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 所有的声音远去,只剩下近在咫尺的炽热气息。景佑不自觉地仰起头, 优美欣长的脖颈全然暴露在alpha的眼皮子底下。

  察觉到信息素入侵的时候, 他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手指痉挛,完好的那只手几乎抓不住淮裴的衣领。

  信息素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腺体, 景佑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溢出泪来。

  漫长的标记终于结束, 景佑紧紧闭了一下眼,立刻就被淮裴伸手卡住下颌, 逼迫着他抬起头来。

  景佑被泪水濡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茫然地看着他,眼尾沁红湿润,嫣红的唇无意识地张着,胸口随着剧烈的喘息而起伏——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有多无辜可怜。

  淮裴呼吸都停滞了,几乎是被蛊惑般抬起手, 小心翼翼落在景佑唇瓣上。

  景佑微微启唇, 嫣红饱满的唇珠碰到了淮裴的拇指, 柔软地凹陷下去一块。

  下一刻,剧痛袭来——

  淮裴用拇指用力, 在他的唇上揉了两下, 那块柔软的嫩肉被□□得立刻就泛了红。

  淮裴的手劲可不是开玩笑的,徒手捏碎人的头盖骨都不在话下, 只是片刻, 景佑原本就殷红的唇珠被他揉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景佑发出破碎的痛吟, 断断续续地呵斥他, 试图让他停手。

  但淮裴非但没有停下, 反而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一样,不仅是他的唇,眉、眼、侧脸、锁骨乃至后颈最敏感脆弱的那一块都没放过,指尖不断缠绵流连。

  他极少显得这样暴虐而充满攻击性。

  杀戮是一种极端野蛮的行为,越是残忍过段的动作越容易激起人骨子里的兽性。

  更何况是原本就处在压抑暴怒之中的alpha——

  这段时间以来,卡尔明目张胆的挑衅,两人相似的信息素,还有景佑不早不晚、偏偏在接触到卡尔信息素之后到来发情期……都让他不满到了极点。

  哪怕理智一再告诉他,这只是他留在景佑体内的信息素察觉到外来入侵者所做出的反击,他已经彻底地标记了景佑,除非景佑洗掉标记,他的信息素会永远盘踞在景佑体内,宣告着主权。

  但他还是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景佑吃痛,偏头躲了一下,立刻被他扳着下巴扭了回去,下颌上浮现出三个明显的指痕。

  青紫的痕迹印在白皙肌肤上,不知怎的就刺激到了淮裴,他盯着那几个指痕看了几秒,终于忍耐不住似的,一把抬起景佑下颌,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景佑整个人被按在他的怀里,所有挣扎都被镇压,只能被迫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

  这个吻没有半丝温柔体贴,淮裴仿佛彻底失去了理智,眼里从头到尾涌动着最原始的欲望,急躁得仿佛野兽撕咬。

  景佑连气都喘不上来,唇瓣舌根阵阵发痛,仿佛要被人活生生吞吃进了肚子里,红晕从眼角蔓延到脸颊,最后连锁骨都泛起了桃花般的绯色。

  淮裴的吻逐渐向下,阵阵疼痛传来,他被发情期折磨得迟钝意识不清,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不对。

  淮裴失控了。

  那双死死盯着他的浅金色眸子晦暗得看不出半点光亮,眼底全是汹涌的暴虐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仿佛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咽下去。

  那是……兽类的眼睛。

  就像是那一晚,淮裴失控之后……

  景佑被牢牢锁在怀里,竭尽全力也只能颤抖地抬起手,落在alpha的脖颈上,指尖慢慢向后,摸索到另一只手的手臂,双手环抱收紧。

  ——那是一个极度依赖的、拥抱般的动作。

  他在安抚已经陷入暴怒之中的alpha。

  炽热的吻停在了他下颌上。

  两人唇角近乎相贴,淮裴把头埋进他脖子里,嗓音极为压抑:

  “对不起……”

