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岑就的电话, 江渡迟疑了几秒:“我现在没空,你可以找其他朋友帮忙。”

  “阿渡,我做错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岑就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

  江渡没有说话。

  岑就的声音越演越烈, 直冲耳膜。

  “阿渡, 我一定会等你来,等不到你,我就哪儿也不去!”

  无理取闹, 道德绑架。

  这是岑就一贯伎俩,从前江渡还吃这套, 但现在他只觉得厌烦。

  “岑就, 你愿意在酒吧待着,你就继续待着。”他的嗓音冷静:“但这不关我的事。”

  “你不要把你自己的事情, 关联到我身上,这对你我都不公平。”

  江渡说完,便挂断电话。

  柏颂从书房里出来,手中捏着水杯, 正打算倒水。

  听到江渡难得语气严肃,他可是向来什么事都是一个表情。

  不免挑眉,另眼相看。

  “怎么了?”

  从沙发上起身,江渡臭着一张脸:“我先回去了。”

  “等等。”柏颂喊住他,回身从房间里取出一件东西:“这个给你。”

  那是一只暗色丝绒盒子。

  江渡接过,分量很轻, 掂量不出里面有什么。

  不会是……戒指?

  他冲柏颂狐疑皱眉, 如果这盒子里真是戒指, 那可是烫手山芋。

  “打开看看。”柏颂说道。

  江渡轻咬着下唇, 犹豫许久, 才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如绿玛瑙般的吊坠,散发出碧绿莹润的光泽。

  “这是CG507的探测陨石,可以调节人体磁场。”还能担当GPS定位。

  只不过后半句话,柏颂没有说。

  手指指腹触摸到吊坠,居然透着淡淡的温热。

  还真是神奇。

  江渡忍不住暗暗咂舌。

  “谢谢。”

  不是戒指……

  江渡心底说不上庆幸还是失落。

  “要不,”柏颂凑近:“今晚别回去了。”

  江渡如梦初醒,把人一把推开:“你胡说什么呢!?”

  捏着盒子匆忙离开:“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开车回到公寓楼下,江渡瞥见那只盒子,想了想取出来挂在脖子上,这东西很轻,跟一般的项链挂饰别无两样。

  刚打开车门,江渡便忽然被人捂住嘴,鼻息里蹿入刺鼻的味道。

  让他晕乎乎地不明方向。

  清醒渐渐消散,眼前慢慢陷入黑暗中。

  柏颂。

  这是他昏迷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站在落地窗边,柏颂看着窗外夜色。因为楼层很高,即便帝城的晚上万家灯火,他依然能看到一些散落闪亮的星星。

  举起手里的IPAD,屏幕上的那颗星星亮起,只不过,它在移动。

  忍不住蹙眉,原先星星亮起的地方,就是江渡公寓。

  而现在,它离开公寓,往别处移动。江渡明明说要回家,回到家之后还要去哪里?

  掏出手机,拨打江渡的电话。

  却并没有打通。

  柏颂:……

  他思索几秒,随即拿了车钥匙走出房间。

  江渡被人用力丢在床上,尽管他睁不开眼,意识还是比较清晰。

  随后,床榻再次凹陷,有别的人爬上床。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鼻息间传进来的气息告诉自己,那个人是他熟悉的。

  “阿渡。”知道那人轻轻喊出他的名字,江渡恍然,为何他会觉得这人熟悉,因为他是岑就!

  “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吗?”岑就的手已经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就如毒蛇缠绕到他身上,着实令人恶心。

  江渡想躲闪,却又躲避不开。

  他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眼睛都没法睁开。

  脑子却又格外清醒,不放过任何一点声音,全部传进了耳朵里。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岑就的声音带着愤怒:“难道我还不够爱你吗?”

  “我对你不够好吗?”

  扣子被人解开,胸膛被人轻轻触碰,江渡能感受到身上人的所有动作。

  唯独,没法拒绝。

  唇贴着江渡的耳垂,岑就并不心急,他知道江渡对所有的一切都有感知。

  他要让江渡慢慢地感受。

  “我们时间还很长。”岑就在他耳边说道:“慢慢来。”

  柏颂!

