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裴眼底神色加深, 不动声色扬起下颌,和赛安利斯对视, 不见半点喜色, 相反,他的心在缓缓下沉。

  作为亚特的“合伙人”,赛安利斯当然有证据, 而且比任何人都丰富。

  作为真正操刀的那个人, 他对亚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如果他要对付亚特,确实比任何人都容易。

  但是……

  从最初到现在, 接近三十年,赛安利斯从没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过。

  相反,他一直以一种纵容或者说兴致勃勃旁观的态度在助纣为虐,帮着他去迫害其他的人。

  就算用时机没有成熟来解释也解释不通。

  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需要盟友的帮助, 那他在淮裴从战场归国的那一刻就该联系他, 把他父亲的事情透露给他。

  两人完全可以结盟, 联手对付亚特。

  那会儿第四军团还没被削弱,淮裴的声威和权势足以让议会忌惮, 理查德也还活着, 按理来说,那是他们正面对上亚特胜算最大的时候。

  但他什么都没做。

  紧接着淮裴被送到帝国, 他留下的“宝藏”被无数人瓜分, 整个第四军团受到打压, 间接等于消除的是赛安利斯的势力。

  果不其然, 下一刻, 赛安利斯笑眯眯地丢下一句话:“我有证据,可是,我不给你们。”

  他转眼看着淮裴:“我知道上将你也有证据,不过我不建议你把证据拿出来。”

  他直视着淮裴暗金色的瞳孔,语气近乎怜悯:

  “因为他们不会信的。”

  淮裴眸色沉如水。

  “你之前的话说的太多余了啊,把事实告诉他们是没用的,就算你把证据摊开了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相信你,就算信了,知道你很惨很惨,甚至亲眼见到你像青蛙老鼠一样被按在手术台上开膛破腹了,又如何呢?”

  赛安利斯摇头失笑:“被开膛破腹的不是他们,他们不疼啊。”

  ……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被我父亲关起来了,他要挖我的肾脏!谁能帮我报个警!”

  三十年前,一则网络奇谈在星网一度飘红。

  发帖人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他被自己的“父亲”囚禁并虐待的过程和细节,情节之曲折离奇,血腥暴虐,简直能让人半夜做噩梦。

  帖子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热心地给他建议,让他先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发现,有人帮助他联系警察,还有人温言软语地安抚他不要害怕,把他当成可怜的小动物抚慰……

  可惜这个帖子很快就被官方澄清是假的。

  发帖人有精神疾病,经常幻想被人迫害,家人出来道歉,表示已经把人紧急送医,很抱歉浪费了公众资源。

  众人被戏耍了一通,恼怒之下帖子被人不断恶搞。

  [哟,小弟弟的精神疾病好点了没呀,小心点,大哥哥今晚要来爬你的窗哦。]

  [楼上变态,我直接走下水道。]

  [哈哈哈你们都太坏了,人家是alpha好不好,你们走下水道是想干嘛啊?]

  [我真的第一次见到活的精神病诶,话说被迫害妄想一般都会想些什么啊,会不会幻想有人□□他们啊?]

  [会的吧,诶那会不会做春梦啊,梦到有一米九黑皮壮汉这样那样他们?]

  [那我也好想得一个啊哈哈哈。]

  男生被按在地板上,保镖把膝盖压在他后背,反拧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走到他面前,垂落的视线仿佛注视着什么试图咬人的小猫小狗:

  “你以为说出去就会有人帮你?别做梦了,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

  男生咬牙,被保镖抓着后脑的头发狠狠按在地板上,颅骨和地板挤压,手臂脖颈撕裂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保镖连忙捂住他的嘴,于是所有痛吟都被压在了喉咙里,男生脸憋的通红。

  男人不轻不重地训斥:“别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简直可笑。你是我儿子,我又不会真的伤害你,只要你听话,事成之后,我会补偿你的。”

  青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视野模糊一片。

  男人示意保镖松开他的嘴。

  男生目光失焦地注视着男人笔挺的裤管和蹭亮的皮鞋,闭了闭眼,把满腔腥热气息咽下:

  “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父亲。”

