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散猜测杀人魔的目的应该是想把他卷进这个案子, 他应该算到了自己会主动去调查。
但是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杀人魔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拉他下水。
涂散为了找到里面的关键,推掉了手上所有案子, 窝在律所里没日没夜研究起来。
转眼几天过去, 涂散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喵~”一声遥远的猫叫声唤起了他的记忆。
不好, 那只傻猫还在家里!
涂散慌慌张张往家里跑。
那只傻猫虽然是猫,但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系统,不吃饭应该没事,应该不会把自己渴死饿死吧?
涂散安慰自己放宽心。
可是一想到好几次傻猫为了吃罐头摔了个四仰朝天,肥的翻不了身,高喊“宿主救命啊!”的样子, 涂散觉得悬。
匆匆奔上楼打开家门, 涂散愣住了。
不是因为看到了一只风干的猫标本, 而是看到了一地的空罐头, 而系统猫咪在高高的罐头山上呼呼大睡,还伸爪子挠了挠肚皮。
涂散:“……”
“给我起来!”
“宿主有话好好说, 别凶猫啊。”系统猫咪讨好地示弱。
“你怎么找到罐头的?”
“额……靠灵活脑子和出色的嗅觉。”
涂散面无表情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宠物医院吗?我有一只猫需要绝育……”
“别!”系统猫咪慌了, “其实是我读取了你的记忆找到的!”
涂散笑了,把手机举给它看。
电话并没有打通。
它被将了一军……
系统猫咪:诡计多端的人类!
涂散揪着它后颈的毛把它拎起来,“你能读取记忆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要是早知道,趁白墨和冉冉还在的时候就可以从他们的记忆里得知他们谁才是凶手。
太可惜了。
系统猫咪看出他的想法,说:“宿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哦, 靠自己摆反派人渣的恶名更有成就感呢。”
“切。”涂散把它放下, “用不着,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说完他就往大门方向走。
“你又要去哪里?”
“做反派该做的坏事。”
————
周正昨天找各种理由要把他赶出律所,涂散一看他这样就猜到肯定是邓队长又来找他询问案情了,怕他们见面起冲突,所以急着把他赶出去躲一躲。
涂散明知但不躲,不仅不躲,他还要偷听。
这么绝佳的探听第一手案情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他趁人还没到,先钻到会议室桌子底下苟着。
是有点毁形象,但毁的是涂君的形象,他没有任何负担。
没过多久,会议室门开了。
涂散神经瞬间紧绷。
来了!
“老邓,坐吧,喝茶吗?”
“不了,咖啡吧,浓一点,等会还要去现场指挥工作。”
“你刚在电话里说凶手可能和前面几个案子不是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不是一个人?!
涂散猛的提神,竖起耳朵,慢慢挪近了一点。
“这是案件资料,你看看就知道了。”邓队长声音低沉。
一阵纸叶翻动的声音过后。
周正:“嘶,确实像是模仿犯……被害人学过武术,有一定的自卫能力,还是在学校这种人多的地方失踪的,不大可能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被害人的人际关系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突破。”
“不是说苍兰高中的校长有杀人动机吗?”
“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邓队长顿了顿,声音里透着疲惫和焦虑,“几乎所有和被害人有关的人在那天都有不在场证明。”
“怪了,难不成还是学校里的学生杀的?”
“怕就怕是社会上的模仿犯,生人随机作案,那个巷子附近没有监控,也没目击者,找人可谓是大海捞针……”
周正心知这位老伙计面临的压力,微微叹息,颇为怜悯地说:“前面的杀人魔还没抓住,这又来一个,你们有的夜要熬喽。”
……
等他们聊完出去,涂散蹲的脚都麻了,扶着桌子缓了会。
虽然受了点罪,但偷听偷的值得。
本来他还在猜杀人魔的意图,方才邓队长和老周那么一说,他顿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人应该是想他抓出模仿犯。
一个嚣张自信的连环变态杀手,把杀人看成是一种神圣而伟大的行为,不会容许模仿犯用拙劣的手法玷污这份神圣。
但他不屑于亲自处理这个模仿者,于是让涂散代劳。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涂散脑内信息飞速运转,既然那人有求于他,他也可以利用这份需求给那人设下陷阱。
而且他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去做什么,看不起谁呢?
