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垂眸将他的作业本拿过来:“我帮你写作业,你要教我题目。”

  “成交。”

  班长流下羡慕的泪水:“柏颂,我也可以帮你写卷子的……”

  大佬的免费辅导诶,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没想到柏颂指了指江渡的脑袋:“一个就够, 再多没精力。”

  江渡不满:“你的意思是我很笨?”

  “难道你很聪明?”柏颂挑眉, 目光邪肆。

  江渡忍了又忍,算了,他的确是不如柏颂聪明。

  继续低头写作业。

  班长看着两人间的互动, 气氛莫名暧昧,又莫名诡异。

  一位Bking大佬, 一位是阴郁小鹌鹑, 天哪,好嗑好嗑, 好好嗑~

  *

  从睡梦中被一阵门铃声吵醒,江渡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脸睡得通红,头发也乱成鸡窝头。

  掀开被子下床, 身上依旧腰酸无力。

  只能扶着腰,缓缓地往门口走。

  从猫眼看出去,见到岑就的脸后,他的身体顿了顿。

  昨晚的酒肯定有问题。

  让他喝酒的人是岑就,他是否知晓酒中被下了药,还是故意把下药的酒给他喝?

  岑就摁了半天门铃, 也不见人来开。

  便将耳朵贴在门上, 仔细听门里的动静。

  过了许久, 也没听到门里传来一道声响。

  不甘心地又掏出手机。

  这次, 手机居然被接通了。

  “阿渡?你在哪里?为什么刚才挂断我电话?”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发出一串质疑。

  “你不是阿渡?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

  江渡无奈扶额, 头疼欲裂。

  “你是谁!?”岑就的嗓音依旧叫嚣。

  他当然知道对面是谁。

  柏颂。

  猛地打开门,江渡出现在岑就面前。

  岑就捏着手机,正气急败坏地跟对面对峙。忽然见江渡开门,没反应过来,懵逼地说道:“阿渡,你在家呢?”

  “把电话给我。”江渡冲他伸出手。

  岑就古怪地看了眼手机,递给他。

  江渡接过后,放在耳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你发个地址到这台手机上,我会自己去取我的手机。”

  “……好。”柏颂没有迟疑,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江渡把手机还给岑就:“手机丢了,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捡走了。”

  “哦。”岑就还是蒙圈状态,直到江渡要回身关门,他才反应过来,一把上前抵住门:“阿渡,你怎么样?没事吧?”

  “昨天你忽然不见,我很担心你。”

  江渡依旧保持着关门的动作,虽然力气没有很大,但从动作上看,他拒绝岑就进屋。

  “昨天你给我喝的酒里放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只这句话,便让岑就略略恍神,目光忍不住心虚地别开。

  “你在说什么?我给你喝的,能有什么问题?”岑就抵死不认:“只是我没想到,你喝下之后会有这么大反应。”

  “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喝酒了。”

  江渡紧紧盯着岑就的脸,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是否说谎。

  而岑就已经收拾好心情,坦荡地回视江渡。

  “抱歉,江渡,我不该让你喝酒的。只是我觉得那杯酒很适合你……”

  “没事。”江渡放下心底的存疑。

  代表着,他选择相信岑就。

  岑就长松一口气,他也了解江渡,如果江渡认为自己背叛他,算计他,是肯定会跟他决裂,绝没有保持面上和平的可能。

  而江渡继续说了没事,跟他继续做朋友,就表示愿意相信他。

  “谢谢你,阿渡。”岑就看着江渡的脸,难掩迷恋:“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江渡点点头。

  他跟岑就从大学认识,岑就一直非常照顾他。人的感情不可能一成不变,至少岑就前几年对他的关心不会骗人。

  对于那几年的感谢,江渡还是选择相信岑就。

  至少,他不想失去这位朋友。

  “我有点累了,想再去睡会儿。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江渡说道。

  “好,我会帮你去取手机的。”岑就自告奋勇。

  江渡点点头:“麻烦你了。”

