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颜清回答,沉香在一旁严肃的说:
“当然是娶,颜家嫡公子怎么可以嫁人呢……”
红药纠结:
“可是,少夫人是魏家世子,还是将军呢……少爷要是嫁过去以后就是将军夫人……”
“那也不成,老夫人不会同意的……”
“可是……”
“都给我闭嘴!”颜清扶额,“多吃点东西吧嘴巴堵上。”
他跟魏殊寒还没到那一步呢,这两丫头就说到天边去了……他就不该接她们的话。
“好啦,”应离也笑着摆摆手:
“清儿跟你们的少夫人现在还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你们就提到以后那么扫兴的事情,也不怕清儿难过,小心少夫人回来收拾你们哼……”
“二哥……”
颜清知道他们是故意的,索性也懒得争辩了,这本来也是事实,只不过他的脸皮练了这么久还是不够厚,倒是被帝君调教后的应离越来越放飞自我,脸皮越来越厚,什么话都能说……
这么一想,便平复心绪几分打算调戏回去:
“二哥,帝君最近是不是很忙?好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呢,你无聊(欲求不满)了吧。”
“啧,”应离抿了一杯酒,仿佛有所准备似的,摇摇头将话题拐到正事上:
“你还别说,他最近是真的忙,焦头烂额呢……毕竟朝堂可能要换血呀。”
“哦?”
颜清来了兴致:
“此话怎讲?”
应离放下酒杯认真跟他解释:
“近日六部尚书频频在下朝后去御书房见帝君,都说魏家兹事体大,若是真的要重新翻案是对先帝的大不敬,劝他三思……现在又得知殊寒要跟两位王爷一同返朝,帝君已经传书应允,今天持对立观点的各位大臣在朝堂吵得不可开交呢。”
“六部尚书跟明亲王是一起的……”
颜清喃喃自语,又问:
“丞相大人作何表态?”
应离似笑非笑:
“说来也巧,丞相大人告假几天了,闭门谢客,说是年纪大了天气太冷旧疾复发,帝君让他好生养一段时日。”
颜清眉毛一挑,心中有了数,又问:“老太傅呢?”
应离:“老太傅已经退隐,帝君早有令谁人都不得擅自去打扰,自然没有人不识趣。”
“只要丞相和老太傅不干涉就行……”
颜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丞相大人不插手就行,任由发展吧,迟早的一遭,六部尚书都是先帝在位时候立的,多多少少也都参与了查办魏家的事情,内情知道多少不好说,但他们肯定不希望魏家的事情随便翻案,那是对先帝的大不敬,除非有个分量极重的替罪羊,如同上辈子的颜家……”
“上辈子是因为有颜家陷害魏家的消息出来,魏家才得以翻案,颜家最终被连根拔起……至此,天枢国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分崩离析。”
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沉思片刻才又继续道:
“上辈子六部尚书是在颜家被诛连之后才全部辞官的,现在情况有变,颜家不会再重蹈覆辙,若是他们真的知道什么秘密是有损自己晚节的,提前退出朝堂是最明智的选择。”
上辈子,颜魏两家的事情都是明亲王和六部参与,魏家的事情有先帝运筹,颜家则是明亲王和六部,上辈子的情况跟现在偏差极大,帝君龙体欠安,他们也未能未雨绸缪,就算他后来得到帝君赏识也无法力挽狂澜……
重生后一路走来到现在,知道的越多让他心里越不安,上辈子颜魏两大家族的覆灭,幕后的推手到底是谁……
明亲王?长安王?还是……
应离眉头紧蹙,手指捻着酒杯,认真思考后问:
“如果六部尚书真的以辞官威胁帝君不能给殊寒解禁,清儿,你说该如何是好?”