涂散才不是会乖乖被人当刀使的人。
他要当一把双面刀,你利用我,那么不好意思,我也要笑嘻嘻的往你心脏里捅一刀。
接下来几天他按兵不动,有需求的又不是他,先坐不住的肯定也不会是他。
果不其然,才三天,那人就来催了。
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了段视频。
和上次发短信的不是一个号码,那人很谨慎。
涂散点开视频,想看看那人又要搞什么鬼。
涂散只看了一眼,立马不安地站起,椅子都被他起身的动作带翻了。
漆黑的背景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一个男人被捆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住了,脑袋无力的偏向一边,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整个视频透露出一种生命凋败的死寂感。
看到视频最后拍摄的那人躲在手机后给他比了个挑衅的“耶”手势,他愤怒地猛砸了一拳桌子。
这个混蛋!
视频里被绑的人就是他失踪已久的哥哥涂君。
一直猜测他是被杀人魔绑了但没有证据,现在这个猜想被落实了。
他知道涂君的下落了,然而事情反而变得更糟糕。
他的软肋被人拿捏住了,那人显然也很清楚,所以废话不多说,直接拿涂君出来威胁他。
效果的确不错,打乱了涂散原本计划好的数种引蛇出洞的方案。
涂散呼吸急促,手指飞动,在打字框里敲敲打打发过去一行字。
“你是白墨还是冉冉!”
他知道不会对面不会回复他,但他现在心里有股无名火需要发泄出去。
与愤怒一同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两辈子的记忆叠加在一起,他恍然明白了。
涂君一失踪,他顶替涂君身份再次出现,连环杀人案就开始了。
被害者全部都是和他涂散有关的案子客户。
他通过周正拿到连环杀人案资料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怀疑,但只是暂定为巧合。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是有人故意推动的必然结果!
怪不得上辈子那人抓住了他不急着杀了,怪不得他到处打通关系找涂君都找不到,怪不得那人非把他拖下水不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人从始至终都是冲他来的!
不管那人藏在面具的灵魂是白墨还是冉冉,那人都对自己十分了解。
了解到可以预判到自己的每一步行动,甚至猜出心理活动。
可是,他想不到什么时候得罪了冉冉或者白墨,唯一对不起他们的就是一声不吭离开孤儿院和涂君走了。
那也不至于搭上这么多条人命来报复他!
直接弄死他不是来的更解恨!
那人到底想要他怎么样?
看他愤怒、自责、崩溃、绝望?
梅有德真是厉害,平平无奇一个孤儿院,卧龙藏凤,不仅养出了他这么个要钱不要脸的假律师,还养出了两个和他不相上下的疯子。
疯并不可怕,涂散接手过的案子里精神不正常的多了去了。
可怕的是这个疯子比他还要了解他!
涂散闭上眼让自己尽快冷静,再睁眼时目光凛冽,他知道自己必须重新规划行动了。
不然保不齐涂君没带回来,他假冒涂君的事会先爆出去。
到时,一定乱的收不了场。
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只有那个模仿犯。
他回到那个小巷子,还是不能够进去。
警戒线外放着两个供坛,是迷信的家长安置的,要不是警察不允许,他们还想找道士来驱驱邪。
照他们的话说,“不到一年时间发生了两起命案,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太不吉利了,怕妖邪作祟,误了孩子前途。”
如果是妖邪倒还好,真正杀人的人心比妖邪可怕多了。
涂散找到了先前那个多话的学生,问了些问题。
章纯然疑惑,“警察问了我们什么?涂学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涂散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接了刘夫人的委托,帮忙调查她丈夫的死因。”
“哦。”章纯然趴在走廊围栏上,看着灰薶薶的天空回想,“就问了7号那天刘主任有没有来学校。”
“他来了吗?”