  第一波发情热被临时标记安抚了下去,景佑全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被淮裴抱在怀里缓慢地平复着呼吸。

  “先离开这里……”景佑沙哑道。

  他说完这句话,淮裴又抱了他很久,力道大得恨不得把他揉在骨子里。

  直到他再次催促,淮裴才松开手,但下一秒,淮裴的手从他膝弯里一抄,失重感袭来。

  景佑再次被他抱了起来,全身悬空,整个人缩在对方怀里,只能靠着对方的肩膀和胸口。

  淮裴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大块肌肉的夸张身材,修长挺拔,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强壮,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这会儿,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靠着他,极度敏感的身体能清晰地察觉出紧挨着的肌肉是怎么起伏运动,流动的汗水是怎么湿透衣衫,透出蓬勃的热量。

  和外表一点也不相符……景佑昏昏沉沉地想。

  淮裴解决掉的星盗只是一部分,进入这片建筑之后,星盗没了监控指路,只能分散开来追踪,这才让他们找到机会暂时摆脱追踪。

  但是这里的动静太大,其他星盗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而且……他的身体也撑不住。

  omega的发情期一旦到来,至少都要持续七天,期间会不断涌起发情热,在这期间omega没有任何理智,直到再次被alpha彻底标记。

  景佑已经用过一次抑制剂,不敢再打第二次,只能用最传统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解决发情期——和alpha结合。

  但他需要一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不被任何人打扰……至少不能在敌人的老巢里。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景佑被打断了思绪,抬起头,看着头顶这片灰暗的“天空”。

  他们在地下至少百米处,当然不可能看到真正的天空——他们头顶的“天空”全由一块又一块钢铁连接而成,内嵌着无数灯管,无论白天黑夜都亮如白昼。

  无论在什么地方,仰起头,都能看见灰黑天穹和天穹下无数正在运作的传送带。

  天穹原本是圆弧形状,向上隆起,此时却像是被生生翻转过来的皮毛,钢铁苍穹被压迫着向内突出一个恐怖的轮廓,连接在一起的铁板经过平铺时的压缩又向内凸出。

  铁板块块炸起边角,破碎的灯管暴雨般落下。

  景佑的终端也在此时炸响,信号灯急促地闪烁着。

  ——第三军团的支援终于到了!

  景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靠在淮裴身上,脸埋在了淮裴颈侧。

  淮裴身上还沾着血,血腥味和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他却好像没察觉到一样,更紧地贴了上去,唇角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颈侧一块皮肤。

  淮裴停下脚步,抱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走快点,别停。”景佑沙哑道。

  几个跌跌撞撞站起身的侍卫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天穹不断坍塌掉落,近百米的距离赋予了坠物恐怖的速度,本就在战斗中被坍塌成废墟的瓦房彻底被砸塌下去。

  为了躲避高空坠物,几人只得返回了“仓库”。

  中间又遇到了几波零散的星盗,几乎都是为了躲避掉落物逃命进来的。

  这些星盗最多也就十来个,和之前大规模的围追堵截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几个侍卫都能应付。

  双方见面就开打,景佑在淮裴怀里,侍卫们不用顾及他,放开手脚,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

  半小时后,他们在停放飞行器的仓库和第三军团从正门突入的人汇合。

  大批士兵从天而降,把入口处的人一网打尽,甚至还有两台机甲也跟着进入地底。

  为了携带足够多的能源往返宇宙,还要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机甲往往体型庞大,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洪荒巨兽,落地的同时整个地底都抖了抖。

  这会儿一台机甲一手撑住铁灰天穹,避免它坍塌,另一台机甲则抬起手臂——一个直径达十米的漆黑炮口,对准了前来支援的星盗。

  星盗们傻在了原地,机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星盗被吓破了胆子,纷纷扔了武器逃窜,被早有准备的第三军团一网打尽。

  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把这口气出完,就见淮裴抱着景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是正在威慑星盗的机甲。

