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见他沉思,玉指抬起轻轻放于他胸来回滑动几下,含羞带怯的巧笑道:
“公子莫不是不记得奴家了?”
几分幽怨的语气又引得周围一阵惊呼,甚至有责怪应离不解风情的。
应离不在意,回神轻咳一声便也笑答答:
“思思姑娘有礼了,在下有点受宠若惊。”
思思美目流转,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旁边被一群姑娘围着的封镜逸又往应离跟前凑近了些,侧身差点挨到他怀里:
“公子哪里话,您到底是奴家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奴家怎敢忘记,更何况公子品貌卓绝,让人一眼入心如何能忘?”
她原来还想应离是哪家纨绔公子哥,为了听一首曲子喝一壶她倒的酒不惜重金,但那次之后却再也没有见过,现在得知这人居然是颜家人,那么,当时的情况是否有其他目的呢?
她受人所托多注意颜府二公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思思话音才落,周围又传来一阵戏谑声,应离表情不却已经多留了个心眼:
这个女人在故意跟他套近乎。他当时为了给人一个纨绔公子的印象确实是一郑千金讨佳人欢心,但绝对不是她说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是个喝得烂醉的酒鬼暴发户……这女人是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想误导别人么?还是有其他目的?
心思百转,应离面上还是故作为难的笑了笑:
“得思思姑娘如此青睐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咳!”
旁边的封镜逸轻咳一声刷存在感,思思看了一眼又看向应离迟疑道:
“公子这位朋友可真特别。”
看不见真容,但气质端得极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大晚上的这种装扮来逛青楼,莫不是那个王宫贵胄的子弟?
虽然封镜逸只是温和的提示,但应离知道他不耐烦了,被人围观纠缠可不好玩,不动声色的跟跟思思拉开距离走过来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转而笑着对佳人道:
“我朋友初来京城还不习惯,让姑娘见笑了,久别重逢,在下也甚是想念思思姑娘的琴声,不知今夜姑娘可肯赏脸?”
“公子先楼上稍等片刻,奴家好生准备一番就来。”
思思会心一笑,让随身的丫鬟领着两人往楼上房间而去。
“两位公子稍等,小姐很快就过来。”
丫鬟将他们领到一间清新雅致的闺房后退下,应离和封镜逸走到隔帘后的桌子旁落座,很快有人端了酒茶和精致的吃食进来,还有暖炉和沁人心脾的熏香,真的是享受的好地方。
一切准备好了,应离长吁一口气。
“呼……”
封镜逸将斗笠拿下放到旁边,扫一眼桌面又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心累的人:
“你来过多少次了?让花魁对你念念不忘真是好本事。”
‘本事’两字咬得很重,封镜逸一语双关弄得应离窘迫耳根发热,急忙偏过头掩饰道:
“帝……王兄误会了,在下来过两次而已,而且只是来喝酒罢了。”
来这种地方姑娘靠上来他都安安分分的呢,对天发誓刚才是他跟思思靠得最近的一次,那女人肯定有其他目的。
封镜逸挑挑眉,随即倒了两杯酒:
“虽然身在烟花之地,但却清丽脱俗,能让你应离公子一郑千金的想必是个妙人儿。”
“你也见到了,思思姑娘不仅善解人意且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是个可人的。”
不过他一郑千金可不只是为搏佳人一笑,上次来这里单从思思的琴声中他觉得她是习武之人,而且实力不浅,只是没机会确认一番就没有跟颜清提过,现在思思反常的举动,他得找机会确定后得跟颜清说一下。
“英雄冢温柔乡。”封镜逸幽幽的叹一句,“也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沉沦在这纸醉金迷之地。”
应离不答,心里却讽刺的想:这种地方若是没有达官贵人哪里又撑得下去呢?
封镜逸见他不语,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看你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你喜欢她?”
“咳咳咳……”
刚好抿一口酒的应离被猝不及防被呛到,捂着嘴测过一旁咳嗽起来。
封镜逸见状却继续在一旁调侃:
“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真的,双十之龄还这般纯情也是难得,不过书生跟名妓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向来都是民间传颂甚广的佳话。”
“不……咳……”应离连连摆手否认,“你误会了,我只是欣赏她而已,说不上喜欢。”
帝君果然是溜出宫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心里捡
封镜逸大手一挥:
“喜欢也无妨,虽然花魁身价不低,且胭脂阁背景深厚,但你若喜欢,我就让萧云慕安排给你将她赎回去相亲相爱。”
应离:“不用了,在下谢谢王兄美意……”
封镜逸:“不要客气,毕竟你很快就是皇子太傅了,以后怕是没有太多时间来这里听琴了,赎回去当个侍妾也好啊。”
应离:“真不用了,她不是……我不喜欢女人。”
“嗯?”封镜逸一怔,随即眼神微妙的看过来:“不喜欢女人?”
应离抬手扶额:“咳,口误口误……我是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封镜逸并不理会他窘迫的样子,沉思片刻后一脸了然道:“原来如此。”
“不是……”
“笃笃笃——”
应离刚想解释,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接着思思的话传来:
“公子,奴家进来了。”
话音落门口就被推开,思思抱着一把典雅的古琴走进来,站在隔帘外朝他们欠了欠身:
“两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姑娘请。”
应话的是封镜逸,轻飘飘的扫一眼旁边还没有从窘迫中回神的人嘴角扬了扬,应离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但此刻再想解释也不好开口了。
不过帝君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他是口误,想想也就算了,收拾好心情开始喝酒听琴。
琴声悠然,带着一种空灵的静谧感,应离躁动的心情很快得到平复恢复成平时从容淡定的模样,封镜逸听得认真,似乎也没有对刚才的事情过多在意,两人惬意的喝着酒,偶尔讨论一下曲子和赞美思思的琴技。
一曲终,应离主动出去跟思思敬酒交谈,至始至终封镜逸都在隔帘后不露面,直到弹了几曲之后思思才退出去,被莫名的乌龙弄得不在状态的应离也微醺了。
“造诣颇高。”
思思退出去后封镜逸语气淡淡的评价了一句,话音才落萧云慕从就窗户跃进来,径直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隔墙无耳后回到应离和封镜逸旁边低声道:
“那个女人不简单。”
应离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萧云慕所说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下意识的看向封镜逸,他听颜清说过封镜逸精通音律,而且武功也不低,不知道刚才是否有察觉到思思琴声的不同之处。
封镜逸只挑了挑眉,神色从容问:“被发现了?”
