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蔓延, 祁宁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发烫了。

  徐应钦是要亲他的脸颊……吗?

  对方正好对着他的侧脸,那他是让亲还是不让亲?毕竟人家虽然亲过但都是趁他睡觉的时候,他是不知道的啊!

  这是头一回他醒着的情况。

  可万一不是要亲脸颊、亲额头, 直接冲嘴嘴来了呢?他是躲还是不躲?真要亲亲吗?他并不排斥, 就是……就是不好意思。

  咳。

  说话说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这样子嘛,他又没有故意去撩拨人。

  祁宁眼神闪烁,显然在走神想东想西, 徐应钦凑近了些贴在对方耳边,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祁宁耳朵一热, 下意识转过来却跟徐应钦的视线装了个正着, 他的呼吸忽得停滞了一下,说话就显得有点虚, “没……没什么。”

  徐应钦嘴边弯着一丝弧度,声音低了下去,“既然没什么,宁宁, 宝贝,我的陛下,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现在这样让我很想……”

  徐应钦的声音越来越低,祁宁听得心尖尖上一阵酥酥麻麻的。

  在眼前人靠近时,他抬起手用手指直接抵在了对方嘴唇上, 清了清嗓子, 强自镇定道:“干嘛, 这是要亲我?不许亲, 我们什么关系?哦, 是伴侣啊,不过是联姻的表面婚姻,又不是真的,我们最多是至交好友,是朋友就可以亲亲嘴啦?

  “我可没有这样的朋友。”

  徐应钦定定地注视着祁宁,半晌后,握住对方的手腕将这只手稍微拉远了些,但没松开,转而轻轻揉了下祁宁的手指,亲了亲对方的指尖。

  他弯起嘴角,笑问,“你当然没有可以唇吻的朋友,但是这样的呢?”

  祁宁抽出手,攥起滚烫滚烫的手指,声音都稍微扬高了些,“就你一个!”

  徐应钦轻笑了声,接着道:“以前没有,但以后会有的,宁宁,我追你,追上了就给亲亲好不好?”

  祁宁觉得自己聊天前让徐应钦把灯全关掉简直不能更明智,要不然他这脸红红的样子肯定藏不住了。

  他缓缓深吸了口气,道:“好啊,你尽管追,追上了……随你怎么样。”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又道:“亲也亲了,赶紧起来,我困了,睡觉!”

  祁宁微微羞窘的模样自然可爱,徐应钦不是没有心里痒痒,不是不想解锁对方更多新的回应,可也适可而止了。

  等会儿真惹毛了他的陛下,今晚肯定没办法再一起睡了。

  他最后揉了一把祁宁的头发,起身躺回去,缓声安抚道:“睡吧,明天周末,早上就不喊你起来晨练了,下午我们去马术俱乐部?虽然草场比不上草原,但骑马跑几圈不成问题。”

  祁宁应了声,还是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动。

  盯着黑暗中徐应钦的面容轮廓,他心底里暖暖涨涨的,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是秋日里一抬眼忽得看到了挂满暖橘色小灯笼的柿子树。

  吸足了阳光的,温暖又让人满足。

  他的眼睛无声地弯了起来,喏,就是有这样一个人把他的全部都放在心上,他说过的话从不会被忽视。

  被惦记、被珍视的感觉真的非常非常好。

  他跟徐应钦之间隔着一臂远的距离,被吻过的指尖上热度慢慢褪去,他才静悄悄地在被子底下把手伸过去,攥住了对方的衣袖,然后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睡觉。

  徐应钦自然觉察到了祁宁的小动作,也没声张,默默等着。

  十几分钟后,等祁宁睡着了他才翻过身,手臂伸出去,对方就顺势挪进了他的臂弯,两人相拥着才是真的妥帖了。

  他偏过头贴在祁宁脸侧,闭上眼,思绪悄然溜远。

  就像他说的,他想要的是对方不含愧疚的、全然的感情,所以有些事情他更不能说,说了……祁宁只会更愧疚。

  随着那两枚玉佩一起尘封在历史中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新帝皇陵的发掘,实际上没什么威胁,当初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只跟继任者口耳相传,不了了之就是不了了之了,没有物证不会翻起什么浪头。

  从决定做那出针锋相对的戏开始,他就没想着有朝一日要澄清。

  目的已经达成,用不着再横生枝节,万一引起波澜影响政令的延续就没必要了,新政推行中他们树了不少敌,得罪了不少人,仇恨的延续是很持久的,甚至几代人都没办法完全消弭。

  他不想去赌多米诺骨牌效应会不会发生,直接源头上掐断就行了。

  他的陛下想要的,他会全力去达成、去保全。

  祁宁一晚上睡得安稳,徐应钦说到做到真没叫他早起,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睁开眼后他盯着天花板吊顶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没声儿地翻了个身躺在徐应钦睡过的那侧,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后来终于给他的“大权臣”洗清了千古骂名。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事儿都成他的执念了。

  只希望新帝皇陵的发掘能找到有用的证据,不然隔着千年时光,他空口无凭的让大家怎么相信呢。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利落地翻身下床,跟徐应钦对上视线后笑了笑,“大周末的你是真连懒觉都不睡?赖床这么美滋滋的不试试可惜了~只有真睡过的人才知道!”