  淮裴抱着景佑钻走到机甲面前,抬起头,无形的精神力扩散出去,仿佛纤细雪白的蛛丝,嵌入了机甲四肢百骸,缓缓入侵进去。

  机甲驾驶舱门缓缓打开,露出驾驶员茫然的脸。

  下一秒,驾驶员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自己的机甲毫不留情地抛出了驾驶舱。

  众目睽睽之下,嶙峋狰狞的狮虎型机甲单漆跪地,把手递到了淮裴面前,那姿态仿佛他才是机甲的主人。

  景佑偏头望着面前这架隶属于帝国的机甲,眼珠和长睫微微颤动着。

  人工机甲研究向来是朝着AI智能化的方向发展的,但是,自从淮裴出现在战场上之后,帝国很快意识到他对AI机甲的影响力和恐怖的操控能力,不得不舍弃了AI技术,对帝国军队里正在服役的机甲进行了去AI化的改造。

  这就是一台非AI操控的机甲,和依靠AI校准的机甲不同,智能偏低,优点是不容易被入侵。

  但是……即使是非AI机甲,淮裴仅靠着输出精神力碾压驾驶员,暴力夺取机甲控制权,也只用了三秒钟。

  景佑弧度优美的羽睫轻轻一转,忽然有些庆幸淮裴不是一个野心家,至少他没有称霸的心思,不然……

  卓越的战力和与生俱来的天赋结合,再加上政治思维,他想不出联邦还有谁能控制得住他。

  视线中淮裴下颌绷紧,抱着他站上机甲手掌,刹那间视野飞速上升,身后传来卡擦一声,机甲驾驶舱合拢。

  下一秒,高达数十米的钢铁巨兽仰天咆哮,在地上猛地一踏,瞬间拔地而起,喷射器喷出嚣张气浪,冲出了钢铁天穹的束缚,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

  海边,海浪拍打着岩石,灰黑色礁石边堆满了白色的泡沫,沙砾和贝壳一起冲上海滩。

  钢铁巨兽从天而降,在沙滩上紧急悬停,落地的同时气浪将沙子排开,压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坑。

  驾驶舱打开,淮裴抱着景佑一跃而下。

  景佑神智昏沉,落地的时候被海风吹得清醒了一下,睁开眼时,碧蓝汹涌而来。

  alpha炽热的吻和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信息素浓郁得几乎睁不开眼。

  景佑朝旁边躲了一下,“会有人……”

  他的动作牵扯到了他的手,机甲内有治疗的器械,但也只能够初步处理伤口。淮裴吊着岌岌可危的神智给他包扎了伤口,剩下的就管不了了,只能尽力避免碰到伤口。

  “不会,”淮裴强行把他按回去,“我看过了,周围百里都没有人,这是无人区。”

  海边部分区域有凶猛的野兽出没,没有正规武装很难对付,镇子上的人都很少往这边来。

  景佑刚松了口气,很快又被夺走了呼吸。

  礁石和海水一样冰冷,与之相对的是alpha紧挨的身体传递过来的热量,景佑被卷进滔天的热浪中,再没心情去管四周有什么。

  蔚蓝海面渐渐过度到橘红,很快变成了暗红、墨蓝,漫天星辉洒落,第二天日出时,景佑几乎是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伤口也经过了更细致的处理,经过治疗,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他身上盖的被子是前段时间才买回来,洗完之后晾在院子里晒过的,散发着蓬勃的阳光气息,干净衣服摆在了床头,衣服裤子叠的整整齐齐。

  这是他和淮裴在海边时住的那间小院。

  七天……

  景佑记不清自己昏过去了多少次,也记不得淮裴是什么时候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唯一记得的就是……

  景佑掀开被子下床,落地的时候撑着床头缓了一下才站稳。

  他换上衣服,推开门,一眼看见了正站在大门口拿东西的淮裴。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雪白的长发,隐隐透出淡金色的光晕,驱散了清冷,有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来。

  “……哎呀小伙子真会说话,大妈的鸡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附近的母鸡就没有一个比得上我家母鸡的,你家那位还说你不好交流,我看就很好嘛,小伙子长得又帅,媳妇也美,有前途!”

