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官聆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 梁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忘了?”

  “我没……”官聆下意识接了嘴,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 忙摇头,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梁泽打断了。

  “没忘就走吧。”梁泽说, “我跟卫杰打过招呼了, 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官聆一肚子疑问想说,结果被他这么一句给带跑偏了, “卫杰不是自媒体的吗,什么时候转行当理发师了?”

  “他新交的女朋友,”梁泽白他一眼,将脚边的鞋踢给他,示意他赶紧换上, “听说经常给明星设计发型,正好今天没事做, 带你去见识见识。”

  官聆心说你哪天有事做了?不过介于梁泽这会儿随时像只胀满气的气球戳不得,所以他把话给咽下去了,改口道,“这种机会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确实挺难得的, 但……”

  “知道难得就赶紧换上出门, ”梁泽双手插兜倚在门廊上,语气和神态都显得很不耐烦,“墨墨迹迹跟个女人似的。”

  这是记着官聆之前说他更年期大姨妈的账呢,官聆哪会听不出来, 不过他打算暂时不予计较, 毕竟昨晚官聆还觉得姓梁的让他好生感动了一把,是个好人, 今儿一早这脸就跟朵变色云似的难以捉摸。

  “我约人了。”官聆一边把脚蹬进鞋里一边实话实说。

  “约谁了?”梁泽的脸色比刚才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一度,“跟我都约好了你还约人?成心的吧?”

  我他妈啥时候跟你约好了?官聆内心咆哮不止,面上却平静如波,不由暗想,得亏他俩的情侣关系是假的,要是真的,官聆该怀疑这货这么变化无常是在吃醋了,要么就是欲求不满了。

  “设计师。”官聆强压下心底里快要破口而出的洪荒之力,解释道,“画廊的设计师我找好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刚刚吃饭的时候约好带他去实景考察一下。”

  “推了。”梁泽果断道,“换个时间。”

  官聆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快告罄了,“可我都跟人家说好了。”

  梁泽双手抱胸,看对方一脸着急,挑着眉终于露了今早第一个笑,“那就换个设计师。”

  官聆抿着唇瞪了他半晌,最后终于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然后掏出手机给陆海打电话改约见时间。

  梁泽满意了,高高兴兴转着车钥匙跨出了2811。

  梁泽难得没再当甩手掌柜,自发坐进了驾驶位掌起舵,官聆这个马仔当习惯了,一时竟有点儿不习惯的在车外愣了两秒才拉开了副驾的门。

  梁泽设好导航目的地,将车开出地库,怕阴晴不下的梁泽挑麻烦,官聆知趣的没再开过口,垂眸玩儿起了手机。

  梁泽打方向盘的时候斜眼往他这边递了一眼,问:“你什么时候找好的设计师,怎么没跟我说?”

  “昨天。”聊到正事,官聆被迫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还没来得急。”

  “哪家公司的?”

  “哆米。”

  梁泽啧了声,“听都没听过。”

  官聆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怕他不满意要换,忙道,“是比不了设计院什么的,但设计师挺不错,我看过他之前的作品,都很好。”

  “有多好?”梁泽挑起眉毛。

  “等签了合同,他会出一个初步方案,”官聆说,“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告诉他,到时候设计师会按你的构想适当调整。”

  “一个小破画廊我能有什么想法。”梁泽并不怎么重视。

  官聆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放下心来,只要梁泽没想法,那他怎么干预设计都行。

  “那设计费用上你有要求吗?”官聆说完忙试探道,“他们公司规模虽然不算大,但设计师级别不低,设计费应该也不会少。”

  费用对于梁泽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他都能毫不犹豫花一百万请个演员了,遑论设计一间画廊,只要最后呈现的结果他满意,钱花得值就行。

  不过,他侧头瞟了官聆一眼,像是随意的看了眼,又像是在打量,半晌后转回头眯了眯眼,“昨天中午那餐就是跟这设计师吃的?”