  男人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双手交叠握住拐杖,眼神莫测。

  男生心脏一下一下跳动,耻辱和信仰崩塌的痛苦让他呜咽出声,然而他最终还是闭上眼,在保镖手下拼命蠕动身体,把头抵在他的脚边以示臣服。

  男人这才满意,示意保镖放开对他的钳制,慢慢踱步离开。

  拐杖跺在地上的声音逐渐远去,赛安利斯瘫在地上,全身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

  没有愈合的手术伤口,险些被保镖拧断的手臂,还有他彻底破碎的自尊……

  他紧紧蜷缩起身体。

  腹部伤口在刚才的挣扎中裂开,温热的血液打湿了腰腹处的衣服,白净衬衫上晕染开大片殷红,他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窗户。

  这间屋子所有的窗子已经被安上了最新型的防盗窗,只要有人碰触到边框,就会被记录指纹并录像,向主控中心发送报警信息。

  不过,这样高端的防盗技术用在这里,防的却不是盗,而是试图逃跑的他。

  这是他的第四次“自救”。

  第一次他跑到了大街上,因为太激动语无伦次,被路人当成了疯子。第二次他组织好了语言,然而还没出门就被抓了回去。

  亚特发现了他的不听话,对他的管束越发严格,不允许他再接触外人,逐渐发展成不允许返回自己的住处,只能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实验室,不能和与实验无关的人说话,没收电子设备……

  他走投无路,从窗口跳了下去,想要彻底结束这条烂命……

  这次他没有逃跑,而是偷走了一个实验员的终端。

  他想要向外公布亚特的罪行,让别人报警只是吸引人注意的方法。

  作为在威廉斯特家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家人,他太清楚威廉斯特家族的影响力了,报警是没用的,警察署里就有家族的人。

  他同样没想过要向家族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求救,因为他亲眼见过那位是如何接受别人的心脏作为延续寿命的良药。

  他要用舆论逼迫亚特,只要外界的压力足够大,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威廉斯特也只能停手。

  但是他很快绝望,没有用,别人不相信他。

  亚特轻飘飘一句精神病,就把他积蓄了两个月的反击化为乌有。

  赛安利斯无法反驳,因为证据确凿,有精神症断书和所谓家人的证词在,没有人会再相信他,所有人只会把他当做一个整天妄想自己被害的疯子,避之不及,人人喊打。

  这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准备好的,亚特早就发现了他的不轨,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他自以为逃出生天,试图在网上求助于人……

  那一刻他明白,亚特这么做是想彻底摧毁他想要逃跑的念头。

  只有拔除他的爪牙,彻底碾碎他所有的希望,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待在笼子里当小白鼠。

  赛安利斯自嘲地笑起来,跟亚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一只刚出生的狗崽,只会发出自以为凶狠的狗叫,其余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牙齿都是刚长出来的乳牙,什么都咬不碎。

  证据。

  他躺在血和泪之间,记住了这两个字。

  从来到实验室那天起就桀骜不驯、不断反抗的威廉斯特少爷一反常态的温驯下来。

  配合地抽血,定期检查身体,见到亚特时会低头叫父亲……仿佛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除了硬装都装不出来的、对亚特的亲近和孺慕,不过没关系,亚特也不在乎这玩意儿。

  足足三年,亚特终于对他放松了警惕,借着这点靠血缘换来的宽容,赛安利斯偷偷地、一点一点收集着证据。

  终于,他策划了第五次反抗。

  这一次他有了证据,他可以证明他不是神经病,他真的被人虐待……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也太过分了!”

  负责照顾他的护士气愤开口。

  对方义愤填膺的语气让他重新燃起希望,赛安利斯急切地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逃出去,或者把你的终端借我一下也行,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可是……”对方又迟疑了,“要是亚特先生追究起来,你是他儿子当然没事,可我怎么办……”

  赛安利斯手僵在半空。

  对方吞吞吐吐:“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他的心冷了下去。

  面前护士愧疚的面容倒映在他死水般的瞳孔里,不断扭曲,恍惚间无数声音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一看就是编的,也不知道编的真实一点。”

  “这人是个精神病,说的话做不得数的。”

  “说话要讲证据,你这红口白牙的,我怎么信你嘛?”

  “对不起啊,我也是个普通人。”

  “虽然你很惨,但我的命也很重要啊。”

  “你去找别人帮你吧。”

  一次次被推开的双手,一张张紧张害怕、生怕引火上身的脸,躲闪的眼神……

  ……

  赛安利斯抬起眼,极轻地笑起来:“淮裴上将,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

  淮裴平稳地问:“玩什么?”

  赛安利斯摸着下颌思索,片刻后打了个响指,“我画你猜?”