颜清垂首盯着酒杯里晃动的酒,一会之后将酒一饮而尽道:
“这就要看帝君受不受大臣们的威胁了。”
现在的时机跟上辈子不同,就帝君现在的处境来说,失去一干老臣确实是不妙,但也不至于会动荡到根基,明亲王已经没有长安王的协助,再怎么样也不敢现在跟帝君撕破脸,只要帝君有那个魄力就行,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应离:……
随着王爷反朝日子的临近,寒冬腊月的朝堂上,分立两派各执己见的矛盾日益尖锐,终于,在明亲王苦劝帝君收回准许魏殊寒随同两位王爷反朝之事无果的情况下,这一日朝堂上,六部尚书一番慷慨的陈词之后,最后一句无颜面对先帝而提出了请辞。
已经许久不曾动怒的帝君,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双手拽着,眼神冷冷的居高临下盯着六部元老,应离第一次见到,在朝堂上的封镜逸深邃是双眸深处透出嗜血冷酷的戾气。
所有的争论戛然而止,诸位大臣请帝君息怒,反倒过来劝六部的各位大人三思,甚至有人提出请老太傅和丞相出面商议再做决定。
六部尚书同时请辞非同小可,就连支持魏殊寒跟两位王爷反朝的大臣都因此动摇了自己的观点,如果魏殊寒返朝会造成六部大臣离职的结果,他们就算再欣赏魏殊寒也要重新权衡了。
而身为帝君皇叔的明亲王,和如今最得帝君器重的太傅,却在六部尚书请辞的时候一言不发相互对视一眼就坐看事态发展,丞相不在,最能在帝君面前说话的两个人不出声,急坏了一干大臣。
“退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帝君会发怒质问或者挽留的时候,却只听他声音冷静语气从容的说了两个字,说完就起身拂袖离开,御侍随即用尖锐的声音喊了退朝。
“帝君……”
“哎,这这……”
“这可怎么办呀……”
“……”
帝君离开,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应离扫一眼一脸大义凛然的六部尚书,在其他人来找他去劝帝君前转身离开麒麟殿。
明亲王见状跟随其后,在走到四下无人的空旷之地时将他叫住:
“太傅大人请留步。”
应离停下脚步转身过来,客气的行了一礼: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岂敢吩咐太傅大人……”
明亲王皮笑肉不笑迈步过来:
“本王是想问问,太傅大人对今日朝堂的乱象做和看待?”
“乱象?”
应离故作疑惑,微笑反问:
“哪里乱?”
“……”
明亲王眼神沉了沉,轻哼一声道:
“今日六部尚书集体请辞,先帝天威遭到质疑,难道还不够乱吗?”
应离微微颔首:
“兹事体大,下官不敢多言,相信帝君自有定夺。”
明亲王四下看了看冷声道:
“哼,太傅身为帝君身边的红人,如此也太谦虚了,本王就不兜圈子了,魏殊寒返朝,怕是少不了颜家背后的推波助澜吧,若是为了大局着想,太傅大人就该帮着收一收颜家的锐气才好。”
“王爷言重了,”应离抬头对上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心平气和回道:
“恕下官直言,帝君惜才跟颜家何干呢?天枢国武将凋零,如今更是一将难求,魏殊寒归朝,原本是众望所归的事情却被有心人挑拨离间,六部尚书同时请辞才是不顾及大局的做法,这才是愧对先帝,王爷既深明大义,就应该去劝的是六部尚书,而不是来指着颜家。”
“信口开河强词夺理!”明亲王恼羞成怒呵斥:
“颜家仗势给魏殊寒撑腰,藐视先帝威仪的做法已是人尽皆知,用雕虫小技蒙蔽帝君冒犯先帝,论罪当诛!”
“……”应离气息一凛,眼里似有暗芒闪过,沉吟片刻缓缓道:
“若颜家的雕虫小技就当诛,那王爷与长安王爷的雄才谋略又当如何?”
“……”
闻言明亲王先是一愣,接着恼怒的表情渐渐收敛,放在袖子里的双手用力拽住:
“太傅大人何出此言?”
声音比此刻飘着细雪的天气还要冷,应离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感觉到了杀意,明亲王此时此刻已经起了杀心。
应离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太容易受刺激……清儿嘱咐过让他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提及长安王,但刚才听到明亲王贬低颜家的语气他就忍不住,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恕下官失礼了。”
应离没有多做解释,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明亲王没有跟上来,看着走远的背影冷哼一声也离去。
因为跟明亲王针锋相对一事,应离一天下来都有点心绪不宁,虽然还不算完全撕破脸,但已经等于告诉明亲王他们知道南瀚城的事情,知道长安王养私兵,知道他们暗中勾结意图不轨……现在的时机透露这些是极为不妥的。
“哎……”
第一次后悔自己太冲动了,要是刚才能稍微隐忍一下就好了,换做清儿肯定会做得更好。
心不在焉的教授完小殿下们的课业后就在文华殿书案前发呆,天色暗了不少,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前来传话的杨横喊话喊了几遍他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眉心露出微笑:
“杨公公,何事?”
杨横甩了甩拂尘几分暧昧的笑道:
“太傅大人,帝君宣您到东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