  “怎么能叫麻烦呢,”岑就舔着脸笑:“江渡,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不用为了做任何事。”江渡下意识地驳回岑就的话:“不用。”

  “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之间相互有底线和原则。我不希望彼此打破,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江渡的话,是婉转的拒绝。

  岑就不可能听不懂。

  不等岑就反应,江渡关上门。

  即便是他愿意相信岑就,也再无可能回到昨天之前。

  *

  又休息了三天,江渡才走进设计室。

  毕业后,他独自经营一家设计公司,接的都是些小单子,勉强养活自己度日。

  飞速物流被他交给温白流,便从没想过拿回来,或者做什么交换。

  温白流最近飞出国度假,就连莫沉淮都不清楚他的行踪。

  找不到脑婆,莫沉淮着急上火,给他拨来电话。

  江渡同样没有温白流的消息,却有他的ins小号。

  这是莫沉淮也不知道的。

  通过ins小号上的更新,他知道温白流现在的生活无比舒服。沙滩、阳光、美人……

  咳咳,要是让莫沉淮知晓那些美女的事,不知温白流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江渡是绝不可能把ins小号的事告诉莫沉淮的,他在两人之间,无条件站温白流。

  “渡哥,你可算来了。”助理是个软萌娃娃脸,叫小河。

  “有人在你办公室等。”小河拉着他的胳膊,左顾右盼后小心压低嗓音:“他说是这幢大楼的房东。”

  “要跟你谈谈租约的事。”

  江渡的设计室租在某个大楼里,租金合算,位置交通都不错。

  前些日子他听说房东投资失败,把大楼变卖,没关心买家是谁。反正他的租赁合同还没到期,即便房东换人,他的租房合同也受到保护。

  “嗯,我去见一面。”

  江渡以为只是普通的新房东上门认租客。

  “诶诶!”小河继续慌张:“那个房东好吓人的,身上有纹身,还打了好几个耳洞。”

  江渡:……

  “纹身?”

  “嗯嗯,一看像是□□收保护费的。”小河连连点头。

  江渡朝办公室门看了眼,里面的人——

  安慰地拍拍小河的手:“没事,你先去忙。”

  见小河还在担心,江渡安慰他:“你放心,设计室里装满了监控,不会有事。”

  小河这才稍稍放心,他虽然年纪比江渡小,却是个操心的。

  反倒担心起江渡安危来。

  “他要是有任何冒犯的举动,你随时给我们个信号,我们马上报警!”

  江渡走到办公室门前,心底隐约冒出不详的预感。

  抬手放在自己门上,忽然没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小河跟在他身后,见江渡犹豫的模样:“要不咱们还是先报警,我怀疑里面的人是个诈骗犯!”

  “不用。”

  江渡轻吸一口气,推开门。

  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坐在他的椅子上,那人背对着门,看向窗外。也许是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目光对上江渡的。

  小河从江渡身后探出脑袋,见柏颂坐在江渡的椅子上,立刻捍卫老板权威:“这位先生,那是我们老板的椅子,您不能随便乱坐。”

  柏颂定定看着江渡:“我,不能坐?”

  江渡紧捏着裤腿两侧的拳,冷静冲身后小河说道:“小河,你先出去。”

  小河迟疑了下,听话地转身,顺道帮两人把办公室门关上。

  刚才还担心自己吃亏,现在又贴心替自己关门。

  江渡:……他上哪找来的贴心员工。

  定了定心神,江渡朝柏颂走过去,没想到他就是大楼新房东。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江渡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是房东。”柏颂的说辞让江渡一口老血。

  他的拳头又硬了。

  “我知道你是房东,你想涨租,还是让我们搬走?”他的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就算你想,也得等租约到期才行。”

  江渡说道:“我们的房租合同,到明年才结束。”

  “我知道。”柏颂点点头,耳朵上的耳钉闪耀。江渡看着柏颂的耳朵,几年不见,他耳朵上怎么出现这么多耳洞。

  甚至还打在软骨上,这得多疼啊。

  目光回到柏颂脸上,柏颂的脸一直是棱角分明,带着肃杀气。加上满耳朵的耳钉、纹身,的确看起来就像个中二流黑dao头目。

  反正不是个好人。

  柏颂冷脸是非常吓人的,小河被吓跑了,江渡要不是清楚他的尿性,也会被他吓跑。

  “所以?”

