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睁开眼睛，又回到了那个监禁他的审讯室中，主神就坐在他对面，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走了这一遭，感觉如何？”
“当人真惨啊。”桃灼还没从黎迩这一世回过味儿来，看向主神的视线都有些飘忽。
“谁问你这个。”主神忍着没有翻他白眼，“我是问你，和楼宁深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感触？”
桃灼抿着嘴，不说话。
主神大人的手指在桌上点来点去：“陶慎远、霍启山和霍启风都是楼宁深的灵魂碎片，但又不完全相同。应该说，他们各自承载着楼宁深的一部分。”
霍启风是最傻白甜也最爱他的那一部分，不能和黎迩在一起，他宁愿成全黎迩，做黎迩和陶慎远的助攻。
霍启山则正好和霍启风相反，他自私、固执、贪婪又虚伪。他明明爱黎迩，想要得到黎迩，却仍保持着那套虚伪的「清白」姿态，偏要做出是黎迩自己选择了他的假象。
而陶慎远……才是和桃灼铭刻最深的部分。他们相伴相识的那些年，桃灼如何将楼宁深从最黑暗的地狱拉出来，又如何亲手将他推入另一个火坑。陶慎远也叫桃灼用黎迩的身份尝了一遍。
只是楼宁深潜意识里到底对桃灼心软，黎迩遭受的那些苦楚，哪里抵得过他的十分之一。
“怎么样，要不要重新回到原世界，想办法把楼宁深的黑化值清零？”主神和桃灼打商量，“这事儿你已经干过一遍了，应该挺有经验的。”
“我不要。”桃灼的表情一言难尽，“现实世界我都快被这几个男人玩儿死了。要是去往修仙世界，岂不是楼宁深挥挥手我就要灰飞烟灭？”
虽然做人类挺没意思的，但这具实体得之不易，桃灼暂时还不想失去。
主神似乎没想到桃灼会拒绝，愣了好一会儿，斟酌着说：“听仙侠体系那边的系统汇报，也没什么可怕的。也就是被剜眼、放血、削骨、再神魂俱灭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一般来说，男主会在你死掉之后吐血发疯，然后遍寻三界为你重塑身体。”
“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回来的。”主神大人的表情十分欣慰。
桃灼：“您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什么叫「也就是」啊？这一圈儿下来，也不比去工厂报废承受的痛苦轻。”桃灼白着脸，“我还是去工厂报废吧。”
“你确定？”主神大人一挑眉，“要是你放弃，这任务也没有系统能做了。为了防止楼宁深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我只好启用天道之力把他销毁了。”
桃灼倏地抬头，目露震惊和难以置信：“楼宁深是天道男主，你能消灭他？”
“难虽然难……但是费点儿功夫，再引一个天道男主出来，也未尝不可。这样做的代价，总比看着楼宁深毁灭世界来得好。”主神一边说一边观察桃灼的脸色，“看你如何选择。这个任务别的系统做不了，只有你行。”
“要是你不愿意……”主神嘟囔着翻开楼宁深世界的系统名录，“我看看，还有谁的气运比较高，能做下一任天道之子来着……”
“不行！”桃灼终究是没憋住，挣扎着开口，“不能销毁楼宁深。”
“为什么？你不是不在乎他吗？”
“他是我养大的孩子，看他去死，我不忍心。”桃灼别开脸，强撑着道。
主神并不揭穿，只是顺着桃灼的话往下顺水推舟：“那你愿不愿意去？” 见桃灼神情仍旧有些挣扎，他只好继续循循善诱，“你想想，上一次是你引导不利，才致使楼宁深误入歧途。”
“现在第二次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大可以换个方向引导他是不是？师傅、养父、或者做他哥哥……是不是都很好？”
如果桃灼之前的辅助系统在这里，大概率会冷笑一声，然后嫌弃不已：这几个职业听起来都很高危。
但桃灼的阅读量显然没有它大，不知道在它的分属板块里，这几个职业做着做着都是要滚到床上去的。
所以他真的心动了。
主神大人抛出最后一颗糖衣诱饵：“这一次你可以选择带着实体进入世界，而且系统权限一样不少。以前你只能给楼宁深开金手指，现在可以自己用了，难道你不希望做爽文男主吗？”
桃灼：“……”别说，他真的挺想的。
他扭捏地问：“是不是等到把楼宁深的黑化值清零，我就不用被销毁了？”
“没错。”主神和煦地微笑着，“而且，我们还会给你颁发一个最佳员工奖，给你发奖金。”
“那我去！”
把桃灼送进世界通道后，主神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消失多时的辅助系统也幽幽地出现了：【主神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等它完成任务后，需要给他调换部门吗？】
“调换部门？不需要。”主神微微一笑，“安排一下，帮他申请一个滞留名额，任务结束之后允许他在原世界永久居留。”
辅助系统一愣：【永久？】
主神嗤笑：“你以为楼宁深还会把他放回来吗？不可能的。”
【可是……从来没有系统永久滞留的先例呀！】
“那就开创一个先例。”主神大人笑眯眯地说，“让桃灼成为开创先例的第一人，或许也不错？”
他在称呼桃灼时，已经用上了「人」这样的称呼。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
某个不知名的修仙世界中，深困崖底的小男孩听见一声异响，他猛地睁开眼睛，便见一个格外漂亮的小小少年向他而来。
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弯起，声音软糯可爱：“你好呀，我是来陪你的。”
陪你历过万丈山河，见春花冬雪，再走一遭这跌宕起伏的人间。
你终于来了，是为我而来。而我已经等了这一天太久，太久。
小男孩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抓住了他垂下的衣角，眼睫轻颤，嗓音染了哭腔：“既说要陪着我，就不许走了。”
以后岁岁年年，天上人间，都不许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