  徐应钦将刚下楼拿的衣服放在床边,揉了揉祁宁微微睡乱了的头发,“赖床也不是不能尝试,但对我来说一个人没意思。”

  祁宁笑了笑,听明白了这个言外之意,只是暂时还没法应。

  他没躲着徐应钦的手,等对方揉完了才慢吞吞拖着步子往洗手间走,“你这绝对是上瘾吧?有什么好揉的嘛。”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徐应钦是非常喜欢揉他,有事没事儿的总爱揉一把。

  徐应钦慢悠悠跟过去,问道:“自然是喜欢的,喜欢了才会上瘾,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控制一下。”

  祁宁噙着满口泡沫,含糊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给你揉。”

  他确实还……挺喜欢的。

  徐应钦了然,在祁宁洗完脸闭着眼去摸毛巾的时候,直接握住对方虚空里摸的手,拿了毛巾给人仔细擦了脸,“喜欢就好,感情上不用迁就。”

  祁宁弯起眼笑道:“那是,要双方都自自然然的才最好。”

  徐应钦捏捏祁宁的脸颊,牵着人往外走,“那么陛下,我来帮你穿衣服?”

  “……这个先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祁宁还是有点点害羞的,这跟揉头发还不一样嘛,以前他没自觉,眼下……就总有不好意思。

  徐应钦也不坚持,慢慢来,总要给祁宁一段时间去适应两人之间的新关系。

  餐厅里,祁宁吃着早午餐,拿起手机大致刷了刷网上的消息,意料之中的热闹,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这一晚上真是没一点儿消停。”

  节目组为审查不利选了赝品这件事态度端正地道了歉,算是聪明的处理,姿态摆得很低,很真诚,获得了网友们的原谅和认可。

  他自己呢,是又刷了一波存在感,再次出了圈,关键是他在直播中留的那个引子显然被大家注意到了。

  有粉丝将他之前参加节目时说过的有关“齐嘉宁”和“徐士弘”的言论整理了出来,沿着他的话发散了不少。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说的还真是无限贴近了事实。

  徐应钦提醒了祁宁趁热吃烤南瓜,随后把其他的事情交代了,“跟胡彦阳勾结的节目组员工是潘泽的粉丝,为了给偶像出一口气才被胡彦阳收买,在给你的台本上动了手脚,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他们的手段一点不高明,堪称拙劣,小瞧了你也高看了自己。

  “那个员工已经辞职并且离开了本市,勾结的证据保存好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派上用场。”

  祁宁点点头,“胡彦阳退圈后混得惨淡,心比天高又没有实力支撑,他是自作自受,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设了局要算计我,结果呢?”

  不止没打击到他,反而推着他放弃了台本也放弃了划水,再次出圈,又吸引了很多粉丝,继文化人的人设之后,被捧成了妥妥的国民顶流,网友们还说他是什么行走的活化石。

  他虽然觉得大家说的太过了,但一想到胡彦阳看了肯定要生气,他也就没去反驳这样的称呼。

  生气好,对方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一报还一报,有胡彦阳付出代价和后悔不已的时候。

  徐应钦接道:“我按照你说的安排人去盯着他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多长时间。”

  祁宁应了一声,抬手给徐应钦喂了口软糯糯的南瓜,“你办事我放心,安排好就先不说他们了,我很期待下午去俱乐部,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合心意的马。”

  徐应钦就着祁宁的手吃掉那口南瓜,回道:“有不少赛级马,选你喜欢的就好。”

  祁宁点点头,没再去想烦人事儿,过去的事情要了结,现在的生活也要继续。

  去俱乐部的路上他的兴致都很高,前世从离开京城到再回京城,他都没有真的去享受过这样的乐趣了,而在俱乐部见到马匹时就高兴了,毕竟是赛级的马,确实要更漂亮。

  跟徐应钦并驾齐驱在草场了溜达了几圈才过瘾。

  放慢速度慢悠悠晃着,他往身边人那儿倾斜了下,笑着调侃道:“你这是又懂人又有情趣啊徐总。”

  徐应钦腾出一手给祁宁调整了下帽子,道:“那也要是某人值得我花这个心思。”

  祁宁笑笑,心情相当好,一边漫无边际地跟徐应钦闲聊着一边晃了回去,正好对方接电话,他就坐在休闲区等着,正好休息会儿。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偌大草场,他一边拿了叉子吃小蛋糕,一边盯着外头没见过的小马驹,想着等会儿徐应钦过来了一起去看看。

  然而一个突然走近的人打扰了他的闲适心情。

  他微微皱起眉,顿时觉得蛋糕不太甜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不是善茬。

  他收起了慵懒神情,扫了眼对方递来的名片,没接,邓博裕这名字他没听过,不过出现在这儿的人非富即贵,肯定也是有些背景的。

  不过他不想结交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他冷下脸回道:“幸会就不必了,我们不熟,我暂时也没有交新朋友的打算。”

  对于祁宁的冷淡邓博裕一点都不恼,温和笑道:“结论不用下得这么快,了解完再说不迟。我对传统文化非常感兴趣,很欣赏祁先生的才华与气质,已经关注你很长时间了。

  “另外我并不想和你交朋友,而是希望成为你余下人生的另一半。”

  哈?

  这年头流行勾搭有夫之夫吗?还说得这么直白这么理所应当!有那什么大病?

  祁宁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冠冕堂皇的寡廉鲜耻!

  他简直要把疑问和恼怒顶在脑门上了,不客气地冷嘲道:“我没想离婚,我也不关心你是谁、有什么想法,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觉得你怎么样。”

  邓博裕不算意外祁宁的反应,他将名片放在对方面前的桌上,“考虑考虑再说吧,我会是比徐应钦更合适你的选择。”

  祁宁缓了口气,冷冰冰打量着眼前这位,刚要再开口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熟悉的温度让他猛地松懈下来。

  是徐应钦。

  隔着老远徐应钦就看到靠近祁宁的人了,他两三句结束通话走了过来,正好听见邓博裕最后的话。

  视线相交,他的唇边牵出一丝冷峭的弧度。

  很好。

  挑衅到家门口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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