  江渡的眼皮不安地抖动,他在心中默喊这个名字。

  忽然,他听到房门被人破开的声音,随后是岑就仓皇地抬起头:“你……”

  “啊!”岑就被人拖下床,肌肉搏击碰撞的声音传来。

  “你TM……”岑就来不及痛呼,再次被人重拳出击。

  一拳一拳,重重砸在岑就脸上。

  除了闷哼声,江渡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听觉,江渡的其他感官都被剥夺,对时间的感知自然也变得迟钝。

  被一个熟悉的胸膛从床上抱起,江渡立刻认出来,是柏颂。

  “我送你去医院。”垂眸看着江渡紧闭着的眼,睡得无知无觉,单纯无辜的脸。

  柏颂抬手,在他的脸颊处轻轻抚摸。

  “别怕,我在。”

  “我要告你。”岑就躺在地上,伸出手抓住柏颂的裤脚:“你要带他去哪?你放手!”

  柏颂没理会他,只是狠狠地踩在他手腕上。

  岑就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唇角渗出血丝。

  房间里一片狼藉,只有岑就静静躺在地板上,跟死了一般。

  *

  不知睡了多久,江渡缓缓清醒过来,浑身钝痛,动弹不得。

  还来不及等他反应,房门被人推开,柏颂穿着一身休闲居家服,捏着咖啡杯走进来。

  见江渡醒来,快步走上前:“感觉怎么样?”

  “疼。”江渡一开口,声音软趴趴,可怜巴巴。

  柏颂上前,坐在江渡床边,手揉着他的太阳穴:“下的迷药有点重,身体有反应也很正常,过点时间就好了。”

  江渡点点头,皱着脸抬手抚摸额头:“岑就怎么样了?”

  “你刚醒来,就问别的男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柏颂皱眉,目光冰凉。

  江渡:“我怕你把他打死了。”

  “哼,还没死,在医院里。”柏颂补充了句:“不死也残废了。”

  江渡蹙眉:“残废?那……”

  “他还要找你麻烦吧?”

  岑就家世不错,是个富二代。平日里也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初在大学就是风云人物。

  谁都没想到,那个春风得意的岑就,会跟不见经传的江渡关系交好,甚至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程度。

  柏颂冷笑:“他能找我什么麻烦。”

  手温柔地撩着江渡的刘海,柏颂的嗓音低沉危险:“他敢动你,就必须承受代价。”

  江渡:……

  帝城私立医院。

  徐骋看着手里的报告,不禁啧啧两声:“狠,该。”

  了解来龙去脉后,他只给出这两个字的评价。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让江渡不知道还能说啥。

  “徐骋叔叔,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肋骨骨折,腕骨骨折,小腿粉碎性骨折,就差被人把骨架子给拆了。外伤看起来不严重,内伤比较……”徐骋淡淡评价:“要人命。”

  “那他可以根据这些验伤报告,去告吗?”

  “告不告的,最重要的是证明这伤是你弄起来的对吧?证据有没有销毁?没有足够证据,他就是死了也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

  徐骋也是个狠人。

  “最致命的,是他以后都不能人道了。那东西基本形同虚设,如果全力治疗的话也许还有可能,但我不打算给他治疗。”

  “徐骋叔叔。”江渡犹豫再三,缓缓开口。

  徐骋误解:“你不会是想替这人渣求情吧?”