  “就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我才会买下这栋大楼。”柏颂定定地看着江渡。

  他的话让江渡心底产生动摇:“你什么意思?”

  “我在追求你。”柏颂的胳膊撑在桌上,身体俯向前,犀利的目光紧盯着江渡。

  似乎要看到江渡的心底。

  而他的话,的确如一颗碎石抛进江渡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涟漪。

  “你在说什么?”慌乱地别开眼。

  柏颂唇角带着轻笑:“我在追求你,江渡。”

  江渡久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

  “你要答应我吗?”柏颂步步紧逼。

  江渡慌里慌张,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

  “柏颂,你又在搞什么鬼?”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高三的时候,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几年不见,你什么都没干,说你在追求我?”

  忍不住红着眼眶,江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可他越克制,发现自己越是克制不住。

  少年的告白,积攒了他所有的勇气。让江渡看清自己的心,本就是件非常为难的事,但回报是什么呢?

  只是对方的离开。

  连声道别都没有。

  不问原因,没有过错。

  现在柏颂再次出现,告诉他,追求他?

  “你想玩什么?”江渡激动地从椅子站起,指着门边说道:“你走吧。”

  “不管你想玩什么,我都不会奉陪,你去找别人吧。”

  柏颂定定看着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

  他的身形高大,起身后就比江渡高了大半个头。单手插丨在裤袋里,缓缓朝江渡走过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江渡别开眼,清秀的侧脸露在柏颂眼底,脖颈处隐约可见脆弱的青筋。

  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柏颂咽了口口水。

  江渡并没有发现柏颂的喉结滚动,剧烈地呼吸着,胸脯起伏。

  腰被一双大手揽住,江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带进怀里,撞上柏颂结实的胸口。

  “难道你忘了那一夜?”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他耳畔响起,柏颂垂眸,在他脖颈的青筋处舔了口。

  温热,带着粗糙的舌苔扫过脆弱的部位,江渡险些站不稳。

  “我怎么可能去找别人。”柏颂的唇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阿渡,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

  这是江渡听过最荒谬的情话。

  *

  帝城的第一场大学,惨白的月光投射到雪地上,倒映出冰凉的氛围。

  江渡跟在柏颂身后,他还发着烧,浑身滚烫。

  柏颂将他的毛巾圈在他脖子上,鼻息间满是柏颂的味道。

  淡淡的柠檬香混合着某种厚重的乌木沉香。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鼻子堵塞,他闻不到什么味道。

  却觉得此时此刻,无比安心。

  “柏……颂。”江渡吸着鼻子,喊他名字。

  柏颂走在前面,脚步很大,俩人距离地有点远,但当江渡喊他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停下脚步。

  扭头静静看他。

  江渡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肃冷中掩藏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这,便是属于柏颂的。

  江渡久久没有说话,柏颂也没有不耐烦,只站在原地,静静等他。

  “我……喜欢你。”

  也许是雪色照在心头,忽然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明晃晃起来。江渡发觉心底的冲动,可以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柏颂的身形明显顿了顿,定定地看着江渡。

  “柏颂,我喜欢你。”江渡上前一步,又重复了遍。

  他的嗓音带着沙哑,感冒未好。

  说话声很急,仿佛要就此撕裂般。

  柏颂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又被无限放大。江渡等待的每一秒都变得难熬,终于他抬腿跑开。

  只是几秒钟时间,没有得到柏颂的回答,江渡也没有力气能等到他的回应。

  那晚之后,柏颂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