萧云慕摇头:
“发现不至于,只是被察觉到了,一个风尘女子这般实力很难得,公子应该也听出她琴声藏于曲子之下的气势散发着隐约的戾气吧。”
应离不语,却很认同萧云慕的说法,看来不需要去试探了,思思不是普通人,颜清说过月婵的事情有可能与之有关,也许是真的。
封镜逸惬意的抿一口酒,看向眉头拧起的应离轻松道:
“无碍,就像应离说的,烟花之地也是卧虎藏龙之地,英雄不问出身来路,高手不分三教九流,我们不要节外生枝就好,喝个酒罢了,不碍事,你说呢,应离?”
应离点点头:
“民间高手多,但一处也有一处的规矩,我们来这里消遣不节外生枝就好,若是王公子有疑惑的话可暗中派人调查,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到此为止,我们走吧。”
萧云慕在一旁接话:
“应离公子说的对,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这种地方,以后帝……公子还是不要再来了。”
一个一国之君,一个未来国之重臣,总是偷偷摸摸的往这种地方跑让人知道会遭诟病的,最主要的是这种地方不安全。
封镜逸眼神幽幽的看着应离,应离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太窘迫,双颊微红的附和萧云慕的话:
“萧统领言之有理。”
感觉帝君就像个被自己带坏的孩子,下次打死也不要了跟着胡闹了,有个闪失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封镜逸不以为然的起身福了福袖子,有些冷淡回道:“再说吧,走。”
离开胭脂阁乘坐马车回程,封镜逸又问了应离对于思思的看法,应离虽然微醺但不至于糊涂,脑中思维很清晰,斟酌一番便把自己的疑惑和想法说出来。
还主动说了关于思思接替月婵花魁之位的事情,依照帝君的脾性一旦怀疑就会让人去查,就算他不说用不了多久帝君也会知道月婵被刺杀思思接替其位的事情,主动说起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而且刚从那个女人对他热络的举动帝君不可能没有其他想法,撇清关系是必要的。
封镜逸听完后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对你印象深刻呢,原来是她初来乍到的大金主啊。”
“……臣当时确实是被她的才貌所折服,让帝君见笑了。”
应离承认,但心里却知道思思记得他且主动接近肯定另有隐情,这件事得尽早跟颜清说才行。
“啧啧……”腹黑的君王轻啧几声,眼神幽幽的将面色酡红的人打量一番后又戏谑道:
“可惜了,佳人有意你却无力消受,流连花丛不近女色也是奇葩一朵了。”
“帝君……”
应离一口老血上涌闷在胸口,奈何对方是君主他不能直接喷出去,换做他人怕是被他踹下马车,强忍下胸闷的不适感苦口婆心的解释:
“臣并非不近女色,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罢了。”
“哈哈,”封镜逸失笑,“莫当真,朕逗一下你罢了,就算喜好男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紧张什么,朕又不会笑你。”
“……”
应离感觉心好累,一国之君这样戏耍自己的臣子真的好么?他今天晚上真是太失态了。
临近三月中,御试放榜,应离毫无悬念大魁天下,翌日,帝君在麒麟殿召见新科进士,亲赐官职后在群英殿大摆琼林宴。
对于应离这个得帝君亲召钦点的皇子太傅,不止同期进士敬佩羡慕,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上赶着跟他拉关系,一拥而至的热络弄得应离无力招架,差点没被当场灌得趴下,幸好大家都还有点眼色,给未来的太傅大人留了体面。
酒过三巡,应离便借口离席出外透气,走到群英殿外隔着一个花园的锦鲤池边上醒酒,天色渐暗,如同寒窗十年的付出渐渐尘埃落定,没想到他这辈子会踏入仕途,过两日启程回扶桑城,再来就要在天枢城长居了。
身后有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应离刚想转身就感觉一股推力从后面传来。
猝不及防之下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倾去,心下一惊但很快恢复,落下之际借助轻功稳住身形,脚下轻点水面踏一脚池里的假山,跃身翻转动作潇洒的回到地面。
扫一眼被打湿的衣摆眼神凌厉的扫过来,却发现是一个七八岁的正太,正一脸傲然的看着他,见他没有落入池子后还瞪大眼睛拍手惊呼:
“哇,居然是个会武功的呢……”
他听老太傅说父皇给他们找了个年轻俊雅的太傅,方才兄长们打听后得知就是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便想来捉弄一番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却是个会武功的,和那些被捉弄只会哇哇叫然后跟父皇告状的人完全不同。
“……”
应离双眼微眯开始打量他,‘熊孩子’三个字从心底冒出来,但能出现在皇宫里的熊孩子可不是隔壁家的普通熊孩子。
云龙纹淡金色锦缎外袍,黑色金丝绣面短靴,腰束玉带发束金冠,虽然倨傲无礼但身上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多半就是帝君的皇子之一,他以后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