  他伸手比划,兴高采烈地说:

  “我画一幅画,画上会是一座城市,其他星球的城市,你来猜我画的是什么地方,如果猜对了,我就炸毁那颗星球,怎么样?”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注视着淮裴,笑容满面地打量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眼眸里满是让人不安的期待。



  “你父亲被亚特囚禁期间,总共被挖走了一个心脏,两个肺,两个肾,还有……一颗眼珠子。”

  “心肺肾全在亚特的身上——说起来也是很节约了,他嫌弃理查德碍事,制造空难炸死他之前,还不忘让人把你父亲的心从他身上挖出来,装在自己的身上,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男人,只可惜,移植的时候被我稍微做了一点手脚。”

  他比出一个一点的手势,挑眉:

  “——把他治病的良药变成了致命的毒,众目睽睽之下你父亲的心脏亲自完成了复仇,也算是帮你报仇了,对吧?”

  听他说话的人只觉得不寒而栗,心底的恶寒一阵接着一阵,尤其是在他说到“挖出心脏”四个字时,许多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淮裴脸色冰冷。

  赛安利斯不为所动,笑容可掬地继续说:

  “放心,不是毁了它们,洗洗还能用,你回头大可以把它们从亚特身上挖出来,再给你父亲安回去,只不过,那颗眼珠子被我送给了别人。”

  几道粗重的喘息霎时响起,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赛安利斯弯起唇角:“不过我有点记不清送给谁了。”

  虚空中好像有心脏落地的声音,被一把捏紧的心脏终于能顺畅地呼吸。

  但这些人还是不够了解赛安利斯。

  他是个恶魔,恶魔最喜欢玩弄人心,不等别人彻底放下心,他抬起眼,状似无意地到处扫动,拖长了尾音:

  “但我可以帮你回想一下,不负责任地猜一猜。”

  “………………”

  “或许是……”赛安利斯视线一扫,不怀好意地看向反应最大的几个人,“这几位议员大人?”

  几个议员豁然起身,“你简直含血喷人!”“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人,也敢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我们压根就没见过你!”“我一定会起诉你,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也或许是……”赛安利斯毫不在意,笑容春风拂面般轻松愉快,但众人只觉得他像是死神在点名。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无一不在心跳加速。

  他随手一指,苦恼而不确定:

  “这几位军团长?”

  联邦第一、二、五、十、十三军团长瞬间铁青了脸色。

  “赛安利斯,你竟敢言而无信?!”第五军团长冲动开口。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四周传来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其余四个军团长更是恨不得拔枪把他灭口算了。

  赛安利斯无所谓地摊开手:

  “别这样嘛,早在你们决定站在我这边的时候就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早晚会被别人知道。”

  但我们之所以被你威胁就是为了不被人知道!!

  这次第五军团长忍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话。

  几个军团长也都冷冷地看着赛安利斯,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人,但亚特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

  在确定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植入那些“动了一点点手脚”的器官之前,他们不能和赛安利斯翻脸。

  “总而言之,现在有五个军团在我的掌控之中,随时可以听我号令。”

  赛安利斯摊开一只手,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冰冷的死寂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毒蛇的吐信触及皮肤,人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淮裴语气不变:“我要是猜错了呢?”

  赛安利斯漫不经心地笑:“那我就炸掉首都星,让尊贵的议员们一起飞上天。”

  这话和在议会大厅里扔一枚核弹没有任何区别。

  人人悚然色变,议论声压都压不住,哪怕是之前还在心虚的人也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谩骂和怒吼充斥着整个会场。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淮裴叹息,“报复世界吗?”

  “不,”赛安利斯注视着他,笑容里说不出的愉悦,重复道,“不是报复。”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就算你拿出证据证明你被人千刀万剐,别人也只不过会摇摇头,叹息一声你好可怜,最多再施舍你一些分文不值的怜悯,这就是他们能为你做的全部了。”

  “——但那怎么行呢?”