  大婶比出一个大拇指,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全是溜圆的大鸡蛋。

  淮裴选出几个鸡蛋,问:“多少钱?”

  大婶停下话头,勾着头一个一个数。

  “一二三……一共十四个鸡蛋,三十五块,现金转账都行,全是自家养的土鸡下的蛋,营养别提了,那些打激素吃饲料的鸡追都追不上!”

  淮裴拿出终端转账。

  大婶收到转账,顿时眉开眼笑:

  “小伙子痛快,不像上次隔壁那个谁,买三个鸡蛋还要压我的价,怀疑我卖假货,这十里八乡也不打听打听我王翠花是谁,向来是质量保障,童叟无欺。还说什么隔壁刘莲花只卖两块一个,她那是土鸡蛋吗,那就是吃激素长大的,年轻人不要贪图便宜,这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再说你看着就不……”

  淮裴终端显示出扣款信息,-35后面跟着一长串余额。

  大婶一眼扫过去几乎看花了眼,数了两遍都没数清这到底是几位数。

  她默默把“穷”这个字咽了回去,上下打量淮裴,老脸僵硬半晌,突然一拉淮裴的手:

  “小伙子,大妈刚刚有句话说错了,其实找媳妇光漂亮没用,还得找贤惠顾家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大妈……”

  淮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上下打量她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不等她说完就疯狂摆手。

  “不了不了,”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大爷又没做错什么,我们这样不太好。”

  大婶:“……的女儿。”

  淮裴心下松了口气,但头还是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其实我……”

  大婶:“……或者儿子。”

  淮裴强行插话:“其实我的钱都是我媳妇给我的……”

  大婶:“……”

  淮裴诚恳道:“彩礼。”

  大婶:“……………………”

  大婶表情挣扎,但一想到那一长串数字,还是狠下心肠:“那你老婆还需要老公吗?”

  淮裴:“???”

  “我儿子可以做小。”大婶微笑。

  “……可我老婆不贤惠啊,他筷子掉地上都不会弯腰去捡,你刚刚还说贤惠才是最重要的。”

  大婶当场变脸:“瞎说什么呢?贵夫人颜之有理,多财多亿,上哪找这样好的老婆去,你还挑挑拣拣。小伙子,不是大妈说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要是不喜欢,就让给我儿子,我儿子就喜欢不贤惠的……”

  淮裴沉默两秒:“其实这些也不止是彩礼钱……”

  大婶表情立刻失望下来,但大概是本来也不信有人会给这么多彩礼钱,很快又把自己说服了。

  “就算没有这么多,但是……”

  “这笔钱还包括蜜月费购房买车将来生孩子坐月子奶粉尿布的钱。”

  淮裴面不改色:“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将来要生一个孩子,眼睛要像他鼻子嘴要像我,孩子长大之后读帝都第一幼儿园,离家近不容易被欺负。”

  景佑靠在门边,看着淮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从孩子将来要上什么学校十岁生日要在哪里庆祝要是一不小心孩子早恋了要不要棒打鸳鸯,讲到了将来孩子生孩子,他当爷爷了,要怎么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语句流畅,情感真挚,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想这些。

  至少半个月吧,不然也不至于说的这么通顺,连顿都不打一个。

  最可怕的事,他在胡编乱造的时候,还穿插着无数诸如“老婆生孩子很辛苦,孩子将来就跟他姓了,但是名字必须得加上我的姓,这样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以及“我老婆其实很节约所以孩子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就不大操大办了,摆个百八十桌把老婆所有的青梅竹马全邀请上就行了”此类……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且欠抽的语录,直把大婶说得插不上话。

  而且,他每每说到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那百八十个情敌,还要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婶,恨不得把“我和小三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谁要是敢插足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就把他的名字写进我孩子的满月宴周岁宴十岁生日二十岁生日三十岁生日孙子满月宴……”写在脸上。

  从大婶的表情来看她大概已经傻掉了。

  用一句话就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我是盲人我什么都看不见,请问这就是帝都豪门怨夫吗?