  “不,我只是想,这件事不要告诉温先生。”

  徐骋作为莫家私人医生,跟温白流的联系也很密切。有个头疼脑热,小毛小病都会被喊过去。

  原先徐骋认为自己被大材小用,现在也习惯了。

  “行。”徐骋一口答应:“不过,你知道你温先生对很护短。”

  “要是被他知道,恐怕天都要变了。”

  “我知道。”江渡点点头:“所以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行吧。”只要他不做软柿子,想怎么报复都行,必定是那狗逼东西不当人。

  将病历本一合,徐骋转身离开。

  江渡敛了敛心神,轻轻推开病房门。

  岑就躺在床上,睁着眼浑身打满石膏,不得动弹,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一直都是骄傲的,长得帅家里又有钱,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从没像现在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他的目光原本有些恍神,当看到江渡时,迸发出光芒。

  “阿,阿……”下颌骨也被打歪,目前说话都不利索。

  江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岑就越发心急。

  嘴里‘嗷嗷啊啊’地更加发不出声音来,脸都有些涨红。

  “我已经知道你的伤,”江渡的嗓音没有情绪:“岑就,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很感谢你在大学时候对我的照顾,我们也一直都是不错的朋友。”江渡顿了顿:“我甚至把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

  以前他的朋友是柏颂,后来柏颂成了他喜欢的人,再后来,柏颂不见,他同时失去朋友和喜欢的人。

  这对江渡而言,是不小的打击。

  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江渡变得越发阴沉,鲜少说话。

  温白流注意到他的变化,特意找他聊天。

  他一直试图逃避,却被温白流抓住重点:“你那个叫柏颂的同桌呢?”

  提到柏颂,江渡的脸色忍不住发生变化。

  撇开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向某个点,略略失神。

  “看来就是因为他。”温白流勾唇,眯起凤眸:“江渡,你喜欢上他,是好事。而他辜负你,也未必是坏事。”

  “人总是在自处中变得强大。”

  江渡默默地收拾心情,准备高考,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他从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到慢慢地学会探出脑袋。

  忘记有柏颂这个人。

  岑就的出现,从不是柏颂的替代品。

  “阿渡。”岑就看着江渡的脸色,慌乱不已:“我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大学开始。”

  不然,富二代岑就为什么会主动找江渡说话,有意无意地环绕在他身边。

  一切都是有所图谋,别有居心。

  “阿渡。”岑就动弹不得,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别离开我,好吗?”

  “我从未站在你身边,又何来说离开。”江渡一字一顿,语音缓慢。

  岑就的目光近乎绝望。

  “别这样对我。”

  没有再逗留,江渡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门口,见到台阶下站着的高大人影。染着一头黄发,耳朵上好几个耳洞,穿着黑色T恤,宽松长裤,颓废随意。

  他就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地上零碎几片。

  江渡抬腿往下走,柏颂正好抬眸,对上江渡的身影。

  唇角轻不可察地勾了勾,朝他伸出手。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到最后是近乎迫不及待地拉住柏颂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江渡问。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来?”柏颂目光深沉。

  他上下打量江渡,确定没有异常后,拉着他的手离开。手撑在车门顶上,将江渡推进车里。

  柏颂随后坐上车,启动车子。

  关于岑就,柏颂从未开口问过,而他偷偷跑来医院,柏颂明明知晓,过来接他,却依旧没有过问他和岑就的关系。

  是不在意还是相信他。

  江渡咬着下唇,犹豫几秒后,自顾自开口:“也许你不在意岑就跟我的关系,但是我想告诉你。”

  “谁告诉你我不在意。”柏颂紧跟着开口,踩下刹车,车胎发出‘刺啦’的声响,在路边停下。他的眸中满是懊恼地看向江渡:“我TM快要憋疯了。”

  江渡:……??

  “可我不敢问。”柏颂皱着眉:“我怕你嫌我管太多。我把人打成这样,你已经不高兴。”

  “但我的确控制不住,我杀了那孙子的心都有。”

  “你别……”江渡赶紧捏住柏颂的胳膊,来回安抚:“你别这么说。”

  “因为那样一个人渣,背负上人命,不值得。”

  柏颂的脸上充斥着肃杀,似乎真的要杀丨人的节奏。再配上他的高冷脸,足以令人胆寒。

  “我知道。”看着一脸担忧的江渡,柏颂慢慢冷静下来,反手捏住他的:“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