  官聆怔了一下点点头,潇潇是中间人,说起来也算是间接请设计师吃了一顿了。

  正好聊到这个话题上,官聆便顺杆往上爬,“你看我也没骗你是吧,昨天那九百块就给我报销了呗。”

  梁泽答应也没拒绝,答非所问的道,“找的熟人?靠谱吗?拿没拿过奖。”

  官聆一听他问这些就想起出门前那句“换个设计师”,想也不想的点头,“靠谱,我跟他聊过了,他的设想构思都不错,奖拿到手软。”

  “看来确实是个人才,”梁泽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不然你这种铁公鸡哪舍得拔毛请人吃这么贵的饭。”

  被对方夹枪带棒的一通奚落,官聆难得没反驳,老老实实点头,继续在撒的谎上修饰,“主要是太难约了,我还托人找了关系好说歹说人家才应承下来。”

  “那合同尽快签吧。”梁泽也爽快,“初稿让他尽快给,我看过后满意就找施工队了。”

  “他们公司设计施工一体的。”官聆忙道,“不用另外找,设计稿出来你满意他们那边就直接动工了。”

  梁泽很满意,瞅了他一眼夸道,“办事效率不错。”

  “嘿嘿。”官聆被他看这一眼,心虚的垂下眸子,谎话张口就来,“好歹算我第一份正经工作,得拿出点儿样子来。”

  前方红灯挺长,还有六十多秒,梁泽慢慢减速,与前面的沃尔沃保持车距,最后缓慢停下,他偏头看向右侧,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问他,“第一份正经工作?”

  梁泽眉目挺阔,板着脸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冷俊很难接近的错觉,笑起来的时候冷硬的五官都像是得到了感染,仿佛这人又很温柔谦和。

  猛然对上这样一抹笑,好像车窗外灰蒙蒙的天都明亮了些许,官聆一路连真带假的说了挺多,心里本来就发虚,被梁泽这么温柔的笑看着,一时便忘了早上那个阴晴不定处处挑事儿的梁泽,时间好像刹那便回到了昨晚,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个令他感动莫名好人。

  心里那点儿虚在这抹浅笑里迅速发酵,升温,蔓延,最后变成严厉的自我谴责:人家这么相信你,你却联合外人来坑他的钱!你可太没良心了!

  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道:钱他多的是,坑他一点儿怎么了?何况他可是你前情敌,情敌间就该互相撕杀。

  之前的那个声音比这个声音还大的吼道:情敌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想想人家这段时间是怎么对你的,出手阔绰还送你花,昨天还关心你说要帮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反驳的声音被这个声音一吼,气势立马弱了下来,瑟瑟发抖的小声道:那都是表面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这话确实没多少说服力,自梁泽上门找他下单,官聆便打算将计就计利用他报复。他那时讨厌梁泽是因为周锦航,觉得自己的死是梁泽间接造成的也是因为周锦航,可在他以官聆的身份活着的这段时间,他的想法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就算没有梁泽,他跟周锦航也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梁泽回来的时机太巧了,他被周崇盯上,周锦航碍于白月光急于将他脱手,悲剧至此酿成。

  其实对梁泽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可他竟然有些矛盾了。

  前方绿灯了,梁泽轻点油门跟上前面的沃尔沃,见他思考这么半天,不由出声打趣,“怎么,在回顾你参与的工种项目么?”

  “啊……”官聆回神,打算先将脑子里的矛盾挥开不去想,顺着梁泽的调侃道,“陪客算不上正经工作。”

  “那你这第一份正经工作,”梁泽没看他,直截了当的问,“打算抽几成啊?”

  大概是因为原本就心虚,又或者是梁泽的洞察力太强,也可能是他的话太一针见血,官聆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是下意识的。

  梁泽虽然没看他,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定在旁边人的身形上,官聆的反应他看得一清二楚。果然,他差点儿因为“好看”滤镜的加持忽略了这人爱财的本质。

  梁泽的话其实换个角度想并不一针见血,官聆完全可以理解为他的工作提成,但他心里确实有盘算,加上心一虚智商就没跟上趟,直接被这一问给击懵了。

  梁泽知道他搞小动作坑他钱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在他肚子里放蛔虫了?难道昨天的酒真是假的,里面加了吐真剂什么的?还是他昨晚喝多了口无遮拦全不打自招了?

  官聆垂着眸眼珠转得非快,思绪快速翻转,难怪他刚刚问题那么多,就是为了铺垫出他跟设计师是熟人,而他怕梁泽换掉陆海极力抬高陆海的样子正好坐实了这一点。

  这人可真奸诈,官聆想,他这就算是不打自招了,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舅妈牌瘾特别大,每天都要跑被封了的麻将馆去望两眼看开了没,没开就招呼我爸我舅等各种亲戚聚家里打,我爸被我劝下了没去,怎么劝的呢?就一句话,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报警,祝你在警局有个愉快的春节。然后我爸我舅被我妈带着在全民k歌里找到了死宅的乐趣。