  是我见识少了。

  大婶三观被强行重塑,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淮裴站在门口,挥着篮子里用来裹鸡蛋的棉花和她依依惜别,转身瞬间冷下脸反锁上门。

  觉得不放心,又加固了一道门锁。

  末了一转头看见围墙,喃喃自语,“……应该不会半夜翻墙进来吧。”

  景佑险些笑出了声。

  他揉揉鼻子,退回屋里,重新换上睡衣。

  过了半小时左右,房门被推开,淮裴端着蒸鸡蛋走进来。

  他在床边坐下,一转头看见他醒了,浑身一震,活像上课看热血漫被老师逮了个正着,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

  景佑稍一思考,伸手摸了把后颈,指尖触摸到的地方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大概明白了他在紧张什么。

  “淮裴——”他故意冷下嗓音。

  淮裴立刻抬起头,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景佑拍了拍床:“过来。”

  淮裴把蒸鸡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一点一点蹭过去,坐在床边把他扶起来。

  表情是局促不安的,扶着景佑肩头的手却出卖了他。

  景佑察觉到某人的手正偷偷摸摸朝着不该去的地方一点一点挪了过去,不由扬起眉。

  他的容貌本就比夏阳还要灿烈,美得凌厉又张扬,比起他的身份,他的脸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盛气凌人四个人。

  此时,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把本就心虚的淮某人钉在了原地。

  景佑把某只摸到后肩的爪子拎出来,明媚一笑:“你觉得,是红烧合适,还是清蒸好吃?”

  淮裴痛苦闭眼:“糖醋!”

  景佑抚掌,大力称赞:“好主意!”

  话毕,拖过淮裴的手,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淮裴低垂的眼睫颤了一下,紧闭的眸子里泛起涟漪。

  景佑抬起头,满意地看着他手背上整齐的牙印,用拇指揉了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把这个牙印纹在你身上?”

  他恶劣地伸手去扯淮裴的脸:“反正你这么喜欢咬人,给你纹个牙印,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是个狗脾气了。”

  “好啊。”

  景佑愣了一下,就听淮裴继续说:“这样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景佑蹭着他手背牙印的指尖顿住了。

  “那你呢,”淮裴睁开眼,眼睛里倒映着他,“我要怎么告诉别人你是我的?”

  景佑哑声道:“我也去纹一个?”

  “还是算了,纹身挺痛的,再说了,你肯定不能纹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但要是其他地方……其他地方不管是纹身还是给别人看都要脱衣服,那就更不行了。”淮裴摇头。

  毫不掩饰自己占有欲的alpha啊……景佑忍不住凑近了,靠着他,含着笑意闷声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淮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跟他们说你家里有恶犬,脾气差还善妒,敢进门就咬死他。”

  景佑轻轻地吸了口气,笑道:“可不是养了只狗,回回咬我,教都教不会。”

  空气里漂浮着温馨的气息,凌霄花浓郁的香味和烈酒气息交缠,花香抚平了烈酒的暴躁,烈酒冲淡了花香的馥郁,缓缓变得平淡而温暖。

  景佑半阖着眼,忽然想起以前学习生理课时用过的教科书。

  书上说,AO共同度过发情期之后,彼此的生理和心里会产生一种很微妙的联系,让omega不自觉地依赖alpha。也会让alpha占有欲暴增,就像是时时刻刻守着领地的雄狮,攻击所有胆敢靠近omega的人。

  “吃饭吧……你睡了一天了。”淮裴把他扶起来,看他坐稳了,才把放在一边的蒸蛋端过来。

  蒸鸡蛋鲜黄嫩滑,香味扑鼻,看得出手艺相当不错。

  淮裴犹豫了一瞬,没把勺子递过去,自己舀了一勺,用手接着,小心翼翼递到景佑嘴边。

  “我检查过了,鸡蛋没毒……”他说,“你尝尝?”