“肯定来了啊,虽然他当时和校长在怄气,但是那天下午我们有个省级竞赛初试,他需要和校长一起监考,不会拿学生的前途开玩笑。”
7号是刘主任失踪的时间,他是在晚上死亡的,既然那天他来了,那他就是在离开学校回家的路上遇害了。
涂散又问:“还问了其他的吗?”
章纯然想了想,“还问了那天校长在刘主任下班有没有离开。”
“那他离开了吗?”
章纯然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校长一直在学校里呆到十点,不可能是校长做的,你们怎么都怀疑他啊。”
她撇撇嘴,有点不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他呆到了十点。”
“因为我们的竞赛是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刘主任负责前两个小时的监考,校长负责后两个小时的,考完收完卷子他就要把卷子送去省里统一批改,一直到发现尸体那天上午才回来,哪里有时间杀人分尸啊。”
涂散陷入沉思,照这么说,校长确实没有犯案时间。
难道是雇凶杀人?
章纯然看着他的侧脸,说道:“你怎么不去调查一下刘夫人。”
涂散立刻扭头,“怎么说?”
“听说刘夫人前段时间特喜欢给刘主任煲汤喝,但是主任一点也不喜欢喝汤,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外出,对刘主任态度莫名冷淡了不少。”章纯然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涂散的神情,继续说:“街坊领居都怀疑刘主任要喜提绿帽子一顶了。”
态度冷淡?
涂散想到那天刘夫人谈到刘主任的死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不像是出轨的样子。
难不成是装的?那也装的太像了吧。
剩下警察问的几个问题里都没什么有用线索,从章纯然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应该差不多了。
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
涂散又问:“能不能带我去刘主任办公室看一下?”
章纯然欣然答应,“可以啊,跟我来吧。”
行政楼顶楼。
“喏,这间就是了。”
涂散看了下上面的牌子,原来隔壁就是校长办公室,只是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校长并不在。
不过他今天也不是来找校长的。
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涂散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有点不知道怎么下脚。
章纯然贴心㥋蒊地递给他一双鞋套,“主任有洁癖,平时都不许我们进他办公室。”
“我要回去上课了,你自己看吧,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校长会骂人的。”
涂散笑着目送她离开,“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
“不用谢,小意思。”章纯然比了个酷酷的手势,蹦蹦跳跳消失在拐角。
办公室不大,布置简单,占据主位的就是那张办公桌。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学校的工作文件,看了看,没发现有用的东西。
涂散注意到他们一家的全家福,照片有些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有些泛黄了,丈夫搂着年轻漂亮的妻子,妻子怀里抱着一个玩沙铃的女娃娃,任谁咋一眼看过去,他们都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惜孩子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丈夫又死无全尸。
涂散在不大的办公室里看了又看,倒不是唏嘘一个家庭的破碎,而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准确来说是种违和感。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这个空间,寻找让他不舒服的来源。
最后低头盯着自己光洁的鞋面,眉头慢慢拧紧。
他突然蹲下来,打开手机照明,不顾形象地把桌子底下,椅子底下,窗帘底下都看了一遍。
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
不可能没有!
涂散站起来,心跳不直觉突突加快,因为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实而感到惊恐。
干净,太过于干净了!
干净不像人呆过,而是鬼呆过。
没有脚印,没有头发丝,可能连指纹都没有。
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工作环境,即使有严重洁癖,也没有到什么个人痕迹都留不下来的地步。
像是有意抹掉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而且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这样做。
一个人能够坚持一件看似不必要的事长达几十年,要么是他非常热爱,要么是想藏住什么东西。
如果他不是有极端强迫症和洁癖,涂散就只在一种人身上看到过对干净彻头彻尾的坚持——亡命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