在床上的管家。

  管家察觉到宋尘鲤的动静,停下了系扣的手,安静抬眸。月光从窗口落入,轻轻洒在他脸上,他的轮廓宁静得像一幅画,心里却猛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见宋尘鲤把手上提着的油灯往桌上一放。然后这个毫无边界感的客人径直走到他床边,十分自来熟地一弯腰,坐在了他的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