  景佑看着alpha闪烁着期冀光芒的眸子,想接过勺子的动作顿住,低头把这一勺鸡蛋吃了。

  “不错。”

  淮裴眼睛亮了起来,又是一勺递了过去。

  吃了大半碗,景佑饱了,摇了摇头。

  淮裴咕哝了句什么,端起碗,几口把剩下的蒸鸡蛋吃了,起身去洗碗。

  景佑靠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他刚醒来时浑身酸痛无力,饥饿产生的不适跟身上的不适比起来不值一提,这会儿吃饱之后,身上的不适奇迹般的好了不少。

  他意识到这是淮裴刚刚靠近时传递过来的信息素的缘故,淮裴的信息素安抚了他的信息素,进而营造出舒适的错觉。

  这一刹那,景佑竟然微妙地体谅了慕燃。

  百分百的AO居然真这么可怕。

  但这改变不了他想杀慕燃的心,只要等塞希尔回来……

  景佑困惑地皱起眉。

  不对,塞希尔呢?

  “你还知道找我?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呢!”

  视频另一边,塞希尔一脚踩在桌子上,说得唾沫横飞,言辞激烈地谴责着景佑的“渣男”行为。

  “你说让我配合你演戏,我配合了,然后呢?你把人丢在这异国他乡,转头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让我天天忍受着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

  景佑上下打量塞希尔,若有所思:“你居然瘦下来了……”

  塞希尔思绪卡壳了一下,突然就忘了自己刚刚想骂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我在这边天天吃香菜,能不瘦吗?”

  景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控制体重的秘诀竟然是这个,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塞希尔:“……你到底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下个月如何?”景佑微笑,“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准备过两天就启程回去,大概月底到帝都,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

  塞希尔想了想,把脚从茶几上放了下来:“也行。”

  景佑顺利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刚要从容挂断,就听塞希尔狐疑地说:“不过,你为什么要过两天才回去……”

  景佑:“还有点扫尾工作需要我……”

  “你还坐在床上?”塞希尔大惊小怪地提高了嗓音,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摸着下巴幸灾乐祸,“该不会是你那什么,咳咳,那什么吧……”

  景佑:“…………”

  淮裴左脚跨进门,迎面撞见景佑的眼神,忽然察觉到了一股不详的气息。

  塞希尔嘴角越咧越大:

  “放心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下不了床这件事说出去的,就像我不会把那年你冲进我的房间掀我被子强行阉割我的狗告诉别人一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你已经跟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讲了一遍吧!

  面对着淮裴略显惊奇的目光,景佑一手按着额头,咬牙切齿地说:“塞、希、尔。”

  塞希尔春风满面,一挥手:“在,你说,只要不是让我假装不知道你……”

  “接你的飞船没有了,”景佑冷漠无情地说,“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掩盖了,我这段时间身体确实不舒服,还要处理雷诺这一家子的事,没那么多精力管你,你继续思乡思亲人吧。”

  塞希尔笑容僵在了脸上:“景佑,不是,我说错了,你等等……”

  景佑“啪”一声关掉了视频,只剩下塞希尔惨叫的声音——虽然及时切断,但还是让他溢过来一两声,久久徘徊在耳边,宛如被剁了尾巴的耗子。

  淮裴被这凄凉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

  “你在想什么?”景佑幽幽回过头。

  淮裴坐到床边抱着他,谨慎地说:“我什么都没想!”

  景佑悠悠道:“他那只狗。”

  淮裴立刻竖起耳朵,心里为自家逆子捏了把冷汗。

  “刚成年那会儿,精力过于旺盛,满帝都逮着条狗就蹭上去跟人家玩,当时帝都养狗的大多是各家贵族的夫人,养的都是模样漂亮的小母狗,它这样蹭,别人还以为它在性骚扰,但是因为狗是我送的,别人不敢随便动手,就投诉到我这里。”

  “一个月,骚扰了十八条狗,条条有名有姓,有身份有地位,人家惹不起躲得起,它被人家的主人拒绝之后……不死心,又找上了公狗”

  “那一个月,我收到了接近三十封投诉它的信,甚至惊动了我父亲,委婉地让我管管它。”

  淮裴:“……所以你就把它阉了?”