  他笑容一点一点扩大:“我要所有人陪着我一起痛,我要把这一天变成联邦的末日,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一天,记住我,记住——”

  “他们在替谁受罪。”

  他温柔地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刻骨铭心,永远记得‘亚特·威廉斯特’这个名字!我要他——”

  “遗臭万年。”

  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思维了,淮裴瞳孔霎时压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议长被这接连的炸弹炸的晕头转向,慌忙中一把抓住淮裴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

  “上将,您可千万不能答应他,他就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赛安利斯忍俊不禁,“我帮你补充,不用谢。”

  议长哑口无言,只能盯紧了淮裴。

  不仅是他,星网上无数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别答应别答应别答应……”

  一瞬间,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刚刚谩骂的是谁。

  淮裴反而成了反应最小的那个人。

  他语气依旧冷静,冷静到了淡漠的程度:

  “赛安利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不欠我们的。”

  没有谁是天生就必须豁出命来帮助他们的。

  所以他一开始对议长说的就是——

  处理私事。

  赛安利斯指尖敲打着手臂,审视着他:

  “是,他们没有义务帮助我们,这跟我们报复他们有什么冲突的吗?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复他们——你知道他们刚才怎么骂你的吗?还是你需要我搜一下念给你听?”

  在场人人色变,几个议员隐蔽地回过身去,吩咐身边的人赶紧上网去删除不利言论。

  星网上的人短暂愣神之后也反应过来,疯狂的删除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辱骂。

  但已经晚了,赛安利斯随手挑了一条,漫不经心念道:

  “我真不知道,淮裴这种叛国贼为什么到今天才被揪出来?”

  “议会那些人在干什么,联邦公民每年交那么多税,就是为了供养这种渣滓的吗?”

  “赶紧把他关进去把,我一看他那张不阴不阳的脸就恶心,长得就没有个alpha的样……哇哦,已经升级到人身攻击了呢,淮裴上将这么好看的人还要被攻击长相,这可真是……”

  他哑然失笑。

  当场运来几百台抽风机把会场里的空气抽干都达不到这种效果,淮裴身边数十米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就连议长都感到了一阵窒息。

  很快,赛安利斯的笑容从戏谑转向了嘲讽,双手环胸,摇头叹息: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你豁出命去打仗的时候人人称颂,说你多么多么伟大,等到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才能过的这么好的,随随便便一个流言,就抹杀了你这么多年的功劳,不怪乎古代的皇帝总是喜欢鸟尽弓藏,人家卸磨杀驴还讲究一个逻辑关系,利益冲突或者未雨绸缪,但他们可就是纯坏,还是又蠢又坏。”

  赛安利斯停下来,兴味盎然地看着他:“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没做错什么?”

  淮裴波澜不惊:“没有。”

  赛安利斯收起终端,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几秒,讥讽道:“是我看错了,原来您是个圣人,竟然能心甘情愿被这些垃圾践踏,去养一群白眼狼。”

  “…………”

  四周的人一动不敢动,四肢僵硬,眼角抽搐,只有冷汗一层层地出,不一会儿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终于,淮裴冷淡地开口。

  “我根本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也不在意他们想什么,他们怎么想,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淮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让我不要向别人倾诉我的遭遇,因为别人不会理解,但我不需要他们理解。”

  “我只是解释我这样做的理由,判人死刑总要给个罪名,他伤害我父亲,我敌视他,这样而已。别人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信,但他们的态度永远不会成为我改变自己想法的原因。”

  数以千亿计的视线在此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鱼龙混杂的旁听席上坐满了来自各界的知名人士,在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众人不自觉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淮裴依旧站着,抬头时雪白的长发垂落至腰间,宽檐帽在进入议会大厅的时候就已经摘下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完美如雕塑的侧脸,长睫下的眼眸古冰般的寂寥。

  他独自一人站在千人之间,却仿佛四周空无一人,凌绝的气势席卷了全场。

  “我不需要谁对我感同身受,那是我的父亲,该报的仇我自己能报。”

  赛安利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还真是意外啊,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淮裴的眼神浮现出微妙的怜悯:

  “我是什么想法暂且不论,赛安利斯,你没发现吗?你和你父亲犯了同一个错误。”

  被人和亚特相提并论给赛安利斯造成的心里侮辱大概不啻于给他喂食排泄物,赛安利斯危险地眯起眼:

  “你说什么?”

  “你们都以为我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你父亲试图用流言逼我就范,你试图用流言逼我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淮裴说,“可惜我不太在乎。”

  “真正渴望倾诉、想要寻求别人理解的是你,赛安利斯。其实你从没有离开过亚特给你构筑的牢笼,你仍然在试图向别人求救。”

  赛安利斯眉骨一点点压低,眼神阴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不等他发作,紧接着淮裴就在这间议会大厅里扔了第二颗核弹:

  “还有,有一件事,我想说已经很久了。”

  “景佑确实是我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说:

  早安 (-^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