  “对,”景佑痛快承认,“其实不光是狗,人也一样,我始终认为,部分alpha的某些精力过于充沛,其实就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多导致的结果,只需要彻底根除了罪恶的源头,就能让他们恢复正常。”

  淮裴:“…………”

  他颤巍巍抬起头,正好撞上景佑温柔似水的眼神。

  “景、景佑……”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没有在影射你,也没有说你抓住了就不放手,差点把我憋断气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景佑微笑着拍拍淮裴的肩膀,飘然而去。

  淮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很快,院子里响起一声刀剑相交的清脆声响。

  彻底根除万恶之源……

  淮裴猛地被惊醒,立刻跳起来朝门外冲去。

  “不!亲爱的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不要啊啊啊啊啊!”

  .

  晚饭之后,景佑盘腿坐在床上,吃着新鲜买回来的草莓。

  淮裴头悬梁锥刺股,埋头在桌子前,面前一张白纸,正挥毫泼墨,奋笔疾书——手写万字检讨书,忏悔自己的罪过。

  景佑悄无声息下床,走到他背后,低头一看——

  “我忏悔,我有错!不该不顾伴侣的意愿,把伴侣亲到喘不过气,这都是我的错,以后一定要苦练吻技,让伴侣在亲吻之中忘记呼吸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给伴侣最完美的接吻体验!”

  “我还有错!不该过于激动,一时失手把伴侣的腰掐成了青紫色,这全是我的错,自制力太差,一听到伴侣的声音就亢奋上头,不管不顾地往里*。”

  “这不是一个成熟alpha应该有的自制力,以后一定要多听听多看看,增加见识,不要一惊一乍,还要增强自我约束能力,做一个成熟理智的alpha!”

  “……”

  景佑麻木地看着某人因为奋笔疾书一颤一颤的后脑勺,深深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直接把他绑起来抽一顿会不会更好?

  “我还还还有一个错误,在伴侣醒过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陪伴在他的身边,手艺也很差,只会蒸鸡蛋……”

  想起那碗嫩滑的鸡蛋,景佑一顿,心想看在单价两块五的土鸡蛋的面子上,再给你一个机会。

  “以后一定要勤学苦练,除了蒸鸡蛋之外,还要学习怎么做更多营养丰富的饭菜,低调发育,直接在明年的发情期惊艳伴侣,时时刻刻给伴侣惊喜。”

  “其实不仅仅是发情期,还要学习月子餐,以及平时吃的饭菜,都要学习。这样做也能时时刻刻关注伴侣的身体健康,让伴侣吃的舒心吃的放心。”

  “身体素质好了,也能避免出现伴侣在做的过程中体力不支昏过去的事情,增加彼此的愉悦体验。”

  “………………”

  不该给他任何机会的。

  景佑心想。

  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淮裴激情澎湃,越写越上头,恨不得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凝聚这小小的一张白纸上。

  “……一个合格的alpha就是要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了营养餐,也伺候得了伴侣。”

  淮裴最终潇洒收笔,拎起自己写的道歉信细细品读。

  情感真挚,虽然语句不甚优美通顺,但他胜在诚意,些许瑕疵都能忽视,要是让景佑看见了……

  “要不要我也写个一万字夸夸你啊?”

  轻飘飘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淮裴一个激灵,回过头,看到景佑微笑的脸。

  两人对视片刻,景佑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点淮裴额头,笑颜如花:“回去之后,滚回你自己的屋子,抱着你的狗睡觉去吧。”

  淮裴:“………………”

  作者有话说:

  bug已修,感谢小天使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